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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閉上了嘴。

草兒和一個侍衛掠了過來。以一對二，我不是對手，沒幾下就被他們抓住，點了穴，丟回蕭政腳下。

宛如金玉相擊般動聽的聲音，將這個殺戮之夜推向了巔峰。

我慢慢爬起來，戲謔一笑，冷言冷語道：「我毀了你那玩意兒，你也就怎麼都折騰不起來了。」

外面的廝殺聲越來越響亮，叛軍點燃了周圍的房舍，燃燒著的房屋轟然倒塌的聲音就像一聲悶雷。

可蕭政到底才是掌控天下的人。我有求於他，再不樂，也只能好聲好氣地懇求：「陛下息怒。封崢的日子不多了，他是我舊友，我不忍他孤單，留下來照顧他，也是人之常情。」

「現在我們被圍困住，你也出不去的。我既然有準備，就不會坐等叛軍殺進來。我早已經派人去定波調動衛軍。不過今日，這場叛亂就可平息下去。」

粗魯的字眼換來蕭政譏諷地一笑。他摸了摸被我扇過的臉，轉過頭來，走到我面前。

他親自過來解了我的穴。我一口氣憋得急了，嗆咳起來。

「他若連這一步都估計不到，那也就是個廢物，我更不能將你交到他手上。他若估計得到，自然也會留了一手，沒準還會回來找你。我也想看看，他到底為你能做到多少。」

「住手！」蕭政從牙縫裡喝道。

蕭政緊抿著唇，臉色蒼白，沒再說話。

他將嘴湊到我耳邊，低聲說：「也許，真的毀滅了你的一切希望，你就哪裡都去不了了……」

ｈｅtｕｂoｏk.cｏｍ.cｏm草兒操起手刀就向我砍來。

我氣得眼前一片血紅，一字一頓道：「你殺我全家不夠，還要毀我最後的希望。蕭政，我師兄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定要叫你後悔當初被你老娘生出來！」

「陸棠雨，」蕭政的聲音冷如冰霜，「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觸及我的底線，莫非就是仗著我喜歡你？」

他隨意一拂，抓住我的手，不等我掙扎，轉頭對侍衛統領命令道：「突圍！」

他站起來，大步走出屋。我猶豫了片刻，跟了過去。

「陸棠雨，你這個女人，沒心沒肺。誰對你好，你就對誰好，人人都一樣。可總得有個特別的，是吧？」蕭政苦澀一笑，幾分落寞，「封崢碰上你，真是倒霉。他賠了一條命，你等他死了，回頭照樣活蹦亂跳地過日子。要我說，是你害了他。」

那就換成你傷我了。我咬牙切齒，一把推開了他。

蕭政動作輕柔地擁著我，給我拍背。

蕭政偏著臉，半晌沒動。

我叫草兒去傳話，過了兩日，蕭政才召見我，要我同他一起用晚飯。

我詫異地抬頭，沒明白他這話的意思。

蕭政淡淡一笑，邪氣逼人。

「又跪？」蕭政明顯不悅，冷笑道，「我現在一看你下跪，就知道沒有好事。」

「我師兄可知道？」

「你急什麼？」蕭政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俯視我，「趙家的家丁都是趙凌當初的親兵，看家護院綽綽有餘。至於你心心念念不忘的https://m.hetubook.com.com封崢。他那破院，叛軍還不屑去呢。」

「這是一場遊戲嗎？」我勃然大怒，「這個天下，曲江的百姓，你的手下，還有我，我師兄他們，都是你過家家的玩具嗎？蕭政，我一直當你是明君，才對你忍了又忍。可你現在居然隨意拿人性命來賭博。你簡直太荒唐了！」

我一躍而起，掉頭往外沖。

蕭政沉默了半晌，低聲說：「夏庭秋出發前，求我讓他帶你走，我沒同意。」

「別再病了。」不容拒絕的語氣。

「不用怕。你在我身邊，就沒人傷得了你。」

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雪就像是上天發了慈悲，只一柱香的時間地上就積了一層白霜。火勢終於得到控制。

侍衛統領奔至階下，「陛下妙算，叛軍果真將院子和府衙圍住了。手下兵士因為有準備，應對及時，並沒有讓他們佔得便宜。現在兩方僵持著。」

「陛下！」侍衛統領匆匆跑到跟前，壓低聲音道，「大雪封道，辜將軍的隊伍無法按時趕到。」

我忐忑不安地坐在室內。蕭政的眉頭越鎖越緊，露出一絲焦慮。

雪花飄落到蕭政的袖口上，雪白晶瑩的一團。

「是。」侍衛統領得令退下。

我聽他這麼一說，恢復了理智，可轉眼一想，又發覺不對。

「還有多少人？」蕭政沉著聲問。

「你到底打得什麼算盤？你不是同他合作嗎？為什麼不告訴他你知道定波要反？」

「陛下英明。」我硬著頭皮說wｗw•ｈｅtｕｂｏｏｋ•com.ｃｏm，「小女有一事相求。陛下，封崢的病已沉痾，時日不多了。求陛下允許小女暫時留在曲江照顧他。」

外面突然傳來一陣騷動。我回頭望見院外不知道什麼時候火光衝天，嘈雜的人聲中夾著金戈交鳴之聲。

去你祖宗的！我頓時在心裏破口大罵。要不是你當初殺我全家，現在又軟禁我，我犯得著和你這樣糾纏嗎？明明你自己才是罪魁禍首，所有不痛快都是你自找的，卻說得好像我多恃寵而驕似的。真是睜著眼睛說瞎話！

我把到嘴的惡語咽了回去，由著他繫緊了披風的帶子。

電光石火間，我明白過來。這是勾結海盜的地方官府喪心病狂、膽大包天，趁著蕭政的大半護衛都留守定波，水師又被夏庭秋借調走，進而來突襲曲江，想要弒君。

「你說錯了。」我冷笑著反駁，「我若夠狠心，早就不用顧忌你是勞什子明君，只管取你項上人頭給我爹娘祭墳。我就是心軟又脾氣好，才一而再、再而三容你肆無忌憚到現在。哪知你這人得寸進尺，將主意打到我師兄頭上。我言出必行。我師兄若有個好歹，我絕對要你後悔所對我做的一切！」

蕭政心知肚明。等飯後消食的茶端了上來，他這才慢條斯理地問：「你這次又要求我什麼？」

「陛下！」草兒叫道，衝過來將我一把拽開。

「留五十給朱知府。告訴他，能走就走。若走不了，我會在忠臣錄里為他加上一筆的。」

蕭政抬頭望了望天和*圖*書，回頭看到我。他一眼不發，解下了披風，圍在了我的身上。

屋外是漫天飛舞的雪花。曲江也算偏南，今年卻這麼反常，遇著了百年難得一見的風雪。彷彿是上天給蕭政出了這麼一道考題似的。

「我不……」我下意識推拒。

這個變故實在是太突然了，我腦子裡一片茫然，一時沒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蕭政面色蒼白，好一陣都緩不過氣來。

「陛下……」草兒不甘心地垂下手。

蕭政處亂不驚，慢悠悠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說：「拖著。」

我頭皮一陣發麻，繼而心中狂怒，更有一種深深的恐懼油然而生。我上前一把拽住蕭政的衣領，將他重重逼退到牆上。

「方才清點過，包括守衛府衙的人，一共還有五百，其中兩成已負傷。」

「人之常情？」蕭政譏笑，「是什麼情？怕是你還是捨不得他吧？」

「我留你下來，也是想看看，等到關鍵時刻，你心裏最重要的那個人，到底是誰。」

蕭政的聲音里一片蕭瑟，聽者動容。

蕭政眯起了眼，鋒利的視線彷彿能割裂這沉沉黑夜。

蕭政眼裡受傷的眼神一閃而過，訕訕地收了手。

只聽哐的一聲，是茶杯頓在桌子上的聲音。

我果斷地屈膝踢去，中斷了他的話。這個好女孩不應該做的動作讓在場所有人都驚駭大叫。我被草兒拽倒，侍衛們奔過去扶著捂著下腹的蕭政。

「是，師兄同我說了。」

我支吾，「我同他相識這麼多年了……」

「攔住她！」蕭政ｍ•ｈｅｔuｂｏok•com.ｃom的聲音伴隨著茶杯摔碎聲響起。

「夠了。」蕭政厲聲道，「你們當年的事，真當我不知道嗎？」

「棠雨，你夠狠。」蕭政慢慢迴轉過來，長長吁了一口氣。

送走了大嫂，我求見蕭政。

我擔心我一開口，他沒準會氣得掀桌子，所以吃飯的時候十分安分，半個多餘的字都沒提。

侍衛統領埋頭跪在地上，不敢看他。

今夜天色很不好，厚重的烏雲遮住了繁星和月光，北風呼嘯，讓火勢不可控制地蔓延下去。我在屋裡就聽到外面房屋起火的百姓呼喊的聲音。大人們在嚎叫，孩子們在哭喊，這個場景慘得猶如地獄一般。

一國之君長期在外，諸多公事處理不便，堆積成山。又加上這次徹查定波官府和海盜勾結一事，查出盤根錯節的一大串事來，沒有一處是能省心的。

蕭政巋然不動地背手站著，平靜地望著我，「不是我荒唐，是你太天真了。棠雨，你被保護得太好，還不知道這世上有多少險惡的事。我是天子，以國為家，現在家事不寧，我有權管理。還有，這也不是過家家。你們就是我指下棋子，早點明白，早點認命吧。夏庭秋自命不凡，如今也是機會，讓他看清自己的斤兩……」

我又急又怒，破口大罵：「蕭政，你這混賬！有種就放開我！」

我放下茶杯，跪在了他的面前。

我咬緊牙關，沒有出聲。

我暗自翻了個白眼。他沒把茶水潑我身上，已經算不錯的了。

我的怒火再也無法壓抑，揚手重重扇在蕭政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