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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宋3·燕雲

作者: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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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河潼形勝寧終棄 第二節

第二十五章 河潼形勝寧終棄

第二節

若此生還能有機會帶著妻女,乘著大海船去周遊列國……石越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好抱怨的。
「他日全功之後,便請相公急流勇退,避居杭州。如此一來,以相公之名望功業,最差亦是一郭子儀。那時某敢肯定,海外諸侯必前赴後繼,來請相公為相,而朝廷終不能放相公去海外。在朝在野,惟相公所欲。便是相公不在汴京做丞相,范純仁、韓忠彥輩,敢不奉行熙寧、紹聖以來之聖政?朝廷凡有軍國大事,又焉能不遣一介之使,詢問相公之意見?」
司馬昭們的威望,是別於君主之外的,軍隊、士林、百姓,要麼效忠司馬昭們,要麼效忠皇家,大體上涇渭分明。可石越倒好,信服他的軍隊,同時也效忠趙氏;相信他的士林,更忠心於大宋;擁戴他的百姓,對趙宋絕無可能有叛心。他的威望與勢力,實是與趙家、大宋朝相輔相成,倘若割裂、背叛,最後的下場極可能與王莽一樣——也許有一群官員會為他歌功頌德,但是更多曾經擁護他、尊重他的人,卻會在一夜之間,視他為「偽君子」與「叛臣」,到時的下場,便是一介匹夫倡議,而天下響應……
石越搖搖頭,嘆道:「若非折克行與吳安國離代州最近……」
他輔佐石越,卻是替趙家造就了一個好宰相?
雖然不能說完全沒有隱患——與王安石和新黨的最大區別是,司馬光與石越從未真正挑戰過世家豪族,隱田逃戶仍在緩慢增加,兼并有所放緩,卻並未停止,這侵蝕的是國家最基本的兩稅收入。司馬光與石越的辦法是通過節省開支、開拓其他的財源來彌補這一塊之損失,尤其是裁撤軍隊的積極效果越來越明顯,再加上二十余年工商業之蓬勃發展,令這種損失漸漸顯得微不足道。但潘照臨敏銳地覺察到,這遲早將再次成為一個問題。
潘照臨只需要在自己死之前,能夠親眼看到趙氏的崩塌已成必然,便也算是遂了心愿。
況且,即使石越本人無「異志」,即使天下人擁戴的只是「石丞相」,即使人心思安——但,時勢仍是可以創造,最多是時間長一點。
但此時他聽石越的語氣,便知此事已是定策了。他其實亦並不關心河東戰局,此時念頭一轉,便道:「既是如此,則折克行必在河東。倘若設文職領兵,則礙於皇上,不得不令呂吉甫掌此兵柄;若設武職,則恐折遵道不甘居於章質夫之下,反誤大事。某倒有一策……」
但是,那種桀驁不臣的氣質是裝不出來的!
對於河東的地理、形勢,劉舜卿、司馬夢求與潘照臨有著同樣的認識,但卻有完全不同的結論。
在劉舜卿、司馬夢求乃至樞府的官員們心目中,對吳安國這顆棋子,並不全是他們所宣稱的那樣寄以重任,實際上,吳安國更像是他們的一顆棄子。
一晃二十余年的光陰,歲月在潘照臨的臉上,也刻下了深深的印記。曾經有一段時間,潘照臨幾乎以為自己已經失敗了——封建南海、與司馬光合作、遣散府中幕僚……身居右丞相之位的石越,並不如一顆棋子那麼聽話。對潘照臨來說,石越既是他的主上,亦是他的「作品」。然而,行百里半九十,他幾乎以為這件「作品」失敗了。
「要解此局,只能設兩路宣撫使……」
「為相公計,如今不如反和*圖*書其道行之。一則如今社稷危急之時,豈能全以個人榮辱為念?二則當相公伐滅西夏之時,皇上年紀尚小,不知相公之功。今日若能驅除契丹,便是存社稷之功,非伐夏可比。亦可讓皇上知道相公之能。」
「河東不必設行營。」潘照臨笑道,「相公只要在河東設一個宣撫副使便足矣!」
潘照臨笑了笑,迎視著石越的目光,笑道:「我知道相公所慮之事。」
所以,最終他只能認定,他還沒有真正地完全了解石越。若是如此,這倒是件好事。讓臣下覺得捉摸不透,這正是身為一個英主所必備的素質。
這個作戰計劃,即便在御前會議中,也是只有寥寥數人才知道的最高機密。
潘照臨又道:「呂吉甫必不能受此大辱,折遵道亦無此資格來爭,種朴便也不必做折遵道的下屬。章質夫雖然名望稍遜,然有相公為宣撫使,出鎮諸將,折克行與吳安國亦不敢不聽號令……」
「但終不能令河東諸軍各自為戰,況且御前會議將折克行的飛騎軍與河東番騎、吳安國的河套番軍全數調往代州,亦不是為了令河東自保而已……」
潘照臨望著石越,過了一會兒,才淡淡回了一句:「自相公封建諸侯起,天下便已不是秦漢之世了。」
也許是最後的機會。
他說完,抬眼望著潘照臨,一動不動。
潘照臨卻以為石越是不同意他的分析,撇嘴問道:「相公不以為然嗎?」
石越頓時默然。
從職方館測繪的地圖與地理資料來看,無人能保證蒲陰陘可以運送火炮,靈丘道路況稍好,但也並不容易。不過,既然耶律沖哥有本事將火炮運過天山,劉舜卿與司馬夢求便理所當然地認為這個問題不必由他們來操心了。反正若吳安國沒有辦法的話,這支神衛營仍可以如公開宣稱的那樣,去雁門寨協助防守……
「皇上?」
但這個計劃成功與否,保密至關重要——倘若耶律沖哥事先聽到一絲半點風聲,以靈丘道、蒲陰陘之地利,無論折克行、吳安國如何驍勇善戰,他們便能有一人一騎活著回來,亦是謝天謝地。因此,即使是對潘照臨,石越也不會吐露半個字。
主戰場永遠在河北,御前會議與石越皆不會自河北抽調任何兵力給河東,否則,萬一攻不下飛狐口,或者耶律沖哥早有準備,結果便是全局崩壞。面對遼軍的主力,每一支禁軍,都彌足珍貴,因為你事前永遠不會知道究竟哪支部隊才是取得勝利的最後一根稻草。而且,縱然是河東得手,倘若因為兵力不濟,河北戰場之宋軍無法對遼軍保持壓力,甚至遭遇重大挫折,那便是折克行、吳安國攻入易州,亦無濟於事。
西漢諸將嫌李廣礙事,便常令他獨領一軍,美其名曰「分兵合擊」,實則大家都來個眼不見為凈。吳安國之事,正與此異曲同工,只不過劉舜卿與司馬夢求選擇的,是讓他去打惡仗。成則封侯可期,敗則性命難保。若得勝固然能出奇制勝,若失利亦無損於大局……與李廣之際遇相比,實在稱不上哪個更加惡毒些。
這幾年間,他離開汴京,遊歷天下,只是偶爾才會回來。他這幾年間的所見所聞,對潘照臨而言,真是一種極妙的諷刺。他見到的大宋朝,州縣官吏大抵清明,百姓安居樂業,農民賦稅減輕,和-圖-書兼并放緩,城鎮工商發達,文化更加繁榮昌盛……紹聖年間,不僅汴京之國庫漸漸豐裕,便是各地州縣府庫、常平倉,亦皆倉廩豐實。尤其是東南諸路,其富裕程度,更是讓潘照臨驚訝。以兩浙路來說,王安石在杭州期間,除了主持鹽債、封建諸事務外,更是籌措資金,大搞建設——石越當年原本就打下了不錯的底子,王安石到杭州后,在危機之中,竟有餘力大興水利、修葺道路、溝通河渠、整頓驛館,並且還擴建了杭州城。如今兩浙路內之官道,全以青石鋪成,雨水雖多,道路卻從不泥濘;杭州等城市中,皆有專門之機構收養棄嬰與無人照顧之老人;學校密集,識文斷字之孩童越來越多;僅僅兩浙路內,報紙便多達十余種;取消對過路之商旅徵稅后,人口往來更加頻繁,兩浙路隨便一座小縣城,都能見到數以百計的外來商旅;杭州一場蹴鞠比賽,能吸引數萬人觀戰……如今,杭州一城之商稅,便已是駭人聽聞,幾乎相當於熙寧初年的數十倍。
「宣撫副使?」石越一愣,「那有何用?章質夫做得,呂惠卿照樣做得。」
石越不由一愣:「雁門守將是種朴,這有何不妥嗎?」
「啊——」石越頓時明白過來,「種朴是當年拱聖軍……」
「那卻未必。」潘照臨微微一笑,「倘若韓維做兩路宣撫大使,呂吉甫自然做得宣撫副使,但若相公做兩路宣撫大使,呂吉甫必恥于為相公之副,他如何肯任此職?」
從軍近二十年,屢立戰功,積功官至昭武校尉的吳安國,自伐夏之後十余年,竟然一直待在天德軍做個知軍,統率著區區五千河套番騎!由此已可見吳安國實是不受人待見。這個「天德軍」還是紹聖年間,以宋占河套之地所置,在它的東面,遼國的西南路招討司亦有個「天德軍」——宋朝這個「天德軍」,休說比不上唐代的天德軍,便是比遼國的天德軍,亦遠遠不如。在大宋朝所有軍州中,天德軍無疑是所轄民戶最少、環境最惡劣的軍州之一。倘若人緣稍稍好一點點,以吳安國之資歷,休說是龍衛、雲翼,便令他統領上四軍,亦在情理之中。
表面上看,在司馬光死後,石越的確擁有人臣中無與倫比的巨大威望,軍隊信服他,士林相信他,百姓也擁戴他……但是,潘照臨卻看得清清楚楚,這種威望,與司馬昭、劉裕們不同,反與王莽類似。
潘照臨曾經在石越身上看到桀驁不臣的氣質,但是,事實卻是石越始終心甘情願地做一個忠臣!
以魏武帝之英武,尚要投鼠忌器,何況石越今日之處境,比之王莽還不如。王莽之世,好歹漢室已經衰微,人心的確思變,但紹聖之世,潘照臨卻看到了中興景象,人心思安。
只是……
那將是真正的抗遼第一功。
人人皆知吳安國難以約束,但他功名卓著,如此大戰,不用他亦說不過去,且只怕自己心裏也會彆扭……
若能如潘照臨所言,那的確是一個美好的結局。儘管還有許多事情沒有做完,但到了石越這個年紀,他早就明白他不可能親手完成所有的事情。他所做的一切,儘管並不完美,但亦算差強人意。
石越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淡淡說道:「如此說來,潛光兄是贊成我出京領兵?」
有些和*圖*書事情,不需要在一代之內完成。
「皇上雖未親政,然他既然提了呂吉甫,若無好借口,終不能欺他年弱……但若用呂吉甫,朝中便要炸了鍋——然此中關鍵,卻不便直接與皇上說。」石越無奈地說道,「若論用兵之能、統馭諸將之術,章質夫勝過呂吉甫百倍……」
諸葛武侯若要謀反,必定身敗名裂。但若他年輕一點,不要死那麼快,那麼諸葛武侯也許就是另一個司馬宣王。儘管一個有心,一個無意,但也許結局並無不同。
「以常理而言,功高不賞。相公再次領兵,並非上策。但是,相公莫要忘記皇上……」
「潛光兄……」石越先打破了沉默,他一開口便是嘆氣,「如今河東宣撫使之事,我真是勢成騎虎。」
因此,他們才會想出這「一舉多得」的妙招來吧。
他能看到的,是天下百姓在交口稱讚「趙官家」,高太后的聲譽之高在民間無以復加。許多的雜賦被取消后,百姓無不感恩戴德……司馬光與石越固然功勞很大,在百姓心目中威望很高,但百姓更不會忘記趙家的「恩德」。
「莫不成還能指望他們齊心協力?」潘照臨嘲諷地再次打斷石越,「河東代州與雁門關守軍是伐夏后北調之神銳四軍,相公莫要忘記那位雁門寨知寨、兼神銳軍第四軍都指揮使是何人!」
「況且相公此番無論領不領兵,功勞皆是跑不掉、推不了的。只不過皇上年輕,只看得見韓、彭之功,卻看不見蕭、陳之勞。相公名望愈甚,而皇上卻不加敬重,天下之危,孰過於此?」
他苦心經營的一切,難道是為了鞏固趙家的統治?
說白了,他潘照臨苦心經營二十余年,但天下人擁戴的,是「石丞相」而非「石皇帝」!
「太皇太后春秋已高,相公便不立寸功,將來亦難見容於皇上。皇上年輕,倘其不知相公之能,反而會容易輕舉妄動,惹得難以收拾。而倘若此次與契丹之戰,有他人立下大功,皇上更會覺得少了相公亦不是不行,顧忌更少……
而另一方面,潘照臨也幾乎可以肯定,石越的確沒有「異志」。
御前會議為這個計劃丟出去的賭注,便是吳安國的河套番軍與一個神衛營——樞府已經下令,令剛剛成軍不久的神衛十九營,攜十門克虜炮前往河東,名義上是增援雁門、西陘二寨,實際上是令其受吳安國指揮。
然而,這個隱患的爆發是他潘照臨有生之年絕對看不到的……
「也不算如何不妥。相公與樞密院的那些大人們,多半是不會將這些恩怨記在心上的……」潘照臨譏道,「不過種朴想必不會忘記當年折克行的救援之恩。」
耶律沖哥絕不是個讓人喜歡的對手,北攻蔚州,孤軍北上軍都陘,自然是任誰也不敢如此不將耶律沖哥放在眼裡的。但是若能攻取靈丘、飛狐口、五阮關,打通靈丘道與蒲陰陘,那麼河東宋軍就可以循此道直取遼軍南京道之易州、范陽,直接威脅析津府。打通山前山後之聯繫,以精銳之師攻入遼國之心臟,轉眼之間,河北之遼軍,就會變為腹背受敵。到那時,耶律信若不馬上回師,那他便可以永遠不用回去了。但若果真如此,耶律信想從容回師,也沒那麼容易。
這卻是大出潘照臨的意料,他亦不由一怔:「如此說來,竟是打算令折克行領兵出和_圖_書雁門、西陘,與耶律沖哥爭鋒?」
石越靜靜聽潘照臨分析著河東形勢。他們的確忽略了折克行與種朴的關係——十年前之舊事,兩個邊將之間的恩怨,便是樞府,亦未必有幾個人知道。但是,調折克行與吳安國前往代州,倒也不全是因為路程遠近的原因。
「潛光兄請說。」
他一生的事業,竟然是幫助了趙宋的中興?
「依我看,章質夫亦未必駕馭得住吳安國。他在河套之時,便專以縱容吳安國為能事。」潘照臨不以為然地打斷石越,「河東形勢險要,雁門易守難攻,契丹縱然是耶律沖哥為將,亦難有作為。本朝與遼人屢次交戰,凡是遼人進犯,便從未在河東吃過大虧。以我之見,河東若只要自保,本無必要設宣撫使。」
右丞相!位極人臣……這可不是潘照臨的目的。
想到此處,石越忍不住搖了搖頭。
而實際上,從戰術層面來說,能否攻取靈丘、飛狐口、五阮關,兵之多寡亦不是一個重要因素,在靈丘道與蒲陰陘上,兵多了反而礙事。
石越搖搖頭:「即便如此,河東亦免不了要設行營……」
但他也有許多要保護的東西,他不希望這個「退場」,損害到他要保護的那些人與事。
在契丹南犯之前,能恰好回到汴京,難道冥冥之中,果真有天意存在?
潘照臨的這番話,說得石越暗暗點頭。
沒有一個皇帝會甘心於終身籠罩在一個強勢宰相的陰影之下。自從他登上相位的那一刻起,石越便做好了退場的心理準備。
但此時,聽著潘照臨的分析,石越卻突然明白過來。
事實還是如此的諷刺。石越向他證明他的確選對了人,但石越也向他證明他的確選錯了人!
東南如此繁華,西北也漸有生氣。陝西在紹聖以來,雖然經歷交鈔危機,但是司馬光主政后,百姓漸得歇息,到紹聖七年之時,雖不及東南之富庶,中戶以上,卻也是家家有餘糧,戶戶有牲畜。
「這是邊將之事,御前會議也罷,樞府也罷,皆不便越俎代庖。」石越淡淡說道,「然河東諸軍,若不能統一號令,便是連反擊之餘地亦沒有了。」
這令潘照臨在深感挫折的同時,不得不懷疑起自己的識人之明來。
「哦?」
事實上,是御前會議採納了劉舜卿與司馬夢求的一個大胆的建議。
「皇上是欲有所作為的。」潘照臨抿嘴說道,「他對相公之不滿,溢於言表,相公以為不去領兵,便能輕易全身而退嗎?自古以來,皆是一朝天子一朝臣!」
所幸的是,老天竟然真的又給了他一個機會,讓他實現自己的抱負。
「依我之見,河東全無必要設宣撫使。有飛武三軍鎮守岢嵐、火山,神銳四軍鎮守代州、寧化軍,耶律沖哥欲要犯境,並非易事。而若待自河東主動出擊,西陘、雁門二寨以西,遼境皆有長城為隔,大軍難以逾越,是天險在遼而不在宋,故此大軍北進,必經代州,不走雁門山,必經瓶形寨。然耶律沖哥大軍屯于朔州之狼牙村、馬邑、石碣谷一帶,我若自雁門、西陘而出,是自取敗亡。而自瓶形寨入靈丘,地形險惡,難以運送攻城器械,耶律沖哥又已遣將扼守,攻取靈丘並非易事。縱然僥倖攻下靈丘,靈丘道的東邊,還有飛狐關;便攻下飛狐關,東取蒲陰|道,有五阮關天險;北取飛狐陘,有蔚和圖書州控扼——所經之路,全是險峻崎嶇,馬不成列,車不成軌的陘道,所攻之城,儘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險關。若是契丹無人,倒還罷了,然耶律沖哥乃北朝名將……」
石越頓時呆住了。這的確是他從未想過的。
「我聽說,自符懷孝死後,種朴即便是北調雁門,這十余年來,亦從未與折家通過音訊。數年之前,折可適途徑代州,去拜會種朴,種朴竟然閉門不見。」潘照臨看了看石越,又說道,「便不提種朴與折克行的恩怨,難道相公以為,折遵道會甘居章質夫之下?吳安國雖是章質夫的部下,可與折克行關係極好,交情亦更早,伐夏之時,兩人便惺惺相惜,吳安國的次子,便娶了折家的娘子。若以章質夫為宣撫使,除非他諸事都聽折克行與吳安國的,否則……可章質夫能優容吳安國,卻未必能優容折克行,否則他何以行號令于軍中?」
因此劉舜卿與司馬夢求的計劃,是要求種朴守雁門、西陘,折克行居代州策應,而吳安國出瓶形寨——若其得手,折克行部便可隨之東出。若其失利,折克行仍可隨時支援雁門或瓶形寨,保證代州不失。
潘照臨本想勸石越乾脆將折、吳二部東調河北,出井陘,下真定,另調一支步軍前往代州鞏固防守。如此一來,便可以只在代州設立行營,順理成章便可以讓章楶任行營都總管——倘若折克行在河東的話,設宣撫使倒還罷了,無論如何也輪不到他折克行,但若只是設立行營,他卻未必會甘居章楶之下。
「潛光兄所言……只是秦漢以來,無有此等事。」
御前會議調折克行與吳安國部至代州,並且決意要設立河東宣撫使司,目的正是想讓折克行與吳安國去打硬仗,打連潘照臨都不敢想象的硬仗!
「保全之道,無一定之規,需審時度勢,或奮發有為而全身,或謙退無為而保全。」潘照臨直言不諱地擊打著石越心中的弱點,「如今太皇太后是明君,范純仁亦是賢臣,相公出外領兵,不必擔心朝中誹謗日增,可謂毫無後顧之憂。相公領兵出外之前,請上表太皇太后,乞求賞賜,並主動表明心跡,戰勝之後,便欲退居杭州,著書立說,以為全君臣之恩遇。以太皇太后之英明,必不怪罪。
「非也,非也。」石越連忙回過神來,笑道,「只是我以為亦不能聞耶律沖哥之名而變色。東軍終不能老老實實任契丹打,一味地死守。耶律沖哥雖是當世名將,但較之折克行、吳安國又如何?」
這算是一支奇兵,石越與御前會議當然不會將戰勝契丹之賭注,壓在一支奇兵身上。自古以來,戰爭之中,妄圖孤注一擲者,成功者絕少——雖然他們更引人注目,但看著別人成功容易,假若自己也去邯鄲學步的話,卻往往便會成為輸得一無所有的那個賭徒。
這正是曹操當年所顧忌的。魏武帝之處境,已然遠遠好過王莽,但他屬下,仍然有許多的重臣與龐大的勢力,其忠心是同時針對魏武與漢獻的。只要魏武仍然是漢臣,哪怕只是一絲自欺欺人的微弱希望,許多的英雄豪傑,便仍然會受此羈絆,而或多或少,程度不同地為魏武效忠。而一旦徹底割裂這種表面上看似無關緊要的君臣名分,魏武便等同於將一大堆人逼成自己的敵人。
潘照臨眯著眼睛,彷彿正在神遊天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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