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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鳳舞客棧內有一說書先生在說書，那先生已被裡三層外三層地圍了起來，說到精彩處，四周叫好聲不斷。

就在她以為，荀洛要與華修打起來之時，卻聽見荀洛開口了：「該回去上藥了。」

蘇落雪巡視了整間客棧，發覺真的沒有空桌，撇了撇嘴：「坐吧。」

一直埋頭吃點心的她在聽見這句話后，猛然抬頭，正對上他的眼眸，那裡邊爍著一抹精銳，仿若知道一切。

而華修，依舊站在雨中，看著荀洛將整把紙傘全部擋在了蘇落雪的頭上，自己卻淋了一身。

「二少。」她喊了一句，只見荀洛撐著紙傘，踏著雨水朝他們走來，最後停在她身邊，將那紙傘撐在她的頭上，為她擋去了全部的雨水。

他饒富意味地看著面前的她，未想到，到如今她還在堅持著自己的尊嚴：「那就待莞城一戰結束后，看鹿死誰手吧。」

蘇落雪則在小二的帶領下，入座一個靠窗地桌子，她隨便點了幾個小菜，便豎起耳朵聽說書先生侃侃而談。聽了片刻她才知道，這說書人講的正是荀家軍的傳奇，看眾人聽得津津有味，她亦看透，如今的荀家軍又征服了一座城池的民心。

「聽荀大少說起你那夜與他攜手燒了康國軍隊的糧草，看你這身嬌體嫩的，竟有這樣的氣魄。」

站在傘中，她有些擔憂地仰起頭看著高她一個多頭的荀洛，此時的荀洛正用冷漠地目光瞅著華修，而華修亦是冰冷地與他對視，視線中彷彿許多不為人知地隱情。

他繼續道：「既然你嫁入荀家，你的心就向著荀家吧，這樣，才能保你萬全。」

聽到這裏，他不禁失笑：「真的肯為了你的姑姑寧死不屈，為何又要幫https://m.hetubook.com.com助荀家燒糧草？你說，若是你的姑姑知道，你胳膊肘往外拐，她會怎麼處置你呢。」

她卻輕笑一聲：「可是，我姓蘇。你要我蘇落雪在蘇家有難之時抽身而出，我做不到。」

在莞城，她見到了那個讓她恨得牙痒痒的華修，可她又能如何呢？給他一拳抑或是罵他不知好歹？想想當初的自己，便覺幼稚可笑。

雨，早已由之前的霏霏細雨逐漸變大，雨水，蒙了她的眼睛，額前的髮絲早已被水打濕在額前，略顯狼狽，可她依舊不服輸：「你就這麼肯定蘇家會輸？若輸的，是你們呢？」

「你當帝后是傻子嗎？她會不知道荀家有謀反之心，如今莞城之戰就是她一手安排的好戲。」

站在屋檐下，時不時聽見裡邊傳出叫好聲，她興起，便邁檻而入，湊熱鬧去了。

她的目光一顫，其實他來到莞城她就明顯感覺到，民心所向已在荀家，蘇家，真的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蘇家了。

那一抹冰涼地疏離令她心驚，亦有心虛。

「蘇家，即將走向滅亡。得民心者得天下，你在潼城、莞城應該看的到，如今民心向誰。」

他轉身，正對上蘇落雪那雙迷茫的表情：「拿了錢就要保密，這是江湖上的規矩，兄台可懂？」

「你不會不知，若是荀家軍贏了，帝后的地位就很危險了。」

而近來，華府的人神神秘秘，似乎在籌謀著何事，荀遠父子三人及荀家軍將領在書房內常常秉燭夜談，她想，即將有一場大戰要爆發了，這戰，不單單限於莞城與康國之戰。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她的手，緊緊握成拳，指尖亦因此刻的用力而微微泛白。m.hetubook.com.com

「可帝后未必這樣認為，她也許會覺得你愛上荀夜，想幫著他倒戈相向。」

華修搖了搖頭，沉思了片刻，才道：「我以為你是看清了形勢，才會冒險去燒糧草，看來你到如今還是沒有看清形勢。」

直到那兩個身影愈走愈遠，最後淹沒在茫茫水霧中后，華修勾起一抹笑：「看來，這場遊戲越來越有趣了。」

她的步子徹底僵住，似被定在原地，再也不能移動分毫。恍惚間，憶起在莞城的城牆上，第一次遇見華修，他一見她便脫口而出的那個「蘇」字。

蘇落雪與華修出了客棧，避過了客棧內熱鬧的人群，走在人煙稀少地大街上，細雨霏霏，紛擾地飄灑在他們發間，凝成水珠，如覆塵霜。

雖然奇怪，她還是乖乖地尾隨在荀洛地身後，隨他一起離去。

她垂首盯著地上的水窪中，被細雨濺地漣漪圈圈，沉默了許久，才低聲道：「為什麼要對我說這些。」

「帝后的地位危險，干我何事。」她將手中咬了一半的桂花糕放回盤中，盡量讓自己平靜。

而她，竟然還以為自己的身份隱藏的天衣無縫，還女扮男裝想跑來莞城見見這個華修，想想就覺得后怕，若是當初真的來莞城見到他，是否早就被他大卸八塊也說不定。而且現在，她還住在這個華修的府上，自己早就誤入狼窩還不自知。

「我很奇怪，為何你要幫荀家。」他在片刻的沉默后，竟詢問了起來。

她的步伐才邁出三步，身後便傳來華修那平靜而陰冷地聲音：「蘇落雪。」

她頓時有些啞然，沒想到他們對視這麼久之後，竟然只是一句「該回去上藥了」，這個荀洛真真奇怪。

接著，小二和圖書便將她點的幾個小菜便送了上桌，她不再理會他，低頭便吃了起來。

「即使這是你的客棧，也不能未經客人的同意就坐下。」蘇落雪說的義正詞嚴。

「你同我說這麼多，就不怕我把你們的計劃全部告訴帝后？」

「你和荀夜果然是一夥的！」她伸出食指，狠狠地指著他，聲音顫抖的控訴著，「姑姑真是為我找了門好親事，不論你還是荀夜，都是心心念念地要殺我的人。」想到這，蘇落雪不禁為自己的命運感到可笑。

突然間，她有一種想要逃開華修的感覺，她猛然起身，從腰間取出一錠碎銀子放于桌上，轉身就走。

他的步伐依舊平穩漸行，聲音伴隨著細雨聲傳來：「我們見過多次，這麼快就忘記我了。」

「姑姑會信我的。」她雖然這樣說，語氣中卻明顯有些底氣不足。

在華府悶了數日的蘇落雪實在坐不住，想來到莞城這些日子，還未好好遊覽過莞城的風光，用過早膳便獨自出府。想來也好笑，當初她費盡心機逃婚，路經多座城池，為的就是來到莞城，看看那個當場拒婚給她難堪的華修，卻未想到，最終卻是以這樣的身份來到莞城。

「可當初要殺我的人，也是你。」她的聲音愈發低，但這句話脫口而出，卻沒有得到他的回答，唯有淅瀝雨聲拍打。

她疑惑地仰頭，看著華修，可他卻抿著鋒唇，目光筆直地盯著她身後地某一處。

而這一路上，華修一直未說話，這讓她根本摸不透他的想法，終於，她還是忍不住先開口：「你怎知我是蘇落雪。」

聽到這，她一時不明白他怎就突然說到這裏，還傻傻地問：「我何時拿了你的錢……」音方罷，她彷彿想到了什麼，止步https://m.hetubook.com.com，瞪圓了眼看著華修：「你……你就是我成親那日，劫持我的黑衣人！」她有些驚懼地後退幾步，耳邊彷彿迴響起那夜在南昭侯府偷聽到的兩個男子的講話聲，再聽聽華修的聲音，竟然是一模一樣。

「我們，何時見過？」她茫然地問。

「這是我的客棧。」華修挑眉笑道。

他看著她，噗嗤一笑：「好吧，男子漢。」

「真的不在乎？」他對她的表情似乎很感興趣，雙手抱胸，繼續道：「如今荀家美譽在外，蘇家臭名遠揚，而你做的，是明智之舉。」

自從來到莞城，她與洛城的飛鴿傳書亦中斷了，她不想再當一個姦細，將這兒的戰況全數告知洛城。她怕，若是給了消息，以帝后的手段，很可能犧牲掉整個莞城，她不敢拿全城百姓的性命做賭注。

「什麼形勢。」

「為了莞城百姓。」她回答的理所應當。

看著蘇落雪在瞬間變換的多種表情，原本面容冰冷的華修漸漸軟化，有些無奈地看著她：「不要一副死人臉，若我真要殺你，你的小命還能留到現在？」

「你留我的命，到底有什麼目的？是想耍著我玩，還是拿我作為一枚棋子威脅姑姑。若是這樣，我可以告訴你，你的如意算盤打錯了，我是寧死不屈的。」

她緊隨他身後，感受著雨滴清掃臉頰，全身有些發寒，她卻強忍著，不想在華修面前示弱。可她內心卻是緊張，懼怕的。她不知，華修到底知道多少，更猜不透華修到底想做甚麼，若他只是簡單的想要揭發她，他大可在城牆上初次見面便揭發她，何必等到這一刻。

華修笑了笑，便從凳子上起身，后問：「這位兄弟，四下無空桌，我能否與你共桌？」

※※※

ｍ.hｅｔｕbooｋ•coｍ•cｏm「不懂？」他冷笑。

新燕啄泥，青天白鷺。

「做不到也要做到，你想到最後蘇家滅滿門嗎？」華修聲音猛然提高，聲音回蕩在寂靜無人的街道。

她眉頭一蹙，立刻在腦海中搜尋著記憶，將華修的面容與曾經的記憶重疊起，卻絲毫想不起來到底什麼時候見過他。

又走了一條街，突然春雷滾滾，天氣說變就變，霏霏春雨便降臨整個莞城，她立刻探出雙手擋住頭，跑了幾步便途徑鳳舞客棧，她想也沒想便衝進客屋檐下避雨。

莞城的細雨依舊紛飛，四周蔓延著淡淡地塵土味兒，長街小雨潤如酥，淡淡雨霧蒙蒙，籠罩地整條街一片風雨興焉。

窗外細雨霏霏，春風拂過，雨絲從敞開的窗口飛灑進來，吹打在蘇落雪與華修的臉頰上，他們卻絲毫不介意這雨點，側耳傾聽說書。

莞城朝雨浥輕塵，嫩芽青青色迷蹤。

這個華修，早就是要和荀夜密謀殺她的人！

看著莞城百姓臉上的笑顏，她的臉上也不禁露出笑顏，也許，她做的選擇是對的。

「不想你死。」他的聲音亦然很低。

「我為的不是荀家，是莞城百姓。」她一字一句地糾正。

「在莞城，哪裡有說書人講荀家軍的故事，哪裡便最熱鬧。」溫和地聲音在頭頂響起，蘇落雪收回視線，正好落在一身華府貴氣的華修身上，只見他悠然於她的對面坐下。

「我有允許你坐下嗎？」蘇落雪瞪著不請自來的他。

她一聽到他話中有句「身嬌體嫩」四個字頓時憋紅了臉，怒目而視：「什麼身嬌體嫩，我堂堂男子漢容不得你這樣侮辱。」

她亦轉身，順著華修地目光望去，就在那淅瀝地雨中，荀洛撐著一把紙傘，大街的另一頭，深邃地目光正盯著他們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