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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玲澤急忙應了，牽著小白進了府邸。我冷眼睃著這兩小丫頭片子，論容貌長相那都是一等一的美人胚子，甚至可以與當年的阿巴亥一較高下。

「是啊。」我冷冷一笑，「大福晉誠心誠意的邀我去，我總不能辜負了她的一番好意。」

「奴才也不知道，小白欺生，尋常之人休想靠得近它……再說，咱府里哪個不知小白是主子的坐騎，誰也不敢亂騎的。」

正當我被她纏得一個頭比兩個大時，皇太極慢吞吞的站了起來：「悠然，回去了。」邊說邊大大的打了個哈欠。

「主子。」歌玲澤見我停了腳步，小心翼翼的喚了一聲。

這日天沒亮他就出門了，我悶得發慌，便換了套馬褂長褲，讓歌玲澤到馬廄去將小白牽出來，我打算去城外遛馬，順便再練練刀法。

紅衣裳的小姑娘——又是她！

大屋前的空地上燃著一堆篝火，熊熊火光中一團紅艷艷的嬌俏身影在鼓點聲中轉動著，跳躍著。那般載歌載舞的靈動氣息，讓我一個恍神，彷彿又回到了扎魯特草原上。

歌玲澤機靈的攔住一名正拎著一隻紅木食盒的小丫頭，劈頭問道：「這是送哪的？」

布木布泰瞪大了眼：「哎呀，原來你會說蒙語呀！」頓了頓，突然想起剛才哲哲的那番話，嗔道，「姑姑你怎麼可以在四貝勒面前這般說我，我哪裡是什麼野丫頭了？」

哲哲派人來請了我兩回，我仔細打聽著皇太極仍是在八旗衙門辦公，並不在家便也推託沒去。等到戌時末，忽然敦達里急匆匆的來找我，在門外稟告說貝勒爺前腳剛到家，便被一個穿紅衣裳的小姑娘硬給拖去了大屋。

才將腰刀從薩爾瑪手裡接過，沒等我出房門，歌玲澤一臉鬱悶的回來了。

我輕輕吁了口氣：「你過去通稟吧。」

「再這個樣子耗下去，你倒是什麼時候才能出得了城啊？姑姑讓咱們好好待在家裡哪都別去，一會兒瞧不見人……」

紅艷艷的衣裳映得她膚白勝雪，眉m.hetubook.com.com目如畫，絕麗動人，臉上還掛著驚悸的懼色，但轉眼卻聽她咯咯笑起，銀鈴般的聲音清脆悅耳：「你怎麼做到的呀？它怎麼就這麼聽你的話呢？」

「怎麼了？小白給你氣受了？」我打趣的問，「不會是又給你尥蹶子了吧？」

其實科爾沁會送倆小女孩過來，本在情理之中，不難理解。想想哲哲嫁給皇太極后整整十年無所出，科爾沁只是蒙古的一個小部落，努爾哈赤之所以這般器重，不過是為了給籠絡蒙古各部做個先驅楷模，以期日後集結更多的蒙古勢力，除了共同對付蒙古最大也是最難應付的察哈爾部落，更主要的是為日後對付大明做好鋪墊。

薩爾瑪彆扭的垂下了頭，瞟了眼歌玲澤，歌玲澤對她打了個眼色，微微搖頭。

我拉起了她的小手，柔聲問：「你多大了？」

就連歌玲澤都聽出來了，那自然是不會錯了。

「布木布泰！別胡鬧。你姑父乏了……」

「不必，這一整天審查旗下事務乏了，想早些睡。」頓了頓，回身向哲哲說道，「今兒你生日，且和侄女們玩得盡興些吧，不必拘於時辰……明兒個早起我還得趕著去衙門……」

烏雲珊丹放下口琴，楚楚動人的臉上充滿好奇：「小福晉是喀爾喀扎魯特部族的人？隸屬哪一位貝勒旗下？」

「我又不是去找茬，只是去給大福晉賀壽。」我暗自好笑，看她們的表情好像我是捋了袖子，準備過去砸場。

敦達里恭身在外候著，薩爾瑪見我一副砸場子的吃人表情，唬了一跳。看她呆了半天後我拿眼瞪她：「做什麼？你又不是沒見過我不整妝的樣子。」

眼瞅著絳衣女孩兒已跳下馬去拉小白的轡頭，姊妹倆手忙腳亂的和小白較著勁，誰也不肯服輸，我隨即撮唇打了個響亮的唿哨。

這個時候我已經脫了外衣，散了頭髮準備熄燈就寢，聽了這話后不由騰地從床上跳了起來。

那頭絳衣女孩兒也跑了過https://m.hetubook.com.com來，小臉煞白，拍著胸口直嚷：「以後再不聽你的了，在這城裡遛馬再怎麼也比不得在草原上來得暢快……」話講到這裏，瞥眼瞧見一旁的我，頓時收口。

「小福晉，聽姑姑說你曾跟隨四貝勒一同征戰……」布木布泰撒嬌的扯著我的衣袖，噘著紅嘟嘟的小嘴，回眸埋怨的看向皇太極，「我都問四貝勒好幾回了，他總不肯跟我說他打仗的事。小福晉，你跟我說說吧……我都好奇死了，在科爾沁的時候我就聽人說四貝勒打仗可厲害了……」

沒來由的，我忽然想起了孟古姐姐，想起了當年許婚于努爾哈赤時的情景……若是那時我當真嫁給了努爾哈赤，是否我也能這般去理解孟古姐姐的悲哀呢？不知道孟古姐姐最後抬舉海真做通房丫頭又是怎樣的心情？

我趁機擺脫掉布木布泰的糾纏，伸手裝腔作勢的扶起了皇太極，憋氣說道：「爺飲酒了？那我等會兒讓歌玲澤給你煮醒酒湯吧。」

「不行！我就不信治不了它！」小白身上駝著的是個穿了一襲大紅衣裳的女娃兒，正埋頭勒韁和小白較勁，小白被她勒得連連晃頭，原地頻頻打轉，卻始終不肯往前挪動一步。

年輕的生命在一步步的成長著，可我……卻在一天天的老去。

門前街道上沒幾個行人，放眼望去，一目了然。

我這時卻是好奇得好死，面對一個比自己兒子還小兩歲的女孩兒，皇太極心裏會是如何想法。

「哎呀，姑姑！」布木布泰嬌嗔著跺腳，剛跳完舞的臉孔紅撲撲的，額上沁著微小的汗珠子，越發顯得俏麗可人，「你和她到底說的什麼話呀，盡欺負人家聽不懂。」

哲哲便又用蒙語簡單敘述了遍，末了說：「別『她』『她』的說話沒禮貌，小福晉來自喀爾喀扎魯特，她可是我們蒙古女子。」

「主子，那是小白……」

「哎呀！姐，別說了，趕緊過來幫我一把！」紅衣女孩兒舉起馬鞭刷刷兩鞭，www.hetubook.com.com小白咴地嘶鳴一聲。

皇太極暗地裡在我手背上掐了一把，我強忍住笑意，這才沒當場笑出聲來。

「哪啊……」歌玲澤噘起嘴，「主子，您讓奴才去牽馬，可小白早不在馬廄了。奴才問了養馬的奴才，他竟然說小白一大早給一個講不通話的小格格給騎走了。」

過生日啊……我冷哼，哲哲打的什麼主意，我總算是完全弄明白了。

想到有人不經我允許便擅自將小白給騎了出去，我心裏很是不快，三步並作兩步小跑著我直接出了大門。

小女孩坐在馬背上驚魂未定，我偷偷那餘光瞟她，不覺一愣。

姑侄同嫁……

我正抽刀拂拭刀身，聽了這話不由愣住：「什麼小格格？」

心念一轉，忙撇下那丫頭扭身往回走：「歌玲澤，替我備份禮物，一會兒給大福晉送去。」正說著，忽聽牆院外響起一陣馬嘶，我聽著耳熟，情不自禁的停下腳步。

一切看起來是那麼的喜慶熱鬧。

出了院門，才走到花園子，便見路徑上奴僕來往不斷，十分匆忙。

這一鞭子好似抽在我身上似的，心疼得我直齜牙吸氣。

我懶洋洋的眨眼，用蒙語避重就輕的回她：「扎魯特可沒有科爾沁的水土養人啊，盡出美人了。」

才十三歲啊，我不禁朝皇太極剜了一眼。他正面無表情，狀似無心的玩弄著手裡的酒杯，對於我的目光假裝無視。

「歌玲澤！」口氣生硬的喚來歌玲澤，我匆匆綰了頭髮，因為再要梳起把子頭極為費時，便只是在腦後編了兩股辮子，草草的盤在了頭上。，也顧不得敷粉整妝，穿起大袍子就走了出去。

薩爾瑪惶然的問：「您這就要去大屋嗎？」

忽然間，我心生感慨，頗有那種滄桑消沉的觸動。

晚上大屋那邊又唱又跳，著實熱鬧。

在接觸到皇太極急遽抬頭朝門外投來的急切目光后，我微微一笑，昂首走了過去。

紅衣女孩已乖乖從馬背上下來，我漫不經心的將馬韁攏了，也只作聽不懂她說什麼，和*圖*書把韁繩遞給歌玲澤：「帶到馬廄去……另外告訴管事的，養馬的奴才辦事不力，問問他平日里是怎麼教底下人的？」

烏雲珊丹也跟著肅了肅身，只有布木布泰不甘心的追過來喊道：「四貝勒！四貝勒！明兒你陪不陪我們出城狩獵啊？」

哲哲面色一僵，尷尬的笑了下，指著那絳衣女孩說道：「這是烏雲珊丹，是我堂兄桑阿爾寨的女兒。」又指著那紅衣女孩，聲音不禁放柔了，滿是愛憐的說，「她可就是個野丫頭了——我兄長寨桑的寶貝女兒布木布泰……」

換個角度講，在她心裏，現在是又喜又澀吧。科爾沁弄兩小丫頭過來，雖然一方面她可以藉此壓制我專寵的勢頭，可另一方面她卻也不得不面對著姑侄同嫁一夫的悲哀。

熱情，奔放……甚至是毫不掩飾的喜愛之情，都隨著馬頭琴悠揚的琴音聲聲瀉出。

「小福晉，小福晉，我十一了！」布木布泰笑著挽起我的胳膊，一副天真活潑的模樣，著實惹人愛憐。

如今衙門裡行的是四貝勒輪值制，四大貝勒一人輪一月輔佐大汗打理政務，這個月正好輪到皇太極，所以他在家的時間就越發的減少，即使回家也會待在屋裡沒完沒了的審批卷宗。

「哎唷！不行了，這馬性子太倔！我看算了吧，換一匹也是一樣的……」騎在灰馬背上的是個穿絳色衣裳的女孩兒，嚷嚷著一口蒙語。

小白尖尖的耳朵動了兩下，腦袋晃動，猛地抬起前蹄，馬上那紅衣女孩驚呼一聲，險險的倒向馬側。

我點頭，沉吟片刻，輕輕將刀身推回，站了起來：「走，瞧瞧去。」

烏雲珊丹小臉一紅，嬌羞的低下了頭。

打西邊轉角縱馬奔過來兩匹馬，一灰一白，白的那匹正是小白。騎馬的是兩個十來歲的小女孩，衣服首飾都有些怪異，像是女真人的打扮，又像是蒙古人的打扮——蒙古諸部中，有這種類似於女真族人裝扮的，除了一個科爾沁部再不作第二人想。

科爾沁等著這樁政治聯姻開花結果的大家和圖書長們只怕早急瘋了，哲哲不太會好意思將不得寵的家醜泄露半點，但是她不能生下一男半女總是事實。

嘚嘚嘚，小白在我跟前停住腳步，我笑著伸出手去，任它湊過嘴親昵的舔著我的手指。

十一歲啊，再過得一年，我的蘭豁爾也是這般大了。

也不知道哪小女孩聽不聽得懂歌玲澤的女真話，她沒作理會，眼珠滴溜溜的一轉，目光落到我腰上，見我佩掛的腰刀，不禁露出一抹驚羡詫異之色：「這馬是你的么？」

難怪養馬的奴才說是講不通的話了。

我又是一聲唿哨，小白放下前蹄，等那紅衣女孩兒抓穩了韁繩，它甩開面前絳衣女孩的束縛，飛快的向我奔來。

我懶得管她們的鬧劇，自顧自的擁著皇太極，頭也不回的走了。

哲哲無奈的屈膝行禮：「恭送爺。」

「我給大福晉道賀來了。」

歌玲澤這才踮著腳尖穿過長廊。

哲哲驚愕的呆住，但轉瞬已笑著起身招呼。一時寒暄客套，我見那兩小女孩瞪著烏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打量我，不由笑說：「早晨見過兩位格格了，科爾沁草原果然是出美人的好地方。瞧瞧她們長得多水靈啊……」我把目光收了回來，瞟向哲哲，抿嘴含笑，「說句實話，大福晉可別惱我，這兩位格格的品貌姿色可在大福晉之上呢，將來誰能娶了她倆，可真真是有福氣的人呢。」

哲哲端坐在皇太極身邊，臉上淡淡的掛著微笑，皇太極看著場中的舞蹈，表情若有所思。那個絳衣女孩就坐在他倆對面，動情的吹著口琴伴奏……

哲哲的生日？對啊！今兒個已經是四月十九了！我怎麼把這個事也忘了呢？

我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家裡來客人了？」我困惑不已。

「十三了。」

歌玲澤斥道：「還不下來！這馬是我家主子的，豈容你隨便亂騎亂打？」

小丫頭抬眼瞧見是我，唬得小臉一白，慌忙跪下，說道：「回福晉，這是大屋裡的嬤嬤要的，今兒個是大福晉的壽辰。」

是的，這就是蒙古人特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