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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宋2·權柄

作者: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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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賀蘭悲歌 第十四節

第九章 賀蘭悲歌

第十四節

昨晚的大火,燒掉數以百計的房子,近兩千軍民葬身火海,還有數萬石糧草與近十萬枝箭也在這場火災中被付之一炬。
梁乙埋希望緩和的姿態,能夠欺騙一部分人,緩和一點內部的壓力,將矛盾指向宋朝。但出乎他意料的是,他的讓步反而讓那些支持夏主秉常的人看到了希望,要求梁乙埋罷相、秉常立即親政與宋朝議和的呼聲越來越大,並且逐漸公開化。
夏軍的失敗,西夏國的覆亡,都不過是一次改變的註腳。
「難道是什麼奇門遁甲之術?」耶亥心中閃過一個念頭,一面繼續謹慎地觀察。
他也不願意相信。賀蘭家的三兒子賀蘭全是自己的好友,但幾個時辰之前,是他親手一箭射穿了賀蘭全的喉嚨。
這是孤注一擲。
幾個時辰之後,火勢終於得到了控制。而宋軍的攻城也再一次被擊退。天明后,宋軍又開始了攻城炮的轟炸。讓人略覺安慰的是,宋軍終於沒有猛火油了。
因為梁永能還是有底線的,禹藏花麻卻是沒有底線的。
「父親!」耶寅抬頭望著葉悖麻,沉默了一會兒,低聲道:「無謂的殘暴,無補於大局。」
葉悖麻沒有看耶寅,也沒有停頓,繼續說道:「城中還有數千精壯戰士,今晚你們兄弟便率領他們連夜渡河,先到靜州,保護皇上退回興慶,聽候太後分派。」說到這裏,他稍稍頓了一下,看了耶寅一眼,方道:「將來是戰是和,是守城還是西狩,自有太后與皇上決斷。爾等不得擅作主張。耶亥,你看好你弟弟。」
黔首石城漠水邊,
但是,對梁氏家族不滿的暗流,在興慶府不是被壓制住了,而是更加洶湧。
「快開門,快……」
一切都變了,戰爭的模式已經開始改變。
「完了!完了!」兩聲巨響后,靈州城頭,一直注視著宋軍軍營動靜的葉悖麻立即墮入絕望的深淵當中。
王頌師立即大聲吼了起來:「都給老子打起精神來!」
王頌師仔細聽這些人說話,看其神態,不像是作偽。他心中暗暗叫苦,西平府既失,小小的呂渡無論如何也守不住,惟今之計,看來也只有帶著這些人早點渡河報信,再將帶不走的渡船一把火燒掉。
「都被抓起來了。」一個武官討好似的回道,被耶寅冷冷地掃了一眼,他竟嚇得一哆嗦,猛地把頭收了回去。
耶寅平靜地望著自己的父親,葉悖麻的眼中全是不願相信的震驚。
「現在是裝聾作啞的時候。」
「什麼決一死戰?!」葉悖麻拍案怒道,「留著你們在,難道便擋得住下一次宋人的主攻?」
「父親……」耶寅有心要安慰幾句,但話到嘴邊,卻只覺得一種無可挽回的悲哀。耶寅早就預見到靈州是絕對守不住的,但他也想不到,不過兩三天的時間,靈州城就真真正正地走到了絕路。草料場被猛火油擊中,也許只是一個意外,但這種意外,卻格外地打擊著人們的士氣。難道真的連老天都站在宋人一邊嗎?耶寅痛苦地想道。
「既得隴,復望蜀!既得隴,復望蜀……」李憲輕輕搖著頭,苦笑。
一更到了。
「唔?」
那些敗兵根本沒有人理會王頌師,只是自顧自地叫嚷著,有些人還一面不時地張望著身後,彷彿宋軍馬上就會出現在後面一般。
未到渡口,王頌師舉目一看,不由得暗暗叫苦。原來把守渡船的夏兵卻是恪忠職守,眼見到前頭一亂,他們便開始放火鑿船,渡口之處,頃刻間已是燃起了熊熊大火。
炸炮!
呂渡。曉風卷開天邊的黑幕,露出深窈微白的天空。河岸的野草在風中微微顫動著,黃河兩岸,都籠罩在神秘的薄明中。三十裡外的靈州城發生的一切,這裏還無人知曉。把守渡口的夏軍依然舉著火把來回巡視,監視著河面與南岸的一舉一動。
但李憲與王厚明知道禹藏花麻是在玩弄政治手腕,一時半會卻也無計可施。
明空微微頷首:「便是要有耐心。鳥無翼必不能高飛,陛下此時,還有羽翼否?若不能厚培羽翼,親政又如何,不親政又如何?」
他正在心裏計議著,忽見到敗軍中有人跳起來,大聲喊道:「他們是宋……」
這是宋軍用火器猛攻西平府的第二天。
「也好,將他綁起來。」景思明也是素來看不起耶寅的,再不多看耶寅一眼,上前將葉悖麻的首級割了,交給部將,安排道:「封好印信,連同此頭一道送至種帥帳前,從此我們都是宋人了!」
赤面父冢白高河,
「我是替大夏國守城!」葉悖麻雙眼似欲噴出火來。
「你們想做什麼?」葉悖麻的怒吼,把耶寅從痛苦中震醒過來。
這種情緒,隨著萌多回到興慶府,帶來石越開出的條件后,變得愈來愈難以抑制了。
「你們是怎麼敗下來了?誰是領頭的?找一個人出來答話。」
不僅僅是城牆上。
而此時,陪伴著秉常從靜州返回興慶府的,也是明空。
李憲與王厚對禹藏花麻的確有點無可奈何。
「慈悲?」秉常抿緊了嘴,「我不會忘記。」
秉常望著興慶府那熟悉的城牆,在心裏暗暗想道。
西夏人對猛火油有充分的認識——他們自己也有猛火油這種武器,也知道只有用沙土才能撲滅猛火油燃起的大火。然而,一天前宋軍向西平府所發射的猛火油的數量,依然讓葉悖麻以及所有西平府的軍民感到震撼。
耶亥一面領著部下潛行,一面在心裏暗暗計算著。
「我們的選擇不多了。」
「快開門啊……宋人厲害……」
耶寅細不可聞地嘆了口氣,靠著一斷焦木坐下,低聲哼道:
他一面小心掩藏著自己,一面打量著這幾塊平淡無奇的石頭,怎麼看也看不出有什麼毛病來。但不知道為什麼,耶亥心中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彷彿有一個聲音在www.hetubook.com.com不斷地對他喊著:「繞開它,繞開它……」
「你敢亂我軍心?」王頌師聲色俱厲地吼道,內心卻也早已動搖起來。
與其說禹藏花麻部是夏軍,還不如說那是獨立於宋夏之外的第三種勢力。但饒是如此,禹藏花麻這麼居心叵測地跟在李憲後面,李憲與王厚立時就束手束腳,二人戰爭開始時定下的策略,眼見著便變成了鏡中花、水中月。
「那太尉之意?」
他說完之後,彷彿整個人都要垮了下來,雙手使勁抓緊椅子的扶手,擠出一絲笑容,繼續說道:「一兩日之內,宋軍必然發動總攻。他們要在下雪之前攻下西平府,我們不可能再守得住……」他用眼神制止住欲要說話的耶亥,轉頭望著耶寅:「你曾經勸我詐降,但我不能答應你。」
「為什麼?」
耶寅左右環視了一眼,周圍的將校全部心虛地避開他銳利的目光:「想學賀蘭家的,這城中只怕不少。功名利祿,誰不想要?」
難道他們將全國所有的猛火油都帶到了西平府?!
城內到處都是焦垣殘壁。百姓在軍隊的指揮下,在廢礫中清理著,一具具被燒成焦炭的屍體被抬走,即便是宋軍震天雷爆炸的巨響,也掩蓋不住城中悲涼的號啼之聲。
「果然主僕都不是什麼好東西。」葉悖麻衝著謝夷啐了一口,「事已至此,要殺便殺,你們這些小人,降了宋朝,也不會有好結果。」
敗兵推推攘攘一會兒,才有一個人出來,用帶著興慶府口音的西夏話回道:「我們是葉大人派去掘七級渠的,方掘到一半,就被宋軍打了個措手不及,聽說是景思明獻了西平府,葉大人不知生死……」
但宋軍在昨天向城內傾瀉的幾乎點燃了整個西平府的猛火油,還是讓人感覺超出想象。
宋軍趁亂連夜攻城,兩軍在餘燼未熄的城牆上再次陷入苦戰。雙方反覆爭奪著一段段城牆,黑夜對夏軍有利,但是城內的混亂讓他們士氣不振,心神不寧。城牆上的組織亂成一團,好在宋軍也好不到哪裡去,黑夜是所有人的障礙。他們同樣也只能在一段段城牆上面各自為戰。
耶亥甚至連頭都無法抬起來。
「謝陛下。」
終於,更夫敲響了鑼聲。
李憲皺眉望著帥案上面的書信,腦海中不斷現出書信的內容:「某頓首啟。冬序始寒,不審台候動止何似?四月奉詔,某與公分道並進,以討不臣……賴祖宗之德,興靈克捷可期。然某聞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沒有人不希望是自己的軍隊第一個登上興慶府的城頭。
「那葉將軍就說錯了。連慕澤那等人都有好結果,我等自然不必擔心前程。」謝夷好整以暇地笑著,他猶想勸降葉悖麻,「事已至此,葉將軍何不趁早棄暗投明?」
「唉!」王頌師嘆了口氣,將兵器往地下一拋,便已準備投降。他知道只要任何一處河渡點燃大火,黃河南岸的所有渡口的守軍都會燒掉渡口,撤往彼岸,他已經沒有逃跑的機會了。
「是嗎?但是大夏國的國王,卻被權臣所控制。葉將軍你若果真是忠臣,為何不舉兵救駕?說得比唱得好聽,我看你才是小人。」景思明旁邊,一個年輕的武官對著葉悖麻冷嘲熱諷。
「不識時務!」景思明對著葉悖麻的屍體罵了一句,轉過身去,盯著耶寅,森然道:「謝郎,斬草須除根。」
這些敗兵這麼一叫喚,呂渡的士兵也立即驚惶不安起來。人人都望著王頌師,不知所措。王頌師腦海中一陣嗡嗡亂響,只有一個念頭來迴旋繞著:「西平府完了……西平府完了……」
猛火油並非一種便宜的武器。開採、製造、保管、運輸,幾乎每一個環節,都需要高昂的成本。而且,即便你願意不計代價地付出人力與物力,產量依然非常有限。聽說就算在宋朝,如果海夷帶來這種火器,也能夠賣個好價錢。
既然如此,就要讓他為這種遺忘付出代價。
絕望的情緒徹底籠罩著整個靈州城。
「未必。」耶寅沉聲道,「死守自然必輸無疑,但如果我們反擊呢?」
耶寅不想做無謂的口舌之爭,他一面冷靜地觀察著事態,叛亂的夏軍數量非常多,他們顯然已經控制了城門,有人已經舉著白旗騎馬出城,很快,一支至少數千人的宋軍騎軍,隨著叛亂者向靈州湧來。
宋人在這方面所具有的優勢並不讓人意外。
整天都彷彿被蒙上了一層灰濛濛的煙灰的太陽終於開始西沉。宋軍的攻城炮也停止了攻擊,震天雷的爆炸聲漸漸稀疏,夜幕緩緩落下,天地間也隨之慢慢靜寂下來,除了偶爾能聽到城外宋軍大營中的犬吠之聲,靈州城內外都顯得很安靜。
「是賀蘭家。」回答葉悖麻的,是默默跟在他身後的耶寅。
為了緩和內部日益尖銳的矛盾,也因為靜州馬上就要變成戰爭的前線,梁乙埋終於被迫派人去將被秘密幽禁在靜州的夏主秉常迎接回興慶府,擺出一副要還政于秉常的姿態。
但他分明能感覺到,火光越來越明亮,而從大地的震動中,他也能知道,宋軍的騎軍出營了!
景思明身後,耶寅怨毒的眼神,讓謝夷都不禁打了個寒戰。
望著遠處迎接自己的文武官員,秉常的思緒又回到出發之前。
沒有任何功勞比得上將梁太后與秉常押送至汴京。這是這場戰爭中最大的彩頭。
「爾等是何人?」王頌師在營內隔著寨門大聲問道。
耶寅的話剛一說完,葉悖麻騰地便站了起來,雙目炯炯,凝視耶寅,連連贊道:「好!好!成王敗寇,在此一舉!」說罷霍然轉身,對耶亥說道:「你暗中派人在城內各處堆積薪木,若能大破宋軍,一切休提。若其不然,便一把火燒了這西平府,引兵北走。」
這是一和*圖*書個噩夢般的夜晚。
李憲背對著王厚,悠悠嘆了口氣,自嘲地笑道:「看來你我終究沒有那個福分。」
說罷,舉起酒罈,咕嚕猛喝了一大口,一把便將酒罈砸了。那些死士們也跟著他一口乾完碗中的美酒,一齊將碗摔得粉碎。
他拿起一根鐵鞭,挨個指著地圖上一個個地名:「平夏與興靈,乃是西賊巢穴,他們經營百年,樹大根深。且外有契丹覬覦,內有仁多澣之隱患,縱然平定,無重兵駐軍,難以安寧……」他一面說著,一面苦笑。
在一瞬間,耶亥只覺得眼前巨大的火光一閃,氣浪捲起沙石撲面而來,他下意識地撲倒在地上。
石越的信雖然寫得很文雅,卻把事情說得很清楚。
「禹藏狡詐多謀,數月來我軍與之對峙,他從不肯交戰,每每稍觸即退,卻恃著他熟悉地形,如附骨之蛆,始終在我軍附近遊盪,使得我軍戰亦不得,進亦不得,退亦不得。遣使說降,則又欲降不降,為首鼠兩端之計。我軍雖累勝,然終無大用。若如此僵持下去,只怕折克行、種諤輩將興慶府打了下來,太尉尚未至青銅峽。而若我熙河軍須取道靈州而入興慶,臉上也沒半分光彩。而今之計,莫若分兵……」
「機會?」
話未說完,便被身邊一人一刀砍翻在地。那些方才還在伏地哭號的「敗兵」,忽然間跳起來,大聲吼著喊著,朝著寨門衝來。這些人離寨門本就極近,守寨夏兵正在惶惶不安之時,變化突然,未及射箭,這些人已經將寨門的兩根圓木砍倒。數百人齊發一聲喊,便殺進營中。這些偽裝成敗兵的宋兵,一面砍殺,一面喊著:「葉悖麻已死,速速投降!葉悖麻已死,速速投降!」
葉悖麻沒有理會耶寅,他緩緩走回自己的坐騎旁邊,按轡上馬,向城樓走去。部將們連忙紛紛跟上。只有耶寅沒有移動,他望著自己父親的背影,在慘黃慘黃的天穹下,恍惚如一棵枯老的樹榦,孤獨、倔強、無力地挺拔著,支撐著自己無法支撐的重量……
夜幕籠罩的靈州城頭,從宋軍難以觀察到的幾個死角處,悄悄地放下了數以百計的黑影。黑影們弓著腰,利用夜色與地形的掩護,躲過遠處宋軍巡邏士兵的觀察,悄悄地向著目標中的幾座宋軍軍營靠近。
折克行殲滅了梁永能;種諤不出意外,功勞簿上也將記下靈州城這重重的一筆。而李憲與王厚,無論是蘭州還是會州,在折克行與種諤的功勛面前,都顯得黯然失色。
「臣等恭迎陛下回京。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梁乙埋率領著眾文武大臣,向著秉常三呼萬歲,大禮參拜。
「賀蘭家別的人呢?」
葉悖麻再一次認真打量著自己的兩個兒子。耶亥身上又添了幾處新傷。宋人的震天雷對夏軍所造成的損傷遠不及猛火油,但是老天爺從來都是個勢利眼,只愛雪上加霜,耶亥在守城時,偏偏就被震天雷所傷,所幸不過傷及皮肉,並無大礙。但這幾日下來,平素生龍活虎的耶亥,也已經顯出幾分疲態。他的目光只在耶亥身上停留了一下,便移到耶寅身上。他的二兒子,目光深幽得讓人感到心裏發寒,甚至連葉悖麻也不願意與他對視。
那些敗軍退到呂渡營寨之前,見營寨緊閉,過不得河,立時紛紛叫嚷起來:「快開門!快開門!」
「兩天前,石越遣使說,若禹藏花麻未降,便以劍令其降。某整軍與之連戰兩日,奪七寨,斬首數百,眼見著禹藏已遣使求和,忽又來這麼一封信……」李憲忍不住發著牢騷。
士兵們一陣忙亂,迅速地關起營門,張開了弓弩。還有人舉著火把跑到了渡口,向渡船上堆放乾草等易燃物品,只要有個萬一,就一把火將渡船燒個乾淨。
號角與胡笳之聲響起,將秉常的思緒拉了回來。
這是一個艱難的抉擇。
李憲微微點頭,轉過身,用鐵鞭敲打著地圖,嘆道:「無論招降或大破禹藏,挾威而進,則青銅峽固不足慮。今禹藏尚存,青銅峽之賊必據險死斗,我軍前臨天險,後有強敵,大局將定之時,當為萬全之策。為貪一將之功而陷軍于險境,非所以報國家皇上者。況且你我兵馬本來便少,分兵之後,將軍領區區三千之眾,何以當禹藏?青銅峽未破,某亦不能與折克行比快……」
昨天晚上,宋軍突然發動了一輪攻擊,數枚猛火油與震天雷碰巧落到了西夏人的一個草料場。草料場很快燃燒起來,火勢迅速漫延,藉著西北深秋晚上常有的大風,點燃起一切它們能燒著的東西,從附近的建築開始,如同一條脫出桎梏的火龍,在城內瘋狂地肆虐。收割著一切生的與死的事物,將它所碰到的東西都變成灰燼。西平府的夜空,一片慘紅。
宋軍兵臨靈州之後,西夏的這座首府便開始了經常性的戒嚴。即便是在大白天,城門也經常緊閉,只在固定時間段放人出城樵採放牧。城內所有的男子,從十五歲到七十歲,只要入了丁籍,便全部拿起了弓箭,準備與宋軍決一死戰。梁乙埋與梁乙逋父子此時親自掌握著西夏餘下的全部軍事力量,二人就算是在興慶府中出入,隨行也一定會跟隨數以百計的全副武裝的精兵,擺出一副如臨大敵的架勢。梁乙埋父子在某些方面還是頗有自知之明的,他們非常清楚西夏弄成如今之局面,國內不知道有多少人恨不能殺他們而後快。宋軍的每一次勝利,每一步推進,在將西夏推向滅亡的同時,也在動搖著他們的統治基礎。
「反擊?」葉悖麻不覺反問道。
李憲望著王厚,似乎頗有些意外:「王將軍便捨得下興慶府嗎?」
等得不耐煩的部下快速地穿過了那幾塊石頭。
「我奉令守西平府,這等大城,準備周詳,hetubook.com.com竟守不了三四日。我無能誤國,只好以死相報,但卻也不得不為將來打算……」
沒多久,薄明中已可隱約見著有數百人馬向著呂渡跑來。王頌師眼見著這些人步騎混雜、隊不成列、旗幟散亂,一副丟盔棄甲、惶恐不安的模樣,心下立時吃了一驚。
景思明旁邊這個武官說完話,耶寅忽然感覺到此人極為面熟。他轉過頭去,凝視此人半晌,忽然想起一個人來:「你是文侯的舊部?你怎的到了靈州?」
王厚抿著嘴唇,半晌,方長長吐了一口氣,嘆道:「就是有些不甘心。」
秉常中規中矩地被梁乙埋迎接著,返回興慶府,彷彿他不是從被幽禁的靜州回來,而僅僅是出去打了一次獵。
更何況,驍騎軍還是一支騎軍部隊。
明空除了陪秉常講經之外,還會和秉常講他求經時的見聞,以及種種聽來的奇聞軼事。偶爾,他也會冒著危險向秉常透露一些外間發生的事情——這是梁乙埋最忌諱的事情,秉常對於戰局的發展不至於一無所知,全是靠了明空大師的忠心。
葉悖麻望著眼前的慘景,臉上肌肉一陣陣地抽搐著,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若能達成和議,陛下謹慎事奉宋朝,藉助宋朝的威望來鎮伏國內。重用仁多澣,利用仁多澣與梁國相的矛盾,維持朝中的平衡。陛下再施行善政,留意人才,未必不能做個中興之主。」
那人回視耶寅,笑道:「二公子好記性,在下謝夷,與二公子曾有一面之緣。梁逆作亂后,在下投奔景將軍麾下棲身,身為重犯,自不敢登門拜見,多有得罪。」
耶亥終於想起了這個東西。
這裏距驍騎軍的大營已經不到一箭之地,儘管宋軍的柵欄看起來還算是中規中矩,但外面卻沒什麼陷阱的痕迹——這些宋軍氣勢洶洶而來,根本也沒有想過要守營吧……
便見幾名武官領著數百名全副武裝的士兵向著他們涌過來,將他們團團圍住,幾名親兵剛想要拔刀,嗖地幾聲,便已被射死。
成敗在很大程度上,取決於他的經驗與判斷力。
他這些話一出口,呂渡守軍頓時軍心大亂,守渡的夏軍紛紛疑懼相望。
「小人!」葉悖麻怒吼著拔刀,兩支長槍已刺到他胸前,景思明望著葉悖麻,笑道:「葉悖麻,識時務者為俊傑。這西平府本就已經守不住,現在耶亥死了,城中精銳盡出,再這麼負隅頑抗,一城軍民,都會被你害死。況且替梁乙埋守城,又能有什麼好結果?」
耶寅望著葉悖麻,又看了看耶亥,終於嘆了口氣,沒有再說什麼。
忽然,耶亥感覺自己的手碰到一塊冰涼的東西。他俯頭看過去,原來有幾塊大石頭,稀稀落落地擺在前面。耶亥心裏莫名地閃過一絲不安,他舉手示意部下們停下來。
禹藏花麻與李憲、王厚「對峙」的策略,只能用「無恥」來形容。他從不與宋軍正面對抗,而是廣布斥候,雙方只要稍一接觸,他立即逃竄,卻隨時與宋軍保持三十里以內的距離。他也根本不考慮整個戰局,甚至對於防守興靈都沒有興趣——因為據情報表明,禹藏花麻的主力根本不在宋軍的北面,而是在南面!也就是說,禹藏花麻只是遠遠尾隨著李憲部向興慶府進軍。宋軍從石越到李憲,派出過無數的使者試圖勸降禹藏花麻,禹藏花麻對這些使者一律熱情款待,殷勤地向石越與李憲回贈著禮物與書信,但無論你是威逼還是利誘,他都不做任何表態,既不說降,也不說不降。
「不錯!宋軍正是不可一世之時,未必能料到我們會偷營。我曾經觀看宋軍軍容,涇原所來之軍軍容嚴整,不可輕犯,但是環慶所來宋軍,卻有數營不及其餘宋軍。便在今晚二更,父親可挑選精壯敢死之士,懸槌而下,擊其薄弱。另遣兩支奇兵先出潛行,待城中號角聲響,一支多舉火把,布疑陣,自北而來,詐為援兵大至;另一支至四更時分,掘開七級渠與諸渠灌,引水淹營。趁宋軍慌亂之時,父親再親率大軍出城,勝負一夕可定!」
石越的意思是很明白的,他認為折克行與種諤足以平定興靈,李憲應當從長遠考慮,設法替宋朝在蘭會地區甚至更西的地區打下一個好基礎,特別是要防止他們此時的聯軍——青唐吐蕃坐大。只不過石越說得很客氣,他顧及著李憲的面子與情緒。李憲的副帥身份與特殊地位,是石越不能隨便命令他怎麼樣便怎麼樣的;而且攻下興慶府,對於所有宋朝的將領們來說,都是夢寐以求的事情。李憲與王厚自熙河進兵,本來就沒有赫赫之功,惟一的盼頭便在興慶府之戰,石越也無法說不讓他們打便不讓他們打。所以,他在信中並沒有對李憲提出任何強制性的要求,是繼續按原計劃進軍,還是改變策略,由李憲自己決定。
被幽禁于靜州之時,梁乙埋杜絕了他與一切文武官員的來往,只是特意挑選了一些高僧陪伴秉常,給他講經說禪,陪他打發時光。西夏貴族有篤信佛教的傳統,秉常本來也是信佛的。很快,秉常便與這些高僧們建立了密切的關係。其中,尤其得到秉常信任的,是承天寺的明空大師。雖然秉常也知道明空同時也是梁太后與梁乙埋所信任的高僧,但是在秉常看來,明空的確是有道高僧,並非一般世俗的和尚可以相比。
「阿彌陀佛。」明空雙眉低垂,雙手合十道:「陛下須按捺得住。」
站在他身後的耶寅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不停地搖頭:「變了,變了……」
「西平府守不住了。」半晌,葉悖麻艱難地吐出了這句話。
寨外的喊叫聲越來越大,有人已向著寨門沖了過來,王頌師一個激靈,頓時從瞬時的惶惑中拉了回來。
「轟!」
頓時,寨外敗軍一片哭乞之聲。
m•hetubook•com.com「中計了。」王頌師此時也無可奈何,只能跟著部下們,拚命向渡口撤退。
叫景思明的武官冷笑道:「造什麼反?!宋朝是來幫皇上復辟的!你才是造反!」
宋軍肆無忌憚地向所有他們的拋石機能夠打得著的地方進行打擊。城牆、官署、馬廄、驛館、民居、寺廟……
一個月前,梁乙埋設計誅殺了十多名平素對他不滿的州縣長令,藉此震懾那些蠢蠢欲動、手握兵權的部族頭領。
高彌葯國在彼方
……
宋軍的號角聲、喊叫聲彷彿突然之間冒了出來,在寂靜的夜晚中是那麼的刺耳難聞。弓箭手們迅速地集結起來,向著炸炮被引發的區域射出密如蝗雨的箭矢。
已經沒有時間過多思考了,總不能被幾塊石頭嚇倒,耶亥克制住自己內心的不安,決定繼續前進。但他多留了一個心眼,先命令一個侍禁領著幾十個人先行。
但是,一切都晚了。
「那我回去又有何用?」
「這等百無一用之人,談儒論道,怕他何來?大人不如留個活口,交給種將軍去發落,也好顯得大人誠心。」
「求大人開恩……求大人開恩……」
二更鑼響。
「不論婦孺老幼,全數押上城牆守城。」葉悖麻咬著牙,惡狠狠地說道。說到「守城」兩個字時,他似乎是要將這兩個字都咬碎了一般。
所以石越特意寫信給李憲,委婉地表示,戰局與開戰時已經不同,李憲部是否繼續向興靈進兵,已經不如開戰之初那麼重要,並希望李憲能夠「見機行事」。
「……太尉可依舊領兵北進,取青銅峽,趨興慶。末將別率三千兵馬,與禹藏相持,經營蘭會……」
「是。」
「按捺得住?」
也許改變還不夠大,但是已經足夠讓一支曾經強盛一時的軍隊,為此付出難以承受的代價。
那些石頭一定是提醒自己人注意的標記。
「若我葉悖麻都降宋,無論是真是假,興慶府都會喪失繼續戰鬥下去的勇氣。」葉悖麻沉聲道,「我雖然不認識石越,但他所作所為,卻聽聞不少。那種假投降的雕蟲小技,瞞不過他這等姦猾之人。仁多澣自以為老謀深算,只怕反中石越圈套。我大夏自唐中和年間割據定難軍以來,享國已有二百年,自太祖神武皇帝起,也有八十年。若果真天數已盡,斷非人力所能挽回。自古以來,有哪一朝哪一國能不亡的?事到臨頭,也沒什麼好說的。不過列祖列宗都是英雄豪傑,縱然亡國,也要亡得轟轟烈烈,不可有辱祖宗之威名。」
王頌師剛剛想要回營烤烤火,喝一口熱湯暖暖身子,便聽到一陣凌亂的馬蹄聲從西南方向傳來。
「葉大人在哪裡?」王頌師大聲問道。
很快,耶亥與他的敢死隊們幾乎都已經可以看得清宋軍營寨中夜間巡邏守望的臉孔了。但那些在夜間警戒的宋軍對眼前的危機,卻依然毫無覺察。耶亥望了一眼宋軍的旗幟,在心裏哼了一聲:「驍騎軍!」他心裏更加放心,宋朝的西軍並不是那麼好相與的,但是像驍騎軍這種從繁華錦繡之地出來的宋軍,他從心眼裡感到輕蔑。耶亥與宋軍作戰經驗豐富,他知道宋軍守營的經驗非同一般,比如西軍會餵養大量的戰犬,這些戰犬被用來協助宋軍守營、包圍、追擊,在不得已時還可以充當軍糧。在戰犬的幫助下,夜間用少數精銳部隊偷襲宋軍本應當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但是耶亥面前的這支驍騎軍,顯然並沒有這個傳統,營中幾乎不聞犬吠之聲。也許這個什麼驍騎軍的都指揮使,在心裏將狗與鷹僅僅只是當成一種宋朝貴人打獵遊玩之時的寵物了,而徹底忘記了那些貴人嬉戲的時尚,有許多原本就是從戰營里學去的。
葉悖麻現在所看到的,便是宋軍這種瘋狂攻擊所造成的後果。
守渡的夏兵軍心渙散,根本無心抵抗,一窩蜂地向著渡口跑去。
葉悖麻並不像是在問耶寅,而更像是在自言自語。
「太尉。」王厚忽然打斷李憲,「末將倒有一策,可期兩全。」
王厚笑著搖了搖頭,道:「命里有來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
但靈州城內,卻已慘不忍睹。
「景思明,你想造反嗎?」葉悖麻瞪著領頭的武官,厲聲吼道。
葉悖麻霍地轉身,盯著耶寅的眼睛。
耶寅斜眼瞥了耶亥一眼,他不知道秉常已經被迎回興慶府。這的確也是一個極好的機會,但在耶寅看來,天地間也絕沒有留著父親赴死,而兒子獨存的道理。
「快開門,再不跑,宋人追過來了……」
李憲大營。
「站住!」他大吼一聲,一箭射將出去,正好落在沖在最前面的那個夏兵的腳下,那夏兵愣了一下,被嚇了個半死,哭吼一聲,連滾帶爬地跑了回去。營外的敗兵也安靜下來,一個個望著呂渡守軍的營寨,進也不敢,退也不敢。
耶寅很少唱夏人自己的歌,但此時此刻,卻再無另一首歌,更能表達他心中的悲愴與無奈,還有深深的眷戀。
伐夏之役在軍事上到目前為止的確取得了巨大的勝利,而且從戰情通報來看,這些勝利也是建立在鞏固的基礎之上的。但在財政上,對於宋朝而言,卻是一個災難。滅掉西夏的好處是顯而易見的。從長遠來看,對於徹底解決宋朝的冗兵與冗費問題,進而徹底解決財政之問題,都極為關鍵。這些道理,稍有見識的人,都不難看出來。然而這些好處都是比較長時間以後的。以現實的情況來看,無論是戰爭之前的準備,還是戰爭之中的轉運,抑或是戰爭之後的佔領,宋朝已經為此付出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財力,而且勢必還將繼續支付龐大的開支,在短期內卻看不到多少收益。當戰爭還在進行的時候,無論財政有多困難,朝廷都會設法保證供給。但一旦戰爭結束了,問題就會暴露。和_圖_書如果還要並不寬裕的國庫支付大量的軍費來供給軍隊以鞏固對西夏的佔領,朝廷就難免變得斤斤計較,欠餉欠糧難以避免。為了盡量節省開支,也為了減少政治上的阻力,在西夏舊地的駐軍也一定會削減。如此一來,為了避免分散兵力,宋軍有限的兵力,一定會集中在平夏與興靈兩個重點地區。
中軍帳中,只坐著李憲與王厚兩個人。
「昨晚是哪一家想趁亂打開城門?」葉悖麻冷冷地問道。
儘管頒布了嚴酷的律令,但這出其不意的大火,仍然讓城內陷入一片混亂當中。
「阿彌陀佛。」明空的笑容依然是那般和藹,「在空門是修行,在官府能行善政,也是修行。貧僧所信奉者,惟『慈悲』而已。陛下果真能親政,還盼不望今日之語,能以慈悲為政。」
那人上前幾步,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哭道:「小的不敢打誑,宋軍勢大,我家將軍被宋人射死,小的們才只好跑回興慶府。求大人開恩,再不讓我們渡河,宋人就要追來了……」
彷彿是傾瀉著一天前的怒火,西平府到處都在燃燒。
秉常絕料不到他這麼快就有機會重新回到興慶府,更料不到當他再次回到興慶府之時,他的國家已經面臨著亡國的危險。儘管他曾經親筆寫下給宋帝的奏摺,表示願意舉國內附,但是一旦冷靜下來,卻沒有人能甘心面對這樣的結局。
這樣的後果,就是會州、蘭州以及以西的地區,都勢必成為宋朝勢力薄弱的地區。如果西蕃勢力藉此機會大肆擴張,不出十年,必將形成尾大不掉之勢。人的野心是隨著力量的增長而增長的,今日的聯軍,一旦力量達到一定程度,誰敢保證說它不會是第二個西夏?
「我葉悖麻豈會背主求榮!」葉悖麻恨聲罵道,一口痰吐到謝夷臉上,一把抓住一桿槍頭,狠狠地扎進胸窩當中。
王厚早已起身跟至地圖前,默默望著地圖。
……
呂渡西南三里,數千宋軍騎兵向著渡口滾滾急奔而來。望著河岸突然出現的衝天火光,親自領軍的種諤猛然勒住急馳中的戰馬,一把將馬鞭狠狠地甩在地上,吐了口痰,罵道:「直娘賊的!」
「大師這樣的人才,遁跡空門,實是可惜。」
事情已經無可挽回了。
「然石越說得亦不算錯,夏國一亡,西蕃確是不可不防。董氈老矣,然那個阿里骨,若不早為之備,終久必為後患。」李憲將石越的書信收起,起身走到一幅地圖前,沉聲道:「若果真如石越所言,党項敗亡已是遲早之事,則滅夏之後,朝廷的確無法久駐大軍,否則國帑空矣。」
耶亥提著一壇酒,挨個地給站在他面前的三百名身著黑衣的死士倒著酒。他與耶寅不同,宋朝能夠吸引他的,只有一樣東西——酒。給最後一個人的碗中倒過酒後,耶亥將酒罈摔到地上,「嘩」地一聲,酒罈便被摜成一地的碎片。耶亥大步走回隊伍前面,提起一個酒罈,撕開封泥,大聲道:「這是上路酒!喝!」
對於李憲與王厚來說,惟一的機會便在興慶府。
如果能設法在他們的馬廄點上一把火……
王厚沒有接李憲的話,在心中默默念著:「靈州、興慶……」
「大師,你說我果真還有機會親政嗎?」瑟瑟秋風,吹得秉常的披風呼呼作響。
「還不如決一死戰!」耶亥雙眼通紅,粗聲道。他性格寡言少語,此時也不肯多說什麼,只是簡短地回答。
「是党項人?!」
「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耶寅撲通跪在葉悖麻面前,道,「父親既不肯用我之謀,兒子寧願留在此城,與宋人決一死戰。」
西平府府衙。
大概是不會有什麼事的。把守呂渡的王頌師,從未想過堅固的西平府,會在短短几天內就失陷。而鹽州方面的宋軍,聽一些牧人的消息,早兩天前在沙漠邊上遠遠見到大隊宋軍經過,也許是去進攻省嵬口了……那是興慶府的貴人們所要操心的事情。省嵬口如果失陷,河套從此斷絕音訊,從定州到興慶府,一百四十里幾乎沒有任何關險可言……不過,在如今這個時候,大家都是朝不保夕。王頌師甚至都懶得將這個消息彙報上去。他是藏才三十八族的後代,西夏的存亡,與他的關係,並沒有多大,他只要盡忠於自己的職守便是了。
葉悖麻非常清楚漢人在工藝方面的優勢。他們精於技術,擅長機械。無論是西夏還是契丹,作坊中的工匠大多都是漢人。西夏以前的潑喜軍以及所有與器械有關的軍隊,基本上也是由漢人組成。而大遼在這一方面,也與西夏無異。
興慶府。城外三十里,旌旗飄揚,槍戟森嚴。數千夏軍列成整齊的軍陣,簇擁著許多紫衣金帶的文武官員,正在翹首南望。為首一人,正是西夏國相梁乙埋。
寨外的敗兵面面相覷,誰也不知道葉悖麻如何了。
「因為回去就有機會,不回去則一點機會也無。」
「國相與眾卿都平身吧。」秉常朗聲回了一句。萬歲?秉常在心裏自嘲著:不知道這「萬歲」還能叫上幾天?夏國的帝號本來就沒有被宋遼所承認,眼見著這「夏國王」的尊號,遲早也要識趣地取消吧?
巨大的混亂當中,一個暗中投降宋軍的家族,由家中的男子領著一百多名家丁、奴僕接近了城門,試圖趁著混亂打開城門。幸好耶寅早料到了這一點,當火災一起,他立即率領一百多名心腹趕赴城門,協助守軍,牢牢守住了城門。
葉悖麻臉上不停地抽搐著,握著刀柄的手背青筋畢露,目光慢慢變得如同野獸般的兇狠起來。
「轟!」
這一天,就是秉常車駕回到興慶府的日子。雖然擔心出事,但梁乙埋還是安排了重要官員與他一道出城相迎。無論如何,梁乙埋都知道他現在已經沒有多少資本去刺|激那些忠於秉常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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