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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愛已成傷

作者:靡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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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章

正文

第六章

靈素雖然不舍,還是被催促著離開了醫院。
靈素輕輕顫了顫,像是給什麼蟄了一下。她別過臉。
白坤元帶著她上了山。
靈素四下張望,車廂里乘客稀少,都有著一張都市人特有的麻木的臉。沒有見到哪個女子在哭。
到了樓上,秘書來報:「童小姐,坤總在開會,估計還有二十分鐘。」
遺囑?他要找琳琅的遺囑。
靈素一一應下。這次,她知道自己再也聽不到那聲咳嗽聲了。
車開到圖書館。剛停穩,靈素就看見四、五個西裝男子面色陰沉地從裏面走了出來,上了一輛麵包車,揚長而去。
靈素眉毛一皺,「錢不用擔心。」
車駛上馬路,白崇光才重新開口:「你也帶他去了那間圖書館。那裡有什麼特別嗎?」
可是白坤元把車停在停車場,囑咐靈素別走,離開一趟,提著一盒飯菜又回來了。靈素驚異地看著他在地上鋪上一張塑料毯,打開飯盒。
白坤元無奈地笑了笑,「我曾跟琳琅說過,將來有一天,能和她一起住在海邊。一棟小木屋,養一隻狗。可是後來琳琅死了。那麼突然的。我直到她下葬,都不敢相信。」
靈素看他猙獰的面孔,心中不安,提高警惕。他為什麼要在琳琅去世三年後才來調查她的死因?為什麼要在白家權利交替的關鍵時刻來翻舊案?
她緩緩坐下,把口袋裡的遺囑取了出來。紙片稍微有些濡濕,她小心翼翼地捏著,深吸一口氣,抖著手,把它展開。
她孤注一擲,最後賭上一把。希望這份遺囑可以改變悲傷的現狀。
「那天我真不該同她吵架。她病著,晚上又獨自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之前她才誤會我和佩華的關係,同我鬧得很僵。我說了她幾句,她卻發起火來。我也是,我氣她的不信任,沒有忍讓她。她就那麼突然捂著胸口倒下,在我的懷裡閉上眼睛……就再也沒有張開。」
慢著!靈素留意到最後一欄的還書時間,正是琳琅去世前一天!莫非她那天離開醫院就是為了來還這本《岩溶地貌》?
趕到醫院的時候,雨還在下,一點都沒有收斂的架勢。
「胡說!」靈素呵斥。
童佩華拍她肩膀,「我就喜歡你這謙遜的性子。難怪坤元和崇光也這麼喜歡你,乖巧的女孩子人人愛嘛。」
靈素看了一眼蹲在地上忙著收拾殘局的兩名管理員,悄悄走開。
白崇光立刻看到靈素,咦一聲,譏笑起來:「就知道你會跑來找他。」
「他們都是誰?」
靈素垂下頭,「去同學家了……」
「你懷疑她的死由人為因素造成?」
「你倒坦白。」
靈素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眼裡映著滿城的燈火,靈素眼睛一陣刺痛。
靈素腦海立刻跳出童佩華那張可以融化冰山的笑臉,胸口一陣翻湧。
圖書館里,管理員在發牢騷:「居然跑到圖書館來翻箱倒櫃,鬼子進村一樣。這裏還會有藏寶圖不成?」
靈凈忽然一陣咳嗽,在床上喘息著綣成一團。靈素眼睛一下就濕了。
靈素反問:「你們當我究竟是什麼呢?一個騙子,還是一個真半仙?」
白崇光無所謂地聳聳肩,「童佩華你也不陌生了,但她和白坤元的關係你還不清楚吧。她在琳琅還在世的時候就對白坤元有意思。琳琅死後,他們倆進進出出已一年,雙方家長已經有意訂婚。他從來沒向你提起過吧?」
靈素沒答,問:「你怎麼來了?」
冷場片刻,門被推開,白坤元帶著兩名部下走進來。
「琳琅在家游泳時突然發病,被送進醫院,不過病情很快得到控制。可是凌晨的時候又突然發病,搶求無效,才死亡的。」
白坤元對她悠然一笑:「你看出來了吧?我曾深愛過琳琅。」
「不用了。」白坤元擺擺手,「如果遺囑是從我手上交出去的,崇光肯定不信,還是你拿著的好。你明天帶到公司和_圖_書來吧,我叫上眾人,讓請律師來公證。那長久以來的糾紛,也是時候解決了。」
靈素本來伸去端咖啡杯的手顫了一下,縮了回來。
靈凈戴著呼吸器,一張小臉越發蒼白,眼睛下是青色的陰影。靈素看著心裏一陣疼。
靈素長這麼大,只有小時候母親還在世的時候,曾經帶她來上面的天文台看星星,為她過生日。這些年過去,天文台關閉,改成高檔餐廳,靈素也再沒了上山的理由。
靈素眉毛一挑。
白崇光失笑,「白坤元到底對你施了什麼法術,把我都當成牛鬼蛇神了?」
靈素說:「我是沒見過世面。」
白崇光靠進車椅里,「你是聰明孩子。」
靈素眼光一閃,又低下頭去。
還穿著病號服的女孩子來到圖書館,蒼白憔悴,彷彿心都已經碎了的樣子。
沉默片刻后,白坤元極輕地嘆了一聲:「對你,總說得特別多。」
「怎麼會感冒呢?」
靈凈冰涼的手抓住姐姐:「姐,我有預感,我不行了。」
白崇光重重嘆了一口氣,「你就那麼喜歡白坤元?」
童佩華笑盈盈道:「靈素似乎有急事找你,是吧,靈素?」
後來她就睡著了,醒來的時候,車正下環城高速。
醫生過來說:「病人需要休息。」
遠遠看到月光中一個高大的影子在在樓下。靈素站住,無奈地笑起來。
靈素掩不住失望。
回到家,心臟狂跳不止,一片陰影籠罩頭頂。
「他只是一個委託人。」她淡淡地說。
「你還沒說你去哪裡了?」
狹小的樓道寂靜幽暗,一個男聲忽然響起,嚇得靈素心裏猛地一驚。
靈素點點頭:「在圖書館里找到的,我……還沒看,所以不知道是否是真的,也不知道是否有法律效益。」
背後傳來呼喚她的聲音,她置若罔聞,一口氣衝進電梯。
白氏所在的那座大廈並沒有高聳入雲,金光閃閃。相反,鋼筋結構,前門玻璃用圈種著竹子,非常別緻高雅。也不知道是哪位大設計師的傑作。
「她的死本來就蹊蹺。琳琅身體一直健康。去世前一個月,她還和我一同潛到珊瑚礁的海底看沉船。潛水之前的體檢都沒查出心臟有問題。發病前一段時間她因為寫論文的緣故,比較勞累,但那很正常。後來住院那天晚上,琳琅飯後外出,深夜才返醫院。然後同坤元發生口角,病發急救無效,這才去世的。」
「靈素,我有話和你說,上車談。」他神色凝重。
「靈素,我絕對沒有輕視你的意思。」
靈素再也坐不住。她往白家打電話。
靈素欲言又止片刻,輕輕地說:「崇光,你和坤元……其實是兄弟吧……」
那是「世界底層」四個字。
靈素被蟄了一樣輕輕抽搐一下。
外面的雨還下著,伴著隆隆雷聲,一點都沒有停的跡象。白崇光緩緩張開眼睛,苦笑一下,豎起領子埋頭衝進雨里。
「是去了圖書館吧?」
靈素考慮了片刻,隨他上了車。
一個念頭悄然誕生。
靈素愈加不悅,「有話你就直接說吧。我還沒吃早點呢。」
白崇光凝視靈素,直直看她的眼睛,「這才幾天,對我就已經滿腹敵意了。坤元的影響里果真驚人。」
她的落落大方讓靈素覺得非常不自在,想推脫,「我這樣來見白先生,太唐突了。」
白崇光唉了一聲,鬆開她,說:「你想知道琳琅的死因嗎?」
社區口,白家的車停在路燈下。
靈凈搖頭,「你看得到鬼魂,我預知得了一些將來的事。姐,我瞞你好久。」
白崇光沒介意。反而抓抓她的手:「靈素,你不是這麼貪財的人!你告訴我,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坤元依舊親密地摟著她,「靈媒嗎?其他的不知道,但是我覺得我相信你。」
白坤元衝著山下一揚下巴,「如何?這夜景美吧?」
和*圖*書靈素問:「你要嗎?這就可以回家拿給你。」
白崇光見她不答,上下打量了她一翻,有幾分憐惜地問:「去哪裡了?怎麼弄成這樣?」
「還有,琳琅的遺囑……」
她跑到二樓,問仍在忙碌的管理員:「館內有沒有地球儀?」
靈素蹲下來,小心謹慎地托起地球儀的底座,伸手進去摸索。
靈素一挑眉,「你們白家是做情報生意的嗎?」
靈素被她有些造作的熱情弄得忐忑不安,「放最後的溫書假了,就快考試了。」
地質類書籍在一樓,並不多。雖然架上的書已經給白崇光的人打亂了順序,靈素還是很快就找到了這本厚厚的精裝書。
她似乎還能聞到那個童佩華身上的香水氣息。她管他叫坤元。他沒有追她下樓來。
白坤元說:「每次心煩意亂的時候,我都愛到這裏來看燈火。看底下芸芸眾生忙忙碌碌,才覺得這浮生半世閑的不易得。那時候就很羡慕崇光,他肩上沒有背負沉重的責任,逍遙自在,身後總有一條路。活得多輕鬆。」
白家傭人說:「大少爺在公司里。」
靈素隨著車輕輕搖晃,不知怎麼的想起了一首童謠。
她耳邊似乎又響起了白崇光的聲音:「我懷疑她寫過自書遺囑。」
白崇光一臉憤慨,握掌成拳,眼光凶煞,「靈素,我一定要弄明白琳琅是怎麼死的!」
她的肚子咕嚕一聲響。
靈素一點一點移動腳步,向樓梯靠去,當她手觸摸到扶手,迅速轉身跑上樓去,敏捷地像是一隻小鹿。一串細碎的腳步聲后,樓道里歸於平靜。
果真扯到琳琅身上了。
下車時,雨大到無以復加。靈素捂著左胸口袋,一鼓作氣往家裡沖。
白崇光臉色鐵青,「當晚在醫院陪她的,是坤元。」
白崇光彷彿被定住,恍惚了半晌,顫聲說:「果真……」
靈素只覺得背後陰風陣陣,讓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忽然生出一身力氣,一把推開檔在前面的白坤元,經過白崇光,跑了出去。
她喃喃說:「不是的……」
「她一直都知道我很不快樂,不止一次勸我放開一點。家父去世后,我就萌生了收手的念頭。小時候我就很喜歡大海,夢想有一艘潔白的船,乘風出航。我還記得小時候一個長輩曾送我一套船模,我非常喜愛,可是家父背著我把它丟了,還將我嚴厲訓斥了一番。家裡的生意產業,都容不得我撒手。」
靈素沒耐心了:「你想問我什麼?」
靈素恍然大悟。
靈凈哭起來:「姐姐,我就要解脫了,你怎麼辦?他們都要欺負你的。你太善良了。」
童佩華又是嫣然一笑,「那是你自己遇到困難咯?不怕,我們會幫你的。」
靈素覺得很不好意思。別人不相信她可以看到鬼魂的時候,她滿眼都是遊魂;別人相信的時候,她卻偏偏變回成一個普通人了。造化真弄人。
「如果沒其他事,我要走了。」她叫停司機,開門下車。
她的外婆橋在哪裡呢?
靈素立刻點頭。
靈素回到家,立刻把所有的燈都開亮,站在屋子中央。低聲呼喚:「媽,讓我見你一眼。媽,我需要你的意見,幫幫我。」
往電腦里輸入「關琳琅」三個字,按下回車。電腦回應「查無此人」。靈素思考片刻,又打入「琳琅」二字。片刻,一排長長的借書列表出現在屏幕里。
靈素轉身攔下一輛的士,跳了上去。
可是從車上下來的,是白崇光。
白崇光的懷疑沒有錯。
靈素只訕訕地笑。
「姐,上次和你一起來的那個男人呢?」
白坤元擰滅了手裡的煙,走過來,問:「去哪裡了?怎麼這麼晚才回來,上次的教訓還不夠嗎?」
她把手放在他手裡,順著坐下。
靈素嚇得驚呼。白崇光沒好氣,「車來車往的,你橫衝直撞什麼?」
書內頁的登記卡上寫有借書日期。看來這m.hetubook.com.com本書太冷門,三年來都再沒人借閱過。只是奇怪,琳琅借這本滿紙深奧的專業學術書,為著什麼?
靈素奔波一天,又累又餓,只想倒在床上大睡一場。可是聽著白坤元溫柔的聲音,腳不由自主地挪動了。
靈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一覺酣睡到滿室陽光。再在床上打個滾,又覺得還想再睡上三個鐘頭。
「那不過是間圖書館。你為什麼那麼緊張?關鍵的東西,究竟是那座房子,還是我的異能?白崇光,你這樣接近我又是為了什麼?」
姐妹倆緊緊握著手。
靈素把臉埋在被子里。靈凈輕輕撫摸著她的頭髮和肩膀,像主人愛撫著一隻惶恐的小狗。
關琳琅,三千寵愛於一身,看似風光無限,其實人生也是一場悲劇。
世界底層?是地心,還是地獄?
接待的小姐溫和有禮,說:「小姐,沒有預約,我也愛莫能助。」
「你三番兩頭將話題引到琳琅的死因上。白崇光,你是真的認為她死有蹊蹺,你可以去報案的。」
「手術要推遲了?」白坤元說,「心臟病人最怕感冒了。過幾天就就要高考了,還有估分填志願。對了,錢夠嗎?」
腳踩到什麼,揀起來一看,正是琳琅時常看的那本蝴蝶圖鑑。
一聲轟鳴巨響,震得腳下的地板都抖了抖。靈素手裡的紙悄然滑落到地上。
靈素戒備地看著他。
似乎總聽到一個女人在哭?
靈素耳朵一燙。這裹著糖衣的羞辱,少鮮有年輕人能受得了。
坤元呢?他知道嗎?
等等!
這樣的白崇光前所未有的陌生。靈素搖搖頭,連著倒退好幾步,轉身跑走。
靈素已經如坐針氈,深深後悔自己貿然闖來。
童佩華盯著她笑:「最初覺得你像琳琅,久了又不像了。你比她文靜多了。」
靈素猛抬頭,硬邦邦頂回去:「用不著威脅我!」
是扉頁,有人在這本書的扉頁上寫過什麼東西。因為力透紙背,加上紙張浸水,墨跡染到了下面的目錄上。而扉頁在寫完后就被撕下來了。
「我總是做惡人。照理說,你和琳琅都已成年,自己對自己負責,承擔一切後果。」
白坤元立即擋在靈素前面,對白崇光說:「今天的事是董事們共同決定的,你找我一個人也沒用。」
靈素惶恐,急忙搖頭否定。
忽然她停了下來。
她已經盡了全力。而且她也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生命將在不久之後走向終結。
白崇光反問:「哪樣的人?你又多了解他?」
「你不信?」
幾乎全部都是旅遊或人文地理類的書籍,看上去並沒有什麼特別。
考前一個星期,學校放了溫書假,讓考生在家最後放鬆一下。
來人正是白崇光。
「不知道。一大早就衝進來,像在找什麼東西。到後面簡直就是翻完就亂丟一邊。你說說,這都還有上百年的老書呢!」
急促的敲門聲響起,嘩嘩雨聲中那聲音顯得有些微弱。是對街小食店的大嬸,她喊:「靈素,你在家嗎?醫院來電話,你妹妹……」
車速慢了下來,停在路邊。
靈素稍微一留神,就發現了其中奧秘。該書一共四個章節,每個標題中都有一個被淺淺的鉛筆痕迹圈起來。
童佩華笑,「這像不像古時皇帝的御書房,這些文件就是大臣們遞上來的摺子。」
靈素大驚,急忙跑上二樓。果真,大量書本都被丟在地上,一片凌亂。書架也被移位,最角落裡的幾面書架上的書更是全部被掃在地上。
靈素冷冷瞪他,後退一步。
白坤元端了一碗雞湯遞過來,「吃吧,我知道你餓了。」
「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就只管說。我舅舅在教育部里工作。」
「她外出去了哪裡,他們又為什麼吵架?」
白坤元轉頭盯住她:「琳琅的遺囑?她有遺囑?」
靈素打了一個冷顫,眼神戒備地退了一步。
現在是中午,圖書館大堂hetubook.com.com里沒有人,她徑直走到圖書登記處。
白坤元笑,「謝謝你,琳琅在天有靈也會很高興的。」
大雨滂沱。白茫茫一片,車窗外的街景一片模糊,像是一張被水洗白的水粉畫。
白坤元沖她笑著伸出手,「過來吧。」
「沒事。」童佩華滿口安慰,「坤元不會同你計較。」
靈素跺腳。好你個白崇光!
白坤元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沒有她的日子一點活力都沒有。現在妙姨也病了,崇光又在公司里大吵大鬧。過幾日就是股東大會了,還不知道要起什麼風波。琳琅要是在天有靈,看到她身後家裡這般景象,也不知道多寒心。我也算一家之主,難卸責任啊。」
窗外雨聲轟隆,時不時有閃電在天際亮起,室內沒有半點迴音。靈素等待許久,臉上漸漸露出絕望疲憊的神色。
白崇光那樣子似乎有點喪心病狂,隨時會跳起撲過來。原本那麼溫文儒雅的人。
秘書送咖啡進來,聽到這話,諂媚道:「那童小姐不就是皇後娘娘?」
靈素柔柔一笑,走了過去。
那是童佩華的聲音。她立刻就把靈素認了出來,熱情洋溢道:「找坤元?他在開會。來,我先帶你上去。」
靈素輕輕撫摩目錄那頁,上面有星星點點的墨水,仔細看來,那連起來的橫橫豎豎,竟然是筆畫痕迹。
靈素低頭看到扣在身前的雙手,很想覆上去,卻始終沒有這個勇氣。她漸漸把重心往後靠去,放鬆依進身後的懷抱里。白坤元的鼻息隱隱拂過她的耳畔。
「可這又能說明什麼?」
靈素也輕輕開了口:「小時候,媽媽帶我來看燈,對我說,世事喧囂,都同我們無關。我們都是站在遠處觀看的人。我一直記憶猶深。」
一件帶著體溫的外衣搭在肩上,一雙手把衣服攏了攏,裹緊了,然後摟進懷裡。
靈素果真在樓梯間里找到那座布滿灰塵和蜘蛛網的地球儀。支架已經生鏽,地球也不能轉動,滄桑又狼狽。
靈素當即輕喝:「白崇光!」
靈素眺望過去。山下的城市燈光如滿天繁星,閃爍明滅。她不禁痴了。
「我妹妹感冒了。」靈素說。
管理員答:「原來這個角上放有一台半人高的地球儀,去年給搬到樓下了,在樓梯間里放著。」
山上風疾,大風刮過,靈素哆嗦,張口打了一個噴嚏。
「伯母同你一樣……」
「我懷疑她寫過自書遺囑,給白坤元藏起來了。」
身後傳來一把溫柔的聲音:「怎麼了?」
「你們?」他眼睛卻盯著靈素一人。
白崇光仍舊盯住靈素。
白坤元見她醒了,扭頭對她一笑。靈素也笑了。
醫生說:「這天氣的原因。總之,手術得推遲了,等她感冒好了后再說。」
靈素嚴厲道:「你們白家的事都和我沒關係。要想請我做法,那就給錢。否則我無可奉告。」
辦公室寬敞明亮,原木大書桌上堆著待閱的文件。
窗外一道刺眼的白光閃過,如一把利劍劃破天空。
「你不要胡思亂想了。」靈素眼睛發紅,「你只是感冒,一定可以抗過去的。」
她又有多了解白坤元?
靈素強迫自己爬起來,下樓買早餐。
童佩華挨著靈素坐下,說:「你上次來家裡玩,我出差不在。考試快近了吧?準備得如何了?」
靈素痴痴看著窗外掠過的燈火,鬼使神差地說:「我……找到了一份琳琅署名的遺囑……」
童佩華直接帶著靈素進到白坤元的辦公室里等。
靈素震驚又慌張,「你說什麼。你是個正常的孩子。」
靈素稍花一番力氣,一張粘著兩截透明膠摺疊起來的紙被她輕輕抽了出來。
「還有,琳琅同你提起過遺囑的事嗎?」
寂靜中靈素可以清晰地聽到心臟打鼓般的聲音。身後人的溫暖傳遞到她身上,她閉上了眼睛。
白崇光敲了敲窗玻璃,司機立刻將車發動。靈素輕嘆了一聲,倒也沒鬧著要下hetubook.com.com車。
「是我。」白崇光從拐角處走出來。
靈素不想聽下去,「你迫不及待在我面前揭隱私,沒有用的。你們白家的事,和我無關。」
忽然有人伸手大力拽住她,往後拉一把。一輛車鳴著喇叭從她面前飛駛而過。
「什麼是什麼?」靈素焦急地看著他,「白大哥,你最近很不正常。你有話能不能直說。我沒經驗,聽不懂那些暗示。」
靈素抬起頭來,問:「他?怎麼了?」
出了白氏大樓,街上白花花的太陽照得靈素幾乎張不開眼。
靈素笑笑,「崇光說他不信怪力亂神。你呢?」
白崇光厚著臉皮笑:「倒不如說我同坤元暗地裡在較量。」
靈素使勁甩開他的手。
靈素凝視他。
童佩華忽然說:「還是募捐嗎?那容易,我也湊一份!」
「我不是不敢信,而是不想信!」
白崇光的臉在那瞬間僵硬。屋外亮過一道閃電,刺眼的光芒下他痛苦地閉上眼睛。
白坤元搖頭,「她病一發,就同我說過要寫遺囑。我那時候就怕她胡思亂想,勸她打消了這個念頭。難道她後來又真的寫了?」
白坤元點點頭,「靈素,是什麼事?」
白崇光追了出來,「靈素,白坤元不是簡單人物。」
白崇光開門見山說:「我聽說你最近和坤元走得很近。」
白坤元注視她片刻,手搭她的肩上,「吃晚飯了嗎?我們出去上館子吧。今天月亮好,陪我走走。」
靈素語塞。
回到家,已是晚上。雨停了,一輪圓月掛在天上。巷子里的小路上,水窪一個連著一個,她不得不跳著前進。
靈凈注視著姐姐:「你現在還和他有來往嗎?」
屋子裡四雙眼睛都盯在沈靈素一人身上,靈素沒法在這麼多人面前開口。
靈素抿著嘴不說話,挪到陰暗裡。她身上差不多都濕了,只有胸前口袋還是乾的。那裡那張薄薄的紙此刻像是片燒紅了的鐵,烙得她心口直發疼。
就這時,門突然被打開,一個男子夾風帶雨地衝進來,大聲叫:「白坤元,今天你要給我說清楚!」
「空口無憑。再說坤元不是那樣的人。」
白崇光懊惱:「我這接近你是居心叵測,坤元接近那是什麼?你可真厚此薄彼。」
「姐,我不像你,但是也得到媽媽一點點遺傳。只是能預言的人都預言不了自己的命運,我如今卻能了,說明我快不行了。」
上面寫著兩個娟秀的字體:「遺囑」。
管理員跟上來,氣憤道:「小沈你看看,這到底是為什麼啊?」
閉上眼,靈素可以清晰看見那一幕。
也罷,看不到就是看不到。久了也就習慣了。
她取出一本書,提筆寫下了遺囑,然後撕下那頁紙,疊好。反覆斟酌思索,終於粘在地球儀下,再在書上做下記號。
搖啊搖,搖啊搖,搖到外婆橋。
難怪老師強烈反對學生戀愛。一墜如愛河,人就要變得懶惰,無心向學。
「那你匆匆來找他,為了什麼?」
一個琳琅,讓她這個外人忽然炙手可熱起來,白家兩個公子輪番到她樓下站崗。
白坤元忽然說:「琳琅逝世三周年忌日快到了,家裡會有一個小小的追思會,你能來嗎?」
靈凈吃力地說:「不要緊,等你高考完了,我就好了。下學期我就可以回學校上課了。」
靈素臉上發燙,沒有吭聲。
白崇光怒道:「我威脅你做什麼?你自己都說過,這是我們白家的恩怨。我就是不想看你生生被連累進來,你不領情就罷了!」
她一口咬定:「琳琅不是死於非命。她身上沒有怨氣。」
靈素訕訕地低下頭去。
白崇光見她一臉傷痛和落寞,也有點於心不忍,「靈素,我三年前勸過琳琅,三年後又來勸你。你比琳琅要精明許多,好自為之吧。」
每到這個時候,就覺得特別孤寂。
靈素不語。
白崇光的身影終於化做人海里的一點。靈素長長嘆一口氣,雙手環抱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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