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這些模型當中，甚至有呈現完全不同樣子的個體。

算君似乎這才想起周圍還有人存在，轉頭對著聶靈芳道：「小姑娘，我說過，你的觀念完全錯誤。」

——這個老頭要幹什麼？

而且，每一個都是不確定的。

這個時候，突然有一個學生跳出來大喊：「你說錯啦！三元問題明明是有解的啊！幾百年前，算君就已經解出來了！」

談空說有，將今法仙道重新歸於玄思的人，基本上都是因為道心受到衝擊過重而失去理智的瘋子。至少最近三百年，所有開口談玄的今法修不是瘋了就是落後於時代了。

——他難道是受不得刺|激，非要攻擊萬仙真鏡？

但是，她不能退。天靈嶺天生峰便是「願天下人安康」的杏林名門，她的道心還不容她撇下這些練氣期的孩子逃命。

「我注入的這個天元組，是一個非線性的天元組。或者說，這個天元組的幾個天元式都具有『非線性』的特徵。天元、地元、人元都不是變數一次形式存在，而是變數的二次乘積。」算君伸出手，比劃道：「這對於天元式本身來說，不是什麼太大的難題，我們幾百年前就知曉它的解法了……本應如此。」

「萬仙幻境操控於你手，對我來說是不稱手的傢伙，而且也難免你暗中使點什麼絆子，讓我出點什麼差錯。」算君笑道：「而且，這隻是最後的驗證，過程我都已經完成了，只有最後的驗證，必須藉助萬仙真鏡這個計算和_圖_書力數十倍於我的算器才能在短時間內完成。」

馮落衣結果了算君的論文，然後微微色變。

這是一個虛擬的元胞自動機。

「糾正錯誤，小子。」算君平靜地說道：「讓開，現在我要徵用萬仙真鏡全部冗餘的計算能力。我是逍遙修士，按照仙盟規矩，我有這個權利。」

算君龐家萊容姿稱得上上佳，但他本人卻一向疏於打理。不像算主，他想來都不在乎什麼個人形象。所以在其他人看來，他確實更像是一個瘋瘋癲癲的老頭子。

但是，只有馮落衣看清了這個過程。

但是，這番話在聶靈芳等附近的仙院講師聽來，就是瘋癲的前兆。

算君說這話，似乎絲毫不將那些飛仙而去的中古聖者們放在眼裡。不過，若是能夠逆轉時空，將那些未曾飛升、還在中古時期教化人族的諸子聖人拉過來放到算君面前，算君也可以毫不在意的傲視他們甚至打倒他們。

馮落衣臉色沉靜，似乎覺得自己被侮辱了。

「但是，你所熟悉的宏觀天地，就完全不一樣了。這裡是一個沒有規律可言的地方。」

「只是這麼一點差異啊……」算君龐家萊搓著手指：「就可以讓裝瞎子的睜開眼睛。」

「你要驗證什麼東西？」

恐怕王崎自己都不知道。【其實王崎是知道的，只不過他現在還沒機會將之拋出。】

算君低著頭，手指在虛空中划動，取出一張紙，地道馮落衣面前：「唔，『抽空和圖書』做的一點小證明。你這個弟子做出來的模型，在算學上是可以和狹義圖靈算器等價的……這個證明不算很難。」

「為什麼，越是求道，我們反而越是原理『精確』越是遠離『確定』呢？」

光憑這一個看似簡單的證明，就說明算君在這個叫做「算器算學」的新領域上，有著和他、圖靈真人、王崎並駕齊驅的實力。

人看到可愛的貓，就會「咪嗚咪嗚」的哄一哄逗一逗，但是，人是沒必要在意貓兒的看法的。

「後來的效仿者，倒是覺得絕聖棄智就是摒棄智慧了，何其可笑……」

聶靈芳暗中吩咐那些跟過來的築基期的助教趕緊將那些新入弟子帶出去，而她則緊張的護在那些新入弟子身前。

算君身後，元胞自動機的分歧已經翻了數倍，成為了數以萬計的龐大模組。

——什麼……

元胞自動機初看也只不過是一個用來模擬複雜物體運動規律的演算法模型，誰又能在第一時間看穿它的本質，指出它是和狹義圖靈算器【圖靈機】、萬法萬象式【拉姆達演算】等價的計算工具？

「你知曉嗎？縹緲之道的領域，目前主要還在亞原子尺度。而在這個尺度下，一切運動都是確定的，因為我們一貫是用線性天元處理的，它的運動也符合線性的規律。只不過在觀察的時候，它才會呈現出隨機性。這卻是因為，我們人族的感知，只能感應到亞原子尺度之上的靈犀。對於這個尺度之下的內和_圖_書容，我們目前還束手無策。但是，它就毫無疑問是個確定的過程。」

他走向萬仙幻境，輕輕感嘆：「人啊……不管是凡人還是仙人，越是理解，就好像越是容易陷入謬誤之中。可見，我們曾經引以為傲的『思想』『心靈』，在真正的大道面前，終究是什麼都不是。」

「但是，就是這麼一點點的不同，就造就了一個非常有意思的結果……」

「你為何要在今天，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裏？你為什麼不遠程發出請求？萬法門內部同樣存在萬仙真鏡子器，而且專用研究，功用不比萬仙真鏡的冗餘差，你為什麼不在那邊完成計算？」

——我們要不要阻止他？

聶靈芳過了一會才確信這個老前輩是在和自己說話。算君與人對話的習慣非常不好，他似乎不知道怎麼和別人說話。在很多人看來，他就是漫無目的的在自言自語。

「說起來，裏面還引用了一部分你那個弟子的理論，我想你應該不會不認可的。」算君的笑容當中，帶著一絲詭異。

如果真的是正常的驗證，需要脫了褲子放屁，特地跑到雷陽來嗎？

這些意識自然流過了馮落衣的心靈。然後，馮落衣理所當然的愣住了。

然後，在算君龐家萊的操縱當中，那個虛擬的模型瘋狂的變動這。而且每隔幾秒鐘，他就分裂出一個。

算君足尖輕輕一點，緩緩接近萬仙真鏡：「你們覺得，自己可以憑藉計算算清天下一切，可你們算得清m.hetubook.com.com什麼呢？你們難道就沒有發覺嗎？隨著我們對天地了了解越發深入，我們越是不敢說『精準』二字。昔年，元力上人解決了二元問題，可是在這之後的千年，都沒有人更進一步解決三元問題。到後來，我們才發現，在元力體系當中，二元問題尚有解，可若是代入相形體系，就連二元問題都沒辦法精確求解……」

那些雷陽仙院的講師越來越緊張。

「古之聖賢曾經說過，絕聖棄智，因為他們似乎是注意到了『無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的道理。人再如何追逐『聖賢』、追逐『智慧』，都只是在『有涯』的基礎上不斷求索。這註定是可悲的，所以不如絕聖棄智。就我來看，他們能夠悟出這一重，已經非常了不得了，可惜還是膽小的可憐蟲，以為將腦袋蒙住，心靈便能夠與宇宙同寂……可憐，可悲……」

「準備好什麼？」

馮落衣靜默片刻，然後讓開了道路。按照規則，他確實沒有理由去阻擋對方。

算君對準萬仙真鏡緩緩伸出手。這時，萬仙真鏡表面突然漾起一陣靈光，一個人影出現在鏡面之上。

——剛剛這個老……老先生他說了什麼……

此言一出，四下寂靜，落針可聞。

「不要再一次弄出去年那一場大騷動啊……」算君揮了揮手，海量的靈犀湧入那個模型。

但是，算君從來都不在乎其他人怎麼看的。剛才也是。如果不是對方剛剛好說到了他正在思考的話題，他是萬萬沒有興趣和圖書開口的。

「我說過，我只是反對將邏輯視作算學的基礎，可是這不能說明我不懂。」算君笑了笑，道：「剩下的過程，你還是準備好吧。」

龐家萊停下自己的身形，緩緩看向那個出聲的小孩子，他身邊的仙院講師生怕這個老者被人指出錯處而狂性大發。孰料，算君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嗯，是這樣，我幾百年前就解出了一個解，並且犯了錯。現在，我就要糾正那個錯誤。」

算君將手輕輕按在鏡面上。然後，如水的靈光蔓延。在這一片靈光當中，好像所有人都看到了一個奇怪的模型。那個模型好像是無數條線交錯而成的立體網格，每一格都是一模一樣的正六面體。在這個模型之中，所有的格子都在閃爍著。

「算君！你究竟又在發什麼瘋？」馮落衣眼神之中滿是怒意：「你究竟在幹什麼？」

對於他來說，自己和一般的修士，根本就是兩個物種。

這個萬法門的老前輩非常厲害，以她初入元神的修為，竟也看不出深淺。這種人，不是煉虛大圓滿，就是涅槃期，甚至有可能是因為沒度過涅槃劫而精神失常的……她就算再強上千百倍，也不如這個老者。

這下子，周圍的那些仙院講師越發緊張了。他們幾乎百分之百確定，這個老頭就是一個活生生的萬法門悲劇。說不定十多年之後，他們就會根據今天的經歷告誡自家孩子，千萬不要去萬法門求仙緣——如果他們能夠在這個老頭的狂性大發當中活下來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