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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李永生點點頭，卻也沒興趣問為什麼不合適——無非是不夠恭敬罷了。

李永生又是一笑，「便是老供奉真身在此，也是說不得的。」

「咦？」老供奉眯著眼睛看著李永生，「小哥眼力不錯，師承哪位老友？」

李永生笑著點點頭，「殿下果然是天縱之才，我要說的正是這個。」

那麼就說明這個李小哥，背景還不是老瘸子，真要是那廝的弟子，哪敢稱呼「瘸真君」？此人的後台，還要強於老瘸子，才敢這麼說話。

而瘸真君行事雖然不著調，但上門收拾人的時候，一般都會下拜帖，對上小勢力也不例外，不是威脅恐嚇的意思，而是表明我要堂堂正正地來。

「哦，」老供奉點點頭，然後眼珠一轉，「小哥，你叫他瘸真君，可是不太合適。」

英王不敢做聲了，心裏其實還有幾分不服氣，衛國戰爭之前，中土國雖然有些奢華之風，但誰能否認那是盛世？

「家師為北極宮三宮主，」張木子又一拱手，畢恭畢敬地回答，「名諱不敢言。」

張木子沉吟一下，李永生卻笑了起來，「二宮主說了，想見他，我可以代為通告，真君確定要見他嗎？」

再想一想這李永生對氣運興替的理解，他越發地肯定了自己的猜測，不是大德之輩，哪裡培養得出來如此眼光高遠的年輕人？

「真身？」張木子聽得眼睛一眯，隨後笑了起來，「真君何必跟我們小輩開玩笑？」

老供和-圖-書奉看著他，臉上沒什麼表情。

「第二策嘛，」李永生微微一笑，「不可說，眼下說不得。」

李永生皺一皺眉，不過最後，還是耐心地發話，「這個人心思動，本質上講不是壞事，窮則變，變則通……通了，社會才能興盛。」

「縱有隱患，但根基尚在，」李永生意興索然地回答，「我也說了，盡人事，聽天命而已。」

老供奉微微一擺手，「你跟我辯解這個沒用，不如去跟你那皇侄說，我也無意管這些……李小哥，還是幫他解惑一二好了。」

左右不過是沽名釣譽之舉！

英王卻是在關心別的，他眉頭一皺，正色發問，「你的意思是說，興盛的中途，其實也會出現信仰缺失？」

她並不認為，李永生的話，是建議引入香火願力的修行方式，那還不是跟沒說一樣？

英王聽得卻嚇了一大跳，「你這孩子，不要胡說八道，父皇取得衛國戰爭的勝利，正是因國力強盛，哪裡來的盛極而衰？」

「確實，」老供奉點點頭，「急於求成，過分強調變通，容易導致信仰缺失，只知鑽營心無敬畏，朝廷失了立朝根基，正是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於是老供奉微微搖頭，「我收帖子做什麼？就是百來年不見，有點想念，下一次緣法大會，可否見得到他？」

李永生笑一笑，「百廢待興之際，如幼兒新生，生機勃發，並無必然的禍患，待開始興盛，便有和*圖*書如人體由幼及壯，稍有不慎，便積累下了隱患，久而久之，必成衰敗之源。」

英王心思機敏，少不得又問一句，「那第二策呢？」

「咳咳，」張木子輕咳兩聲，「三月三是真武帝君誕辰，家師曾言，許久不見無心真君了，真君既然能觀禮玄女娘娘壽誕，何妨前往北極宮一游？」

腐朽總是從上層開始的，李永生的嘴角抽動一下，卻懶得再說了。

而老供奉卻提了出來，「按部就班地發展，確實慢了點，但重在厚重，可是我想請教一句：厚重便無隱患滋生了嗎？」

老供奉的癮也勾了上來，眉頭一揚，「如何不可說？你知他是英王，可知我是誰？」

「大抵……我有兩策，」李永生慢吞吞地回答，「一策重的是事在人為，總要殫精竭慮，防止禍患發生，這樣的興盛會來得慢一些，僵化一些，暮氣雖重不失方寸。」

他當然聽出來，對方是不容他動手，是以出聲威懾。

英王很痛快地點點頭，「這個我懂，就是你說的，若是這『通』是以信仰缺失為代價，那麼在興盛之初，就埋下了衰敗的種子，可是如此？」

「無心真君，」張木子叫了起來，她面色鐵青地發話，「閣下身為真君，在我等小輩面前，還請體面一點。」

「嗯？」老供奉斜睥她一眼，「這位小道長師從何人？」

多稀罕吶，李永生翻個白眼，「興衰輪替，自有其道，天下萬物，誰躲得過去m.hetubook.com.com？人力能做的，無非是儘力減少衰敗的影響，爭取撐到下一輪的興盛。」

至於說老瘸子的玉簡，他才不會接，那廝一般不找人麻煩，誰家有草菅人命等大罪，丫才會找上門去，出手就是狠手，據說因此積攢了不少功德。

他看一眼張木子，發現北極宮的女娃娃，也是愕然地看著李永生，心說果不其然，她竟然不知道他有瘸子的拜帖，就要一心一意地維護，可見李永生身後，真的另有高人。

「就你？」老供奉眼睛一眯，上下打量李永生幾眼，似乎是才認識這個人一樣。

「哈哈哈哈，」老供奉仰天大笑，十分得意的樣子，下一刻，身形就消失不見。

老供奉不說他了，又看向李永生，「你的興替之說，深合大道真意，我也曾聽大德佈道，言興盛之初，往往是禍患之源，莫非這朝廷氣運，就不得興旺嗎？」

趙欣欣則是瞪著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李永生，目光有些迷離。

「真君是修行中人的稱呼，」老供奉一本正經地發話，「道宮中的高人，尤其還是北極宮的二宮主，應該稱其為大德，這才合適。」

李永生笑著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據說可能去，但是……誰能替瘸真君做主？」

「這還用得著說嗎？」李永生笑著一攤雙手，「那就是在興盛之初，信仰不要缺失。」

要知道，高大老者可是化修，他的伴侶，那個老嫗也在旁邊，兩人合力的話，面對兩三個和-圖-書化修的圍攻，那是絲毫不懼。

不愧是被封為英王，思路相當地敏捷和開闊，李永生微微一點，他就明白了。

瘸真君失蹤，別人不知道，真君級別的人，哪個不曉得？

在場的人盡皆默然，良久，張木子輕嘆一聲，「終是逃不脫興衰輪替，興替原本是大道。」

趙欣欣冷不丁地出言，「如同先皇祖光宗一般，本來有盛極而衰之兆，結果正好遭遇衛國戰爭，反而就撐了下來。」

李永生繼續笑，同時還搖著頭，「不可說，真的說不得，英王殿下也知道，我意不在官府，跟真君並無衝突。」

「我有瘸真君拜帖，」李永生摸出一塊玉簡在手上，淡淡地看著對方，「老供奉……願接？」

至此，他再不敢懷疑，對方能聯繫上瘸真君，而且他剛才出言試探，說的是「瘸子」兩個字，對方也還了「瘸真君」三個字回來。

英王被說得有點羞愧，卻還不敢發作，只能訕笑一聲，「我哪裡有什麼治世之心？不過是窮極于道，喜歡探索一些本源就是了。」

「行了，你自己明白說的是真話假話，」老供奉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話，很不客氣地表示，「真正強盛的話，一開始怎會被人打得屁滾尿流？」

張木子這小小的高階司修，竟然敢如此挑釁，真是不知道死活。

再想一想，李永生背後，應該還有一個起碼跟瘸子比肩的存在，他有再多的想法，也得收起來，現在的中土國，真的亂不得。

張木子本來雙和圖書手托腮，聽得津津有味，聽到這個答案之後，忍不住翻個白眼：你這話跟沒說有什麼區別？

張木子卻是餘氣未消，她左右看一看，就盯上了濱北雙毒里的高大老者，陰森森地發話，「很開心嗎？」

李永生看她一眼，微微頷首，她這話說得……也確實是這麼回事。

面對突然出現的怪老頭，李永生不卑不亢地回答，「略略涉獵過一二，鑽研二字，卻是不敢說。」

他對瘸真君的行事，不怎麼看得上，但是對其戰力，那真是不服不行——北極宮的第一高手！

「就剛才那幾句，也比大多數趙家人理解得深啊，」老供奉輕嘆一聲，「你面前這小傢伙，也有治世之心，不過對此還是有些蒙昧，有負『英』這個封號啊。」

老供奉雖然只是一具化身在此，但那是真君化身，神通廣大，神念在玉簡上一掃，只覺得一股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正是那老對頭的。

良久，他才哼一聲，「你能聯繫上那瘸子？」

老供奉默然，半天方始發問，「然則，如何能盡量避免隱患滋生。」

「我要問的可不是這個，」英王一擺手，表示自己不吃這一套，「我且問你，什麼叫此興盛非彼興盛？你認為的興盛，該是什麼樣子？」

「是她啊，」老供奉輕哼一聲，「你家二宮主，我是好久不見了，有些挂念。」

老供奉心裏腹誹，但是這帖子他還真不能接，一旦接了，瘸子絕對有膽子找到天機殿去，到時候事情就不好收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