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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落衣覺得大如斗的腦門又漲了一圈，頭痛的不行。他伸手禁錮住副本，然後繼續對彌道：「你也看到了吧？得虧是你師弟沒有歹意，要不然的話，現在你也不知道被怎麼樣了。」

這裡是一個幻境，是一個時空流速和神州差不多的幻境。

「是，師父。」

馮落衣搖了搖頭：「若來的人不是你師弟，而是一個在魂魄、心靈、邏輯領域比他精深十倍的人呢？若是你被騙去了身子……這話真古怪——總之，以後不得做這種事了！」

——真是夠了……

副本聳聳肩：「我的使命已經完成了。彌第一次體驗到了她想要體驗的人格，而王崎則將得到他所想要的、能夠適應高級思考器官的思維方式。」

「從道理上來講，我是彌，我也是王崎。不過從心理來說，我還是願意自稱王崎的。」副本扣了摳臉：「哦對了，剛才以彌的身份說出的證詞是真心的。」

……

這種「個性」，一定是來自於王崎。

理性與瘋狂，這兩種矛盾的素質，真的能夠集中在一個人身上？

但是……王崎絕對理性？

彌和副本同時點頭稱是。彌怒視副本，副本則似乎是以此為樂。

王崎端詳了副本片刻，然後搖搖頭：「這無恥的小模樣，確實有我的風範。」

「還是有的是吧……」彌汗顏：「我覺得我應該去找其他人學習怎樣形成人格……」

彌不服道：「其實我可以輕鬆的刪掉整個副本的……對於我來說這很簡單。就算等閑法子不能刪去，我也可以命令承載了那個副本靈犀的那一部分身軀集體凋亡，從物質層面破壞掉它。」

副本張開雙臂，高呼：「師姐！太晚啦！你的意識已經染上我ｈｔｔps://www•hｅｔｕbooｋ•ｃoｍ.cｏm的色彩了！」

然後，毫無留戀的，副本將自己崩解成了數據流，匯入王崎：「感受一下……海神類的視角吧！」

看著這一幕，馮落衣露出了複雜的神色。

王崎呵呵一笑，卻沒有說什麼。他只不過是將一部地球上的科幻小說換了幾個關鍵詞說與彌聽，委實不能算現編。在這六千倍時間流速的心象時空里，王崎花了一段不短的時間講完了那個故事。然後，他說道：「其實我在看這個故事的時候，就覺得裏面的絕大多數糾結或者別的什麼都毫無意義。如果我面前擺著這種法門，我一定會毫不猶豫的用了。」

見王崎似乎還想說什麼，馮落衣怒斥道：「剛剛你的副本和彌在心象時空里說的，難道不是你的心聲嗎？『如果我面前擺著這種法門，我一定會毫不猶豫的用了。』你又不是沒有聽彌說！你的副本當中也有反抗的！」

「這裡是幻境，是心象時空，那個方向可沒有什麼星辰大海。」彌揮開王崎的手，然後思考：「讓我仔細思考一下。作為一個個體生靈，你們應該是視主觀意志為唯一的……所以說，反過來想要殺我，或者意志消沉，才是正常人的表現。那麼，現在在我面前的你，又是個什麼玩意？」

副本看向王崎，王崎也盯著副本。

「你真的不怕死嗎？」馮落衣怒斥：「你要面對的，是有著十足心智的自己！」

也就是說，王崎他的內心裡，其實是存在這樣的想法的。

馮落衣斜眼：「所以？」

副本想了想，對彌道：「不知道師姐對神州的小說家言可有研究？」

馮落衣看了看彌身邊的「副本王崎」wｗw•ｈeｔｕbｏoｋ.coｍ.coｍ，又看了看身邊的王崎正體，一副頭疼的樣子。他問自己身邊的那個王崎：「你說你……你說，這怎麼算。」

副本舉起手：「嗯，師父，我作為『彌』在這裏作證，這一切都與王崎師弟無關，都是我『彌』的錯。是我提出要做這件事的，一切與王崎師弟無關。他是被我『彌』騙進來的。」

「所以你才會被稱為道種之恥，不允許接觸生靈之道的實證！」這個時候，第三個聲音突然出現在彌的心象時空里：「彌！王崎！你們兩個給我出來！」

王崎嘟囔道：「我沒有聽彌師姐說啊，師姐的分裂人格倒是聽師姐說了。」

王崎點點頭：「是啊，『另一個我』……啊，這個稱呼，總讓我有種做一個積木型的儲存器，把你儲存起來的衝動。」

「在人族當中，你一定屬於精神有問題的……」

「難道我就對我的分身完全不設防？」

彌一開始就將「王崎」與「自身」涇渭分明的「歸檔」，也就是說，這不是彌的素質。

「那就好……我的意思是，且聽我細細道來。」副本磕了兩聲：「曾經有人講過這麼一個故事，說的是有個修士突然創出了一樁神通。這神通卻是一門摶土化生、煉製分身的本事。這分身可真真了不得，能夠繼承本尊全部的智慧心念，卻只有一日的壽元，故而煉製極為簡單。雖然這種分身法門不能用作斗戰，但是卻可以用作學習。一日過後，分身就會消亡，其經驗、記憶則會回歸本尊，乃是學習、修行或者探險的不二法門。」

「是……」

副本因為「自己」的話而被逗樂了：「沒必要，你的髮型又不瘋狂——我是說，我們本就是一和圖書個人，歸一之後，我就會以『我』的形式存在於『我』當中，這又有什麼不好呢？」

馮落衣又解開了對副本的壓制：「你又有什麼想說的嗎？」

「想不到王崎居然還是這麼自戀的人……」彌有一種無言以對的感覺。

對於彌的評價，王崎點了點腦門：「嗯……我記得我做過評估的，問題不大——至少陽神閣沒有抓我上青山崖。」

彌跳起來掐住副本的脖子：「你夠了！這種發言，這種利益立場，你敢說你是我？」

副本道：「好了，『我』，完成最後的預定計劃吧。」

馮落衣眼神當中閃過了一絲詫異：「那麼，『你』是誰？」

馮落衣輕咳兩聲：「彌，王崎，夠了。」

彌殘念的心緒出現在王崎的心底。

「要我說，師姐你是走錯路了。你想要給自己找鐐銬，也不要找人族那種低劣的『感性』嘛！」「王崎」副本坐在彌的對面，聳聳肩：「當然，我也不是說那些規範都是可以扔的。但是呢，有些有的沒的命題，確實是不必要的。」

「與其糾結『我之為我』，糾結『分身本尊』，還不如先用了，試一試再說。」王崎道：「『我』本來就不是一個可以靠純邏輯界定的精確概念，而是一個模糊概念。既然是模糊概念，那為啥要糾結呢？」

彌疑惑的看著這個副本。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個副本確實也是她的一部分，相當於她割裂自己形成的獨立人格。但是彌可以肯定，「自己」是做不到如此不假思索的進行這種選擇。

「對不起，老師！我把師姐教壞了。」王崎突然鞠躬：「師姐幼小的心靈居然被我玷污到人格分裂，而且還分裂出了男性的人格……真的不好意思！和_圖_書」

彌皺著眉頭：「這不會是你現編的吧……和我現在做出來的這個心象時空好像……」

確實存在反抗這種念頭的「王崎」，但是這種反抗者出現的比例卻低得可憐，只有不到百分之一。

在副本喊話的時候，彌的心象時空突然變成反色，黑白顛倒，紅綠相異。然後，在這片異象當中，心象時空出現了無數「皴裂」，最後轟然破碎。

「王崎啊王崎……」馮落衣又轉頭看著王崎，想說什麼，最後又化為一聲嘆氣：「天靈嶺的禁令到底是有道理的啊……若是任由你胡鬧下去，總有一日你會死在自己的實證里吧。」

王崎本質上，就是這樣一個絕對理性的人。

「師父……」彌微微色變，好像是第一次做壞事被逮個正著的乖孩子一般。副本則大聲喊冤：「這一次可與『王崎』無關！嚴格來講，我是『彌』的分裂人格！」

笑死人了好嗎，這傢伙根本就是瘋的！

彌趕緊點點頭。

副本在心象時空崩壞的時候，試圖將一切推到彌頭上的話，王崎和馮落衣都聽到了。

王崎、彌和副本同時回到：「是！」

馮落衣嘆了口氣。先是對著彌道：「彌，這次應該可以說是源自你們海神類和我們之間的觀念分歧，也怪不得你。不過，以後需得小心，不要隨隨便便做這種嘗試了。」

「不要這麼悲觀師姐。」副本左手摟住彌的肩膀，右手指向天空：「我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正常人可走不到那一步！心中沒有一點執念一點瘋狂，怎麼走得出去呢？」

「毫不猶豫？」

「我確實是彌的分裂人格。而且按照仙盟律法，有一個二十歲成熟人格的我，比邊上這個未超過十歲的豆丁更有行為能力。」副本hetubook.com.com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胡扯道：「另外，師弟，以後請叫我彌師兄謝謝。」

馮落衣最終只得嘆息：「我原本還以為你能夠了解到實證倫理的重要性……現在看來，是我自作多情了——彌，你以後切不可學他！」

彌絕倒：「你沒救了，『王崎』！」

「『王崎』瘋魔的一面？」副本沉思：「所謂不瘋魔不成活。或許我就是剔除了王崎那傢伙心中一切無聊感性與雜念之後，最純粹的求道之心？」

彌扶額：「話可別說得太滿，你也有反抗我、攻擊我的情況。」

過了片刻，彌盯著王崎，又復問道：「王崎……不，你，這件事『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那是意外，而且多半還是因為快速沖關，魂魄異變導致的思維傾向改變。」副本根本不在意：「實際上，我很穩定。」

王崎並不介意自己的意識被複制。如果「他」，或者說和「他」一模一樣的副本意識到了自己是自己的複製體，那麼他也會心甘情願的接受這種輪迴。

「是，師父。」

那個副本，是真的，以一種絕對理智，不含半點感性的態度，捨棄了自己身為海神類的存在，與王崎合二為一。

而且，越往後面，「副本」就越是趨向這種「毫不在意」的選擇。

「你是開玩笑的吧？你是開玩笑的吧？」彌恬靜的表情終於徹底崩壞，化作顏藝：「你以為我真的不能刪除掉你嗎？不要得寸進尺！」

另一個王崎和馮落衣就站在彌和「王崎」的對面。彌驚到：「師弟……你怎麼可以醒來……」

險些引發大災難的、恣意妄為的道種之恥，絕對理性？

「沒什麼研究。」

也就是說……

他以最理智的態度，理解了「我之為我」，並自信自己就是王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