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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兵痞是個低級軍官，在俘虜中一向稱王稱霸，因為人緣太差，至今沒人來贖他，但他手下也有幾名手下，此刻紛紛開口幫腔，指著甘剩破口大罵。

等到甘剩退下去后，權習還在打量他的背影，汪克凡笑著問道：「怎麼，你看中這個人了？」

比認字，只要認字就能進入最後的面試。

「你行的！你這身量一看就是好兵，只是生病罷了，抓兩服藥就能緩過來。」甘剩一邊鼓勵著他，一邊幫他擦臉降溫，又找來一根鋒利的竹刺遞給大牯牛：「等會演練武藝的時候，你就使勁扎自己幾下，一定要見血，見血才有精神使刀槍。」

最後的面試是逐個進行，詢問家世經歷等等，還有其他一些奇怪的問題，甘剩答完之後對方沒有直接表態，而是讓他到旁邊等待結果。

戰俘營一天只吃兩頓稀粥，早晚各一次，這粥熬得太稀，當時混個水飽，幾泡尿下去就前胸貼後背，中午最難熬。幾名兵痞一邊罵罵咧咧，一邊伸手來搶甘剩的竹筒飯盆，甘剩向後一躲，也變了臉色。

那個軍官正要說什麼，旁邊兩個主事模樣的人卻攔住了他，其中一個向甘剩問道：「這個人是誰，你為什麼要幫他？」

「怎麼，你們吃不飽嗎？」那哨官臉上的笑容似乎有些陰險：「今天再在這裏呆一天，明天去打羅田，你們就能吃上乾飯了！」

俘虜們都低下了頭。

反應快的俘虜已經跑去做準備，翻找ｗｗｗ•heｔuboｏｋ•ｃｏｍ•coｍ衣物，接水洗臉，盡量把自己收拾的利索一點，然後找地休息恢復體力，他們都在軍中混了多年，知道招兵一看精神氣，二看武藝刀劍，待會可得抓住表現的機會，不能被別人比下去了。

甘剩一臉苦笑：「我那兩下子你也知道，肯定沒戲的，比讀書認字還差不多。」

「滾你娘的吧，一邊去！」

那個負責面試的軍官白了他一眼：「搗什麼亂？你自己都沒定下來，還操心別人。」

「他叫大牯牛，是我的好朋友，今天生病才……」

突然聽到還有一線生機，已經絕望的俘虜們欣喜若狂，猛然爆發了一陣歡呼，如同山呼海嘯一般。加入楚軍？很不錯呀！到哪不是當兵吃糧，楚軍的士兵一個個鼻孔朝天都傲氣的很，跟著他們就對了，再不用當假韃子。

甘剩啞口無言。

「小樣，給臉不要臉！」胡大疤拉飛起一腳，把甘剩重重踢了個跟頭，幾名兵痞一擁而上，把甘剩按在地上拳打腳踢，胡大疤拉撿起一隻竹筒飯盆，晃晃裏面剩下的小半碗稀粥，一仰脖子咕咚咚喝個精光，然後反手砸在了甘剩的頭上，立刻冒出了鮮血。

正在這個時候，身後突然響起了尖利的哨子，幾名楚軍士兵沖了上來，揮舞著短棍劈頭蓋臉一陣亂砸，把胡大疤拉和甘剩分開，然後命令所有戰俘列隊，等候長官訓話。甘剩先把竹筒飯盆搶了回來，喘著粗和_圖_書氣還給大牯牛，然後回到本棚規規矩矩地站好，楚軍的規矩大，不聽指揮就要挨打。

「胡大疤拉，你不要欺人太甚！」

第一輪是武藝考校，甘剩不出意外的得了個下，大牯牛卻因病發揮失常，雖然用竹刺扎得胳膊冒血，還是只得了一個中上，考慮到楚軍選拔十中取一，這個成績也基本上被淘汰了。

轟的一下，俘虜們都呼天搶地的叫起屈來，本來就吃不飽，再減口糧誰能受得了？更有很多人遷怒胡大疤拉和甘剩，衝著他們罵罵咧咧。

楚軍發的食物不夠，俘虜營里經常出現搶飯吃的現象，甘剩這次就碰上了。

「行啊，把粥拿過來，我給他分半碗！」

正在這個時候，嘟嘟嘟幾聲哨子響，楚軍士兵召集俘虜，整隊集合。

……

他是老兵痞，武藝精熟，充滿自信。

好容易輪到甘剩和大牯牛這一隊，他們跟著楚軍士兵來到中軍校場，忐忑不安的參加選拔。

反抗？楚軍明晃晃的刀槍逼著，死得更快。

甘剩急切地辯解道：「那個兄弟是個好兵，也是個好人，我不想看他去羅田送死。」

「嗨——！就你知道講義氣？什麼XX玩意！」

那哨官平靜了一下，又說道：「我剛才的話還沒說完，楚軍一向言而有信，哪怕對你們這些雜碎也一樣！在去羅田之前，要從你們中間挑選一批青壯加入楚軍，現在都收拾一下和我去中軍，選上的都給老子滾蛋，不hｔｔps://ｍ.ｈeｔuｂｏok•ｃｏｍ•ｃｏｍ用再回戰俘營了……」

沒有任何意外，他輕鬆通過了測試，大牯牛卻沒有通過。

大牯牛接過竹刺，藏在自己的懷裡：「你呢，你怎麼辦？」

牯牛，指的是母牛或者閹牛，大牯牛既然有這麼個外號，就是個綿軟受氣的性子，被胡大疤拉罵了，也只是低低頭不說話。

甘剩卻不知哪裡生出的一股蠻力，蹬開兩名兵痞，從地上爬起來向胡大疤拉撲去，胡大疤拉猝不及防，竟然被他一下撲倒，兩個人在地上扭打起來。

突然之間，俘虜隊伍里有個人叫了起來。

「哈哈哈！小秀才還有脾氣呢，人家總爺挑你幹嘛，當兔子嗎？」胡大疤拉哈哈大笑，前仰後合，直拍大腿，好半天才喘著氣說道：「可惜嘍，人家只招兵不招賬房先生，老子肯定會選上，你個小秀才卻肯定完蛋。等到了羅田之後，老子也許能進督戰隊，到時候一刀送你個痛快，好不好呀？」

「扯淡！」那個楚軍哨官突然勃然變色，破口大罵道：「你以為你是誰？你們都是韃子！都是豬狗不如的韃子！都是忘了祖宗的假韃子！跟你們講信義，你也配！」

大牯牛直扯甘剩的袖子，甘剩卻豁出去了，大聲回話道：「不錯，楚軍乃大明官軍，豈能言而無信，我不服！」

那個楚軍哨官看著甘剩，冷笑一聲說道：「看來你不太服氣呀，是不是？」

「秀才，你快去睡一會，別管我了，我肯定不成的。」大牯和-圖-書牛這會又燒起來了，額頭髮燙。

甘剩卻沒有走開，小心翼翼地問道：「總爺，我想舉薦一個兄弟，行不行？」

一名楚軍哨官邁步上前，用威嚴的目光掃視全場，這個哨官是戰俘營的最高指揮官，可以輕易決定一個戰俘的生死，沒有哪個戰俘敢於和他對視。

「秀才，大牯牛，你們兩個還要去湊數呀？別他媽的現眼了！」胡大疤拉在另一隊里，向甘剩發起挑釁：「一個連殺雞都不會，一個自己就是肥豬，人家總爺要你們幹什麼？」

逃跑？別扯淡了。

他一指不遠處的黃岡城，對著俘虜們咆哮道：「你們黃岡綠營打不過我們，就把黃岡城一把火燒光了，死了多少百姓你們知道嗎？要依著我的意思，早把你們全都砍了，去打羅田是你們最後一條生路，不願意去的現在就站出來，我送他上路！」

俘虜們突然靜了下來，場中一片死寂，羅田縣是清軍的地盤，去那裡吃乾飯可不是什麼好差事，十有八九又要讓他們當炮灰。攻打黃岡這一仗里，兩千多名俘虜剩下不到三成，再去打羅田縣，這幾百名俘虜還能活下來幾個？

在楚軍士兵的看押下，俘虜們被分批送到中軍進行挑選，甘剩和大牯牛這個棚排在後面，坐在地上等著。

胡大疤拉的自信並不盲目，他去中軍之後沒有回來，看樣子是被選上了。這也沒什麼意外的，胡大疤拉是綠營兵的哨官，只要他收起那身痞氣，再露上兩手武藝，當一個小和圖書兵自然綽綽有餘。

聽到這個消息后，甘剩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誰都不想去羅田縣送死，這不是普通的招兵，是活命的機會呀！

一隊隊俘虜滿懷希望的去了，然後又垂頭喪氣的回來了，只是人數略少了些，大約是總數的一成，看到楚軍的選拔如此嚴格，後面的俘虜都變得非常緊張。

「總爺，你們答應過的，只要能打下黃岡，就放我們一條活路，我們不想去打羅田。」眾人一起側目而視，說話正是甘剩，俘虜們平常雖然看不起他，此刻也佩服他的勇氣。

他武藝太差，肯定選不上。

隨著他的解釋，問話這個人的眼睛閃閃的，不知道在想什麼。

「胡哨官，大家都是難兄難弟，大牯牛還病著呢，放過我們這一次吧。」甘剩軟語相求。

大牯牛又把竹刺掏出來，嘎巴一聲掰斷扔在地上：「那我陪你去羅田。」

「你傻啊！我運氣好，去羅田也肯定能活下來。」甘剩撿起那兩截竹刺，又掰又掐，送到嘴邊吹了吹，重新塞進大牯牛的懷裡。

甘剩卻有幾分書生的傲骨，咬牙說道：「誰能選上還不一定呢，咱們走著瞧！」

「你們這幫雜碎狗都嫌，別人都被贖走了，為什麼沒人管你們？竟然還敢打架，我看是吃飽了撐的，今天晚上就只喝一碗粥好了！」

「把粥拿來，晌午給大哥當點心。」

心灰意冷！甘剩和大牯牛垂頭喪氣坐在地上，等待被押回戰俘營，出乎意料的是，下面還有第二輪測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