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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宋2·權柄

作者: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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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國之不寧 第二節

第七章 國之不寧

第二節

各地的百姓所能盼望的,也不過是希望本地的官員,不要在農忙的季節來多事就好了。
「是。」趙頊笑道,「朕拒絕了。朕不需要尊號。」
這其中種種情由,有些是趙頊知道的,有些卻是他不知道的。但是他講敘起來,卻也是繪聲繪色,聽得眾人心馳神往,彷彿親眼見到何畏之率領一群扮成鬼怪的勇士夜襲講宗嶺,火燒講宗城一般。
「延安郡王?」金蘭愕然反問道。
「但是……」王賢妃皺著眉毛,想了一會兒,覺得金蘭說得有理,但是她心中卻另有擔心,猶豫半晌,終於訥訥說道:「但是我怕她人捷足先登,到時候悔之晚矣。」
王賢妃搖搖頭,道:「只怕很難,但這次的封賞,卻不會太薄。」停了一會兒,又柔聲說道:「待會兒你替我帶幾件禮物給魯郡君。」
向皇后見趙頊不太高興,忙出來打圓場,笑道:「官家,因剛提到平夏城大捷,臣妾倒想起一事,想和官家打聽點事情。」
自從石越提出的官道修葺計劃進行以來,大宋的君臣士民,認識到交通的發達對帝國的繁榮至關重要的人們越來越多。在官道修葺計劃進行順利,以及以杭州為中心的兩浙路良好的交通道路網的刺|激下,帝國一部分青壯派的低級官僚再也不甘寂寞,這些官員或者是所謂「學院黨」出身,或者受到王安石、石越的雙重影響,或者只是為了迎合上意,又或者竟是為了撈取私利,總而言之,熙寧十年宋朝官場最流行的話題之一,便是「修葺官路、浚清河道」。於是,整個帝國在熙寧十年的上半年內,除了少數名臣統領的路州之外,大至一路,小至州縣軍監,數以百計的工程開始進行,遠遠超過了石越與蘇轍最初的計劃,而這些修路與溝通水道的工程,絕大部分是毫無必要的,某些州縣甚至溝通了一些根本不可能通航的河道,以作為地方官的「政績」上報!至於這些工程所需要的費用,毫無疑問,財政並不寬裕的朝廷不可能給予實際上的支持,為了迎合上司的口味,這些官員們不得不將工程所需要的款項盡量報低,以顯示自己的能力。至於實際需要的銀錢,溫和一點的就向商家富室強行借債,嚴苛一點的則擅自變相加稅。至於強征百姓勞役,更加成為不可避免的手段——所謂的區別,不過是手段的溫和與否,比如某些風評較好的官員,會採用地方分段承包的方式,將費用與勞役分攤到各村各族,以各村各族各管一段的方式來進行工程,建成之後,再立一個石碑,紀念表彰有功之人。這樣的方法,本質上也是不付任何費用來役使民眾,不過卻較容易得到百姓的接受或者說不反感,較之簡單粗暴的強征,相對來說自然要好許多。
趙頊連忙笑道:「娘娘說哪裡話來,便是再沒錢,亦不能從這裏省。娘娘不用擔心,夏稅很快收上,拖不了多久。」
「環州義勇,朕御筆親題軍旗,其部眾領禁軍步兵軍餉,朝廷視同侍衛步軍司禁軍,暫歸種古節制。至於何畏之,可破格封為御武校尉。」趙頊笑道,「似這環州義勇,緩急之時,可為奇兵之用。因此朕用石越之言,不打亂其編製。」
「不錯。天下人都知道延安郡王是儲君……」
「由一介布衣而為御武校尉,亦是少有之殊榮。」向皇后笑道,「官家臨朝願治,便有許許多多的人物出來為朝廷效力,可見天子自有天佑。」向皇后的話,自然是拍趙頊的馬屁,但是這些話聽到耳中,卻也實在舒暢。此時的趙頊,已經暫時性地忘記了那個惹他不快的郡馬狄詠,也暫時忘記了他的朝廷,還有迫在眉睫的財政困難。
因此講宗城之戰,實際上只是一次「平平無奇」和-圖-書的戰鬥。
「聖人但說無妨。」
野利濟與慕澤不和,將慕澤趕到了講宗城外十余里的地方紮營,而自己則龜守講宗城,美其名曰「互為犄角」。何畏之偵知這種情況,在天色的掩護之下,在野利濟與慕澤兩軍的必經之道上,挖了三道陷阱,以及數道假陷阱,留下二百人狙擊慕澤。然後在三更時分,親率部眾,分成四隊,夜襲尚未完工的講宗城。何畏之的這些部眾,若組成大陣決戰,或許不過如此,但讓他們分成小隊,四處縱火、射殺、投擲霹靂投彈,卻是得心應手,八百人的部隊,四面殺將起來,黑暗之中,只聽見到處是火光與霹靂投彈的爆炸聲。西夏守軍根本不知道來了多少敵人,只覺得四面八方全是喊殺聲,好不容易披掛起來迎戰的,卻發現自己的敵人臉上用油墨畫上了各種各樣駭人的圖案,晚上乍一看見,竟不知是人是鬼,無不嚇得魂飛魄散,一時間竟全無鬥志。而守將野利濟又被何畏之潛入營中射殺,群龍無首,無法組織起抵抗,只得各自逃竄,辛辛苦苦建了幾個月的講宗城,一個晚上,就被大火燒成灰燼。
金蘭不易覺察地笑了一下,雖然她在某些方面,可能比王賢妃懂得更多,但是對於宋朝所謂的「祖宗家法」,在高麗長大的她,同樣缺少應有的敬畏。沒有先例的事情就一定不能做嗎?金蘭的心中可從來沒有這樣迂腐的想法,在她看來,所謂的「成例」,就是用來打破的;而所謂的「先例」,就是用來創建的。因此,如果王賢妃一定要替信國公趙俟娶石越的女兒,金蘭絕對會支持她。她所要考慮的,不過是如何才能達成這個目標而已。
王賢妃似是明白金蘭所想,微微頷首,道:「大宋有不成文的慣例,上至皇帝,下至宗室,正妻都是娶名門之女,為的是名門閨秀,家教謹嚴,曉禮儀,懂進退,知分寸。皇上經常和我說,希望與石越約為婚姻。我想若能替俟兒定下這樁婚事,亦是一樁美事,我也可以放心。」
「環州義勇」從一開始組建,目的就相當明確——夜間作戰與山地戰。訓練的重點,就是在漆黑的夜晚,如何在山林之中,不用照明就能無聲無息地行軍,分辨敵我,射殺敵人,實施縱火、破壞的任務。如果梁乙埋能看到他們的訓練,他用腳趾也能想象得出來這支部隊是用來做什麼的。
「為何?」王賢妃越發地糊塗起來。
眾人都不知道向皇后要向趙頊打聽什麼,一個個都把耳朵側過來,卻聽向皇后笑道:「本來外間的事情,臣妾不合打聽。但是現在連宮中的宮女內侍,都在傳說一個叫何畏之的人,帶著一千義勇,就燒掉了數千人駐守的講宗城。說起此人之勇,倒似連馬援都比不上了。因此臣妾斗膽,想請官家給臣妾說說,究竟這何畏之是何等人物,又是如何燒了那個講宗城?難不成此人真有三頭六臂,能騰雲駕霧不成?」她話音方落,眾人都笑了起來。趙頊都知道她是故意如此,好讓氣氛喜慶一點。他體諒著她的苦心,便不拒絕,笑著挪了挪身子,笑道:「說起這個何畏之,卻的確勇氣可嘉。他本是大理國人,聽說酒露便是他的發明。因為避家難,遷居京師,不知如何,被石越訪得,知他文武全才,是可用之人,便留他在陝西。因與石越巡視各州鄉兵,卻暗中從中挑選精勇武敢之士千余名,在環慶操練……」當下趙頊便和兩宮太后、向皇后等人滔滔不絕地說起石越奏摺中關於火燒講宗城的事迹來。
「向皇后的性格,娘娘亦是知道,並非善妒心狠,工於心計,反倒是與世無爭,為人平和,頗具淑德。」金蘭說到此處,轉目四顧https://m.hetubook•com.com,見周圍並無旁人,方壓低了聲音繼續說道:「因此臣妾以為,向皇后至少不會故意對信國公不利。」
「嗯。」曹太後點點頭,又問道:「國家用兵平夏城,想來花費不少錢吧?」
「因為無論宮中朝中,人人都有一個想法,就是信國公絕不可能繼位。既然是絕不可能繼位的皇子,那麼即便娶一個朝廷重臣的女兒,也就不會太犯忌諱。但饒是如此,也必然面臨極大的阻力,這也是臣妾擔心石學士會拒絕的原因。他的女兒與信國公成婚,皇上在位,這件事並不重要。但有朝一日,延安郡王嗣位,他的重臣居然是他皇弟的岳父,此事卻不能不犯忌諱。皇上或有愛子之心,然從長遠計,不提石學士態度如何,宮中太皇太后與皇太后,就斷難許可。」
「娘娘所言,甚有道理。」金蘭自然是知王賢妃的心意,她沉吟一會兒,方笑道:「但是臣妾卻以為,信國公的婚事,終不能由娘娘做主,此時石學士遠在陝西,娘娘即便與皇上說妥,若是石學士不願意,一來一返,驚動太大。到時候只怕另有人作梗。若依臣妾之見,不如靜待,先試探石學士的意思,如若石學士願意,到時候皇上一提,石府許婚,縱有人反對,也來不及了。好過現在打草驚蛇。」
「前幾天聽皇后提起,你嫂子魯郡君生了個女兒?」
汴京城喜氣洋洋、熱鬧非凡的表面之下,還掩藏著許許多多的東西。
慕澤聽到講宗城的喊殺聲,匆匆趕來,卻不料踩中何畏之事先挖好的陷阱,損兵折將。他只得一路小心翼翼行來,只見遍地都是陷阱,黑夜中真假難辨,行軍速度不得不大幅減緩。好不容易走出「陷阱之路」,又遭伏兵一陣沒頭沒腦的猛攻,慕澤眼見著講宗城已經火勢滔天,再不可救,又不知道到底來了多少宋兵,心慌意亂,也無心接戰,乾脆遠遠躲避。一直等到天色全亮,何畏之早已率部從容撤離講宗嶺,他才小心翼翼趕到講宗城。
「狄詠確是不知輕重。」曹太后輕輕說道,「但是用人之道,是要恩威並施。他畢竟是忠良之後,年輕人貪功好勝,不是大過失。官家既已罵過他,還是要賞他。責罵是罵他的過錯,賞卻是賞他的功勞,這樣臣子們才會心悅誠服。」
「朕理會得。」趙頊道,「但是國庫吃緊,一時也沒有辦法。朕已下詔,先迎戰死的將士入忠烈祠,發放撫恤錢,這是第一要緊的。將士們見戰死的同袍都有了撫恤,就知道朝廷必然會發放賞錢,那就不會太急了。只待夏稅收完,朝廷就有錢賞功了。」
這所謂的「環州義勇」,主要是由各地的無賴、流氓、亡命之眾組成——因為武藝高強而又老實本分的,都成了石越的親兵,剩下來的自然不是什麼品行端正之輩。幸好任憑怎麼樣的無賴與流氓,畢竟狠不過何畏之的鐵腕。石越雖然奇怪何畏之的擇才標準,但他也知道歷史上多的是無賴少年從軍反而煥發出無限戰鬥力的事例,指望地方上武藝出眾之輩不去欺壓良善,那是武俠小說中毒的表現。因此石越倒也頗能聽之任之。不僅僅如此,出於對何畏之的信任,石越還給了這支所謂的「環州義勇」堪比禁軍精銳的裝備——表面上的鄉兵組織「環州義勇」,每個人標準配備的是:「黑白甲」一副,這是一種輕型皮鎧,除了要害部位用鋼板之外,大部分地方採用皮甲,是大宋兵器研究院的新設計;採用了棘輪機構的新型鋼臂弩一副,弩箭四十枝;弓一副,箭六十枝;霹靂投彈三枚;朴刀一把,戰馬或騾子一匹。
王賢妃點了點頭,她的確承認向皇后是好人,但是說向皇後會來主動保護她和圖書的兒子,她卻不認為向皇后好到這個地步。此時放眼汴京城中,她能夠說說心事的,也只有金蘭一人,這時候既然說到她最關心的事情,她便把心中擔心已久的心事說了出來:「但是皇後為何要收養俟兒?」
「是。」金蘭忙斂身行禮,眼角卻是若有所思地瞄了王賢妃一眼。
趙頊板著臉道:「石越、高遵裕皆贊其功。但是狄詠之職責,不在平夏城。無論他立下多大功勞,朕也不能賞他。朕昨日已經下詔訓責他。」
「我聽說,百官又在給官家上尊號了?」人逢喜事,曹太后的精神的確好了許多。
「原來是這樣。」王賢妃雖然知道金蘭所說的,未必是向皇后的本心,但是人在擔心的時候,往往不過是需要一個能說得過去的理由來安慰自己而已。
「這件事不能拖,當年太宗敗給契丹人,就是因為太原之賞沒有兌現,影響了士氣。」曹太后提醒道。
「娘娘是說……」
沒有人知道,在成安縣君金蘭的心中,還有更大的野心:如果信國公真的能夠成為石越的女婿,那麼宋朝皇帝的龍椅,也未必會專屬於某一個人吧?
王賢妃抿抿嘴唇,低聲說道:「延安郡王。」
從某種意義上而言,邊境的大勝與大敗,本質上是一樣的——都會對朝廷既有的權力格局產生一定的衝擊。
有無數類似的問題,需要得到解答。
此時,擺在他面前的,不過是一堆灰燼以及何畏之留下的一幅大幡,高達三丈的大幡囂張地插在講宗城以外二里處,上面龍飛鳳舞地寫著一行大字:「何畏之率千人破賊於此!」大幡的木杆頂端,赫然挑著野利濟的頭盔!
至少在高麗國的政治鬥爭中,這條法則是成立的。
原來當日石越巡視各地鄉兵與忠義社等民間自衛組織時,便已將何畏之帶上。當時他的想法,便是要從中間挑選勇武之士,組成一支精銳部隊,偷襲講宗嶺,給梁乙埋一點顏色看看。他素知何畏之武藝高強,能御眾,懂兵法,因請他主持此事。何畏之身負國恨家仇,若以一介商人,畢竟無以成大事,何況他還託庇于石越羽翼之下,此時有機會典兵,並且還是由自己一手締造,自然是一拍即合。於是何畏之便隨石越至各地,名義上替石越選親兵,實際上卻也同時挑選武藝出眾的百姓,集中至環慶一帶訓練。與此同時,石越又秘密下了兩條命令,一是下令沿邊各州軍選送本州武藝出眾者二至十人至環慶訓練;一是下令從禁軍中挑選出百余名低級武官,分派各地,指導、監督民間武社——不過石越為了避嫌,這百余名軍官後來很快就脫離禁軍,被納入兵部職方司陝西房。而集中在環慶的千餘人,就使用了一個平平無奇的鄉兵旗號:陝西路環州義勇。
「娘娘不必擔憂。」金蘭聽王賢妃的語氣,便已明白她的心思,她心思略轉,便笑著安慰道:「依臣妾之見,信國公由皇后撫養,較之由娘娘撫養,會更加平安。」
「何以見得?」
曹太后一提起狄詠,趙頊的臉色,刷地一下便沉了下來,冷冷說道:「朕不知道要如何封賞他!」
「這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事啊!」金蘭驚喜地說道。
金蘭笑道:「娘娘于宋朝的一些規矩,畢竟還不太熟悉。若是延安郡王,那是萬萬不成的。但是信國公卻另當別論……」
王賢妃的臉上,露出了帶著母愛的溫柔笑容,柔聲說道:「俟兒很活潑。」但是這種笑容只是一瞬即逝,轉由擔憂與無奈取代,「皇后已經決定,滿周歲之後,延安郡王與俟兒,由皇后親自撫養。」
「是。」金蘭笑道,「是個很漂亮的女孩子,眉毛眼睛像極了魯郡君。石府這次真是雙喜臨門,只不知道石學士會不會調回京師https://www.hetubook•com•com。」
金蘭注視王賢妃半晌,忽然掩嘴笑道:「娘娘真是糊塗了。」
「石越名位已高,其奏摺又一力推功于下,因此僅晉封新化縣開國侯,許蔭其兄子,晉其妻韓氏為郡夫人。種誼晉一階,為游擊將軍,封開國男。」趙頊淡淡回道,停了一會兒,又說道:「石越素來不貪名爵,此番幾封奏摺,除了說平夏城、講宗嶺二役有功之臣外,連篇累牘,說的都是另外兩件事情。」
曹太后不曾料到國庫竟然緊張得到這個分上,沉吟一會兒,說道:「國家事事要錢,宮中自我以下,再裁減些用度。」
眾人在宮中日久,都知道狄詠這次是擅離職守,犯了皇帝的大忌,當下全都默然不語。向皇後有心替狄詠說幾句好話,但是話到嘴邊,看見趙頊的臉色,嚅嚅一會兒,卻終於不敢出聲。惟有曹太后卻似沒看見趙頊的臉色一般,只是淡淡地問道:「是石越、高遵裕的奏摺中不曾表敘其功嗎?」
王賢妃不比金蘭,她居於深宮之中,這些事情,她何曾知道?將信將疑地問道:「果真不行?那俟兒若娶了石越的女兒,石越不也是外戚嗎?」
金蘭忙收拾起笑容,說道:「正因為延安郡王是儲君,才不會娶石學士的女兒。大宋朝不是高麗國,也不是漢朝,女兒為皇后,父親為宰相,那是霍光、曹操,外戚專權……娘娘別看太皇太后與皇太后都是勛臣之後,但是那都是祖輩的事情。」
金蘭臉上露出嘲諷之色,冷笑道:「依臣妾之見,向皇后收養信國公,正是出於保全之心。她不過是希望有著高麗王室血統的信國公,盡量少受娘娘的影響,從而疏遠高麗。這樣的信國公,也更容易被朝臣所接受吧。」
「我如何糊塗了?」王賢妃不由有幾分不悅。
曹太后搖搖頭,道:「我這也只是一點心意。西夏人吃了這兩個大虧,如何丟得起這個臉面?何況兩處都是緊要之地。我料他們必然起兵來報復,朝廷若是有功不賞,士氣不振,難保不會有萬一,到時候悔之何及?」
「亦是他指揮得當,不墮父祖之名。」曹太後端起茶杯來,輕輕啜了一口,漫不經意地問道:「石越、種誼,又是如何敘功?」
向皇后聽完,笑道:「這個何畏之真是飛將軍一般的人物,似他立下這般大功,官家卻要如何封賞?」
「信國公一切可好?」必要的禮節過後,金蘭直接詢問起她最關心的問題。
「整編軍隊、修葺官道、賑濟災民、用兵平夏,都是花錢的事情,眼見國庫又有點拮据了。很快黃河汛期又要到來,這方面的錢糧是不能省的。各地還有一些天災人禍,也需要賑濟。按理說大勝之後,要盡量獎賞有功的將士與臣子,但是因為要花的錢太多,所以獎賞的數額一直議而不定,遲遲沒有公布。」
「這……」
「也許吧。」王賢妃淡淡地說道,語氣中帶著不甘心。自己的兒子交給別的女人撫養,哪怕那個人貴為皇后,也並非一件開心的事情。她自然知道金蘭為什麼高興,雖然向皇后決定親自撫養兩個皇子自有她的考慮,但是無論如何,因為向皇后無子,由她撫養長大的皇子,自然而然對皇位就更有繼承權。雖然皇六子延安郡王趙佣已被封為尚書令,是實際上的儲君,但是如果趙俟能與趙佣一起長大,即便無法身登大寶,但是其身份地位,也會與一般的皇子截然不同。
群玉殿。在炎炎夏日中,這裏卻清涼得有點陰冷。
「可惜石起、桑充國無女,否則……」王賢妃卻是充耳不聞,垂首思忖良久,宋朝的政治傳統對她的影響,畢竟還是要小過高麗國的政治鬥爭帶給她的印記,她輕咬下唇,決然地說道:「無論如何,還是想辦法替俟兒定下m.hetubook.com.com石家的婚事才好。」
在金蘭而言,為了日後的前程,再大的風險,也是值得冒的。但對王賢妃而言,這個卻是自己的兒子。做父母的,並不是人人都期盼自己的兒子取得多大的成就,至少王賢妃就只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平平安安長大就好。一向聰慧的她,又豈能不知道自己的兒子一出生就被多少人所討厭?
直至此時,西夏人才知道,來襲擊自己的部隊,不過千人而已!
高太后笑道:「這是祖宗庇佑,非遵裕之功。」
曹太后、高太后、向皇后心中雖然好奇,但這畢竟是朝中大事,若趙頊不說,她們也不便相問,當下曹太后只是微微點頭,卻是不冷不熱地問道:「那麼郡馬狄詠,又當如何封賞?聽說他在平夏城,頗立大功。」
「朕當想個萬全之策。」趙頊心知曹太后所言有理,但是他即便是皇帝,也無法憑空變錢。若真是只顧賞功,導致防汛與賑災無錢,結果只怕也好不到哪裡去。他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再談下去,徒增煩惱,便換過話題,向高太后說道:「朕還要向母后賀喜,高遵裕立此大功,兩府議功,決定晉高遵裕三階,為正四品壯武將軍,封定西侯,並蔭其兩子。」
七月的汴京,熱得讓人恨不得把身上的皮都剝下來,汴京城的碼頭、城門卻依然有無數的船隻、車隊、以及百姓進出來往,為生計奔波忙碌著。這座人口繁多的巨大城池,是當時全球毫無疑問的消費中心,無論是奢侈品還是生活必需品,汴京城的需求,都非常驚人。而這一切,全部有賴於發達的水陸運輸業與相關的勞動者。
而在熙寧十年,與整個帝國水陸運輸業相關的工程以及參与的民眾,都達到了大宋歷史上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
然而在這個炎熱的七月,整個大宋朝廷,包括帝國的尚書省右僕射呂惠卿在內的文武官員,大部分人對各地百姓的這種最低期望卻並無興趣。平夏戰與講宗嶺大捷之後,皇帝要如何封賞有功之臣?朝廷的權力格局在此之後會出現怎樣的改變?第一大功臣高遵裕會不會調入樞密院成為炙手可熱的人物?石越還會不會繼續留在陝西?
與群玉殿不同,慈壽殿十分熱鬧。太皇太后曹氏的身體,康復了許多。而正在這個時候,宋朝又取得了邊關少有的大勝,其主帥,又正好是高太后的從父。
雖然《汴京新聞》與《西京評論》對這些行為都有所揭露,朝廷中也有一些諫官與御史進行攻擊,但是皇帝自從壓制住宗室與朝中的蠢蠢欲動之後,就將大部分注意力轉向了石越在陝西挑起的戰爭以及帝國正在穩步進行的軍制改革;更何況大宋朝廷的大部分官員,根本無法有效地分辨出地方官員上報的工程哪些是必需哪些是多餘,雖然三令五申禁止地方官吏強征勞役,但是一方面朝廷對地方官員修葺道路、浚清河道所取得的「政績」大加嘉獎,一方面卻根本沒有實際的手段來調查、處罰強征勞役的官吏,那麼無論是皇帝的詔令還是政事堂的命令,毫無疑問也就並沒有值得期望的必要。
「是。」趙頊心中十分惱怒狄詠,但卻不便說出,當下只是心不甘情不願地應了。至於賞狄詠之功,趙頊卻沒有半點這樣的想法。他不重重處罰狄詠,已經是顧及到清河郡主的感受了。曹太后豈能不知趙頊心中的想法,但是她畢竟不能強迫趙頊做什麼事情,只是在心裏嘆了口氣。
王賢妃斜躺在一張涼椅上,清秀的臉上有著淡淡的憂容。站在她下首的,是成安縣君金蘭,這是王賢妃生產之後,金蘭第一次被允許來看望她。因為按當時的習俗,女性生產之後,一個月內是不能下床的,外人自然也是不便來探望。
同一天,同一座皇宮之內,慈壽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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