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初二時候天放晴了，冬日難得看到碧藍的天空，陽光並不強烈，可是印在雪地上的光圈把周圍的一切照的通亮，明晃晃的灼人眼睛。
而薛問樞卻笑起來，指著走廊上的欄杆，「沒！還沒有！你來看看！」
桌椅都翻新了，黑板報換了一期又一期，靠走廊的窗戶關的緊實，可是卻掛著一個可愛的小鈴鐺。
原來薛老爺還真是童趣，我這樣想，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薛問樞一轉頭，有些驚訝，「呀啊！你也來買煙花？」
「那是當然！好吃不過餃子，好玩不過嫂子……」
「學校？老校區？」
現在小孩子，真不知道腦子裡都裝些什麼東西。
電話是我表弟打來的，他今年高二，我前幾天跟他借了PS2想在家爽一把，死小孩拖拖拉拉到今天才想起來帶給我，小孩子在電話里囑咐我，「你請我吃飯吧，租金就免了。」
「可不是！那時候我念給室友聽，每個人都很義憤填膺啊！」我嘆了一口氣，「我高二的時候在幹嘛啊！天哪！我穿的跟村姑似的校服，天天戴個眼鏡背個書包，想想就一傻逼，不僅傻，還二，連個早戀沒有。」
「隨你啊。」
「開了，還開了電熱毯，結果打被子，早上被我娘從床上拖起來，半個身子露在外面。」
「可能出去吃吧，你呢？」
我從善如流的點點頭，「是啊！我也很喜歡吃餃子，我覺得還是餃子最好吃。」
看著屋外冰封的馬路，公交車在上面都不甚穩當，我縱是有一萬個不想去，可是想到薛問樞那可愛的小和圖書模樣，還是忍不住的回了一個，「好。」
我們那個城市真的不算大，也並不繁華，偶爾在路上遇見一兩個熟人也是經常有的事情，比如我曾經和一個要好的男生在路上碰見，湊在一起吃了頓飯，飯後消化去逛馬路，就被瘋傳「手拉手甜蜜蜜」，所謂的以訛傳訛。
「怕什麼？」他抱著一大堆的煙花爆竹去結帳，還一邊開導我，「鞭炮多好玩啊，我每年都要買很多。」
連公交車都開的那麼小心翼翼，即便交通如此困難，大家還是趕著春節都出來了，街道上擁堵一片，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雪絲毫沒有減少春節熱烈的氣氛。
這個春節我過的是異常的忙碌，可是卻很開心。
真是哪天不撿偏偏今天，我翻了個白眼，放好手機，跟薛問樞說，「得了，我請你吃吧，我弟弟馬上把PS2帶給我讓我請他吃飯，必勝客行不？」
說起來是三天前看見他的。
小朋友坐在溫暖的店堂里略微羞澀的說，「上次點點就請我吃必勝客的。」
「你要不要買？」他顯然興緻高昂，頭又低下去在一群易燃危險品中翻找，「火柴鞭，仙女棒，還有千掛響，還有禮花，你喜歡哪個？」
「……不會啊……啊，等下電話。」
他不聽我的話，語重心長的說道，「唉，莐～我說，你可別去做小三啊，雖然這男人姿色尚可餐，不過我估計你要吃的話會消化不良……」
他恍然，「哦，是男的女的？」
薛問樞笑起來，「哎呀，你這話說的殺傷力ｈｔtｐs://ｗww.hｅtｕbｏok.coｍ•coｍ太大了。」
體育場的雪還沒融化的透徹，我一腳深一腳淺的踩在泥濘的融雪中，不住的抱怨，體育場門口擺著幾家賣煙火的攤子，我一向對這種高危險產品沒興趣，只是多看了兩眼，卻在一群孩子堆裏面把薛問樞「撿」了出來。
他一個高高的男人，手裡抱著煙花爆竹，擠在一群小奶娃裏面，成何體統！
我剛想說要回家，薛問樞卻提議，「施莐，我們去學校看看吧？」
「所以我說現在我完全不知道這些小朋友腦子裡面裝的是什麼！」我把菜單遞給薛問樞，「我們高二時候都在幹嘛？」
算起來已經三天沒看見他了，不覺得長，也不覺得短，亦不想念。
我瞥了一眼早戀還沾沾自喜的小朋友，「他說，你們這種光棍是體會不了我們這種談戀愛人的辛苦的。」
我無奈的抽抽嘴角，「不要，我害怕。」
我徹底暴怒了，「你有完沒完！我馬上就打電話告訴你媽。」
結果除夕晚上我就收到了來自薛問樞的彩信，胖乎乎的餃子蹲在桌子上，準備下鍋，他還很自戀的附到，「我包的餃子好看吧！春節快樂！」
「那是肯定的啊！」他哈哈大笑，「我小時候還去炸我奶奶家養的雞呢！可壯觀了！」
「什麼都變了……」我有些遺憾的說。
那些錯過的時光。
我頭也不抬，看菜單，「哦，點點？那是你談了的第幾個女朋友？」
我撇撇嘴，也不好拂了他的意，就隨手丟在便利袋裡，他拎著袋子陪我在車站等車，
hｔｔｐs://wｗw.hｅｔubｏoｋ.cｏｍ•cｏm他問我，「三十晚上去哪吃飯？」「恩，好久沒去了。」他的眼眸在昏暗的燈光下閃閃亮亮的，「走，我們去吧！」
「你請啊？」薛問樞好像被注射了興奮劑，感冒癥狀一掃而空，「好啊，走吧。」
「家裡沒開空調？」
我出門的時候，雪根本沒有融化的跡象，南方偏北的城市這幾年很少見到滿城傾覆的積雪，偏偏這次雪竟然那麼深，那麼厚，那些被踩碎的雪結成了冰，牢牢的覆蓋在地面上。
「所以，施莐，過去的東西還在的，有存在過就一定會有留下的痕迹。」
他買好了之後又把包裝拆開來，拿出一半的仙女棒給我，「喏，這個不響也不會爆，挺好玩的，你拿去。」
「火候不夠啊。」
他很痴獃的想了一會，「我啊，我打遊戲啊……」
老校區正在整修，工地還在，可是已經沒有施工人員了，我跟薛問樞爬到了初三上課的樓上，爬的氣喘吁吁的，那初三二班和三班，已經變成了初二五班和六班。
「第三個。」
可是能看見薛問樞，還真是罕見。
而我，站在當年初三教室的走廊前，前面空地上耀眼的燈把我們倆的影子拉的長長的，竟然糾疊在一起。
「說啥了？」
「在家包餃子啊！我會包餃子的。」他笑眯眯的開始露出憧憬食物的單純表情了，「韭菜豬肉餡最好吃了。」
「……那些雞怎麼沒成為肯基基的雞米花啊！」我成心給他說冷笑話。
我目瞪口呆。
小朋友故作深思，「唉，早戀也很辛苦啊，可是甘之如和*圖*書飴啊。」
我本是待在家裡哪裡都不想去的，可是薛問樞卻發信息給我，「施莐，晚上出來吃飯。」
我翻翻白眼，甩了甩手上的便利袋，「……從超市出來，正好路過。」
他一邊看一邊說，「這是舊的，這是新的，哈哈，你知道這些癟下去的是怎麼來的，我們班一個猛|男拿頭磕的！」
我對老校區總是念著一絲難捨的感情，好像那些陳舊的建築和孤老的花草，總是能夠輕易的讓我深陷在種青澀難忘的回憶中，他們有種讓我眷戀的味道。
是那種穿著白襯衫藍裙子的校服，背著書包，騎著自行車的歲月，無憂無慮，那時候青春總是美好的，美好到沒心沒肺的什麼都可以不管不問。
那個人的面目已經模糊不清，那個人的聲音已經遙遠難辨，那個人的氣息已經煙消雲散，可是那個人的一個眼神，那個人的微笑的姿態，曾經和你在傾盆大雨□撐一把雨傘，這樣的場景，卻刻骨銘心。每個人年少時候的片片櫻花雨，註定頹敗，卻永遠盛開在心裏。
「你那個頭！你哪隻眼看到那個了，人家早有主了！」
他露出更加白痴的表情，「其實我就是因為不知道去哪裡吃了，所以才把你叫出來的，恩？這樣說你會生氣嘛？」
我們那時候的回憶，什麼也沒留下。
冬天的夜晚來的特別快，光禿禿的枝丫上纏繞著五色的霓虹，這樣的城市雖不能和上海相比，但在春節也是相當的熱鬧。
「感冒了好像。」
薛問樞在公車站等我，我下來的時候看見他穿著一件黑色的羽絨服，藍色的圍巾把臉裹hｔtps://ｗｗｗ•heｔｕｂｏｏk.ｃom.ｃom得嚴實，只露出兩隻眼睛，頭上還頂了一頂傻乎乎的毛線帽子，看上去很白痴。
被我和薛問樞一頓炮轟，我惡狠狠的威脅道，「你再刺|激我我就告訴你媽去，別忘了你們班班主任就是我以前的化學老師……哼哼……」
小朋友在薛問樞面前有些拘束，只是「嘿嘿」的笑，我忽然想起來一件是，搗了搗薛問樞，「唉，你曉得這小孩子高一的時候有天跟我發信息說談了個女朋友，說了一句超級欠扁的話，你知道是啥嘛？」
「路上不好走啊，都是積雪。」我解釋道，再看了他一眼，「你怎麼穿成這樣了？」
我徹底無語了，現在小孩子怎麼都那麼成熟，我拍他腦袋，「你腦子裡面都裝了些什麼東西啊！小孩子要單純點才討喜。」
……
我指控他，「你小時候肯定拿火柴鞭炸過人的！」
旁邊薛問樞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靠，都快趕上我了。」
他嗡聲嗡氣的跟我說，「我等你等了好久了。」
他有些沒精打採的，但是不至於心情很糟糕，我隨口問他，「去哪裡吃飯？」
大年初一就開始下雪，紛紛揚揚的從早上一直下到深夜，屋外是白雪覆蓋的冰天雪地，屋裡是空調嘩嘩的送著熱風，真是冰火兩重天。
……
不鏽鋼的空心欄杆上都是癟下去的痕迹，好像被什麼重物捶打過。
吃完飯乘著薛問樞去拿發票刮獎的時候，小表弟湊過來問，「你那個？」
我們的生命中一定曾經出現過這樣一個的角色。
「別！我閉嘴！我不說了！」
我立刻無語，「唉，你請我吃飯還不知道去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