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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庭秋噗地一聲把野果渣子噴了出來。

「挺好的吧。」慶王冷不丁插口。原來他也沒睡著。

慶王慢吞吞爬起來。他昨天睡姿不大好，似乎扭到腰了，所以一直扶著腰，像個孕婦似地哼哼，並且借口偷懶，不去升火做早飯。

我和夏庭秋啃著蘋果蹲在胡楊樹下納涼。忽然見水裡嘩啦一陣響動，一個人從水裡鑽了出來。

「回家呀。」慶王摘了兩個野果子，在衣服上擦了擦，遞了一個給我，「北遼雖然有我的王府，可我住不習慣。家父在東海，老頭子年紀大了，一是想抱孫子，二是想我回去接班，他好享清福。我這不就在回家盡孝道的路上走著嘛。」

「你去那邊，把羊往水中間的島上趕。我自然有辦法。」我脫了外衣要往水裡鑽。

封崢莞爾，「既然你們不急，那我們就在這裏等幾日吧。王爺呢？」

「那麼多，怎麼捉？」夏庭秋爬在草堆里問我。

慶王轉過頭，那雙漂亮的眼睛盯著我。他剛想說什麼，我已先擺手阻止了。

「那回去后，就說我們死了？」

受驚的羊群紛紛朝著湖中的小島跳過來，還有不少羊跳進水裡。

「什麼？」封崢一下坐了起來。

「那也死了有什麼區別？」我悶悶不樂地躺了回去，「你倒好，皇帝和你關係好，肯定會贈你一堆身後殊榮。我要沒了，也就這麼不聲不響地沒了。我爹有晚晴，我娘有我弟弟，也都不會為我傷心多久的。」

我一臉狗腿樣膩上去，趕緊把外衣和圖書給他披上，高呼道：「二師兄威武！」

慶王依舊閉著眼睛，說：「北遼皇帝派兵去支援他啦。你其實完全不用為他擔心。莫桑這人，因為母親是南人，打小吃了不少苦，看著老實又淳厚，其實是不動聲色中有著一份心狠手辣，心計多端。阿穆罕勇猛有餘，機智不足，根本不是他的對手。我看這莫桑，是做定了這個草原王了。不過他肯定是要娶北遼帝的寧安公主為王妃的。所以，小王勸郡主您也就不要把他那一千頭牛，兩千頭羊當真啦。」

「你別這樣想。」封崢眼神溫柔地望著我，「你若沒了，我想，很多人都會傷心的。」

也不知道什麼東西吃壞了肚子，我天剛亮就醒了，匆匆跑去解手。回來后，路過拴馬的樹下，看到那片空空的草地，腦子裡恍惚了一下，才響起一個驚雷。

這個是治拉肚子的，那個是可以解毒的，這個草的莖塊榨水可以治傷風。

一陣冷風吹過，我的雞皮疙瘩唰地全部站立起來。

我們倆拖著羊，抗著野鴨子和鴨蛋，大搖大擺地擺駕回府。

「別說了，你要說的，我其實都明白的。咱們這是盡人事，聽天命，各有各的造化。」

「你現在不就在行走四方？」

我終於忍不住提問：「王爺，您一天之內，要脫幾次衣服才舒服啊？」

他這是在提醒我，我心裏不免有點感嘆，「王爺說的，我都清楚。只是我再能幹，也只是個女孩子，我爹從未把和圖書我當回事，更不會聽我勸告的。」

我問：「你出了這沙漠，打算去哪裡？」

「這下不愁餓肚子了。」封崢為了表揚，丟了兩個野果子給我們，「這是我從對岸摘來的，味道還不錯。」

我翻身坐起來，輕推了一下封崢，說：「我們失蹤也好好幾日了，不知道隨行的那些人，現在怎麼樣了。」

我失望道：「它們跟著野馬跑了，那我們怎麼辦？」

一夜平安無事。

封崢打了個呵欠，把手裡的樹枝丟進火堆里，「好了，都休息了吧。」

封崢低頭沉思。

慶王笑道：「我也不是生下來就是王爺的。小時候跟隨父親行走江湖，又結交了不少朋友，這點草藥知識，都是各家學來的。」

封崢跟了過去，過了一會回來，說：「似乎是出了海子了。那邊蹄印很多，似乎是遇到了野馬群。」

慶王說：「馬沒了，貿然繼續往南走，怕是還要十來天才走得出去。沒有馬，會比較辛苦。萬一碰不到海子，就有生命危險。繼續住在這裏。現在初夏，穿過沙漠的商隊和牧民都比較多，耐心等等，會遇上的。」

不過我也只慌了片刻，就聽夏庭秋用一種掐著脖子的聲音說：「居然是慶王。」

夏庭秋鄙夷又高傲地掃了我一眼，「人多嘴雜，連使館里掃地的阿婆都知道。」

我問：「之前聽說他和他大哥打起來了，現在呢？」

不過我們的運氣也好，到了第四天，就碰到了一隊南下的商隊。

「大概會說我們在沙m.hetubook.com.com漠里失蹤了。」

我輕笑道：「也不知道北遼現在如何了，特別是國寶也丟失了。」

我聽著草叢裡一陣陣的蟲鳴，看著夜幕里的星海，恍惚間幾乎以為自己回到了草原里。這麼一想，不免有點挂念音信全無的莫桑。

慶王翻身坐起來，擺出那副熟悉的哀怨面容，道：「奴家本是一邊好心做個東道主。更何況，奴家連一國之寶都贈與你們了呢。」

「是啊，我都知道。」夏庭秋也在那頭冒了一句。

我十分嚮往，「還是做男人好，可以行走四方。」

我們沒了馬，也只有繼續住在這片海子里，期望著能儘快遇到路過的牧民。

我鬱悶地抱住膝蓋縮在火邊，「我才沒多想呢。不過是關心他罷了。他從阿穆罕手裡放了我和封崢。」

封崢搖搖頭，沒有回答。

我衝去把封崢搖醒，「糟糕了！馬不見了！」

夏庭秋一把拉住我，板著臉道：「你別下水了，我來，你去趕羊。」

我想，自己一個女孩子，一身濕漉漉的跑來跑去確實不像話，便讓他去了。

我們倆垂頭喪氣地回了營地。夏庭秋和慶王還睡得像頭豬。

慶王忽然沉默了。我只當他想到了什麼沉重的事，也沒去打攪他，跟著他慢慢往回走。走了半晌，慶王忽然開口，說：「郡主，你父王位高權重，東齊帝蕭政又不是個軟弱之人。這矛盾只有愈演愈烈的。」

我氣不打一處來，踢了踢慶王，「喂，奴家，起來了，天亮了！」

慶王無聊，想到處hetubook.com.com轉轉，我閑著也是閑著，跟著他去遛彎。

夏庭秋潛下水，捉著羊腿，把那隻羊拽進了水裡。沒多久，他就樂滋滋地拖著肚皮鼓脹的羊上了岸，把羊丟到我面前，豪氣萬丈道：「去，剝了皮烤著下酒。」

慶王一步步走上岸來，一雙丹鳳眼笑得彎彎的，渾身上下都在淌水。對於我和夏庭秋這兩個看客，他也絲毫不扭捏羞澀，反而一臉得意，大大方方地開始解衣帶。

我呲牙，「王爺，您忘了當初是誰帶著我們去隔壁里看日出的？」

飽餐一頓后，天色也暗了。勞累了數日，大家都特別累，於是吃飽后都紛紛躺在火邊昏昏欲睡。

我一邊用濕泥巴糊鴨子，一邊聽慶王和封崢商量事。

「這麼喜歡自由，偏偏生在王公之家。」慶王搖搖頭，對我表示同情。

我笑，「好在是君子，那我就不用承你的情了。」

封崢已經回來了，正在生火，見我們滿載而歸，驚訝笑道：「哪裡弄來的？」

夏庭秋下了水，游到小島邊的草叢裡潛伏著。得了他的安好，揮舞著樹枝朝羊群奔過去。

我把糊好了泥的鴨子埋進土了，然後在上面架起了火。然後像個老媽子一樣，把手在身上擦了擦，對封崢說：「雖然要等幾天，但是這裡有吃有住的，風險小。萬一皇帝真的要把你的衣冠厚葬，我們現在趕回去，估計也來不及了。要詐屍，還有我陪著你呢。」

「我和二師兄一起弄到的。」我得意洋洋。

慶王見怪不怪地瞟了我一眼，「小王我假https://www.hetubook.com.com扮國師一年有餘，躋身一國核心之中，這點消息，知道也不難。」

那男人身材高大修長，黑色軟綢褻衣打濕了水貼在身上，一身緊實的肌肉看得清清楚楚。饒是我這樣見慣了男人赤膊的，看到這副光景，也不禁臉上發燙。

我差點跳起來，結結巴巴大叫：「你你你，你怎麼知道這事？」

這個話題實在有點不大吉利，我轉了方向，問：「也不知道莫桑現在怎麼樣了。」

慶王彈了彈衣服上的沙子，道：「捨命陪君子唄。」

「賣人情嘛，誰不會呀？」慶王冷哼一聲，「我還以身涉險，帶你們橫穿沙漠呢？」

我和慶王回到了營地，他燒火，我烤鴨子，兩人都沒再繼續剛才的話題。

我問：「你一個王爺，怎麼知道那麼多？」

夏庭秋穿好了衣服，扭扭捏捏想個小媳婦一樣，被我拉著去捉黃羊。

「我這次如果順利回去了，還不知道下次什麼時候才有機會出來呢。」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個黑衣男人撩起了濕漉漉的長發，露出那張禍國殃民的臉。剛吃下去的果子哽在喉嚨里，讓我差點嗆著。

我們沿著水邊慢慢走，沙漠里的植物我認識的少，慶王比我熟悉得多，一邊教我辨認那些植物，一邊採集。

我們倆跑回樹下。只見韁繩還拴在樹上的，卻被馬咬斷了。地上的蹄印一路向海子的另外一頭延伸而去。

封崢躺著沒動，頭枕著手，望著天，輕聲說：「想必搜找了幾日，找不到我們，也只好回去了。」

我抓狂，「怎麼你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