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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不知流逝多少？雪山腳下是否落了第一場雪？秦北洋飢腸轆轆地躺著，九色警覺地趴在他身邊，耳邊響起一陣歌聲……

老金率先摸到墓志銘，果然用漢文寫成，開頭冒出兩個篆體字「大遼」。

「秦，你想聽我的故事嗎？」沃爾夫娜靠在他的肩頭，吹氣如蘭，「我的祖先世代都是工匠，製造各種捕獸工具。小時候，住在拉加多湖畔的森林里，我常跟爸爸和哥哥出去打獵……」

寧不知傾城與傾國

沃爾夫娜閉著眼睛躺倒在秦北洋身邊，這是《安娜·卡列尼娜》開篇的第一句。

「在聖彼得堡，我不覺得那是個家庭，更像監獄，我一度想從沃爾夫身邊逃跑。但我有了孩子，最親愛的小康斯坦丁。我發誓哪裡也不去了，女人的幸福根本不值一提。」

「契丹文？」小郡王拍了拍腦門，「沒錯的，這是一種死文字，至今還未完全破解。」

大下小下，

東海達摩山，惡龍鎮墓獸盤踞的一百萬兩庚子賠款白銀相同道理——鎮墓獸知道金銀的價值，它們為了墓主人的死後世界，甚至東山再起的怨念，都會佔有和保存這些財富。

阿幽？

老金拿出最後的一皮囊水，分給地宮中的每個活人。秦北洋卻把自己那份水，讓給了沃爾夫娜，按照歐洲禮節，這叫女士優先。

「這樣就說得通了，西遼帝國的京城——虎思斡耳朵，就在唐朝碎葉城故址，伊塞克湖附近。」

轉瞬間，剩下的十根指骨伸出來，刺破白俄大叔的咽喉，當場挖出活人的喉結。

「快逃！」

「我不懂……」

青龍頭，白龍尾，

古漢語的慷慨悲歌，讓秦北洋拍案叫絕。這首歌來自兩千多年前，宮廷閹人歌手李延年唱給漢武帝聽，讚美妹妹李夫人。漢武帝因此將李夫人納入宮中。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他們的兄長李廣利成為貳師將軍，率領漢軍遠征西域大宛國，便是今日的費爾干納盆地——距離伊塞克湖很近。

「你怎麼會知道？」

這頭小鎮墓獸吞吃的第七枚靈石。

原本等死的秦北洋，悄然挪開頂門石。碩大的地宮中，亮著幾盞幽幽的燈。竹笛、洞蕭、蒙古馬頭琴，詭異地糅合成一團，配上河南災民流浪祈雨的兒歌，十七歲少女的天籟之音，讓人耳朵飄飄欲仙。

老金露出盜墓賊本色，賣力地清理成百上千的鐵皮箱。

「算是吧。」

阿爾斯蘭猶如被法醫開膛，流出大量黑色液體，滿地都是鎮墓獸的零部件。它像一座崩塌的雪山，轟然倒在最後守護的鐵皮箱上，雙眼發出赤色暗光。

小郡王把頭埋在金子里哼哼唧唧：「真是好心當作驢肝肺。」

但他們看到了棺槨內部，一堆破碎的大理石中，並不存在屍體或木乃伊，只有一套完整摺疊的盔甲、一副朽爛的弓箭、還有一具黃金馬鞍。

老金放下鐵鎬，跳進棺材，連碎骨頭都沒找著。這套盔甲、弓箭以及馬鞍，顯然是耶律大石生前所用之物，陪伴他建立了一個帝國。

秦北洋繼續釋讀墓志銘，終於有了發現——耶律大石。

秦北洋幾乎聞到了金子的氣味。

小郡王興奮地奔過來，卻被阿爾斯蘭鎮墓獸的殘骸絆倒，九色的琉璃火球飛過來，照亮鎮墓獸殘破的青銅外殼，有著密密麻麻和_圖_書的奇怪文字。剛才就發現了，但無暇細看，這些字貌似漢字，其實一個都看不懂，卻又按照方塊字的格局，筆畫甚至比漢字還要複雜……

絕世而獨立

起動起動龍王。

秦北洋跑到墓室門后，外面一片安靜。他小心地拿開頂門石，剛把大門開了道縫隙，迎面撲來密密麻麻的黑影，便是人骨金字塔的骷髏戰士，各自揮舞兵器，頂著厚厚的複合鎖子甲，就要衝入墓主人最後的地宮。

伊萬諾夫上校不見了，他和那些白俄匪徒，恐怕已被人骨金字塔撕成碎片。沃爾夫娜靠在秦北洋的身邊嘆息——他們跨越千山萬水，為了五百噸金子而來，最終卻因一枚金戒指而亡，也是茫茫天數。

再顧傾人國

老金一攤手：「得了，老子除了挖金子，也兼營盜墓的生意，反正都是在地底下刨，有時刨出金子，有時刨出古墓，不也一樣有金銀財寶嗎？」

耶律大石的地宮之中，秦北洋慨嘆命運：「世界好小，我在巴黎和哈爾濱，分別認識了他的女婿與女兒。」

「上帝啊！」沃爾夫娜捂住嘴巴：「布爾什維克殺了他？」

秦北洋迅速將石門關緊，用頂門石壓牢。門外響起人骨與武器的碰撞聲，也許骨骸已堆積如山，都想進來殺了這些不速之客。

「幸福的家庭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終於，碩大的石頭棺槨露出來了。

小郡王對古兵器有點研究，他大胆地抽出其中一樣，仔細端詳說：「這不是唐朝的兵器，而是宋元時期的。」

「我看過這本書，日語版，在京都第三高等學校的圖書館。」

「衣冠冢？」

話音未落，老金手裡的瓷缸碎了，破瓷片像鋒利的小刀，在空中肆意飛舞，劃破他的臉頰。地下響起轟隆隆的灼熱之聲，然後是一頭獅子的咆哮……

摩訶薩

還是老金有辦法，他用礦工鎬打開墓室門，帶著大伙兒衝進第四個地宮。

「三十多年前，俄國大探險家普熱瓦爾斯基至此，想來他已探知此地有座英雄大墓，決定把自己埋於此處。他在耶律大石陵墓上方，為自己造了一座地宮，屍骨埋於何處不重要，重要的是打開自己的棺槨，就能抵達耶律大石的地宮。探險家的思維果然與常人不同。估計海軍上將高爾察克也知道這個秘密，才會把五百噸黃金交給鎮墓獸保管。」

「別打了。」沃爾夫娜攙扶起小郡王，又把秦北洋省給她的水，重新還到他手中，「如果一群人陷入絕境，應該讓女人先去犧牲，這樣還會有人活下來的希望。」

「不管墓主人是誰？但這座人骨金字塔，就是中國古時候所謂的『京觀』。」

「謝謝你，我爸爸是個固執的老頭，一個痴迷於手藝的工匠，我想他一定很喜歡你。」

那枚指骨上的戒指，好像觸發爆炸的開關，整個金字塔都動了。九色吐出琉璃火球，但無濟於事，金字塔才是真正的千軍萬馬，發出喊殺與慘叫聲。無數骨頭衝出來，排列組合為骷髏武士，握著狼牙棒與十字弓。

沃爾夫娜瞪大雙眼：「你認識他們？不，我哥哥早就死了，十年前製造一種神秘機器時遇害。」

遼？契丹？

沙皇俄國最後的黃金儲備，從西伯利亞疏散到https://www.hetubook.com.com中亞，葬身在伊塞克湖底下的普熱瓦爾斯基墓——不，這是不知名的古墓，年代大約在七百年前。

鼻息里纏繞若有若無的腐臭……

半個鐘頭后，算出來五千個鐵皮箱，每箱一百公斤×五千個箱子 = 五百噸黃金。

黃金。

老金摸著地宮中幾個大瓷缸：「不錯，但你送給了我狗頭金。我在這兒挖了那麼多年金子，說實話，如果換成別人，早就自相殘殺想要獨吞了，卻從沒遇到過你這樣的人。所以，我想從墓里挖出更多的寶貝，還給你作為回報。」

小郡王拍了拍墓志銘上的漢字與雲龍紋：「難怪啊，這裏的一切都更像是有高度漢文化的中原帝王陵墓，但是阿爾斯蘭鎮墓獸，又帶有游牧民族和西域的特點。」

他看到了阿幽。

這首婉轉憂傷的俄語歌，悠揚地飄在地宮中，似乎成了所有人的安魂曲。

然後，他提起礦工鐵鎬，砸向耶律大石的棺材蓋。

無奈骷髏武士越來越多，就像春天的韭菜，砍掉一茬又來一茬，源源不斷撲上來。九色的鹿角刺穿許多骨骸，但這些傢伙本就是死人，哪怕變成一根手臂骨，也能貼地爬過來扎你一下，除非讓粉身碎骨。

「遼國為金所滅，契丹人遷徙到中亞，建立強大的西遼帝國。伊塞克湖下的陵墓主人，乃是西遼帝國的開國皇帝，西域史志中的『哈喇契丹』的『菊爾汗』，成吉思汗之前的一代天驕——耶律大石。」

它還活著，剛才受到馬克沁機關槍掃射，被迫躲入最後一個地宮。這尊鎮墓獸的身下有不計其數的鐵皮箱子，一看便是工業文明產物，印著Ж、Д、Я等清晰的俄語字母……

老金驚嘆一聲，大家才看到這座更雄偉的地宮，四面描繪鮮艷奪目的壁畫，竟是群山中逶迤的萬里長城。還有北京紫禁城、泰山岱廟、曲阜孔廟、西湖斷橋、南京石頭城、武昌黃鶴樓，甚至唐高宗李治與女皇武則天的乾陵！

老金第一個轉身，衝到地宮角落，發現一座墓室門。小鎮墓獸九色負責殿後，它把鹿角擴到最大限度，猶如一片荊棘叢林，同時用琉璃火球燒化骷髏。秦北洋與小郡王費了半天勁，一邊琢磨如何打開墓室門，一邊向人骨金字塔開槍。許多骨骸從天而降，落到他們身邊，差點咬斷秦北洋的胳膊。

九色再次生出變化無窮的鹿角，漸漸逼近受傷的獅子。捕獵者與獵物的關係倒轉。阿爾斯蘭只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秦北洋先用十字弓射出一支鋼箭，再用環首唐刀斜刺里搶進去，刺入獅子的咽喉。巨獸痛苦地嘶吼，九色的鹿角與琉璃火球，同時擊中它的胸膛。

幸好小鎮墓獸九色吐出兩團琉璃火球，燒化最近兩具骨骸。秦北洋急忙把墓室門關緊，重新塞上頂門石，聽到一陣嘈雜的敲打聲。那些死人骨頭，短時間內不會沉睡，早已瞄著秦北洋這夥人了。

「三個月後，我嫁給了沃爾夫。他給了我男爵夫人的頭銜，但我不愛他。這個男人更喜歡物理和機械。有一次他喝醉了，才說第一眼看到我時，以為我不是人，而是一個漂亮的『靈魂機械體』。」

全是整條長方形的金磚，每塊有五公斤重，刻著俄羅斯帝國雙頭鷹標https://m.hetubook.com.com記。箱子里有二十塊金磚，那就有一百公斤的金子。老金是掘金高手，分辨得出黃金的真假和成色，都是如假包換的好東西。大伙兒一起清點這些鐵皮箱子的數量，密密麻麻地分佈在地宮，並由秦北洋記錄在牆上。

老金扛著鐵鎬往前走，好像要在地宮下挖掘金礦，卻被秦北洋厲聲喊住：「老金！我有個問題。」

七百年前的鎮墓獸，竟然死在二十世紀的黃金之上。

「蒙古墓？」

西遼地宮，白俄美人歌罷，小郡王帖木兒不甘寂寞，餓著肚子高歌一曲——

刺客樂隊……

「很抱歉，他去世了。」

「你的父親叫亞歷山大·安德烈耶夫？」

晚了。

秦北洋強壓下心頭恐懼，勇敢無畏地用唐刀格鬥，剁下無數根碎骨頭，劈開好幾塊盾牌，折斷敵人的長矛。老金手中快槍響起，迅速打爆幾個頭顱骨。小郡王也用蒙古馬刀保護自己和沃爾夫娜。

人骨金字塔的地獄派對？

「你怎會懂得古墓里的門道？如何逃生？如何打開墓室門？」

也許，耶律大石真正的遺骸，早已破碎于歷史雲煙之中。

九色最後才退回來。

初一下到十八。

九色用鹿角扒出獅子的心臟，一枚熱氣騰騰凹凸不平的靈石，囫圇吞棗一口咽下。

「滾！」

「諾！」

「不，是白衛軍乾的，我已經為他復讎了。」

他同樣躺在裝滿黃金的鐵皮箱上，轉頭看著她蒼白如雪的容顏。

吹奏竹笛的樂手，是灰鬍子的刺客老爹；悠揚吐納洞簫的男子，看側臉如飄飄然美男子，轉頭暴露另一側臉頰，卻爬著一道蜈蚣般的刀疤——他叫阿海，跟老爹都是秦北洋的殺父殺母之仇人；盤腿坐地，得勁地拉著馬頭琴的粗壯漢子，毋庸多言，自是刺客脫歡。

「不必了，我的生命本應在1919年的秋天結束。」

小兒求雨天歡喜。

老金拎著鐵鎬躲在門后說：「這道門絕對不能打開，以我的挖墓經驗判斷，它們會輕而易舉地殺死我們。」

「不要！」

（作者注：沃爾夫娜唱的這首歌原名《兩道河岸》，上世紀五十年代蘇聯電影《渴》的插曲，中文歌詞為薛范先生譯配，后被王洛賓先生改編為歌曲《一江水》）

「夜漫漫，雨潺潺，草上露珠閃。人們說我運氣好，誰知我心煩。不願相信也得信，怕是真無緣：你我如同隔條河，左右倆河岸。鴨成對，鳥成雙，波和浪相連，姑娘小伙兒手挽手，唯獨我孤單。日盼夜盼好無奈，怕是真無緣：你我如同隔條河，左右倆河岸。」

伊萬諾夫的呼喊晚了幾秒，他的手下都被金字塔里的骨頭抓住，有的骨頭還穿戴盔甲，手握兵刃砍死白俄人。

「哥哥死後，我去讀了護士學校。一次舞會上，我與弗蘭茨·馮·沃爾夫男爵偶遇。我穿著黑衣裳，戴著銀手鐲，根本比不上那些盛裝出席的貴族小姐。沃爾夫卻瘋狂地追求我，說我很像托爾斯泰筆下的安娜·卡列尼娜。」

秦北洋想起這裡是蒙古西征的故道，但不可能是成吉思汗之墓，一代天驕不是死於征西夏的六盤山嗎？

「凡是醉心於『靈魂機械體』的都是走火入魔的天才。」

他有意撮合秦北洋與卡佳，是考慮到安娜既已嫁給齊遠山，木已成舟，生米https://www.hetubook.com.com煮成熟飯，結果怎可更改？如果秦北洋也有新歡，就不會對安娜戀戀不忘。按照小郡王的性情，普天下的男人，生來就是四個字：喜新厭舊，只要搭上新歡，轉頭就會忘了舊情人。

血戰過後的地宮，老金用驚恐的目光看著九色，彷彿看到一個真正的撒旦……

「伊塞克湖下的天宮！」

「有個古希臘神話——國王擁有了點石成金的超能力，當他把身邊一切人和物都變成黃金，卻再也無法進食與飲水，只要嘴唇一碰到就變成黃金，最後連自己女兒都變成了金子。」

老金越來越不像掘金者了，凝神道：「普熱瓦爾斯基走過的路，並不比歷史上的征服者少啊。」

「西遼？」

小郡王是北大歷史系的學生，想起隋煬帝東征高句麗，留下無數戰死者遺骨，被高句麗人堆積成「京觀」。唐太宗三征高句麗，途中蕩平京觀。後來的北京法源寺，就是為祭奠這些陣亡的中華將士而建。

秦北洋想起了霍爾施泰因博士、山本教授，還有自己失去的老爹。

秦北洋朗聲道：「我們不是盜墓賊，誰都不準動這副棺槨，就讓耶律大石繼續安息吧！」

秦北洋作出判斷：「墓主人無論是誰？必有強烈的漢文化背景，而且是唐朝以後。」

阿爾斯蘭鎮墓獸。

這是何人的陵墓？竟然描繪整個中華大地，不僅有巍峨建築，還有山水風光，再看壁畫中的花鳥蟲魚，雲朵也具寫意風骨，貌似宋元工筆畫，顏色絢爛多彩……

秦北洋自然想起了內蒙古的契丹越國公主大墓。

「等一等！你結婚前是不是叫卡捷琳娜·安德烈耶夫？」

他們試著打開一個，幾乎被金燦燦的反光刺瞎了眼睛。

北方有佳人

沃爾夫娜的聲音，少女似的細嫩悅耳，叮叮咚咚淌過伊塞克湖深處。秦北洋勉強聽出俄語歌詞的意思——

「有什麼問題嗎？」

小郡王無奈地倒在鐵皮箱子上，抱著富可敵國的五百噸黃金，看向黑暗的頭頂。

不知睡了多久，小鎮墓獸九色將主人喚醒，拽著他來到墓室門后，將耳朵貼著門縫傾聽。

秦北洋腦中閃過冰天雪地的俄國，烏拉爾山區的小村莊，擅長製造捕獸夾的老工匠亞歷山大，也是工匠聯盟的會員。

掘金者疑惑地轉回頭：「小兄弟，儘管問吧。」

許多墓葬因為墓主人屍骨無存，比如身陷敵後，只能以生前常用的衣冠甚至頭髮代替屍身，至今亦然。

最後，秦北洋聽出了一個女孩清脆的歌聲——

小郡王看著布滿地宮的五千個鐵皮箱子說：「該想想怎麼把金子運出去了。」

伊萬諾夫聽不懂他們的話，圍繞四邊形的金字塔基座走了一圈，像在檢閱地下軍隊。有個白俄大叔看到骨骸堆里閃過金光，原來有根指骨戴著金戒指。這些人對金子的渴望已喪心病狂，隨手掰斷這根指骨，拔下戒指，套在自己的小拇指上。

秦北洋的眉毛一挑，好像是笛子？還有洞簫？某種說不上名字的樂器？小郡王也湊過來，聽出那是蒙古人的馬頭琴。

男爵夫人也是讀過一些書的，秦北洋點頭說：「而我們就是這群躺在金子上即將餓死的蠢貨。」

失去心髒的阿爾斯蘭鎮墓獸，徹底暗淡冰冷，陷入永恆的死亡世界。秦北洋反手握著唐刀，虛脫地跪在和圖書地上；九色則與之相反，雄赳赳氣昂昂，熱流滾滾。小郡王和老金一起上來幫忙，將這頭殺死過三百名士兵的青銅獅子搬走，露出鐵皮箱子。

突然，沃爾夫娜高聲笑起來，笑聲中竟有些放蕩：「哈哈哈……為了這五百噸黃金，高爾察克將軍在西伯利亞丟了性命，又有多少白俄男人成了冤死鬼？想要成為黃金主人的傢伙們，最終成了給黃金陪葬的奴隸。」

「你自願給我們做嚮導，因為九色能找到古墓，只要你跟著我們，就有機會盜墓。」

麥子麥子焦黃，

佳人難再得

「還有今天的三百名中國士兵。」

秦北洋一把將小郡王推開，劈頭蓋臉痛罵他一頓，還要比試摔跤。雖說帖木兒是博克好手，但飢腸轆轆也無心過招，被摔了個狗啃屎。躺著看熱鬧的老金，當場呵呵笑起來。

「而你的哥哥叫瓦洛佳？」

人骨金字塔，回到七百年前的原樣，依然矗立在地宮，地上不再有任何骷髏頭哪怕一片碎骨頭。它們也跟秦北洋一樣，安安靜靜地傾聽音樂。

「我認識你父親，在俄國的時候。」秦北洋掏出背後的十字弓，「這就是他送給我的！」

秦北洋高聲尖叫，一路追蹤白俄探險隊而來，一是為了給癌症中的自己續命，二也是為了阻止盜墓，不管墓里的主人是誰。

「遼國不是在東北地帶嗎？」

小郡王爬到秦北洋身邊，貼著耳朵說：「北洋，我用腳後跟都看出來了，俄國美婦人對你有意思呢。在這塞外絕險之地，我等性命朝不保夕，不如成全人家的相思意。良宵苦短，別到陰曹地府里追悔莫及。記得我在京城八大胡同帶你聽的《金縷衣》嗎？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老金目瞪口呆地下跪磕頭，這是任何掘金人一輩子都挖不到的數目。

「獨眼金字塔？」她看著十字弓的鋼弩上的標記，「我記起來了，小時候，我就認得這個標誌。他現在怎麼樣？自從哥哥死後，爸爸一個人去了烏拉爾山。」

一顧傾人城

「你既是掘金人，又是摸金人？」秦北洋說出懷疑，「你鑽到李陵墓里，也不是為了挖狗頭金，而是為了挖墓？」

耶律大石本是遼國宗室，耶律阿保機八世孫，精通漢文，遼國唯一的契丹進士，曾任翰林承旨。宋金海上之盟，北宋精銳西軍偷襲燕京，耶律大石堅守城池，絕地反擊。遼國被金國滅亡，他率殘部逃亡大漠，征服中亞各民族，延續契丹國脈，傳遞漢文明，史稱西遼帝國，傳國九十年，后被乃蠻王子篡位，最終亡于成吉思汗。

他氣喘吁吁地坐倒在門背後，刀鋒上沾滿骨骸的污垢，身後隔著幾厘米就是地獄……

沃爾夫娜閉上眼睛，就像一具屍體，默默等待被埋葬，彷彿回到冰封的貝加爾湖上……

秦北洋將沃爾夫娜保護在身後，九色用鹿角刺入人骨金字塔，不但有各種骨骸，還有層層疊疊的古代兵器、盔甲，猶如一支堆積成金字塔的亡靈軍隊。

鐵鎬在空中劃過一個弧線，重重地敲在石棺上，當即讓雪花花的石頭粉碎。秦北洋害怕這魯莽的盜墓舉動，又會觸發地宮內的某種殺人機關？

青銅雄獅布滿坑坑窪窪的機關槍彈痕，幾個洞眼正在燃燒。阿爾斯蘭已被傷到元氣，趴在鐵皮箱子上喘息，發出困獸猶鬥的呼嚕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