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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月啊，你總算回來了。」彌天昭撲到書房角落的落地鏡前，快速整理起自己的儀容。

女孩鼓起臉：「本來聽說哥哥你現在自開新領域了，想要跟著你學習的……你還是這樣欺負我，我就不理你了！」

智慧因為什麼而成為智慧？

一座既欠缺活力、也無高貴氣質，但是卻籠罩著厚重人情味的城市，已經被大雪裝點數日了。由於有修士定期清理積雪，所以道路行走並不受阻礙，街上依舊車水馬龍。

現在，縹緲宮已經有八個人在跟魏滄學習了。由於黎京仙院現在放假而魏滄本人又有教師許可權，所以他就利用自己的許可權，申請了幾個房間，讓縹緲宮的那些師兄弟暫時住下，也方便他們平日里來往、討論。

說著，女孩氣鼓鼓的離開了彌天昭的書房。

但是，對於彌天昭來說，這個決定……可惡啊！

他說的這個笑話，真的冷得刺骨。

如果一個修士的父母雙方都是修士，那他的確會有一些比他自身小几十歲乃至幾百歲的兄弟姐妹。彌天昭和彌天月就屬於這種情況。彌天昭的父母對於「子女」並沒有特別的興趣。彌天昭的誕生也只是一個意外。可這個漂亮的孩子不知為何，一直就希望自己有個妹妹——理所當然的，因為父母的關係，他的願望一直無法達成。

「按照王崎道友的說法，這似乎是一個對『結構』和圖書的研究……算學嗎？」他思考著。

而彌天月真的從縹緲宮來信，告訴他說她想要回來的時候，彌天昭頓時就有一種「夢想照進現實」的喜悅。而當彌天月真的頂著結丹期大圓滿修為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彌天昭又覺得由衷的心疼，緊繃的臉都忍不住皺起眉頭。

彌天昭心中思考這個問題，手中的筆微微顫動，似乎想寫什麼。不過，他也只是偶爾寫上幾個字。

門無聲的開了。一個身穿黑色便裝的女孩子走了進來，怯生生的叫了一句：「哥哥……」

年關將近，黎京仙院已經放假了。除了極少數無處可去的新入弟子，整個仙院都沒有多少人。曾經專有宮女太監清掃的宮闈樓閣，如今卻布滿了積雪。

但是……

現在，仙盟可以單憑構造，賦予任何器以記憶的能力，賦予任何器以處理許多情況的能力——這並不是像古老的時代那樣，靠自然賦予自己的生命、魂魄，與孕育器的生命系統【也就是通常所說的器靈】，更不是器在偶然的作用下妖化，而是從無到有的製造出來。理論上，仙盟也可以賦予器以自我複製的能力【當然，無關人員並不會知道仙盟已經在遙遠的星系將獸機關這種東西造出來了】。

這樣的問題，貫穿了彌天昭的思考。

「我回來了，哥哥。」女孩絞著手指。她看了一眼彌天昭散落和_圖_書著稿紙的桌面和握著筆桿的手，低聲道：「看來我影響你了啊。」

在一個人獨處的時候，彌天昭偶爾會這樣碎碎念一番。

比如說，他現在就可以分清，高狄是鬱悶，還是很鬱悶、抑或是非常鬱悶。

那麼，仙盟尖端的「器」，和生物的差距到底在哪裡？

當焚金谷那一對兄妹重逢的時候，黎京，這西嵐故都，正在下雪。

生靈因為什麼而成為生靈？

女孩舒了口氣，拍拍胸口：「那就好……」

「又有一個同門因為信心不足而離開了……說是回家過年，可過完年之後也不會再過來了。」高狄有些難過：「彌天月……還是一個小我兩屆的師妹呢，平時關係也很好。」

他指了指自己的臉：「你哥哥我半步元神的時候，距離現在有一百年嗎？」

「哥哥，未踏天關即叩天關的天才，一百年也未必有一個啊！」女孩跺了跺腳：「你有點過分了。」

可他現在沒法不高興。因為他的妹妹，彌天月，前些日子突然發信來說要跟他一起學習。

彌天昭好像沒有聽到一樣，淡定的坐著。只是，他微微側耳的動作出賣了他。當腳步聲完全消失之後，突然一拍桌子。

「彌師妹和彌……天昭前輩，正是親生的兄妹。」高狄苦笑：「回去……回去也好啊。回去也好。至少她哥哥很厲害……彌天昭前輩乃是焚金谷不可多和*圖*書得的人才呢，總好過在我縹緲宮日復一日的等著飄渺的結果……哈哈哈。」

「沒什麼。」彌天昭笑了笑：「只不過是一些零散的思考，順手記下來，也不是什麼很重要的東西。七天之前我和一位萬法門的道友談了一些東西，覺得有用。」

但是，現有的算學是不可能做到這一點的。就連邏輯領域最頂尖的算家王崎也說過，圖靈真人的理論，也不曾完全約化「智慧」——紙筆計算可不是智慧的全部。

而在這個城市的中軸偏北的地方，由前朝皇宮改建而成的黎京仙院卻又是另一副景象。

「進來吧，門上沒封印，自己推。」

對於這個妹妹的誕生，當時還是元神期修士的彌天昭自然是無限歡喜的。

彌天昭乃是一等一的聰明人，自是有主見的。他意識到「微觀粒子」這個課題似乎並不是縹緲宮一家專美。他選擇了焚金谷的道路。但是，彌天月是個聽話的孩子，所以選擇了縹緲宮。

這個問題，似乎蘊含著生命與智慧的最終奧妙。只要將這個問題研究透徹，說不定仙盟就可以讓任意個體立地成仙。

「哈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天月她終於回來了！」

那麼，智慧、生命與靈力的關係……高靈狀態下，「法器」應該是一個什麼立場呢？

……

魏滄並不討厭這種狀況。他記得自己當年在黎京仙院求學的時和_圖_書候，雪似乎也是這麼大的。他專門溫了一壺酒，就著最新的論文，回憶起三十年前的記憶。

在解決了高狄的問題之後，魏滄發現對方還是愁眉不展。雖然那些來這兒住的縹緲宮道友平日里都是憂心忡忡兼苦著臉的造型，但是相處久了，魏滄還是摸索出跟這一群苦瓜臉打交道的辦法。

如果他實證部的下屬看到他這幅樣子，定會大跌眼鏡。平時彌天昭也是一個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的傢伙。除了零號元素制取法陣成功的那天，他樂得有些瘋之外，其他任何時候他都是一副淡定樣子。哪怕外界盛傳他極有可能成為下一屆祥瑞之典的得主，他也只當清風吹過。

但是，在妹妹選擇門派的時候，彌天昭卻被來自父母的一刀給搞懵了。

「一百年也未必有一個……啊。」彌天昭溫和的笑了笑，嘴上卻毫不留情：「可仙盟現在就有三個呢。還有一個和你同門。然後……」

而現在，風水輪流轉。縹緲宮從「觀察者效應」詮釋的出現開始，就被拖入了玄思詭辯的泥潭。觀察尺度的限制與修士靈識的擾動，也使得更進一步的研究幾乎進行不下去。但是，反觀焚金谷，彌天昭已經用自己的雙手開闢了一條路；而前年，算君更是從理論層面粉碎了縹緲宮曾經「吞併焚金谷」的妄想。

——所以啊……天月當年的選擇簡直是不可理喻嘛！

彌氏夫婦和*圖*書雖然是焚金谷的修士，但是，他們入道與修行的年代，卻是縹緲宮最為輝煌的年代，在那個時代，幾乎所有人都覺得，焚金谷已經註定日薄西山，會逐漸被縹緲宮合併。就連彌氏夫婦這種焚金谷弟子都受到了這種思潮的影響。

直到高狄走進來，極有禮貌的跟他請教問題。

直到彌天昭成為元神期修士十多年之後，困守金丹的彌氏夫婦才覺得有些緊迫感，決定走下品元神的道路。而在進階元神之前，他們決定再去生一個孩子，湊足一雙兒女，這樣才算圓滿。

「淡定，淡定……這一次，一定要拿出兄長的威嚴。」漂亮的大宗師對自己說道：「一定要讓天月看到我看到過的世界，讓她乖乖的留在焚金谷！」

彌天月也就是這樣出生的。

「比起這個，你……結丹圓滿，未叩開天關……」彌天昭眼球上下轉動，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嗯，慢了點。」

「天月啊。」彌天昭不著痕迹的抬起頭，語氣平靜：「嗯，回來了？」

所以，他出聲問道：「怎麼了？」

嗯，二十八年前，彌天月就離開了家，選擇在縹緲宮度過自己求道生涯最初、也許也是最璀璨的歲月。

「彌天月……」魏滄莫名覺得這個名字很耳熟。他看了一眼自己桌子上還沒看完的論文，問道：「這個名字真耳熟啊，和焚金谷的彌天昭先生有什麼關係么？」

直到敲門聲將他驚醒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