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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翻了一下，他隨身也就帶了七百塊錢不到，不過倒是有很多卡，裏面有一張卡很別緻，我偷偷的抽開來一看是Tiffany的保修卡，我心下納悶，連忙收了回去。

於是我就大搖大擺的抱著那些書跑到東華醫院，從橋二東邊的電梯剛出來，就看見幾個白大褂的醫生向手術室走去，手裡拿著報告診斷書什麼的，然後就是我乾爸的聲音，「再開一台手術，護士呢，人都跑哪裡去了！」

「他們還沒下手術台？」

他那雙好看的眼睛衝著我眨眨，搖搖頭，「你別伸手就可以了。」

那邊沉默一下，「東華醫院是吧，好，我馬上過去。」

「沒啊，旁邊手術室都熄了燈了，還在做，差不多七個小時了，對了，你要不要吃飯，我幫你叫一份外賣？」

然後他低下頭用刷子蘸了肥皂水，從指尖刷起，然後那雙修長的手指浸泡在叫新潔爾滅的溶液里，浸了好久然後用紗布擦乾之後，有護士過來幫他穿手術衣。

他幾乎是用吼的，我的頭髮都一豎一豎的，好似秋風掃落葉一般無情。

辦公室里只有兩三個實習生，還有一個一線的住院，我在顧宗琪辦公桌上坐了一會，他推門進來，笑眯眯的問我，「有手術，要不要去看？」

那一定會有女款的。

「我還是去打點素菜。」於是就急匆匆的走了。

氣氛還是很輕鬆的，實習生一邊跟我講話，一邊拉兩個鉤，我看著他的姿勢就彆扭，最後他忍不住了抖到，「wwｗ•ｈetuｂｏok.ｃom•cｏm顧老師，手術快結束吧，我的腰就要斷了！」

顧宗琪的手術一個八十歲的爺爺局麻下行腹股溝無張力修補術，看上去很簡單，但是那個爺爺有點胖，而且肌肉很緊，聽一邊的實習生說，本來刀口開得就不大，再加上厚厚的脂肪，解剖結構不明顯，組織分離困難。

那邊手術護士跑出來，喊道，「餓瘋了，瘋了，瘋了。」跑過護士站的時候，頭往裡一探，「叫外賣，連器械護士的，一共7份。」

然後他就走到另外的手術室里，患者是一個膽總管下段的癌症，需要將膽囊、膽總管、胰頭、十二指腸、胃的一部分全部切除，然後再作胰十二指腸吻合，膽腸吻合，胃腸吻合。

我覺得有必要通過學術研究加深我們之間的情誼，於是我就找了幾本解剖學的書。

後來在食堂吃飯的時候，我師兄看到這些書，很好奇，翻開一看第一頁是骨頭，第二頁是肌肉，第三頁是臟器，然後默默的把書放回去。

「這個答案只能在急救現場找到。」

實習醫生笑笑，「知道了，大概還有多久啊？」

很討厭這麼多人的目光，但是喊住我的是顧宗琪，多半是護士的眼光很是不同，他不甚在意，然後低下頭看看看，笑道，「哦，是這幾本書，幫我放在辦公室里。」

他把我領過去，護士幫我穿上手術服，帽，口罩，還有鞋套，我行動艱難的衝著顧宗琪嘀咕，「我要不要刷和-圖-書手啊？」

我抽了一張五十的給實習生，他說，「再找兩塊錢零錢。」

他看我的眼神有一瞬間的錯愕，但是很快恢復如常，「好。」

忽然我有種不好的預感，我默默的把那枚戒指放回原處，不動聲色的給了實習生零錢。

我「哦」了一聲，拉開抽屜，裏面躺著一個黑色真皮的錢包，手感很好，而且很別緻的樣子，我暗自覺得顧宗琪的品位不錯，走過去跟實習生說，「多少錢？」

我放下電話，上面有一條信息，高伊辰師兄的——喻夕，你可以逃避，但是你不可以不面對。

想起一句話「儘是相對，其實剎那不對，億劫相別，其實剎那不離」。

我淡淡的說，「所以我討厭醫生，很討厭，還有我餓，快瘋了，你把我帶走吧，只要有吃的我哪裡都跟你去。」

暖暖的呼吸輕輕的浮過我的耳朵，我不知道怎麼的，唰的一下臉就紅了，脊柱骨某種酥軟溫麻的感覺一路攀升，心口猛然被揪起來，甚至我敏感的感覺到剛才的一瞬間，他的嘴唇擦過我的耳廓，曖昧而性感。

我在辦公室里翻著書看，顧宗琪桌子裏面有一本《十家論庄》，我覺得挺有意思的，埋頭看起來，不知道多久實習生已經拎了外賣上來，我茫然問到，「幾點了？」

「吻合了，大概快了。」

我覺得很累，辦公室又沒有可以睡的地方，於是我就趴在顧宗琪的桌子上有些昏昏沉沉的。

顧宗琪是做副手，我看了一台手術都困的不www.hetubook.com.com行了，死撐著要去跟，結果我乾爸瞪我，旁邊護士告訴我，起碼要做上十個小時，於是我就默默的退出了。

他笑道，那邊酒杯碰撞的聲音，「你又不是醫生，胡鬧什麼啊？」

只是不想看到醫生，看到我喜歡的醫生。

很早以前我覺得乾脆利落是解決事情的最好辦法。

我歡喜的跳起來，「你的？」

我嘩啦一下就跳起來了，顧宗琪站在門口，手指按在太陽穴上，很疲倦的樣子，他看著我狼狽的樣子無奈的翹了翹嘴角，「喻夕，麻煩你，錢包在我桌子左邊抽屜里，病人剛到ICU，我要去看看，等會回來。」

我抱著本本，那麼一剎那，我想發信息問顧宗琪，對他來說名醫是什麼，我想了解他，更多更深的探究他，心底有種可怕的佔有慾，一點一滴的啃噬我的心。

很多人都看著我，我感到我的頭髮都得豎起來了。

「給我五十。」

可是現在我真的對那句「做我女朋友」這麼乾脆的話，產生了反感和厭惡。

身後立刻有低低的笑聲，顧宗琪從手術台上下來，站在我身邊，悄悄的附在我耳邊說，「這是你乾爸的口頭禪，我們做手術時候，最怕聽到這句話了。」

我就獃獃的看著他的手，突然間我有很多話要跟他說，我想問他泡手時候皮膚疼不疼，每天要刷多少次手，有沒有後悔做醫生，他心目中的名醫是什麼樣的。

我聽到這話也愣了一下，「哦」了一聲就向辦公室走過去，我邊hｔｔps://ｗｗw•ｈeｔｕbｏｏk.ｃom•cｏm走邊覺得顧宗琪其實是多精明的一個人，我來粘他，他在別人面前做出麻煩我的表象，實在顧全了我的面子。

也許他不愛你，不喜歡你，只是想把你變成一個身份附屬，為了一些理由。

他笑笑，「小手術，所以我就上了，疝無張力修補，對了，陳教授的手術是肝尾狀葉巨大血管瘤切除，還有一台是膽總管下段切除，起碼要做上十幾個小時，有興趣看看？」

這句話很模稜兩可，因為手機屏幕，被雨點打花了，光芒四散，所以看起來，也很模糊。

索性我把手機關了，爬上床繼續看我的code blue，我越來越後悔沒有去學醫，當山下智久對失去了右臂的黑田醫生說，「醫生，名醫是什麼？」

我笑的眼睛都彎了，「去啊，去啊，當然去。」

錢包里有一個暗扣，我原以為是裝硬幣之類的，打開一看，一個銀色的亮圈輕輕的滑落在掌心裏，是一枚戒指，素白的沒有任何花式，圈環比較大，看上去就是男款的。

屋外正在下著小雨，細細密密的痴纏入骨，車燈恍然而過，我心底已經沒有知覺，於是我掏出手機打電話給秦之文，一摸上去已經關機了一天。

於是我真的喊住了他，大的手術室里用玻璃門隔起來，可是還是看到很多人忙碌的樣子，我說，「顧宗琪，等下手術結束的時候，你的手能不能給我看看？」

手機關機了，於是我往枕頭上一倒，懶得開機受虐了。

然後走廊那裡跑過來兩三個小護士https://www.hetubook.com.com，猛地道歉，後面有人拍拍我的肩膀，「喻夕，怎麼現在過來了？什麼書？」

把錢包放到桌子里，我頭也不回的走了。

第二天早上我都不敢開手機，磨磨蹭蹭半天到圖書館借書看看，逛到四樓醫學類圖書的時候忽然想起之前跟顧宗琪討論的「胸骨」問題。

我決定屏蔽所有跟我說這句話的人，包括未知的將來是否會說這句話的顧宗琪。

我撲哧一下就笑出來了，然後就被護士哄下了手術台，隔壁那台是我乾爸的肝尾狀葉巨大血管瘤切除，他在白花花的燈光下低著頭，那邊麻醉師很緊張的喊，「主任，血壓太低了！」

我只是覺得冷，空氣中流淌著淡淡的花香，好像是某處初雨中的桂花，悄然的綻放，我身上似乎有股腥甜的味道，黑暗的窗外，無邊無際，好像是我看不|穿的顧宗琪。

門邊吱呀一聲響起，實習生在隔壁房間說，「顧老師，有沒有零錢，我錢不夠了。」

他正在外面吃飯，我說，「秦之文，我餓了，很餓，我站了七個小時的手術。」

不是不浪漫，只是太過於直接和自信，反而失去了戀愛中忐忑的心緒，沒有了欲語還休的濃情，在戀愛中的把握和自信，是傷害對方的利劍。

我原以為我乾爸會小小的緊張一下，結果他很豪邁的吼道，「想辦法，給你發工資就要做事！」

晚上，我躺在床上，QQ是決計不敢上了，手機也調成了靜音，也不敢往上面看，我承認我怕，逃避是宅女的職業素養，關鍵時刻一定得頂上。

「六點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