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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越笑道：「我這次來，就是來請存中兄做這件難如登天的事情！」當下和沈括走進內室，把改革軍器監的事情詳細說了一遍。

石越接了過來，放在手中，看了一眼，不禁失聲叫道：「青銅弩機！」

沈括微微笑道：「易如反掌。」

「存中兄，看來你的進展不錯。」石越一邊抱拳笑道，眼睛卻好奇地盯著那個青銅製品。

石越正打量著這幾座時鐘，感覺著秒針那「答答」的聲音伴隨著自己心髒的跳動，忽然聽人喚道：「子明，你怎麼來了？」石越轉過身去，見沈括站在自己身後，手裡拿著一個青銅式樣的東西，看起來倒像是手槍，正微笑著和自己打招呼。

ｈｅｔuｂooｋ.cｏｍ.cｏm沈括想了一下，覺得可行，便點頭答應，一邊笑道：「子明覺得那些座鐘如何？」

沈括驚訝地望了石越一眼，他本想考考石越，卻不料他立即就能認出來——此物之上望山、牙、懸刀、鉤心、鍵一應俱全，保存得相當完整，沈括豈有不識之理？他哪裡知道石越在博物館中曾經見過這種青銅弩機，對於其意義更是了解深刻。此時石越強抑住心中的狂喜，故作平靜地問道：「存中兄，能不能把它複製出來？改用鋼鐵製品的也行。」

沈括見他注意自己手中的物件，便把它遞給石越，笑道：「一個鐵匠從長平古戰場那邊撿來的東西，我正在琢磨著是做什麼用的，子明看看識不識得。」

「現在以地支紀時，一天是十二個時辰，我覺得粗略了一些，不如在十二時辰之內，再做一細分，分成二十四小時，每一個時辰以初、正為分，以丑時為例，丑時為丑初，而m•ｈeｔuｂoｏｋ.com•ｃom丑寅之間，另有丑正之時。而鍾錶一圈可以改為六個時辰，這樣時辰以下的時刻，可以顯得更加清晰。」石越為了自己的方便，開始假公濟私。

石越自然是知道這些道理的：「那麼，若要求每個工匠製造的弩機，都是一模一樣，這張弩上的弩機可以換裝到另一張弩之上，存中兄覺得有多難？」

沈括想了一會兒，也沒有感覺到細分小時和時刻會能讓人更加惜時。不過分得越細，對人們總是越方便，沈括想到這一節，也就笑道：「那就改一改，反正現在沒有成型，就當給學生們一些機會吧。正好趁此機會，考慮製造一些精密的量具。」

石越知道沈括所慮也不是沒有道理，想了一想，笑道：「沒有精確的量具，可以想辦法製造出來，我相信這難不倒你們。至於度量衡推行全國，影響太大，但可以在軍器監和各作坊內部先頒行一部《軍器製造法式》，規定好度量衡之類和_圖_書，這就不成問題了，一切事情存中兄放手去做，這是不世之功，必能留名千古。」

專門提供給沈括的研究院，在白水潭學院的深處，一條流向金明池的小溪旁。

沈括沒想到石越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不禁愕然，想了一想，才嘆道：「難如登天！」

石越笑道：「甚妙，就是有一個缺點。」

沈括聽到標準化的主張，不由苦笑道：「子明，此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比如這弩機，要讓它能互換契合，各個部件需要毫釐不差，如此，首先就要重申度量衡之標準，確定精度，才有可能。為了驗收，更需要有精確之量具，否則如何檢驗？這些都是大事，非關軍器監一監之務。」當時一般能用到的最小長度單位是分，十分為一寸，十寸為一尺。沈括在製造鍾錶之時，已經感覺很需要更小的計量單位了——當然，最困惑的問題，是沒有精度很小的計量工具。

沈括奇道：「這又有何必要？」對於宋人來說，如此和-圖-書大費周章，那的確有點畫蛇添足，多此一舉。

整個研究院一共有四座院子，數百間房屋，格物院一百多名學生跟著沈括在做研究，他們現在的課題之一，是製造一架精密化程度相當高的座鐘。

看著這個典型中國特色的時鐘，石越不由得有點哭笑不得。雖然說不出有什麼不好，不過作為一個現代人，看到一個二十四小時一圈的鍾錶，那種彆扭總是讓人感到怪異。

在這座座鐘旁邊，有兩座小一點的座鐘，其中一座為了方便，在刻度上只標了從一到十二的大食數字，而把時辰標在了相對應的木製框架上。

「願聞其詳。」

當石越懷著一種矛盾的心情走進沈括的研究院時，他真的吃了一驚！大廳之中，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零件，一些學生拿著炭筆與尺子在仔細地測量，一些學生拿著筆墨記錄著什麼……而在大廳之一角，擺好了三個看樣子已經做好的木質座鐘，中間一座差不多比自己的身高還要高，石越估算著兩米和*圖*書有餘，記時的指針現在已經走過了「巳時」（上午九點）——讓石越大吃一驚的是，從這個座鐘的指時來看，它走一圈是從丑時開始，到子時結束，整整二十四小時！也就是說，它的秒針兩分鐘才能走上一圈。

石越自然另有高論，他笑道：「我不過是想讓大家珍惜時間而已。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存中兄座鐘發明之後，人們不必臨川，看著時鐘指針移動，就可以感覺到時間的流逝。而時間細分，更讓人們有清晰的時間感，有更緊迫的感覺，會更加愛惜光陰。」

青銅弩機之妙，在於設計巧妙，並不在於工藝複雜，其失傳的原因已不可知，但其在後世雖然偶有發現，卻未被重視，因為很少有人能意識到這種東西對於弩的重要意義。當然，另一個原因，自然是因為成本！在弩上裝備青銅弩機，在手工業時代，需要的成本是驚人的——並非每個政府都裝備得起，畢竟對於中原的步兵來說，弩在軍隊的配置甚至超過了人手一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