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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棲梧

作者:李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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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章 驛站

第05章 驛站

「嘁!」郤煬滿臉不屑,傲氣十足。
兩人上了馬車沒走多久,果然車后便有轟隆隆的馬蹄聲馳來,聽聲音起碼也有二三十人之多。這些蟹兵蝦將,郤煬當然沒放在心上,但他也怕對方人多,當真廝殺起來會無法顧及到李悅的安危。當下用力一抖韁繩,催動馬兒全力狂奔。
李悅臉色發白,嬌軀微微發顫,郤煬手中緊握著一柄薄如冰霜的短劍,滿臉殺氣:「敢對我姑姑不敬的人,都該死!」
郤煬只當不知,拉了李悅在一張空桌旁坐下,旁若無人地招呼夥計上菜。
郤煬坐在前頭趕車,也不知李悅的狀況,只一個勁地催促馬兒快跑。足足跑了兩個多時辰,甩脫了後頭的追兵才徐徐停下。
「姑姑,我把他們都甩掉啦,現在你可以放心了……姑姑!」
這時掌柜已在他們的喝叱下,乖乖地把酒菜都上齊,滿噹噹的擺了一大桌。這三人正吃喝得起勁,突見郤煬直挺挺地站到面前俱是一愣。
「郤煬……郤煬……」她咬著唇,連喚數遍。河南府的官兵若是來此,郤煬藝高膽大自然不懼,只是若因此引起官府矚目,她的身份怕也得就此泄露。
「為什麼明明是我們先來,我們先要的酒菜,你卻給他們端去啦!你是欺公子沒錢打賞你是么?」那說話之人伸手一把揪住掌柜的衣襟,掌柜身材肥碩,足有三百來斤,卻被他拎小雞般摁到了桌面上。
郤煬冷笑:「你沒長眼睛么?」
不知為何,眼前的青衣男子相貌清秀,斯文儒雅,不似惡人,但沉穩內斂的氣勢中卻透著一股令李悅非常不安的煞氣,似乎……他的脾氣並非如他的長相那般容易相與,郤煬無故波及到他,怕也是個不肯善罷的厲害角色。
掌柜頓感呼吸困難:「小的……不敢,小的沒這個……意思……柳公子……你、你誤會了……」
郤煬足下一點,輕飄飄地退開兩步,抬腳一踢,www•hetubook.com•com這一次竟是連那桌子連同湯湯水水一同又翻了出去。其他兩人見機快,早閃到一旁,唯獨那柳公子剛剛避過那盤紅燒魚,豈料得郤煬的后招來得如此之快,一時沒能躲開,給桌子砸了個正著。
然而也只這麼一瞬間的錯愕,被當面揭穿把戲的柳公子惱羞成怒,怒吼著向李悅撲來,他原本只是想挾持李悅,可現在,陷入瘋狂的他已完全顧不上憐香惜玉,他不惜殺人,也要挽回顏面。
她被這樣絕烈的眼神嚇住,低低地喚了聲他的名字,他倏地退後,如避蛇蝎般甩脫她的手。
李悅嚇得渾身一震,同時被嚇到的還有李悅身後正手持匕首,意欲偷襲的柳公子。
郤煬不理他,青衣人忽道:「你真的殺了他?」
青衣人蹲下查看柳公子的屍體,漫不經心的加了句:「河南府郡的官兵的腳程應該不慢。」
青衣人眉頭微微一挑:「哦?」
錯愕回頭,卻見原本坐在角落用餐的那名青衣男子不知何時來到他身後,一隻手猶如鐵鉗般牢牢地箍住了他,疼得他哇哇大叫。
說實話,剛才那少年出劍太快,快到連他都沒看清楚那一劍是如何出手的。
目光膠著,郤煬腦袋一陣兒的眩暈恍惚,突然忘情般地呢喃:「姑姑,真的是你么?姑姑,姑姑,我好想你啊!」攬臂將懷中的少女牢牢抱住,小心翼翼地親吻她柔軟的秀髮。
稀里嘩啦好一通巨響,柳公子狼狽不堪地從桌子底下鑽了出來,滿桌的酒水灑了他滿頭滿臉。
郤煬終於回眸瞥了她一眼,冷峻的目色中漸漸恢復柔和,帶著一抹難以想象的憐惜與遵從:「姑姑說什麼,便是什麼。」他伸手握住她的,緊緊一握,莞爾笑起,笑容帶著痞賴,「我們走!」
第一次,嘗到了被拒的異樣滋味。
「啪」的聲,郤煬一掌拍上桌面,桌上的一隻紅燒鯉魚,連https://www.hetubook.com.com魚帶盤地跳了起來,兜頭砸向柳公子正面。那柳公子看著體型富態,沒想到身手居然也十分敏捷,稍稍一讓,紅燒魚砸在後面的屏風上。
李悅原本蒼白的臉色愈發沒了血色,她小心翼翼的扯著郤煬的袖子。郤煬身軀緊繃,似乎仍不捨得放棄與「妙手聖醫」決一高下的念頭。
嗚咽聲漸響,然而前座上的郤煬充耳不聞,繼續專心趕著馬車,再也沒有回過一次頭。
火燙的唇印落在額頭,她一陣顫慄,全身似被火點著般滾燙,內心嘆息一聲,緊張而又略帶興奮地閉上了眼睛。
青衣人面不改色目光淡淡的掠過一旁驚魂未定的李悅,意有所指的說:「你應該祈禱我能夠起死回生……除非你的醫術真能比我高明,否則,總有一日你會來求我。」
青衣人不答他的話,只是靜靜的望著對面的郤煬,目光清冷銳利,微帶叱責。李悅不安的站起身,那青衣人的鞋面上沾了不少醬汁,顯然是剛才打鬥時被無辜殃及了。
到了河南府便可投宿驛站,不必再過風餐露宿的苦日子,然而他們兩人一進到店內,便立即引來無數人的目光——李悅傾國傾城,郤煬桀驁英俊,兩個並肩而入,想低調不惹人注意都難。
他不禁喜道:「姑姑你醒啦,可把我嚇壞了!」
那頭鬧得正凶,這裏郤煬卻只顧替李悅夾菜:「這裏的酒菜不合姑姑的胃口么,怎麼沒見你吃什麼東西啊?」
郤煬從身上掏出塊碎銀子,分量足有三四兩之多,他把銀子往桌上一扔道:「這個先記賬上,再開兩間上房來。」冷冷地乜了掌柜一眼,見他仍是站著不動,怒道,「還在這兒耗著做什麼?」
青衣人裝若無心地瞥了她一眼,緩緩鬆開柳公子的手,無聲的動作表明他願意息事寧人。
李悅神志漸漸清醒,然而四肢無力,只得倚靠在他的懷裡。目光瀲灧,和_圖_書雙頰潮|紅,她微喘著氣兒仰頭望著他。
「切磋……醫術?」他垂下眼瞼,一臉的溫吞,不喜不怒的表情讓人捉摸不透,「卻不知原來小兄弟對醫術這麼感興趣。」這句話才說完,他猛地抬頭,目光如電般的射向李悅身後,厲喝,「不想自尋死路,最好放棄你的愚蠢行為!」
這一回眸,視線對了個正著,那人忽而沖她一笑,笑容溫柔卻又充滿迫人霸氣,令人窒息。李悅心裏咯噔一下,沒等細想,已被郤煬拉出門去。
才剛要戀戀不捨地離開,就聽左邊有人大叫道:「喂,難道本公子吃飯就不給錢了嗎?」咣鐺聲砸出錠黃燦燦的金元寶來,金元寶被那人那麼不起眼的輕輕一砸,竟深陷進桌面半寸,牢牢地定住了。
「我誤會了?我哪裡誤會你了?我長著眼睛看得清清楚楚,你明知道今日我柳二少爺在此待客,你卻硬要掃我面子,哼,我看你是連我爹爹也不給放在眼裡了!」手上加把勁,掌柜的頓時「哎喲哎喲」殺豬般叫喚起來。
那邊店伴才要幫忙,掌柜已把他支開,腆著一張笑臉親自張羅開,不一會兒酒菜便上齊,掌柜卻仍站在桌邊不走,不時偷覦李悅幾眼,巴結著說:「姑娘還有什麼吩咐,儘管跟小的說就是。」
那柳公子用筷子指著郤煬喝道:「你小子幹什麼呢?」
李悅鬆了口氣,微微沖他頷首致歉,她這輩子從未與人道歉,這次為了郤煬,卻也算是破例之舉。
然而過了好一會兒,唇印卻沒有如期落下,她微微掀起眼瞼,卻見郤煬表情古怪地瞪著她,懊惱、自嘲、失落與怨恨,種種複雜的眼神交雜在一塊,最後化作一道濃烈的絕望之色。
可郤煬卻似乎並不領情,一雙腳生根似的扎在原地不動,目光如炬地盯著青衣人,卻完全無視身後預備偷雞摸狗,暗施偷襲的柳公子。
「你又是哪冒出來的蔥?敢情你倆是一夥的?」
「姑姑嫌你和*圖*書們吵。」郤煬的音量不高,看似輕淡,但李悅心頭卻莫名一跳。
「你沒事就好。」他的神情冷淡,與方才似乎判若兩人,轉身爬回前座,重新駕車前行。
「太吵了……」
「自我入中原以來,你的大名便聽了不下數十次,我早就琢磨著找機會與你切磋一下。」郤煬笑嘻嘻的舔了舔唇。
李悅大感委屈,滿心哀傷,淚珠兒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不住滾落腮邊。長這麼大,被人如此無情的傷害,卻還是第一次。
過得片刻,郤煬忽爾笑道:「我想,我知道閣下是誰了。」
她又羞又喜,一顆心卜卜卜地似要跳出來般,渾身忍不住一陣顫抖:「你……你……」
次日清晨兩人便一同往東走,郤煬做事說話雖大大咧咧,但對李悅卻極為細心,見李悅身子單薄,體力有限,他便弄了輛馬車讓她乘坐。這一路一直往西,趕了大約十來天,到了河南府,李悅對外頭的人情世故一竅不通,所以事事皆由郤煬出面打理,倒也省去不少麻煩。
掌柜魂不守舍地接過銀子:「是是是,兩位請慢用,我這就給兩位準備房間去!」
「臭小子,我今天非殺了你……」他怒氣衝天地揮拳欲打,卻突然被人從身後一把握住手腕,動彈不得。
那顆初初萌動的少女心,猝然跌至了冰冷的谷底。
李悅渾身冰冷,面無血色。郤煬忙將手掌按在她背心上,緩緩輸動真氣,又怕她體虛不能承受,只得一點一點的輸入她體內。過得盞茶工夫,李悅低低的「嗯嚶」一聲,眼瞼終於緩緩睜開。
柳公子哈地笑道:「那標緻的小娘子是你姑姑?小子,你果然乳臭未乾,你是想來找我當你姑丈的吧?」抬手欲像剛才揪掌柜般抓郤煬的衣襟,哪知手指剛觸及他的衣服,就覺滑不溜丟地像是抓了條泥鰍,手裡一滑,竟沒抓住,人還一個沒站穩往前沖了沖。
當真說走就走,他不理會旁人,徑自拉著李悅離開。李和*圖*書悅跌跌撞撞地跟著他走到門口,不經意的回頭看了一眼,卻見那青衣人半蹲在地上,正側頭神情專註的盯著自己。
「郤煬……我們還是走吧!」
點亮火摺子后,猛然見到李悅慘白著臉,無力地癱軟在車廂里,他面色大變,忙爬進車廂扶起她。
郤煬渾然未覺,只顧吃菜喝酒,李悅左顧右盼,卻見不大的店堂之中,只三張席面上坐著客人,除了他們這一桌和角落裡一位身穿青衣的男子外,叫囂的那一桌客人有三個,皆是富家公子打扮,約莫三十歲左右的紈絝模樣,滿臉盛氣凌人。
驛站內靜得連眾人的呼吸聲也聽得一清二楚,過得片刻,只聽掌柜一聲尖叫:「殺人啦——」跌跌撞撞地倉皇奔出大門。
郤煬頓了下,忽然放下筷子,起身走到了那三位公子的飯桌前。
匕首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卻沒有如他所預料的那樣劃在少女美麗的頸上。偌大的驛站中傳出「叮」的聲脆響,餘音繞梁,一道璀璨耀目的光芒在昏暗的暮色下一閃而逝,柳公子的身軀彈飛出老遠,撞上牆后摔在了地上,他手裡的匕首已斷成無數截,紛紛散落在他身體四周。
面對他的憤怒,青衣人微微蹙眉。
「你雖號稱『妙手聖醫』,我倒不信你還能把死人給醫活了。」郤煬肆意嘲諷。
旁邊兩位唯恐天下不亂似的勸架,卻是越勸越上火。
馬車賓士的速度一加快,車廂便死命左右顛晃,李悅坐在車廂里,只覺得頭腦發昏,胸口堵悶,呼吸困難,實在是難受得要死。她剛想開口叫住郤煬,見他坐在車駕前全神貫注的模樣,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馬車賓士了半個多時辰后,李悅難受至極,只覺腦子一昏,竟而暈厥。
「你……你……你殺了他,他……他,你知道他是誰么?他可是河南府郡柳大人的二公子柳寄生,你殺了他等於是得罪了官府,犯了死罪,你……」柳公子的同伴打著冷顫,連話都說不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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