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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流年遍開花

作者:笙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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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2

番外2

他聲音有些低沉,像是軟沙摩擦,語速也很慢,「是喻夕吧,你好,我是任之寧。」
「沒興趣。」
任之寧看了我一眼,扶住秦之文,「走吧,你都搞成這樣了,再多吐兩口都要沒命了,別磨磨唧唧的,夕夕,你是留下來,還是跟我們去東華醫院?」
任之寧也立刻站起來,「我去看看。」
幾乎跟秦之文一模一樣的臉龐,只是眼睛相差的不少,他的眼角圓潤的很是富態,不像秦之文的那種料峭淡漠,大概小時候還未長開就有如此明顯的差距,從面相上來看,也不難想象為什麼他們的親生父母要遺棄這一個留下另一個。
剛走上前,就聽見我爸爸喊我,「你來了啊,奶奶在病房裡,你去看看吧。」
任之寧送我回宿舍,一路上我們話很少,也是他問我答,對他,我總是有一絲的芥蒂,站在宿舍樓下告別的時候,他忽然問我,「夕夕,你有男朋友嗎?」
頓時臉色就有些異樣,我悄悄的問,「小蚊子,不舒服嗎?別喝了。」
還有遠山,層層疊疊在天際,有荒野的濃綠鋪成開來。
「你作不作啊?」
我喘的上氣不接下氣,腿都在打顫,連忙衝過去,病床上奶奶消瘦的面容,手上打著點滴,身邊一大推儀器,滴滴答答的閃著,我的心,也重重的跳著,她沉睡著,臉上的皺紋舒展開來,那樣的安詳好像永遠不會醒來一樣。
「看過,怎麼了?」
第二天早上我打了個電話給秦之文,沒人接,我發信息跟他說我要東華醫院看他,很久才有回復,「夕夕,剛才辦理出院手續的,沒看到,我沒事了,馬上要出去一趟。」
那時候我正在看棒子的一部老電影,很白痴的套路而且很黃很暴力的劇情,《色即是空》,裏面那個痴痴傻傻的男主看到漂亮的女主就行為瘋癲了,幾乎變成一個只用下半身思考而且似乎思考的還不怎麼高明的動物,笑料百出,而且讓女主厭惡,讓觀眾嫌棄。
我頓了一下連忙否認,「沒有,還沒有。」
「沒有,是真的,你就嫉妒我吧,不過我那時候表現的很具有攻擊性。」
我乾爸抽屜里有針線包,他這個人做事比較粗魯,脾氣很壞,扯掉扣子是正常。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秦之文的二哥,那麼近距www•hetubook.com.com離的。
「那個,你……站起來好不好?」
然後我想想又補充了一句,「放心,我對你沒興趣,不會偷看的。」
他輕輕的閉上眼睛,小聲的說,「夕夕,我想睡一會,不早了,你先回宿舍吧。」
我笑逐顏開的答應了。
看了床頭的點滴,慢慢的滴注下來,我不住的打趣秦之文,「病蚊子,我等了二十幾年終於看到你今天這幅衰樣了。」
「撲倒了?壓上去了?」
「腳軟了,一口氣跑過來的。」我沒好氣的回答,「你幹嘛?」
「我也會覺得他很cheap吧,是不是我真的很作,可是我真的很討厭人家這樣,人都是有自尊有驕傲的,可是為什麼就為了另外一個人可以放低身段自降身份呢?」
「去醫院啊!」彷彿有一隻手遏制在我脖頸間,連呼吸都變的艱澀起來,「小蚊子,去醫院,二哥,送他去醫院啊!」
我也沒想太多,急診的醫生顯然也沒想很多,初步的結果是消化性潰瘍,開了個檢查,然後留院觀察,如此折騰了一下,一天就緊張的過去了。
忽然一陣冷風詭異的吹來,我狠狠的打了一個噴嚏,「小蚊子你真是烏鴉嘴,我也覺得嘛,這個勞動最光榮,自己到手的比較好。」
來不及想太多,我抓起錢包穿上鞋子就往東華醫院的樓二的普外跑去,連電梯都沒來得等,直接衝上去,剛從仄逼的樓梯口進去,就看見我爸和叔叔幾個站在門口,還有普外的主任,和幾個白大褂的醫生,都穿著短袖,除了一個很高很瘦的背影,穿著淡藍色的條紋襯衫,齊耳的短髮熨帖的垂在耳後,臉微微斜側,看見那雙熟悉的眼睛。
「小蚊子,我看著那個男主就覺得一個男生跟一個女生鍥而不捨的搭訕說話就是有企圖有目的的,而且死皮賴臉的讓人厭煩,這樣的男生,會讓人覺得很cheap吧。」
一瞬間我就懵了,傻傻的看著秦之文,他似乎也被我嚇了一下,半天虛弱的擠出一個笑容,「可能是喝酒喝的太多了。」
他亦笑笑,看我的眼神有些審視的味道,隨即恢復常態,他語氣溫和,「叫你夕夕可好?」
恰好秦之文發信息給我,「夕夕,我二哥回國了,大家出去聚聚,https://www•hetubook.com•com我去接你吧。」
飯桌上的氣氛稍稍受了點影響,我吃的有些心不在焉,等了好久都不見他們回來,於是也走出去找,我第一眼看到的不是秦之文和二哥,而是散落在盥洗台上的紙巾。
然後閉起眼,用沉睡來麻痹自己,一睜眼,恰好千帆過盡,春暖花開。
我頓時就火了,「你要不要命啊,回去給我躺著!」
然後我看了一下,都是暗紅色,看樣子是嘔血,不是咯血。
對哦,我忽然想起來顧老師也是在普外的。
「人都是有生老病死的吧,走到這個地步也是無可奈何的,我能怎麼辦?」我艱澀的扯扯嘴角,「只好勸說自己,這是天意,哭又有什麼用呢?」
還有一團的大片的血漬被扔在垃圾桶里。
我默默的退出來,一群人熙熙攘攘的走出去,進了電梯里,沒人注意到我一個人慢慢的順著牆壁蹲下去,一瞬間,我不知道哪裡可以有個地方給我鑽進去。
我也跟著輕輕的哼出來,然後掏出手機發了個信息給某位在中科院讀研養魚的女人,「今天有一個帥哥跟我搭訕了,他問我是那個學院的。」
晚上回宿舍我把這件事跟秦之文說了一下,他小心翼翼的不觸及我的傷痛的幫我分析,他說,「你宅太久了,出去多交交朋友什麼的,有利於恢復。」
那時候我還沒想那麼多,直到我後來默默的看著顧宗琪的時候,才知道自己的姿態,很低很低,低到塵埃里,卑微而且哀傷。
大概一開始,我就是一個這樣一個帶著有色眼鏡看人的驕傲女生,還有點清高,這些都是深藏在我身體內不討人喜歡的因子,然後顧宗琪一出現,通通的被激發了。
我居然愣了一下,連忙說,「隨意隨意。」
他「呃」了一下,表情有些傻的可愛,「我以為……你哭了……」
「對不起,我腿麻了。」
他頓了頓回答,「哦?如果那個帥哥老師追你呢?」
於是我問秦之文,「色即是空看過沒?」
刺眼的陽關在我的眼前兜兜轉轉的,落下明晃晃的斑紋,我看到一片詭異的光亮,圓圓的,像是惡作劇般的在我眼前的地面上晃動。
只是六月的天,中午的太陽都耀眼的讓我一陣眩暈,我想到奶奶慈愛的眼睛,會m.hetubook.com.com眯起眼睛叫我小夕,會在夏天給我煮甜甜的綠豆湯,在院子里看我和秦之文玩鬧,還有那一堆散落在水池上的紙巾,暗紅的,重重疊疊的在眼前讓我不住的眩暈。
「寫這高貴情書,用自言自語,作我的天書,自己都不愛,怎麼相愛……」
我盯著簡訊,眼睛直勾勾的看了一會,想了想還是回到,「我真他媽的真作!」
「不過你說,我要是那個女主,怎麼也不會因為感動而喜歡上男主的,感動的東西,不過是一瞬間的,感情就能靠感動依賴生存,那麼也不會長久吧。」
我笑起來,大大方方的打了招呼,「二哥你好。」
「要是我去追你呢,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很cheap?」
「去,去醫院,我給我乾爸打電話。」
「做夢吧,你這麼遲才起來?」
很久那邊都沒回話,我也就自顧自的看電影去了。
大概這就是我報應。
我把他酒杯搶過來,然後笑道,「你別逞強了,這樣吧,我代你。」
那些藏在陰影中的玩笑,人生的悲劇,會時不時的跳出來捉弄一下世人。
我悻悻的「哦」了一聲,「那我走了,明天來看你。」
這麼多年,我只模模糊糊的見過他二哥兩面,都沒有單獨說過話,要是說在冷漠的家庭中,能給秦之文最後一絲溫暖的就是他的二哥了。
「你正經點好不好啊,我是說,那時候我很不爽,刺了他一句我就走了,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反正就特別反感別人問我叫什麼,哪個學院的,跟查戶口似的。」
「嘿嘿,沒事沒事,夕夕你真是嘮叨的跟八十的老太婆似的,我跟二哥在一起呢。」
「戀愛中的兩個人,總是有一個人愛的多,付出的多點,但並不是誰的感情更加的cheap點,你覺得他cheap是你覺得他不夠好,不夠你的標準,才會去嫌隙他,才會去覺得他放下身段的姿態很cheap,這些都取決於你的心態。」
一抬頭就看見反光的表面,還有顧宗琪的臉,微微皺著眉頭,輕聲的問,「你怎麼了?」
我咬了咬嘴唇,腿下一使勁,可是蹲的太久了腿都開始發麻了,一時沒站穩,一下子扯到他衣服上,就聽「咯噠」一聲清脆的響聲,「劈啪啪的」一顆小巧的紐扣在光潔的地面上和_圖_書,打了個圈,安安靜靜的再無聲息。
他的手心有些冰涼,我模模糊糊的應了一聲「哦」就鑽進了寢室。
乳白的燈光下,他的臉色有些虛妄的透白,眼睛緊緊的閉起來,睫毛有些顫動,像是一隻受驚的蝴蝶,我看的覺得難受,連忙匆匆的告辭。
那天我老闆正在歡快的說查德萊夫人的情人,一群人,男男女女坐在階梯教室里看世界上最正經的藝術黃|片,美其名曰追求愛情和性,剛開始看的時候還挺興奮的,後來就覺得索然無味,我師兄坐在我旁邊,已經開始用手機上網看大盤。
「這是不一樣的嘛。」
他微微一愣,臉龐上似乎又要有緋紅飄過,於是我很正經的解釋,「不是,你不用脫衣服,隔山打牛我還是會的。」
「可是……」
他搖搖頭,「沒事,早上沒吃飯,可能有些不舒服。」
從醫學部出來的時候,初夏的天邊泛著微微的晚霞,白色的流雲疊染在淡粉的霞光中,學校的廣播在一遍遍的放著王菲的《給自己的情書》。
沾著絲絲的血跡。
好像是五月傍晚的晚霞,輕紗飄渺的紅色,在他白皙的臉龐上一閃而過,我還死死的不放手,「對不起啊,顧醫生,我失手了,誤傷了。」
「那按照你這麼說,每個人都應該驕傲的俯視別人,矜持的等別人放低身段,可是偏偏卻又瞧不起放低身段的那個人,這樣下去,就為了那麼點驕傲,都沒有人談戀愛了。」
不知道怎麼的,我看見那張酷似秦之文的臉,就不由自主的發愣,不知道為什麼,總是有隱約要把他們搞混的錯覺,水庫的樹木茂密,陽光交錯的在我手上打下陰影,然後我看到任之寧微微的眯起眼睛,眼角斜飛,一瞬間,我差點脫口而出喊他小蚊子。
一群人都是點頭之交,但是氣氛還算好,熱熱鬧鬧的吃飯,席間男人們喝了點白酒,秦之文和二哥坐在我旁邊,我看到秦之文拿起酒杯,湊到嘴唇下,皺了皺眉頭,然後一飲而盡。
「話不要說的太滿啊,沒準以後你就糾結上哪位帥哥就由不得你了。」
他笑起來,圓潤的眼角又變成那種斜飛向上的,昏暗之中影綽綽的看不真切,然後他順手摸摸我的頭髮,「早點睡覺吧,別想太多。」
約的是郊區的一個水庫,風景很好,而且農家和圖書樂做的非常精緻,這個城市裡面有頭有臉的人都會出現,我乾爸有時候也會扛個魚竿去發泄壓力。
在我印象中,秦之文的身體一直很好,幾乎沒生過什麼病,我只是一瞬間的被那些血嚇到了,隨即就恢復了平靜,憑著以往的經驗,心想他的病差不多就是胃十二指腸潰瘍,嘔血是表現之一,治療后很快就會好轉的。
那時候我正在看超級搞笑的動畫片,卻意外的接到了家裡的一個電話,內容讓我大吃一驚,甚至有些麻木的痛感,我奶奶直腸癌腹腔內廣泛轉移,已經快不行了。
大家哈哈大笑,原本這種場合是不放過秦之文的,但是礙於二哥的情面都沒有說什麼,可是漸漸的我發現坐在旁邊的秦之文有些不對勁,他原本就很白的臉龐,透出一股病態的蒼白,額頭上有冷汗慢慢的冒出來,然後就看他站起來跑去洗手間。
就像人的命運,被扭轉了一下,再也回不到原來的軌跡上。
我笑嘻嘻的沒心沒肺的,「沒事,那你再接再厲的再丑下去吧。」
那天的天空,純凈的透亮,湛藍色的天際,有些顏色的漸變,由近到遠,透亮的深藍纏繞著淡暗的白藍,融在天際交接處,空曠深遂的蒼穹,幾朵絹帛似的雲悠悠的漂浮著。
「我怎麼會自己去追男生呢?」
他用力的扯了扯嘴角,「是啊,我有生之年的醜樣都被你看盡了,你說怎麼辦啊?」
宅女的日子就像千篇一律的書頁,每天百無聊賴的翻過去,依舊是一樣的內容,睡覺吃飯上課看動畫片混罈子。
覺得稍微好了一點之後我一瘸一拐的幫他把那紐扣拾起來,還有細小的斷線頭留在上面,我在他身上比了一下,「這樣吧,顧醫生,我幫你縫起來好了。」
然後秦之文又笑道,「夕夕,我發現你還真不能讓男生去追你,你自己搞到手的比較有樂趣。」
想起任之寧那副大智若愚的樣子,秦之文由他照看我沒來由的放心了,「那你好好照顧自己,我去上那個該死的翻譯課了。」
日子平平靜靜的過了幾天,我也沒再去醫學部也沒有去連鎖餃子店,好像一切都像是天空下美麗的肥皂泡一樣,轉瞬即逝。
只是我很好奇,為什麼我看著顧宗琪被我扯壞的襯衣,露出白凈的皮膚和堅實的小腹,會想到這麼深刻的哲學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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