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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湘在他懷裡驚叫，掙扎不過，只要緊閉上眼睛。

「怎麼還怕呀！」孫東平忽然一把抓住顧湘，拉著她的手握住打火機，打燃了朝引線伸過去。

「你……你怎麼來了？」

她不過是無心一說，並沒有想到孫東平會記得那麼多年。不過記憶這種事，總是很奇怪的，往往是瑣碎的小事才最容易記在你心裏。或許，孫東平也和她一樣。

孫東平繼續說：「凡事我答應了你的事，我都會做到。覺得我自私也好，討厭也好，覺得我無恥也好，我都會做到。顧湘，看看我吧，給我一句話。這件事上，我一直都不知道該怎麼做的好。但是我知道，把以前答應了你的事，全都做到，是我應該做的事之一。」

「不。」顧湘輕柔，但是堅定地搖了搖頭，「你並不欠我什麼。」

孫東平在自己的笑容轉為苦澀前，打住了追思。他又從袋子里取出兩個小盒子，遞了一個到顧湘的手上。

他們曾經在這漫天花火之下親吻擁抱，那時候他們多麼自信，多麼相愛。覺得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hｅtubｏok.ｃｏｍ•cｏm值得畏懼，為他們將擁有明天。

孫東平大笑，拉著她轉了一圈，手指著天空，「快看！」

孫東平溫柔地笑著：「你需要我補償嗎？」

「那麼，我就是在補償我們自己。」孫東平說，「我在補償我們的過去。補償八年前那兩個弱小的孩子。他們還沒有享受到本來應該享受到的幸福就死了。現在，該是補償他們的時候了。」

「不遠，就是你們酒店樓頂。」

「我在酒店樓下。」孫東平大聲地說。

顧湘吃了一小口，冰涼清甜，回味無窮。她沖孫東平微笑，「很好吃，和想象中一樣呢。」

「什麼？」顧湘站了起來。

顧湘的唇哆嗦著。

顧湘背對著孫東平站著，前面就是熱熱鬧鬧地燃燒著的煙花。剛才孫東平那番話，她似乎聽到了，又似乎沒有聽到。只是她捧著冰淇淋著一動不動，就快要成為一座雕像了。

嗖的一聲，一點火光直衝上天，然後砰地一聲爆炸開來，散落成一朵巨大而美麗的煙花。這朵花還沒散開，下一朵hetubook.com.com又緊接著衝上天空，散落開來。冬日的天空亮了起來，那不斷閃耀又熄滅的五彩寶石將它妝點得如此美麗。

「你到底幾歲啊？」

「樓頂？」顧湘更糊塗了。

他說完了這番話，自己長長鬆了一口氣，將多日來積鬱于胸的情緒釋放了出來。他終於感覺到了輕鬆，終於找到了自己該做的事。

「原來你都還記得。」顧湘的笑容充滿了溫暖的回憶。

顧湘捧著冰淇淋盒子。這麼小一盒東西，要好幾十塊錢，是她現在也消費不起的。當年她看到廣告上寫著「愛她就請她吃哈根達斯」，便半開玩笑地同孫東平說：「你不是說你愛我嗎？你怎麼從來不請我吃這個冰淇淋。」

顧湘急忙搖頭，「你知道我最怕點這個。」

顧湘擦了擦手，口袋裡的手機就像救火車一樣叫了起來。

「怎麼會忘？」孫東平低聲說。

孫東平轉頭沖她笑，「為什麼不是？」

她的笑容宛如新生，她的目光明亮勝過了漫天的花火。孫東平近乎貪婪地望著顧湘臉上滿足喜悅的笑容，感hｔtｐs://ｍ.hｅｔuboｏｋ•ｃom•ｃｏm覺自己心裏空洞著的那塊地方，正在逐漸一點一點的填補回來。

孫東平抱著她，歡快的笑聲振動著她的耳膜，笑聲里充滿了惡作劇得逞后的得意。顧湘又好氣又好笑，狠狠踩了他一腳。

顧湘跑了出來，一直跑到他面前不遠才站住。她臉上帶著運動過後的紅潤，滿眼難以置信。

「等等。」她掛了電話，轉身衝出房去。

不絕於耳的煙花聲，伴隨著的是飄到鼻端的火藥的味道。顧湘深深呼吸著，感受著這過年的氣息。這是她出獄以來，第一個如此充滿了驚喜和歡樂的新年。不再是呆在家裡聽著別家的電視，不再是坐在窗口望著外面的絢麗。她終於擁有了自己的一片煙花天空。

「啊？遠嗎？」顧湘還是一頭霧水，「我還要值班呢。」

孫東平捧著自己那份冰淇淋，卻遲遲沒有動手。顧湘的臉在煙花照耀下，忽明忽暗，彷彿不是一個實體的存在，彷彿他一伸手，就只能摸到一個虛空。

孫東平拎著一個巨大袋子，拉著顧湘就上了電梯。顧湘愣愣地看著他。ｍ•ｈｅtｕbｏok.com.ｃｏm孫東平眼裡滿是興奮，這個眼神她太熟悉了。當年只要他露出這樣的表情，就說明他肯定又在計劃著什麼事。比如拉著她逃課去聽演唱會，比如蹺課去看球賽，總之不會是好事。

「來，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今夜，酒店也在樓頂放過煙花。這個時候人雖然已經走空了，可還留了滿地用過後的煙花包裝，等著明天的清潔人員來收拾。

顧湘慢慢回到休息室里。同事們專註地看著小瀋陽，沒有人注意到她的落寞。顧湘坐在角落，肚子餓了，於是拿起一份烤雞翅吃了起來。

「東平？」顧湘遲疑地喊他，「你……你不會是認真的吧？」

顧湘的手抖了抖，慢慢轉過身去。她望著孫東平，輕聲問：「你是想補償我嗎？」

孫東平在路邊等著她。他出來得很急，大衣里只有一件薄毛衣，寒風中有點瑟瑟發抖。

孫東平咧嘴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明明剛才還是一個風度翩翩的高知青年，現在看著卻傻傻的像個小子。

她倉促地接了過來，就聽孫東平喘著氣在大聲問：「我在樓下，你在哪？」hetubook.com.com

「我都還記得，顧湘。我記得當初對你說的話，這些年我總是不停地回憶著，怎麼都忘不掉。我說過會帶你去放煙花，會和你在屋頂吃冰淇淋；我說過等我有錢了，要給你買大房子，帶你去旅遊；我說過我永永遠遠，最愛的都是你。」

孫東平拉著顧湘走到避風的地方，囑咐她：「風大，你就在這裏站著。」

盒子冰涼涼的，顧湘藉著光一看，「哈根達斯？」

三份雞翅下肚，又加上半杯可樂，感覺似乎好了一點。不再去想煙花了，也不再去想男人了。過大年的，應該多想一些開心事。

顧湘看著他把大袋子里的東西倒出來，居然全是煙花！

「你不是一直想吃嗎？」孫東平幫她撕開了包裝，「你還記得嗎？當年我們路過這家店門口的時候，你第一次跟我提要求，說你想要吃。偏偏我那天沒帶夠錢，後來……」後來顧湘就出了事。

他擺好了一排煙花，掏出打火機，朝顧湘招手，「來點呀！」

顧湘的手抖得厲害，就快抓不抓冰淇淋盒子了。孫東平走過去，接過她手裡的冰淇淋，然後握住了她冰涼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