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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宋2·權柄

作者: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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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勵精圖治 第七節

第三章 勵精圖治

第七節

樓玉笑道:「就算是最為兇猛的女直海盜,也不可能與我大宋水軍相比。」話音剛落,便聽到號角聲變,連蔡京也聽出來了,這是敵人遠竄的信號,顯然那支海盜完全是看花了眼,待到看清,自然要逃之夭夭。
蔡卞苦笑道:「實際上絕不止三千萬貫。而且農夫能領到手裡的錢,也不可能有三十貫,我看最多有十五貫。」
「嚴刑峻法只能惹來議論,未必有什麼用。但這事沒這般容易,荊湖南北路又不是無人之所,哪些地是有主的,哪些地是無主的,弄清這樁事,便不容易。」蘇轍潑著冷水。
「啊?」程顥大吃一驚,道:「這隻是一種構想!構想未必可以付諸實現——當年隋煬帝修運河,前車之覆,後車之鑒……」
蘇轍、蔡卞、唐棣終於被徹底打動了,他們都知道蔗糖在海外貿易中的驚人利潤,而酒與藥材,也是可以帶來巨大收益的。只要有辦法保證廂軍能心甘情願地進駐湖廣四路的偏遠之地,削減廂軍進行軍屯時稍稍謹慎一點,那麼石越所畫出來的大餅,絕對是可能實現的!石越與陳良相顧一笑,又重新說起南方水陸交通網的構建與步驟,終於贏得了蘇轍等人的首肯。
「開發荊湖南、北路?」眾人愈發的震驚起來。
「康時真的要如此見外?」蔡京不悅地說道。
「子由、元度、毅夫,你們先聽我說完。」石越向陳良打了個眼色,陳良立時轉身,取出一幅「天下郡縣圖」來,鋪在桌子上。石越走到桌前,蘇轍、蔡卞、唐棣等人也圍了上來。石越拿起一根玉如意,在地圖上依次點了幾個城市,道:「汴京為中心,沿汴河至楚州,再沿運河到揚州,不僅溝通長江、大河兩大水系,也堪稱整個大宋的生命線。汴京的生存,嚴重依賴汴河的漕運。為了解決漕運問題,朝廷可以在泉州、福州、杭州、揚州建立四個大的港口,利用海運,解決福建路、兩浙路與京師的運輸問題。但是京東東路、淮南東路、淮南西路、江南東路、兩浙路、福建路,以及江南西路,這八路是朝廷賦稅的主要來源,而所有的運輸,最終全部要依賴於汴河,但汴河漕運已經快不堪重負。倘若能利用長江,使汴京與沿長江的城市——江寧、鄂州、江陵,甚至廬州、光州、襄州,用水運、官道連接起來,便可緩解汴河壓力。而長江以南諸路若也能用水、陸兩種渠道連接,則整個南方的流通將更為順暢。將來朝廷開發荊湖南、北兩路也可受益——這兩路與京師的聯繫,絕對無法指望汴河。」
「除所開墾熟田之外,一切山林河澤,皆是官產!移民之前,可命令湖廣四路編戶自報財產,他報多少,朝廷信多少。以後便按這個收稅。等到移民之時,朝廷就按所報之數,計算其地產。若到時有人忽然又多出了許多田產,一百畝之內,朝廷就既往不咎。若超過一百畝,那便怪不得朝廷了。」
「一定要說服司馬君實,只要司馬君實肯花這筆錢,馮當世也會同意。呂吉甫是樂於生事的,不會太反對。韓子華不過拱手而已——如此,至少能取得尚書省的同意。」
唐康知道秦觀喜歡的,是以堂堂之師擊皇皇之陣的戰爭。他注視秦觀,良久,忽然從懷中掏出一本書來,遞給秦觀,笑道:「少游,走之前,家兄讓我把這本書轉贈給你。」
「不錯。」石越用玉如意在二路的位置上畫了個圈,「構建水陸交通網,促進南北流通以及南方內部的流通,最終是為了開發南方。大宋的富強,只可能建立在南方全面繁榮的基礎上。同時……」玉如意指向了蜀中,「也能順便解決川峽的漕運。」
「正是。」蔡京笑道。他一向知hetubook.com.com道唐康不可輕視,這時更加加深了這種印象。「所以我們可以知道一點,高麗國王和他的貴人們絕非無懈可擊。接下來,我們要弄明白的,是他們的勇氣有多大,他們敢不敢為了更好的生活去冒險。」
蔡京知二人身份與眾不同,絲毫不敢怠慢,回了一禮,笑道:「我比二位痴長几歲,如蒙不棄,叫我一聲元長兄便可。大家不必過於拘謹。」
「正是。」秦觀笑道,「元長兄以前去過高麗嗎?」
石府。
「難怪家兄時常誇讚元長兄頗有幹才。」唐康對蔡京也是很佩服,但他久在石越身邊,自是知道石越對蔡京頗有疑忌之意。
「這能說明什麼?」秦觀不解地問道。
陳良又道:「最可懼者,還是雖多有挫折,但移民總算進行,而南方也得到開發,但是移民卻給朝廷背上了巨大的財政包袱,朝廷不斷追加費用,財政十年之內,都處於極度困難中。萬一有何天災人禍,或者朝廷支持不下去,半途而廢,就導致前功盡棄。」
唐康點頭道:「還是元長兄想得周到。」
樓玉雖然莫名其妙,卻知道唐康的身份,兼有蔡京下令,自是不敢違抗,連忙斂容答道:「遵令。」一面沖身邊的傳令兵大聲喝道:「傳令,張帆,追擊海盜!」
「我當設嚴刑峻法以待之!」石越寒著臉說道,「刻剝之事,自然難免,但只要查出一個,便抄沒家產,發配往歸義城。更何況,便是十五貫也夠用了,一個低等廂軍,每年的薪俸是四貫左右,也可以拮据維生,十五貫在湖廣四路,即便維持一個五口之家的生活,都不是問題。」
石越笑著點點頭,胸有成竹地說道:「要說服司馬君實與朝廷諸公,須得如此如此……」說罷,將早已想好的計劃全盤托出,蘇轍開始聽得目瞪口呆,其後便徐徐點頭,最後不由笑道:「子明真野狐精也。」
「一旦計劃推行,我將向陛下推薦元度為工部屯田司郎中,毅夫為屯田司員外郎,負責移民開發事務。民屯軍屯,一應總之。元度精細謹慎,毅夫沉穩至公,必能為大宋日後的盛世,奠下堅實的基礎。」石越目光中充滿了期望。
蘇轍等人顯然都沒有想到這個層面,須知當時廂軍有四五十萬之巨,是一個巨大的財政負擔,若能夠徹底解決這個問題,將節省下來的軍費,去供給移民生產開發之用,這一進一出之間,的確是個巨大的誘惑,而且,將來裁軍時,許多的廂軍安置計劃也可以放進移民計劃中統一解決——將裁汰的廂軍以軍屯的名義,進駐羈縻州,那是一舉數得的事。這樣算起來,雖然整個計劃的總開支高達數千萬貫,但真能成功的話,卻是值得的。
「計劃越大,開支越驚人。不知參政想要如何開發南方?」蔡卞注視石越,實在無法想象石越這樣謹慎的人,怎麼會提出這樣大胆的計劃。
石越見眾人神色,知道已經打動他們,當下趁熱打鐵,又道:「朝廷還可將部分廂軍按編製開進羈縻州,實行軍屯。南方不缺糧食,廂軍可種植甘蔗等作物,生產蔗糖;還可以燒制陶器,釀酒,甚至製藥——如此,軍屯不僅不會成為朝廷的財政負擔,反而會成為一個財源。蔗糖、酒、藥材,不僅可以滿足國內的需要,也能通過海外貿易帶來高額的利潤。」
「豈敢。」
秦觀正在細細品味著這句話,忽然,瞭望塔上的水手吹響了號角,一時間旗號揮動,原本鬆散的水手迅速緊張起來,紛紛拿起武器。隨船的水軍武官樓玉匆匆走了過來,欠身說道:「蔡大人,唐大人,秦公子,有海盜。」
「即是說除了主要官道、河道的修繕開通,其他hetubook.com.com道路的開通,包括在移民費用中?」蔡卞立即反應過來了。
「不管他們有沒有冒險的勇氣,我們的任務,就是一步步引導他們去冒險。當然,他們或將在這場冒險中,付出極其慘重的代價。」唐康笑道。
蔡卞笑道:「下官以為,廟算者,未算勝,先算敗。還要看看若然失敗,會有什麼後果。」
石越笑道:「元度,賬不是這麼算的。若移民成功,首先大宋糧食產量便能顯著增加,百姓日子也能好過些。南方適宜耕種,把中原的技術帶過去,墾田開發,有朝一日,便能湖廣熟,天下足。其次可以緩解北方兼并嚴重帶來的矛盾。現在工業與商業吸納的人口有限,下戶、客戶、流民太多,移民是惟一的解決辦法。朝廷與其等到災害來臨之時,將人召入廂軍,白白浪費糧食供養,還不如來支持移民,這才是治本之策。如此,移民也是為了解決冗兵的弊政,減少不必要的廂軍供給,多出了向國家納稅的主戶,一進一出之間,利弊自現。」
蔡卞道:「話雖如此,但再怎樣裁減,移民與修路浚河的費用,都是目前朝廷的財政無法支持的。朝廷要冒風險花一大筆錢,可單靠移民們能給朝廷增加的稅收,見效太慢。」
「子明應當有別的辦法,他總能想到一些更好的辦法。」連桑充國也知道這樣的工程有多麼浩大。
「回大人:最近因為薛提轄率海船水軍南下,東海海盜便猖獗起來,不過,敢挑釁杭州市舶司水軍的海盜,下官卻還是第一次聽說,嚮往他們連大規模的商船隊都不敢招惹的。」樓玉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笑容,居然有人敢在東海水域公開挑戰大宋海船水軍的權威。
蔡京見他如此輕鬆,也放鬆下來,笑道:「便看樓將軍破敵。」樓玉官職低微,本不配稱「將軍」,他聽到蔡京如此稱呼,心中亦不由得意,笑道:「海上稍成氣候的海盜,多是契丹人、女直人與高麗人組成,據說數十年前,曾經有這樣的海盜攻入日本國,日本國用盡全力,才將他們擊敗。但若說要在我大宋的海船水軍面前,未免就有點過於不堪一擊了。」
「這隻怕會引得湖廣四路騷動……」
東海海面上正上演著一場毫無懸念的追逐遊戲;而在汴京城中,白水潭學院格物院博物系的學生們,卻在興緻盎然地聽一個學生講敘他的構想:「以汴京為中心,構建龐大的水陸交通網,可以加強朝廷對南方的控制,進一步開發南方——根據這幾年的全國考察結果,進行初步分析,我們一致認為北方已經出現人多地少,許多人力閑置,墾田也不容易的現象。而南方,雖然大宋建國以來,賦稅仰仗東南,但是南方遠未真正的開發!特別是荊湖北路與荊湖南路、江南西路,可以成為天下的糧倉!我們估計,若這三路真正開發了,其糧食產量能占整個大宋的三成到四成。所以開發南方絕不是痴人說夢……」
石越一愣,旋即贊道:「說得好。」他轉向陳良,道:「子柔,不如你來說吧。」
坐在最後排的程顥低聲對桑充國說道:「王介甫一定很喜歡這個構想。」
「正是。」石越讚賞地一笑,「朝廷對五等戶與客戶本來就不徵收役稅。將這些人吸引到南方,每丁授地八十畝,桑麻田二十畝,宅地三畝;五年之內免稅。凡移民之戶,朝廷每丁發給安家費三十貫,足夠一年之開銷。凡種子、農具,皆可貸給,用勞役的形式分年歸還。」
「康時和圖書何必過謙?白水潭誰不知康時的大名?明理院、格物院兩院的才子,整個白水潭也就君一人而已。」蔡京恭維道。
「將軍莫要輕敵。」蔡京提醒道。
蘇轍目光在《天下郡縣圖》上停留良久,道:「子明,我自當全力助你。但是此事要通過朝議,非一朝一夕之功。尚書省韓、呂二相,馮、司馬二參政不首肯,眾給事中不同意,皇上不下定決心,終究只能是紙上談兵。」
蘇轍望了石越半晌,嘆道:「子明,你可知道這要花多少錢?假設你能吸引五十萬丁,安家費就是一千五百萬貫,還有種子、農具,亦不下一千五百萬貫。朝廷哪有那麼多錢?何況你還有個修路的計劃。」
唐康聽二人對答,忽然心中一動,脫口說道:「女直人!樓將軍,能不能派船追上那些海盜?我要見見女直人。」
「湖廣四路在朝廷沒有重臣貴戚,流民少了,對北方未必是壞事,許多官員也多了中飽私囊的機會,朝堂中的這一方面的阻力倒不用擔心。我擔心的是朝廷的財政,能不能支持這個計劃?」蔡卞直言不諱地說道,他非常明白為什麼石越自然而然地沒有提到江南西路——那是很多朝廷官員的老家。不過,他心裏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出來:「石子明與王介甫的區別,就是石子明拚命花錢,王介甫拚命掙錢;若再加上司馬君實拚命省錢,實在可以並稱三絕。」
「家兄曾經說道,西夏、契丹、南交,本屬中國,高麗亦中國之後院,豈可落他人之手?我輩當勉之。」
「這便對了。」蔡京頓時喜笑顏開,笑道:「這次我們奉旨出使高麗,正要齊心協力,大伙兒都是為了皇上,為了大宋,也是給石參政爭口氣,千萬不可生疏了。」
蘇轍吃驚地望著石越;蔡卞也覺得不可思議,道:「僅僅是修葺、拓寬從汴京到廣州這一條官道,若用十萬民夫修葺,以一個民夫一天十文計算,五個月就是一十五萬貫,還有工具、材料、運輸等等開銷,五個月完工,就要四百萬貫到六百萬貫,如果拖到一年……這還僅僅只是一條官道,若要完成參政的構想,下官認為那筆開銷,不會低於大宋七到八年的財政收入總和。」唐棣幾乎懷疑石越是不是因為阿沅的失蹤而導致精神恍惚,在國家財政並不是十分樂觀的情況下,提出如此龐大的計劃——構建一個幾乎遍布整個南方地區,以及部分北方地區的水陸交通傳驛網——雖然說是「長期」的計劃,也已是聳人聽聞。他委婉地說道:「子明,我們可以等上幾年……」
「蔡大人書法名動天下,京師至有人百金相求;少游的詞則連大蘇都稱讚,若說我是俗人,那還差不多。」唐康笑道。
數日之後,東海萬里碧波之上。海面藍得像最美麗的矢車菊花瓣,清得像最明亮的玻璃。唐康與秦觀都是第一次出海,站在神舟海船上,看著眼前的大海,偉麗而寧靜,碧藍無邊,像光滑的大理石一般,二人都不禁從心底發出一聲讚歎。唐康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新鮮的海風,笑道:「少游兄,果真是不虛此行啊。」
蔡卞與唐棣心中也甚是激動。尤其是蔡卞不過二十歲出頭,一旦升了屯田司郎中,就是正五品下的朝廷大臣,服緋佩銀,其任命也將由政事堂發布,而不再歸吏部管轄——許多人在官場上沉浮一生,也未必能跨過五品這道坎,當真稱得上青雲直上了。唐棣對於蔡卞居於其上,倒也並不介意。他與蔡卞同年進士,蔡卞名次便在他上,後來一同協助軍器監改革,蔡卞的能力他也是親眼目睹,的確遠在他之上。因此石越不推薦關係更親密的自己,而是推薦蔡卞為屯田司郎中,寄予重望,唐棣反倒和-圖-書覺得石越有識人之明。當下二人齊聲道:「必當竭盡所能。」
陳良應了一聲,微一欠身,道:「最壞的狀況是國庫六千萬貫白白花掉,財政徹底敗壞,移民與官員,移民與本地百姓衝突不斷,甚至引發小股叛亂,同時,各蠻夷部族因移民開發起兵叛亂。朝廷在財政癱瘓的情況下,不得不增加稅收,組織軍隊平叛,整個大宋因此萬劫不復……」他說到此處,見蘇轍與唐棣臉色都為之一變,不由笑道:「不過我們認為這種可能性很小。我們不是一次性的大規模移民,也不是無序的移民,移民開發是有組織的,比如分幾年來達成這個目的,每次移民的規模,移民的目的地,都會謹慎規劃。我們事先要對一些州縣進行調查,分析每個州縣大約最多可以接納多少移民,並且只移民最大可接納數的六成,儘可能緩解移民與本地居民的衝突。再善擇官吏,加強監督,減少移民與官員的矛盾……」
「司馬君實一定會反對。」程顥自我安慰道。
蔡京微覺得意,又笑道:「每次使節、商隊出海,都有專人進行詳細的記錄,這些記錄我早讓人抄錄了一份,帶在船上。康時與少游若有空,不妨也看看。孫子兵法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我們此去,要說服王徽出兵遼東,並非易事。」
「財政的問題可以再談。」石越笑道,「我們先達成一個共識,不考慮財政的因素,移民開發湖廣四路是完全可行的。若執行得好,四五年之後就能見大利。諸位是否同意?」他的目光掃過眾人,蘇轍與唐棣點了點頭,蔡卞卻遲疑了一下。石越注視蔡卞,笑道:「元度還有何意見?」
蔡京輕鬆地笑道:「少游,不必如此。為了大宋的利益,讓高麗人去送死,是一種仁慈,至少是對大宋百姓的仁慈。我們如果成功,將來就要少死許多大宋的百姓,國庫就要少花許多百姓的血汗。」
「那麼與蠻夷呢?」唐棣忍不住問道。
「司馬君實自然不會輕易同意。便是蘇轍,也未必會同意。子明若要開始這個計劃,就一定會先說服蘇轍。」桑充國的聲音壓得更低。
唐康與秦觀見他如此,對望一眼,改口說道:「元長兄。」
石越在黃河以北諸路畫了個大大的圈,道:「北方兼并日甚一日,大量的農夫無地可種,盜賊不斷。重罪法諸位都知道,這是盜賊猖獗使然。民本不樂為賊,迫於無奈,不得不為賊。而南方許多地方稀無人煙,有待開墾。白水潭的學生寫了報告,認為僅兩湖路、江南西路就可再吸納一百萬戶人口。我想從兼并嚴重的北方,招募五等戶以及客戶、流民,往兩湖甚至遠至廣南東、西路墾荒。除了幾條主幹道外,墾荒的人走到哪裡,道路就修到哪裡。」
蔡卞點頭道:「這亦是我最擔心的。」
石越避重就輕地笑道:「朝廷自會慎重,盡量用撫不用剿。兵者兇器,不得已而用之。」
唐康倒想不到蔡京竟然連這些也知道,他雖然為人沉穩,但畢竟年輕,還真道自己的聲名竟然傳到了杭州,心裏不由暗自得意,口裡卻謙道:「幾年來格物院越發受重視,明理院學生兼格物院功課的,在白水潭也有五六百人。我卻也算不得什麼。蔡大人……」
唐棣也道:「中間若不經剝刻,實無可能。」
台上的學生繼續慷慨激昂地演說道:「……從汴京到江陵府,到潭州,到廣州,所有主要城市,用陸路與水路連結起來,在軍事上,可以加強朝廷對南方的控制,使更多的蠻夷歸化,成為編戶齊民;在財政上,便於漕運的暢通。更重要的是可以有計劃地向南方移民,將中原的耕種技術傳播到南方,十年之內,可以初見成效;五十年之https://www•hetubook.com•com內,可以克建小功;一百年之後,國家坐享其利……」
「子由說得甚是。」
程顥搖頭嘆道:「這些學生難道真的只見其利,不見其害嗎?隋煬帝之事,不可不懼!不可不懼!」
二人知是蔡京,連忙轉身,抱拳道:「蔡大人。」
蔡京笑道:「我雖然提舉市舶務,卻是連海也沒出過幾次。哪裡便去過高麗!不過二位放心。高麗貴族學漢文,講漢話,雖然和普通百姓之間言語不通,和高麗國官人,卻是沒有任何障礙的。何況我使團之後,還跟著這許多商船,精通高麗語的人多的是,我已經讓人召集一些對高麗風俗民情非常了解的人,來船上備諮詢。這叫有備無患。」蔡京微微笑道,顯是胸有成竹。
「讓山中蠻夷下山成為編戶,蕃漢雜居,本就是開發的一部分。我們盡量避免衝突,若諸夷接受教化,朝廷也一視同仁,以華夏待之。實在不可避免的衝突,則自有軍隊進剿。同時可以在水源上游,湖澤周圍,劃定一些山林,禁止開墾。諸夷願意遷徙,朝廷當優容之。只要他們不襲擊移民,朝廷會一如既往地優待他們。」唐棣聽到陳良這冠冕堂皇的話語,心中一凜,移視石越,卻見石越競似一尊雕塑一般。他知道一旦移民,的確也會有漢蕃取長補短,互相交好的事情發生,但是只怕更多的還是血腥的衝突。越往南這種衝突必然越明顯。因為很多耕地的開墾,一定會侵犯到蠻夷的傳統領地。唐棣猶豫了一下,終於說了出來,道:「子明,多殺傷仁,不可不慎。」
「凡人必有慾望。世人最難戒者惟一『貪』字。若能誘之以利,使其利欲熏心,則無論什麼傻事都做得出來,雖然斧鉞加身,也不能使其後退半步。少游千萬不要以為天下人都能夠懂得取捨進退。」蔡京走到一個文吏跟前,取來兩張報紙,遞給唐康與秦觀,笑道:「我查了不少關於高麗的記錄,二位看《海事商報》的這篇遊記,說高麗國王心慕漢化,在開京建了白水潭學院與西湖學院各一座,規模製度,甚至名稱,完全仿照本朝,不過只能讓貴族子弟入學罷了。高麗貴族對本朝絲綢、瓷器、鍾錶、書籍的喜愛,比倭國平安京的貴人更深,單單那種價值高達一萬貫的座鐘,在小小的高麗國竟然賣掉了三十八座之多!」
秦觀正要點頭同意,卻聽身後有人笑道:「那是二位公子沒有見過風高浪險之兇險。」
「海盜?」蔡京吃了一驚,「什麼海盜敢來打劫我們?」
秦觀疑惑地接過書來,只見封皮上寫著三字草書:《戰國策》!
桑充國苦笑著搖了搖頭,用只有程顥一個人聽得見的聲音說道:「這也是子明的構想。博物系與子明的觀點,不謀而合。」
「康時、少游,可是嫌我是個俗人?」蔡京笑道。
蔡京笑道:「康時,多一事不……」忽然間,他也明白過來,轉身向樓玉命令道:「不管用什麼辦法,我要幾個女直活口!」
秦觀卻道:「高麗國國王王徽即位以來,高麗一直弱小,面對遼國,自保不暇,要遊說他攻遼,又無大宋策應,的確是太難了。」
秦觀震驚地望著唐康與蔡京,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所以移民一定要有計劃。第一年移民的數量要少,移民限制在某幾個州縣,發現問題,可以及時解決。若真有大問題,朝廷也可以及時抽身。一年之後,第一批移民基本可以站穩腳跟,下一年可以適當增加數量。如此進行,朝廷在前五年內雖然要花上一大筆錢,但是分開支付,卻並非不能承受……」
「這說明高麗貴族生活極其腐化。」唐康收起手中的報紙,「他們極度地想要過一種更好的生活,希望自己的一切,不要比中原的貴人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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