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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越笑道：「韓文公的詩是不錯的，不過如果說到詠春雨的詩，只怕比不上『小樓一夜聽春雨』。」

侍劍其實早知道石越必然要聽，哪能背不得，當下搖頭晃腦地吟道：「道邊殘雪護頹牆，城外柔絲弄淺黃。春色雖微已堪惜，輕寒休近柳梢旁……」

「伯淳先生、長卿。」石越連忙揖禮道，對於程顥，石越一直有相當的尊敬。程顥最是平易近人，溫爾可親，和石越關係也是極洽，忙還禮笑道：「子明，開封府地面真的邪，剛剛和長卿在說你，不料就此碰上。」

「那是陸……」石越立即就知道壞了，陸遊的爺爺陸佃還在《新義報》做主編，他一時順口就把陸遊的詩吟了出來和圖書，當下連忙含糊道：「一時卻記不得了。」

「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公子，今天我才明白這兩句詩的妙處。」侍劍心裏沒有石越那麼多心事，這些天他跟著司馬夢求學韓愈的詩，居然也能背得幾首。

石越對於自己的婚事，說真的倒並不著急。現代社會二十八歲以後結婚是平常之事，在石越的年紀，根本還不到談婚論嫁的時候。更何況到了宋代之後，名人倒是見過不少，女子卻是認識得不多，來往于朝堂之上，更是談不上有什麼時間談戀愛。此時程顥突然給自己提親，石越不由狐疑地看了桑充國一眼，半開玩笑地說道：「不知是哪家小姐？只怕我一個大俗人，有點配不上。長卿你自己不早點結婚，給伯父添個孫子，怎麼倒操上我的心了？」

程顥笑道：「子明和長卿，便是朝廷許個公主，也配得上。事和圖書情一樁一樁的來，子明你比長卿大，自然先給你提親。」

石越不曾想到梓兒的詩竟是進步至此，左手擎傘，低著頭正細細品著「輕寒休近柳梢旁」中那種倔強之意，忽聽有人喚道：「子明。」石越不用抬頭就知道是桑充國，只是剛剛和侍劍說桑充國和梓兒兄妹，不料立即在此碰上桑充國，可見河南地面真邪。此時和桑充國在一起的，還有程顥。

石越和侍劍打著傘走在白水潭的一條小路上，聽到雨水從剛剛被春風剪裁過的綠葉尖頭滴下來，清新的泥土味伴著這大自然的生機，撲面而來，真是有讓人愜意的感覺。

程顥笑道：「子明不是俗人，必定不會在乎這些。不過改日再說也好，子明，你就等著我這個冰人上門吧。」

「小樓一夜聽春雨，那是誰的詩？」侍劍奇道。

「如此一言為定。」

石越並非愚鈍之輩，見二人這般神態，hetubook.com.com心中不由一動，幾乎已經猜到這是為梓兒提親了，否則桑充國何必要請別人代勞？不由得心裏惴惴起來。這些日子來，潘照臨不止一次地向他提及過此事，他雖然嘴上一直不肯鬆口，但心中情不自禁的，還是會忍不住地念及此事。梓兒的性格俏皮中不失溫柔，天真中不失體貼，很容易讓與她接近相處的人親近她、喜歡她，尤其自己，更是幾乎看著她一天天從稚氣未除的小女孩長成嬌羞嫵媚的少女。對於這樣一個與自己過往親密的女孩子，要說從沒動過心，自然是不可能的，但若說這就是男女之情，他也覺得難以置信，畢竟現在的梓兒也不過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雖說這樣的年紀相對於早婚的宋代女子而言已不算小，但對他而言，卻還隱隱是個未成年的少女。所以他自己也分不清楚，對梓兒的那份疼惜照顧，究竟是男女之情，還是hetubook.com.com兄妹之情。因此若要答應，未免有幾分猶豫，種種顧慮良多；若要拒絕，卻又有幾分不甘與不舍。見桑充國提議改日，不由得如釋重負，連忙抱拳笑道：「我還要找沈存中有事相商，不如改天請伯淳先生和長卿一起過來喝一杯，我們好久沒有相聚了。」

石越見他如此誇讚，微感好笑，不過聽說是梓兒所寫，這才想起來實在有一段日子不見她了，便笑著問道：「是什麼詩，還記得嗎？」

二月春風似剪刀。

石越聽他這麼一說，不禁和侍劍對望一眼，莞爾笑道：「伯淳先生，說到在下，可是有何事嗎？」

桑充國忽然說道：「程先生，在這裏提親，似乎兒戲了點。不如改天到石府再說吧。」

程顥笑道：「自是有事，不過卻是一樁美事。」

今天抽空來白水潭，也不是因為很閑，而是想和沈括好好談一談關於標準化的問題。

想起前幾天還和潘照臨hetubook.com.com等人說起大宋北方將要有的大旱，石越不禁有點懷疑——從現在看來，和旱災這個東西，實在相差太遠了一點。這幾日在中書詳議軍器監改革的條例。蘇轍被任命為同判工部事後，又和蔡卞、唐棣解釋改革的意圖，以及具體執行的方法。石越一直是忙得不可開交，如果王安石這時候提出方田均稅法，石越簡直要懷疑自己有沒有精力去反對了。

侍劍年紀尚小，其實對於詩詞的好壞，所知有限，聽石越這麼說，也不疑有他，只是笑道：「前幾日我去桑府，見到桑二小姐寫了一首詠春的詩，桑公子很是誇讚，雖然不是詠春雨的，但是依我看來，也是極好的。」若無旁人在側，石越一般也不許他用「自謙語」。

「美事？」石越愕然道，不知自己有何「美事」可言。

卻見桑充國微笑不語，只由程顥溫聲笑道：「子明一直未曾婚娶，長卿是央我做月老，來牽這一根紅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