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沒想到吧！」他得意的炫耀，「這裏可好玩了，來試試？」
真是讓人浮想聯翩的對話，兩人對視了一下不約而同的笑起來，一頓飯算是折騰的吃完了，然後薛問樞換上一本正經的表情問，「下面你打算怎麼辦？」
「東大是和尚學校嘛，遍地都是男人啊，嘿嘿，那才叫大餐呢。」
薛問樞偷偷的笑，眼角帶著一絲狡黠，他帶著我爬上三層樓，躡手躡腳的走，那些門有的開著有的鎖著，白亮亮的光芒透出來，我好奇的看了兩眼，都是些簡單的儀器，還有學生，薛問樞告訴我，「我以前沒事就喜歡來這裏，這裏的教授人可好了。」
「那時候小嘛，當然什麼都不怕，反正我爹娘也不怎麼管，大不了賠錢道歉。」
薛問樞臉色一沉，狠狠的拉我頭髮，「……吃多小心消化不良！」
「你不是說想逛我們學校的園子嘛，還有草地？……」
「為啥？」
我夾起一塊紅燒肉放在嘴裏，都是豬油做的，實在是香噴，但是吃多了未免會膩人，我夾了塊送到薛問樞嘴邊，他正在看電視，一愣之時我的筷子就縮了回來，他喊，「啊！不要！」
我皺皺眉，但也沒說什麼，尋了另一張床坐下來，許久不運動走了點路腿都發軟，看看偌大的老校區，再想想自己學校寒磣的樣子，真是無語凝噎。
……
還好還有薛問樞，他提著我的旅行箱，拽著我的頭髮，硬是把我從出口處拖了出來，他笑嘻嘻的看著我，耀眼的光芒把他眼角的笑紋拉的很深很長，「怎麼了？一副苦臉的樣子，好了，到學校請你吃大餐。」
「然後呢？」
「好玩啊，還給我用望遠鏡看星星，還問我要不要轉系過來，哈哈。」
安安靜靜的，時間好像在這ｗｗｗ•hetuboｏk.ｃom•ｃom一刻靜止。
「樓下倉庫有好多個……」
我撲哧一下笑起來，薛問樞真是個名副其實的毒舌，從不不露山露水，但一說話來倒也精闢逗人，他在抓了我的頭髮，「走！咱去逛園子去。」
薛問樞無語望天，「……好吧，是以後。」
難道這裡有什麼藏寶密室，我將行將疑的跟在他後面，他帶我穿過偌大的校園，繞過操場，出了一個小門，然後我看見一個院門大開還沒有保安的院落，古舊殘破的大樓被樹木掩蓋在其中，樓上寫到——「天文系」。
「動車嘛，和諧號跑的最快，中國劉翔的速度都趕不上和諧的速度！」
我只覺得畢業身後原來是那麼多的麻煩，層層疊加，壓得人喘不過氣來——工作要找，實習要兼顧，還要想辦法應付畢業論文和老師，再加上那些看不見的煩惱，步入社會的壓力，一不留神就會溺亡在充滿陷阱和誘惑的浪海里。
「其實我們學校最好玩的系不是天文系，倒是情報系。」
「好像還有三個月的試用期才能簽合同吧，還不知道課被排成什麼樣，再說了我還有畢業論文，連開題報告都是胡編亂造的交上去糊弄老師的……」
事實上薛問樞並不是一個按部就班的人，在實驗上他相當有計劃，連機器開的時間都給算得准當，有時候逛街到一半的時候急急忙忙的沖回去取數據，半刻也不耽誤。
可是他又愛玩，在生活上從來不按理出牌，有時候吃飯吃完了臨時興起要逛街，於是我陪著他換乘兩趟地鐵朝人擠人的南京路扎推。
薛問樞的學校是百年老校，所走之處全部是青磚紅瓦，長滿了碧綠的爬山虎的古舊的老樓，看出來有興許的年歲和-圖-書，道路兩旁的樹木都是上了年紀的，粗壯的枝椏掩蓋在茂密的綠葉之中，沉寂的只有起風的時候才會沙沙作響。
其實這樣把玩用的望遠鏡看不到那種震撼的天際，可是我卻看見了融融的月光，還有月亮身上的溝壑，真的是人們所說的凹凸不平，豈知是不平，連洞都可以看的一清二楚。
我舒了一口氣「這樣啊，那我就不客氣了。」
他帶著我走上了水泥樓梯，上面還有掉了漆的木把手，倒是幾處掉捲曲的花紋裝飾在樓梯的迴旋處，頗顯的生動，他壓低了聲線，「噓，走路輕點，這棟樓有的儀器很敏感的。」
還有天上的雲，細細簌簌的，像是絲綢一縷一縷飄散在空中，本是在黑夜裡看不見的，竟然能用其它方式捕捉到，真是奇妙。
第一次坐動車，不知道是之前熬夜太累了還是動車的節奏讓人昏昏欲睡，我一直從蘇州睡到南京，直到薛問樞把我推醒，笑道，「懶貓，到了。」
「不要？……」
老校區的人不多，尤其到了晚上，每棟樓都開著燈，亮堂堂的，照了整座校園燈火通明，我住在學校的招待所里，是由宿舍樓改建的，條件不算好，氣氛倒是很好，還留有七八十年代上課時候用的桌椅板凳，細看上面還刻了字，只是被年月模糊成一片。
我嘩的站起來，瞪大眼睛，驚奇的看著窗外擁擠的人潮，「這麼快！到了？」
「得了吧，你省省好了，這樣艱苦的環境……恩，比較適合搞科研！」
「七個。」
「很有味道！」我笑了，心底羡慕薛問樞的可不是一點點，都快漫缸了。
「新校區，樂趣多了，那邊有草坪，你可以去打滾！」他衝著我眨眨眼，一個挺身從床上坐起來，「走，咱們去和*圖*書吃大餐。」
我笑岔了，他還說的繪聲繪色，「你要是抓住一個我們學校的學生問你哪個專業的，他要是回答不知道，鐵定是情報系的。」
薛問樞幫我把包放好，好不避嫌的就躺在一側的床上，「啊，還是學校招待所最好啊。」
薛問樞很「抽吧」的看著我，很傷心的語調，「我不是出賣色相換來的，每次我都是掐著飯點快結束過去的，正好有打剩下來的，於是打飯大媽全給我了。」
「快了，反正我做的東西也沒什麼難度，也比較清閑，大概五月份就可以搞出來了。」
無奈我思維還沒轉過來，偏偏和男生廝混有色笑話聽多了，一時竟說，「下，下面？」
難道還有什麼警報裝置之類的？我疑惑，薛問樞笑道，「沒準哪個房間裏面有地動儀，咱一走路，啪的珠子掉蛤蟆嘴裏了，不就鬧笑話了。」
我草草的看了一眼，似乎沒摸著邊際，漫不經心的說，「三樓挺好的，跳下來最多摔個骨折，恩，不錯！」
「因為情報系就是保密系，至今沒人知道這個系在哪個院辦。」
「女生宿舍後面有很多小甜品店，比如什麼芒果西米撈之類的。」
「是啊，我小時候在鄉下看的更多了，那時候我就特別喜歡，買了本書對著天上認星座，還畫過很多圖呢。」
走去後街的路上經過宿舍樓，薛問樞指著一棟樓說，「老爺就住這裏！」
白色的樓身看上去很新，從一樓就可以窺見狹窄的空間和陳舊的設施，來來往往的男生都要斜著肩而過，我不禁有點奇怪，「你們一個宿舍住幾個？」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很冷靜，也很輕，彷彿就是天上那絲絲縷縷的雲，風一吹似乎就會散去，我對薛問樞說，「我能不能抱抱你？」
m.hetubook.com.com「三樓。」
他輕笑一聲，「當然是回去答辯，吃散夥飯，照畢業照，畢業，玩！」
「我要！」
「那你呢？畢業論文寫怎麼樣了？」
其實園子遠沒有那麼容易就逛到，從火車站到他的學校還要坐車，那天下午太陽毒辣的在人皮膚山掀起滾滾熱潮，人潮擁擠的火車站，熙熙攘攘的，沉悶的空氣被禁錮在狹窄的範圍里，酸臭的汗味，骯髒的路面，到了南京，迎接我的一切都那麼糟糕。
我搗搗他，「別裝死，好吃的呢？」
他摸摸自己的臉，衝著透明的玻璃窗戶投去自己自信的微笑，「算是吧！」
「你真皮。」
他看了一會直起身子，抬頭看天空，一陣風吹來，把他的額發都吹亂了，他拉我趴在陽台上，整個校園差不多盡收眼底，白色的燈，桔黃色的光芒，融融的交匯在一起，眼前的一切好像都幻化了，遠處古老金陵城牆，背負著沉重的磚石，亘古不變的默默深思，月亮灑下明亮如水的清輝。
還有星星，也能捕捉到一些，不過不甚清楚，我把位置讓給薛問樞順口說到，「我忽然想起小時候的夏天，搬個鋼絲床在陽台上看星星，那時候好多好多，真的是數不清，現在再看看，天上只有寥寥幾顆了。」
「怪不得食堂的大媽給你打這麼多飯菜……」
我瞅著那盒飯，量多的讓人不可思議，於是我抬起頭看著在一旁虎視眈眈的薛問樞，「你是所草么？」
我撇撇嘴，「我還以為你要帶我去東大呢。」
我翻翻白眼，不可置信，「……我們都是標準四人一間，有獨立洗澡間和衛生間。」
「回學校啊，人家想那個偏僻的荒山野嶺了，你幹嘛？」
「我？我回家去寫畢業論文啊，我的課是七月才開，起碼把畢業之前的事www.hetubook.com.com和手續都辦完了吧，現在回學校又熱死了，還不如回家吹空調。」
我氣結，「這是天文系，不是地震系。」
他這回被刺|激到了，「啊啊啊！我要退學！」
他邊說邊走，走到走廊盡頭，有一扇關閉的門，他擰了一下銅色的門把就開了，我走進去一看原來是一個寬闊的陽台，上面架了個簡單的望遠鏡。
「為啥？」
「等下帶你去啊。」他瞪著眼睛看天花板，好像在想心事一樣，我也沒打擾他，忽然薛問樞問我，「老校區咋樣？」
我知道這是薛問樞故意引誘我，可我偏偏是受不了誘惑的，於是我點頭，他哈哈大笑，「行啊，馬上我就去買動車票。」
「為啥？」
我皺了皺眉頭，「這個……貴不貴啊，要是我玩壞了要賠償么？」
他眼前一亮，「啊，你覺得多啊，太好了，正好我有點餓了。」說完伸手就要搶勺子，結果被我一巴掌打了回去，我衝著他吼，「……你吃剩下來的！」
吃完好吃的芒果撈，薛問樞忽然想到什麼，「施莐，來，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
「你住幾樓？」
「其實不好。」他翻了個身看向我，「壓抑！沒樂趣！」
薛問樞摸摸我的頭髮，「慢慢來，不著急。」
「呸，是被科研搞吧。」
我一愣，「你幹嘛？」
我無語了，念書的地方還要有樂趣，我順著他的話問，「那哪裡有樂趣？」
被修葺過的大樓內部也頗為老舊，進門就看見用木頭裱成的櫥窗，木頭的油漆都沒磨光了，櫥窗裏面張貼的內容倒是新的，薛問樞一努嘴，「小時候我還踢球砸壞過好幾個系門口的這種玻璃。」
我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什麼大餐？」
當我第二天拿著南京的動車火車票的時候，他若有所思了半天，「……我也想回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