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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告訴她，只要她的記憶里有我，我就永遠不會死，她活多久，我就能活多久。我們拜神求佛，是因為我們都有念想，有各自想求的圓滿，阿七的圓滿是和你在一起，我是陪著她一起長大的小婢女，我等了三生，求的是她能幸福，不再被困在那個要用燈火才能照亮的宮殿里。」

佛陀笑道：「幻術以外，佛祖與吾只盼龍王能應允在人界不使用任何神力。」

龍梓錦看去，只見龍非離負手站在迴廊上，淡淡看著他。

手重重握成拳。龍非離渾身震顫，在煙霞鎮的時候，她雖已原諒了他，而現在，她也已記不起事情，但她還記得那些痛苦。她更無師自通他當日的殘忍，將他的心事一一道中。

手中的白衣女子身子漸暖，他小心翼翼將她放到海鏡上，緩緩伸手朝空中抓去，半空藍幕似一層畫紙，突然被什麼撕破，一具紫衣鑲裹的女子身體跌落下來，那女子面目清麗，卻正是璇璣。他伸手抱住，走到佛陀身邊，將璇璣放到玉環身邊。

龍非離微微皺眉，「小七？」

「她早不是婢子，在紫蘇心中，她便是她最好的朋友，就讓她永生守著紫蘇吧。」他淡淡道，袖子一拂，將玉環與璇璣先後置於棺中和-圖-書。

「龍王，紫蘇公主果改變了你。」佛陀凝著棺木消失在海鏡之上，道：「公主在天界素有貌美之名，這將容顏藏起，豈不可惜？」

終究沒有說話，只是用力抱緊她……他再也不會讓她受任何委屈了，他會讓她再次快樂起來！一定會！

——紫蘇，別怕，別傷心，我不會讓你自己一個人！一定會有人陪著你，直到你幸福。

滄海碧波如鏡，她站在佛陀旁邊，雙眸含淚，卻又有笑意從唇角一點一點用力透出。

瞬間，兩名女子臉容互換。

「我不能答應你，她曾讓我照顧你，若以你之命換她，她以後知道了也不會高興。」

他眸光微深，道：「尊者道遠術深，早視皮囊為無物，何故調侃龍昊？」

那些誰生命中最後的意識和話語，隨著無數晶瑩光暈從女子身上釋出，翻飛在流空，又慢慢注入擺袍男人手上的身子。

龍非離沒動，凝眸遠眺。

——阿七，進去。我會保護玉環，我會去找你！

她與她的小婢一身紅衣翩躚。

「從煙霞鎮回來，我們……就分房睡了。」龍梓錦苦笑，又低聲道：「九哥，那個人在天界還好嗎？」

事實上，他剛才在想，之前她問他的，而他迴ｈｅtｕｂｏoｋ•cｏm•cｏm避了的問題。

他記得，那年的天界、西海熱鬧沸騰，那是他娶天帝小女紫蘇的日子。

朱七走到廊柱旁，神色有一絲黯然，低聲道：「我知道的，在牢里的時候，皇帝是故意的，他不是要回去看漪妃的，因為他恨年妃，所以他也不將腳鐐子給她解開，可是……」

「你和崔霓裳還好嗎？」

他略一皺眉，煙霞村落，龍后廟，林野……多番走動，二人身上衣裳沾有泥塵，他伸手輕輕抹過，替二人換了衣裳妝裹。

他自嘲一笑，索性一挽起衣擺，躍了過去，側目看去，霓裳已隨朱七從另一邊進了去。

佛陀笑道：「肉體凡胎，轉眼成塵，倒沒想到當年殘忍嗜殺的龍王竟對一個婢子起了惻隱之念。」

他低笑道：「不過去找崔霓裳嗎？」

她又問了些事情，他只不動聲色地避開一件，其他的都仔細的給她講。只是，故事還沒說完，轉過迴廊已是華容宮。

龍非離一怔，隨即心情大好，返身捏了捏女子的俏鼻，攜了她的手走進去。

她歪著頭想了想，卻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麼，蹲在地上，淚水直流。

「還沒吃呢，你不在誰給我布菜？」

朱七笑了笑，回頭喊道：「梓錦，我和和-圖-書霓裳先走。」

背後卻突然一暖，一具幽香馥軟的身子覆了上來，衣前鑲玉腰帶處被一雙小手緊緊扣住，他一笑，握住那雙手，「將牛吞回來了？」

小婢扶著她從轎里走出，他在千百人中，冷冷看著二人，眸光卻又猛然跌宕在她的臉上——她的喜帕被風捲走，雖然在那之前，他早已見過她，與她有過淡淡的親密。但那天，她淺妝紅裙，袍綉凰鳳，如掙袍而出，舞於九天，她一雙眼睛羞澀地看著他。

正在低頭慢慢走著的霓裳被朱七嚇了一跳，嗔道：「娘娘！」

朱七嘻嘻一笑，往他臉上親了一口，便跑了出去，轉過幾叢樹蔭，大叫一聲，去拉霓裳。

他剛想喚住她，卻被打斷，「十弟。」

佛陀眯眸頷首，「你我看來，朱七仍是朱七，璇璣仍是璇璣，恭喜龍王神力已復，這幻術高強，只怕戰神、狼王尚在，也看不出內里乾坤。」

他記了一輩子。

他想哄她，想告訴她，那時皇帝雖恨年妃，卻更愛她，不然，他不會在認定她背叛后，仍一直沒有碰別的女人。

天幕深遼，銀河爍爍似長橋跨越海天，月如玉盤鑲嵌海之涯。

龍梓錦咬了咬牙，「我知道我對不起她，但她現在好好的，溫如意她卻hetubook.com.com……九哥，我——」

——龍王，若說我還有什麼遺憾，那就是不能陪她再走遠一點，如果可以，我想永遠守著她。以後她哭鼻子的時候，替我告訴她一個小秘密，我喜歡阿雪，但阿雪已不可能再回來，也許我在另一個世界能找到他，這樣不是很好么？」

他一聲長嘆，轉身進了去。

佛陀哈哈一笑，良久，凝聲道：「自龍王沉睡到再生，天界千年無主，邪惡妖孽作亂遽多，龍王神力浩大，佛祖與天界諸神將等龍王與公主他日回掌天庭，只是，公主雖已無恙，但到底朱七之身破損甚重，公主在塵世陪伴龍王難以長久，吾願助龍王將朱七身傷治愈，但也望龍王允吾一約。」

「你既拿紫蘇說事，龍昊能不應允？」他挑眉輕笑。

他走過去將她拉起來，把她抱進懷裡，她的身子輕輕顫著，他也一樣。

爾後，五指微攏，又將那白衣女子凌空抓抱進懷裡，指腹撫上她的臉頰。

他看了一眼不遠處倒卧在佛陀身邊的玉環，她已永遠寂靜不動。

「龍王，我的身體已經死了，靈魂本也應該隨著身體消亡，是白戰楓和流景散盡最後一縷魂靈將我的靈魂重新凝聚，白戰楓一生大善，魂里有凝魂救愈之力，只要將我身體和-圖-書里那抹凝魂的靈力釋出，便能將阿七的靈魂再凝回肉身。」

模糊的視線中，院子里一雙人影一前一後走過來，在男人衣衫上搵了搵淚水，朱七趕緊從龍非離懷裡掙了出來。

「我與紫蘇塵緣未了，她是我的皇后，面目驟變，國民必定諸說紛紛。紫蘇的面貌，他人不識，但我將施術與我近身之人，我與他們都能見，又豈可惜？」

龍非離眸光一沉，冷笑道：「當口口提出立崔霓裳為妃的時候，朕便不該答應你！崔霓裳這人足夠匹配你龍梓錦有餘！」

朱七自動自覺的從男人背上跳了下來，龍非離去握她的手，朱七卻突然避開。

年小八會永遠陪著她，可是那個女子再也不會回來。

永遠守著她么。

他突然兩指輕扣，一具朱棺降置到海鏡上，他返身凝了遠處尚在沉睡的白衣女子一眼，俯下身子，往璇璣臉上輕輕一抹。

走在霓裳後面的龍梓錦一愣，「哎，九嫂！」

龍非離一怔，隨朱七的目光望了過去，卻見來的是龍梓錦夫婦。他知她心思——怕被龍梓錦笑話她哭鼻子，龍梓錦卻只怕早已自顧不暇。每回用膳，梓錦都與崔霓裳一道前來，但在這微隱處，二人卻距離遙遠，情態生疏。

那個故事里，有關年小八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