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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再詢問下去，也不過是在同一個地方兜圈子：「那便不談他了，說說元翊吧，你是否也覺得他很奇怪，竟未阻止朕登基。」

「本宮要去賞雪，帝君可奉陪？」

「所以呢，以後你想起那個女孩的時候，就要想起蘇落雪。」

他搖頭：「若有朝一日朕真的殺了荀洛，你會恨朕嗎？」

看著荀語滿臉的誠懇與心傷，她只能應承了下來。

那年七夕，不過都是一段塵封的往事了，她何必再提及？

「錯錯錯！到了冬天最常見的就是下雪了，一下雪，你不就看見了落雪嗎？」蘇落雪指著自己，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

荀夜搖搖頭，制止她：「近日朝中有一件事，讓朕煞費心神。」

本來上一回王畫師為荀語畫像便有機會單獨談話，卻無奈，宮中女眷畫像只應允在御花園進行，不得私入後宮。

「你們是親兄弟，為何不與他坐下來好好談一次，也許你們之間很早就心存芥蒂，才鑄就了如今他的野心勃勃。」蘇落雪仍舊不放棄，想要勸阻。

「朕還奇怪今日你怎會邀約，原來是早有準備。」荀夜的左右捏了捏她的鼻尖，眼中儘是笑意。

「我才不和一個回憶爭呢。」蘇落雪笑答，又問：「那你猜到那個女孩的名字了嗎？」

蘇落雪的心頭一緊，詫異地問：「荀語與元翊？你的意思是，他們兩勾結在一起……」

「是，當初登基我沒有對付他，只因顧念兄弟之情，給他一個機會。可他沒有珍惜朕給他的機會，仍舊野心勃勃。」

蘇落雪看著他眼中的落寞，也肯定了心中的猜測，荀夜一直都知道，華雪並不是當初救他的人，他卻將錯就錯。

「御醫開的藥方好。」一路順著他的力道走入寢宮的偏殿，裡邊早已備好一桌菜，濃濃菜香撲鼻而來，食慾大起。

蘇落雪聽著他的一字一句，握拳的手心內溢出了冷汗，也不敢答荀夜的問話，只怕越答越錯。

「若想畫，傳召王hetubook.com.com畫師為你畫一幅便是。」荀夜即刻接話。

聽到此處，蘇落雪的心幾乎要停滯，不敢相信荀洛竟然如此大胆，竟敢當著荀夜的面說出這樣一番大逆不道的話來。

「下雪了！」用膳間冷凝的氣氛被紫羽打破，蘇落雪聽聞下雪心下一喜，放下碗筷便笑著望著沉默不語的荀夜：「帝君，下雪了。」

雪下的不大，只將道路鋪上一層雪白的銀霜，腳踩過便是隱約的腳印。

蘇落雪在這一個月的調養中，漸漸好轉，從最初的不得動彈，到如今的行動自如，可見已大部分痊癒。

「那你對下雪有沒有什麼印象深刻的事？」蘇落雪又問。

「何事？」

「此事不談了，用膳吧。」荀夜淡淡地打斷，不再繼續話題，只是動筷用膳。

荀夜一愣，隨即恍然一笑道：「對呀，她應該叫落雪，蘇落雪。」

「許多年前，有一個女孩救了我，我問她叫什麼名字，她說她的名字在冬天，只要一到冬天就能看見她。」荀夜的目光深遠，似乎回到了很久很久前的一段記憶。

蘇落雪雙手伏在金磚鋪成的地面，只覺冰涼的寒氣從掌心傳遍全身，千絲萬縷的情緒縈繞在心頭，泛起一絲絲隱痛。

雪中，二人的歡聲笑語全然將之前用膳的那份凝重化去，心底再無隔閡。

「是，所以我封他為安親王，目的只為讓他安安分分。」

「可是，如今你起了殺心。」

「此刻的美景，若是能用丹青為我留住該多好。」蘇落雪終於還是不著痕迹地轉入正題。

還有幾日便是荀語大婚，她只怕婚後便再也見不到他，便想到要她幫忙，在大婚前見一見王畫師。

荀夜看出蘇落雪想要緩和他們之間異樣氣氛的心思，便也放下碗筷，笑問：「華妃娘娘有想法？」

隨著冬末的到來，萬籟俱靜，枯枝殘葉風飄零。

「哪有那麼多為什麼。」荀夜對於她的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架勢只和*圖*書是寵溺一笑。

「也沒有。」荀夜答罷，看著她滿臉不滿的表情，嘆息一聲：「到了冬天，倒是會勾起我一段遺憾的往事。」

荀夜深深地吸了一口寒氣：「到如今，你還在為他說話。」

無奈，荀語竟跪在了她面前。

荀夜看著有些神離的她，沉默了半晌，才繼續道：「他可以野心勃勃，朕自有辦法治他，但他覬覦的是朕的女人。」

隨著日子飛逝而過，宮中開始喜慶起來，聽紫羽說起十日後便宮中便有喜事，昇平長公主與定安侯長子祝嵐的大婚之喜，宮中四下都在忙著準備公主的嫁妝。

「所有的事，矛頭直指荀洛與元翊。」荀夜一邊說著，一邊也在注意著她臉上的表情。

蘇落雪張了張口，想要說的話硬生生地吞了回去，默默地坐下，低頭用膳。

「找不到救命恩人報答她，自然會有遺憾。」荀夜蔚然一笑，眼中有些落寞。

「紫羽，菜都備好了嗎？」蘇落雪收回思緒，捧著手爐走至窗邊，看著外頭寒風凜冽。

「他們二人是否勾結在一起朕還不知，只是朕的探子來報，近來他們兩人並不如表面上安分，似乎各自在背後密謀著什麼。」荀夜絲毫不避諱在她面前說起這件事。

蘇落雪再次被他問住，這問題她不論如何難以有答案，唯一能猜到的便是，這皇城，即將有一場驚變，流血是必不可少的。

又走了片刻，蘇落雪狀似無意地問：「你喜歡下雪嗎？」

「我還是覺得，這一招棋太危險，除非元翊他真與荀洛連成一氣，一個是親弟弟，一個是元家聲望最高的王爺，對你來說很棘手。」

「可是這雪華宮是後宮禁地，外人看了去，閑言碎語……」蘇落雪有些擔憂。

紫羽話音方落，便聽外頭宮人高唱：帝君駕到——！

「不礙事，傳召他來雪華宮便是，冷了可以停一停，進寢宮歇息片刻。」

「那朕就再問你，元翊與荀洛之間若只能活其一，你希和圖書望誰活？」

蘇落雪想到此事，突然想起前些日子荀語求她幫一個忙，想要單獨見一面王畫師，她想在成親前再見他一面，也有很多事要與之說清楚。

她不由地輕笑一聲，沉思許久才道：「那如今臣妾也是你的妻子蘇落雪。」

荀夜像是知道她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只是輕輕一笑，眼中暗含殺機：「你說的不錯，若能收復荀洛，再好不過。可若他的野心已經不可能迷途知返了，那朕又當如何？」

七夕那年的蘇落雪，就當作他生命中的一個遺憾，一個可以用來回味的夢。

「為什麼？」

「喜歡。」荀夜毫不避諱地答道。

蘇落雪沉默了許久，才低聲道：「這是國事，帝君不該告訴臣妾。」

安公公與紫羽似乎也被這氣氛所感染，臉上掛著濃郁地笑意。

荀夜只道：「如今坐在你面前的只是你的夫君荀夜。」

「或許叫冬，或許叫雪，或許叫風……」

語音方落，蘇落雪已跪倒在地：「帝君！」

御醫診脈后只道因為化功散將她全身功力盡數化去，筋脈盡斷，便比以往更加畏寒，又開了些白參給她服用，說是有驅寒旺血的功效。

「我的名字里有雪，自然最喜歡雪。」不顧風雪的凌然，蘇落雪開心地像個孩子似的接下一片又一片的雪花，可惜雪才掉入掌心便融化。

算算日子，也該下雪了吧。

慢慢調養，倒是好了許多。

如今站在他面前的人是蘇落雪，曾與他走過許多風浪的蘇落雪，他應該正視對她的感情，而不是將曾經的感情帶入現在。

「你喜歡她？」

蘇落雪也注意到他的異樣，便問：「難道這些菜不合帝君胃口？臣妾命人去換。」

「帝君連日忙於國事，臣妾想見你一面都難，若再不相約，怕是帝君就要忘了臣妾。」蘇落雪佯裝生氣。

「近日來，事確實挺多，但朕一有空不就來看你了嗎？」荀夜鬆開她的肩膀，便與她同時就坐，望著滿桌的佳肴，笑容和-圖-書突然淡了去，似乎想到了一些事，目中青光幽寧而深亮。

終是穩了穩心神，低聲道：「安親王，畢竟是您的親兄弟。」

御花園內耳目眾多，有妃嬪常常出入，便是有些話也難以出口，便生生錯過了一次機會，卻也沒有深入聊下去。

她想了許久：「不知。」

「是否到後來，你都沒有再見過她，所以你覺得遺憾？」蘇落雪問的有些僵硬。

「是，娘娘。」

蘇落雪立刻將手爐交給紫羽，出門相迎：「臣妾參見帝君。」

一個月後 雪華宮

她凝著他的眸子問道：「你是否在懷疑我與荀洛。」

「備好了，就等帝君來呢。」

「那臣妾就多謝帝君恩典了。」

荀夜目光流轉，望那漫天飄雪，沉默片刻：「不喜歡。」

「荀洛有異心，早已不是一日兩日，早在相府你便知道的。」

她本不願幫，只怕他們見了一面后更難以斬斷情絲，還不如不見。

只有現在的感情，才是最真切，最真實的。

她更不想用這個救命恩人的身份來牽絆住荀夜，以博得他更多的愛。

荀語與王劍盪二人曾有一段那麼刻骨銘心的愛情，她必須幫他們見上一面，也便了斷了荀語這門心思，安心嫁人。

「若帝君仁慈，能放二人一條活路……」

蘇落雪的步子猛然頓住，側首看著荀夜認真的表情，有那麼一瞬間，她想告訴他，其實她就是那夜救他的女孩，可是最終她還是沒有說出口，只是那麼靜靜地看著他的臉。

「如今，我只是作為蘇落雪在幫自己的好朋友說一次話，也許你不能體會在我最無助的時刻，荀洛是如何陪在我身邊，如何與我把酒言歡，讓我覺得這個世上還是有意義的。即便到最終他是利用我，也不能否認他這麼多年來的陪伴，他從來沒有真正的去傷害過我。如今他有性命之憂，我作為他曾經的朋友，不能落井下石，只能拼了自己的全力，為他說一句話，哪怕只是枉然。」

「朕又何嘗不想hｔtps://www•hｅtｕｂoｏｋ•ｃｏm•ｃｏm與他坐下好好談一次？可上回在朝堂上，朕要替他賜婚，他卻拒絕了，拒絕的理由是他已有心上人。你可知，他這個所謂的心上人是誰！」荀夜的聲音愈發冰冷入骨，眉宇間儘是慍怒。

「一個男人，有野心不是罪，重要的是能夠迷途知返，那便能為你所用。你若收服荀洛，對你對朝廷都是件喜事。」

荀夜目露狠意，凝著跪地的她，一字一語地問：「你覺得，朕應該饒他？」

「你不高興了？」荀夜也止步，對上她發怔的神情。

「你說。」

「若說他此時有動作未免太過奇怪，若真要反你，最好的時機是在你登位之前，如今大局已定，他憑什麼與你斗。」她分析著。

「走。」荀夜拉著她的手便朝寢宮外走去，安公公與紫羽立刻拿著傘緊隨其後。

荀夜見她不答話，便繼續往下道：「他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對朕說，即便是現在那個女人不喜歡他，終有一日他會用真誠去感動她，讓她愛上他。」

伺候在兩側的紫羽和安公公在聽聞二人談起國事，識趣地退至遠處，獨留二人于桌前。

一時間，氣氛冷到了極致。

荀夜扶住她，攬著她的肩便入了寢宮：「近日看你的氣色越來越好，再過個把月應該會無大礙了罷。」

「也許有一招棋是在朕登基之後才能用。」他冷笑著，似乎已看透了元翊的計劃。

「這是朕的旨意，誰敢亂嚼舌根。」

「遺憾什麼？」

荀夜沉默了許久才輕輕一笑，將跪地的她扶起，握著她冰涼的手掌道：「朕說過，此時此刻只是以你夫君的身份和你說話，你不必如此。」

「不行呀，御花園臨湖，四周空曠無遮蔽之地，娘娘體虛，受不住那份寒氣的。」紫羽連忙接話，阻止道。

「你似乎很喜歡雪。」荀夜輕描淡寫地問著正探手出傘，接著片片雪花的蘇落雪。

寒氣襲人，蘇落雪只覺窩在被窩裡都抵禦不住寒氣，荀夜便命人將整個寢宮四處燃滿了炭爐，這才稍能禦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