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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終究不是小肚雞腸之輩，所以也只是微笑著一拱手，「見過英王殿下。」

他才不相信，英王對此沒有察覺，而且，應該也準備了相對的措施才對。

英王難得地尷尬一下，嘴角也微微一抽，「呵呵，是嗎？」

眨眼之間，一個雨棚就搭了起來，裏面還擺放好了桌椅和茶具，四把陽傘擺放在四周，明顯是一個陣勢。

英王卻是被這個詞震得不輕，雙目迷茫了好一陣，才嘆口氣，「果然是如此，不過我覺得，官府中人不信氣運信香火，這種情況……現在也還不多見吧？」

李永生對中土國的高官，並不是很熟悉，但他還是一眼認出了英挺中年人：英王？

兩人都大致理解了李永生的意思，但是這個機鋒，也著實有些高深。

他們關心的，就是自家的利益。

她心裏有答案，但是卻想聽一聽，他會怎麼說。

英王一下車，旁邊那些看似無所事事的閑人，頓時就簇擁了過來，目光不住地向四下掃視。

「盛世的開端？」英王的眉頭一揚，就待說，你這小子豈不是在胡說八道？

「我當然認為官府能做到，」李永生似笑非笑地發話，「但問題是，你管得了人，管不住心，人心散了，隊伍就沒法帶了，衛國戰爭之初，朝廷為何會脆敗？」

張木子的眼睛半睜半閉，很乾脆地回答，「我只是適逢其會，英王要謝，就謝李永生好了。」

「呵呵，」李永生不屑地笑一https://www.hetubook.com.com笑。

「不多見嗎？」張木子又忍不住出聲了，她冷笑一聲，「這種事一旦開始，就停不下來，所以我倆才感嘆本朝的氣象。」

但是偏偏地，這些詞彙都是很好理解的，他一聽字面意思，就能理解個大概。

他出現之後，直接放出了一張椅子，大喇喇地坐在上面，「看茶！」

老供奉擺一下手，大喇喇地吩咐一句，「不用多禮。」

「這很簡單，」李永生笑著回答，「衰敗並不是一蹴而就的，只有興盛了，才會給衰敗提供足夠的土壤，沒有興盛，談何衰敗？」

於是他微微頷首，然後出聲發問，「那現在的情形，又是一個由盛而衰的轉折嗎？」

英王並沒有跟李永生打招呼，而是直接坐在了一張椅子上，然後才上下打量他。

衛國戰爭之初，中土國大片的領土，迅速地淪陷，這跟官府的統治無力，有直接的關係。

這話何其幼稚！張木子本來想指點一兩句的，聽到他不屑的笑聲，才輕咳一聲，「禁止嗎？你問李同參就是了。」

「不是我，」英王搖搖頭，很坦然地回答，「是我一名護衛，他對你們的言論，深表贊同，所以我才臨時決定，見一見你。」

李永生笑一下，淡淡地回答，「英王親自著人來請小子，必然有原因，既然是這樣，我也沒必要客氣不是？」

其實照常理來說，他這個態度和行止，也遠和*圖*書算不上恭敬。

張木子冷冷地看他一眼，沖李永生一撅嘴，「你問他。」

中土國沒有什麼國外敵對勢力興風作浪，官府的執行力，還是相當強的。

「呵呵，」就在此時，傳來一聲輕笑，場中驀地出現了一個小老頭，灰色衣褲，鬚髮皆白面色紅潤，看起來頗有幾分得道高人的架勢。

這種情況下，還用大喇喇的口氣，說什麼有緣？

「由盛而衰還早，」李永生微微一笑，「恰恰相反，這往往是盛世的開端。」

「這話說得……」英王皺著眉頭，思索了好一陣，「那豈不是說，我們若是伸手去管，那中土的興盛，就遙遙無期了？你這話有點自相矛盾。」

我雖然身份、地位和修為都很一般，但是你這堂堂的親王要見我，說明我並不是一無是處，你我心裏都清楚這個，就沒必要說這些題外話了。

「是嗎？」英王聞言笑了起來，很隨意的樣子，「永馨一直比較有性格，不過你們都說她資質好，我還真沒覺出來，你能跟我說一下嗎，她的資質哪裡好了？」

英王大踏步走過來，並不關心那些，而旁邊有人從儲物袋摸出陽傘什麼的，在旁邊張羅了起來。

英王聽到這話，明顯地怔了一下，然後笑了起來，「小傢伙你還真不客氣啊。」

身為親王，你這麼聽人牆根兒，真的好嗎？

這說明他在見面之前，也做了不少功課。

英王陷入了沉默中，張木子的眼珠，也轉個和圖書不停。

一直以來，他都有點詬病「我與XX有緣」這種句式，現在這麼說，也不過是惡趣味發作。

「老供奉，」見到此人，在場的人齊齊行禮，就連英王也站了起來，抬手一拱，「見過供奉。」

「不至於吧？」英王再次愕然，「朝廷嚴查不就行了？這原本就是該禁止的。」

你連這個也知道？李永生忍不住咧一下嘴巴，你丫到底調查了我多少？

看她的樣子和口氣，竟然是不怎麼買英王的賬。

英王將目光轉向李永生，「你不會懷疑，朝廷連這點都做不到吧？」

然而，英王似乎是疏於小節之人，他眼中沒什麼情緒，嘴角微微上翹，「想不到欣欣能結識你這麼個妙人，也是有趣……對了，看座，給北極宮的道長也擺上座位。」

聽他將鍋甩到了栗真人身上，英王就算得了面子，自然也就不會再繼續這個話題，「栗真人確實這麼說過，對了，你對朝廷官員不再單純倚仗氣運，似乎有自己的看法？」

李永生怪怪地看著他，沉默了差不多四五息時間，才微微一笑，「她的資質……現在還不方便跟殿下明言。」

也就是英王涵養好，只是婉轉地說對方「不客氣」，但骨子裡也是那個意思——憑你也配？

李永生和張木子坦然就座，趙欣欣則是拿了一個小凳，坐在英王旁邊，比他矮了許多，正是一副承歡膝下的樣子。

就連張木子，都站起了身子，和李永生一樣，和-圖-書拱一拱手，並不說話。

如果不是永馨這一世轉生到你家，我沖你點一下頭，起碼夠你跟外人顯擺五十年！

信仰缺失……人心散了，隊伍沒法帶了……脆敗……英王覺得，自己這輩子聽到的新鮮詞，也未必有今天聽到的多。

你要這麼做，就沒意思了，李永生見狀，心裏真的不高興，也不跟他打招呼——是你要見我，不是我要見你，跟我擺譜，你不夠資格。

然後，幾個人都沒有說話，樹林中一片寂靜，偶爾有小風吹來，剛吐出嫩芽的樹枝輕輕舞動，發出輕微的「簌簌」聲。

英王愣了一愣，怔怔地看著他，須臾，又嘆一口氣，「你這樣的人才，最終留不在朝廷，也實在令人扼腕。」

「是的，」李永生點點頭，「起碼玄女宮栗化主是這麼認為。」

李永生也微微一笑，很乾脆地吐出六個字來，「我跟欣欣有緣。」

「信仰缺失？」英王怔了一怔，然後才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這個詞……果然精闢，不愧是傳說中的博本院第一人！」

說完之後，他又看一眼張木子，很顯然，他知道李永生跟北極宮的關係極深。

李永生又是一笑，「此興盛非彼興盛。」

不過緊接著，他似乎就反應到了什麼，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有點意思，繼續說。」

一個是天潢貴胄親王之女，還是玄女宮的弟子；另一個不過是名孤兒，眼下也不過是在教化房掛個職，兩人身份地位的差距之大，簡直無www.hetubook.com.com法形容。

靜了足足有一炷香的時間，英王見他倆都沒有說話的意思，才開口打破了寂靜，「小女欣欣受我所累，連番遭遇刁難和刺殺，還要多謝兩位的援手。」

來人是什麼修為？看不透，李永生都看不透。

李永生不以為然地笑一笑，「殿下若是為朝廷惋惜，不如惋惜一下九公主，如此驚艷的資質，竟然要入道宮，實在令人感到扼腕。」

然後他側頭看向李永生，「小傢伙你說得不錯啊，鑽研過興衰之道？」

咦？李永生驚訝地看他一眼，「原來剛才在我耳邊輕哼的，是殿下？」

不管是什麼體系或者宗教，一旦人心不靖，最早感受到的，就應該是同一團體內的人。

而統治無力的原因，就是因為有太多的官員不作為，太多的官員，根本不關心朝廷的存續，黎庶的生死，也就是說，朝廷氣運對他們來說，真的無所謂。

原來是臨時決定，李永生這才搞明白，於是他微微一笑，「其實信仰缺失這種事，不算多麼稀罕，殿下肯定也有自己的想法，沒必要再問我吧？」

而且北極宮的弟子，是不會涉入朝爭的，她也不想點評這些。

英王對這一段歷史，實在太清楚了，平日里推演過多次，所以他才會注重李永生和張木子的評價。

後來光宗使用了鐵血政策，對外異常強硬，對內大肆清洗，而中土國又有足夠的縱深，大踏步後退的同時，大力整頓朝綱，才贏得了衛國戰爭，迎來了中土國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