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衣香鬢影2·千秋素光同

作者:寐語者
衣香鬢影2·千秋素光同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卷二 一程歸雁·致君纏綿 第十二記 雪上霜·夢中人

卷二 一程歸雁·致君纏綿

第十二記 雪上霜·夢中人

那名喚四蓮的少女也在怯怯偷眼打量她,雖在身後幫忙,卻離她三步距離,不敢接近。
回想在徐宅與四少的那一番話,前因昭昭,竟是她早已知道卻未曾深想的。
「冷。」他含糊呻|吟,分明額頭滾燙,卻一直喃喃說冷。許錚已將炕上棉被嚴嚴實實蓋在他身上,摸他額頭,卻比之前更燙了。
「那年北方鬧復辟,我爹說,革命黨來了天天打仗,日子更不好過,還不如皇上在的時候……」四蓮驀地頓住話語,自悔言多,惴惴窺看念卿神色,不敢再說什麼。
念卿知道那個地方,點了點頭,「難怪聽你說北方話帶些口音,虞縣是好地方,怎麼會到北方來避戰,北方只有比南方更亂的。」
從醫院走得匆忙,葯也沒帶上,此時竟是無醫無葯,聽天由命。驀然間心頭一動,念卿環顧四下,一進這屋子便聞著股熟悉的味道,倉促間未及留意,此時仔細分辨,分明是清苦的艾葉香氣。
就是桂花糕,仲亨曾說過,子謙幼年愛吃桂花糕,當初還特地吩咐下人為他做過。可惜直至離家,子謙也不領父親這份心意,一口也沒嘗過。從昨天到此時,水米未進,難怪他迷迷糊糊念起這桂花糕。
一時間,念卿也沉默了,看著這個黯然少女,不覺低低嘆口氣。
四蓮點頭,「我家在虞縣。」
灶房門口,長辮垂肩的四蓮捧一碗熱騰騰的粳米粥,清香撲鼻。
北平內亂、佟帥退走、晉銘被監視、幕後黑手行刺子謙,甚至她一踏入北平便遇上刺殺……佟帥與傅系相爭,想從中坐收漁利之人委實太多,究竟是誰處心積慮要嫁禍三方,一心將所有人捲入這亂局?
「越燒越厲害,一點都沒有好轉!公子這樣拖下去不行!」許錚心慌意亂,沖念卿急道,「我馬上去醫院,帶一個大夫過來!」
念卿手中木勺險些驚落。
「家裡還有兄長?」念卿留神問。
微光從窗紙照進來,將子謙臉色照得越發蒼白,乍看著像隨時會消失的影子。
院子里紛亂動靜與侍從焦切語聲令念卿驀地抬頭,恍惚神思剎那間收回。飛雪捲入柴門,先前隨許錚同去接應蕙殊的侍從,只得一人倉促趕回。那人邁進屋來連氣也顧不得喘,張口便是一句,「許副官被捕了!」
「子謙?」念卿握住他的手,只覺他掌心滾燙汗濕,指尖卻冰涼。
「這麼說,你是跟著你娘改嫁到這家來的?」念卿柔聲問,「你們原是南方人?」
頃刻念動,心中已轉過千百念頭。
「還有祁小姐。」侍從喘著粗氣,「也被城裡駐軍帶走,連同專列一起被扣下了。」
他們以為抓著她便可hetubook.com.com脅迫仲亨,他卻不知道妻兒還好好的,若因此受制於人豈不危殆。
這一夜北風呼嘯,巷尾夏家豆腐鋪的老兩口也睡得不踏實。
念卿試了試燙手的水溫,將手帕浸下去,黑黢黢的葯汁立刻將白色帕子染黑。望著被染黑的舊手帕,念卿有一瞬怔神,依然輕輕將手帕浸入葯湯里。猶記當時初相見,威名赫赫、殺伐予奪的霍督軍,卻在她面前俯下身來,用這條手帕拭去她一手的血污。這帕子從此留在她手裡,再不離身。
「可是公子他……」許錚躊躇,卻沒有反駁的機會,夫人異常堅決,「子謙交給我,你立刻去接應蕙殊。」
兵逼內閣,提早向傅系發難,搶奪北平控制權,只怕也是佟岑勛被迫不得已之舉。薛晉銘在徐宅已被監視,且不論是否徐季麟所為,佟系之中顯然已有內鬼,且是位高權重的人物。否則以晉銘素來的警惕,斷不會被尋常人覷得空子。此時北平局勢不堪設想,佟岑勛被自己人背後捅了刀子,倉促退走東北,晉銘又該如何自保。如此俊彥人物,竟是時運不濟,處處碰壁,一腔壯志難酬。
念卿蹙眉,探究目光里的銳利,迫使四蓮澀然道:「那年北上逃戰亂,爹跟三個哥哥患了疫病,一下子都沒了……」
「娘。」喃喃語聲沙啞,他抬了抬乏力的手,想抓住虛空中不可挽留的幻象。
念卿手裡長勺依然緩緩攪動米粥,臉色平靜,「你爹是做什麼的?」
三人嚇得肝膽欲裂,看這架勢定是遭遇盜匪。老夏掙扎著叩頭求饒,闖入者卻將他與妻女三兩下縛住手腳,口勒手巾,一併押在屋角。整個巷子到這裏拐了彎,巷尾是豆腐作坊,只住得夏家一戶人家。左右街坊隔了老遠,聽不見夏家動靜,即便掙脫呼救也不會有人聽到。
侍從略遲疑,「怕是北平內亂了。」
四蓮默了一刻,低低道:「都不在了。」
夏伯夜裡起來小解,依稀看到一隊人影迅疾經過巷子,進了對面教會醫院。待他叫醒老伴,惴惴開門看時,巷子里卻杳無人跡,家家戶戶早已熄燈入睡,靜夜裡只怕是他看花了眼。老倆口惴惴地重新睡下,沒有驚動廂房裡的女兒。
「教私塾。」四蓮遲疑了下,喃喃道,「他原本是喜歡革命黨的,那年還帶頭到鎮上鉸了辮子,可後來打仗打個沒完,總是不消停,唉……」
念卿沒有說話,沉默攪著那一鍋漸漸散發清香的米粥。
晉銘,他是早知道佟岑勛要與日本人翻臉的。
她身後一人上前,只聽叮叮噹噹的錢幣輕響,像是一大摞銀元擱在桌上。夏家hetubook•com.com夫婦瑟瑟發抖,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倒是年方十八的夏家閨女,到底念過幾天書,此刻竟比爹娘鎮靜,聽了那女子一番話,雖仍惶惑,卻遲疑點了點頭,邁出半步擋在父母跟前,姿態哀懇,無聲請求她莫要傷害自己父母。
誰的眉目浮現眼前,若即若離。
「內亂?」念卿驚問,「佟帥出了事?」
一竅洞穿,全局皆清。念卿抬手掠過鬢髮,挺直了身子,目光在暗處閃動貓一般冷冷的光。
他說,我想做的事,牽涉極大,首當其衝便是煤鐵命脈;
那是她永不能忘懷的一刻。半世戎馬的將軍,于書齋之中,紅袖之側,俯仰豪情,盡付朗朗一笑。霍仲亨拒絕了東南王的誘餌,佟岑勛卻未能抵擋華北王的誘惑。
他說,若一個國家沒有自己的工業軍械,何以立足世界,何以抵禦強敵。
許錚還欲爭辯,卻聽她說,「況且,派去接蕙殊的人這時還未趕來,只怕遇到了麻煩。」這也正是許錚一直擔憂的。茫然里,只覺進是險,退也是險,似乎哪一步都走不得。
「是!」趁夜色濃重,風急雪嚴,許錚帶上幾個人再度趕往車站。聽著外邊寒風一陣緊似一陣,念卿心神不寧,掌心濕膩膩不知是自己還是子謙的汗。侍從捧了窗台上的落雪,浸濕手巾覆在子謙額上,化下去的水濡濕他的烏黑鬢髮。
侍從立定,「是的,許副官引追兵抓捕他與祁小姐,命我趕回報告夫人,城裡情況有變,咱們已陷進重圍,四面受敵。現在只能將計就計,由祁小姐與他假扮您和公子,暫時瞞過外間耳目,趁這機會,您與公子務必儘快離開城裡!」
大批畢業自日本士官學校的新派軍官紛紛投效佟岑勛,以日式作風治軍,連同軍需配備一律向日本看齊,不惜籌措巨款購買日本軍火。日本人對佟岑勛也十分親善友好,不僅有軍火直供,更派出軍事顧問團,為佟系訓練新軍。在日本人的扶持下,佟岑勛迅速壯大,接連并吞周邊幾股小軍閥,兩三年間崛起於北方。遠可與霍仲亨南北對峙,近可與內閣一爭短長。然而佟岑勛也非草莽武夫,胸中自有一盤局。他與日本人交相利用,羽翼漸豐,暗中蓄養實力,幾番抗拒日本染指北方煤鐵礦業。
侍從臉色沉重,「詳情尚不清楚,只知佟帥已棄了北平,連夜率部退回東北……眼下不知是何方人馬掌握局勢,但切斷鐵路的命令是從北平來的,城裡駐軍想必收到了阻截專列的指令,如今已聽從北平差遣了。」
滾熱葯汁燙得手指通紅,似也不覺疼痛。忽冷忽熱的煎熬里,彷彿有https://m.hetubook•com.com雙柔軟的手探入胸口,解開衣扣,涼涼的指尖觸上滾燙肌膚,像綺夢裡曾見的溫柔……霍子謙沉沉地喘了聲,似醒非醒睜開眼來。
侍從看夫人蹙眉沉吟,也不敢出聲驚擾,這時卻聽有人怯怯說了聲「粥好了」。
「你先去接應蕙殊,無論如何要把她帶過來。」念卿心中也是一團亂麻,眼前沉沉黑暗,甚至連對手是誰,危險潛藏在哪裡都還未知。身邊沉沉昏睡的子謙卻一直緊攥著她的手,迫她鼓起勇氣,支撐他也支撐自己。
香氣來自枕頭。南方民間有將艾草晒乾填進枕頭的習俗,用以辟邪去蟲,明目醒腦。記得幼時受寒之後,母親總吩咐下人熬上一桶滾燙的艾草湯給自己擦洗周身……這無醫無葯的境地,雖不敢貿然將枕頭裡填塞的艾草煎來服用,擦拭身子總是無礙,也總好過束手無策。念卿當即讓侍從去灶房燒來一鍋滾水,親自動手將枕頭裡的艾葉拆來煮了,濃綠近墨的葯汁滾燙,辛澀葯香飄散屋內。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子謙冰冷手腳開始回暖,額頭滲出微汗。忽聽他迷迷糊糊說著什麼,念卿凝神聽去,像是三個字的什麼膏……直至他反覆嘟噥,才令她反應過來,是在說「桂花糕」。
病里若知道餓,便是天大的好事,念卿欣喜不已,忙叫進侍從,吩咐找些吃的來。可這天寒地凍的夜裡,翻遍灶房只找到半缸粳米,一些菜乾。念卿只得挽了袖子親自下廚煮粥。侍從都是行伍之人,眼看幫不上手,便將夏家閨女鬆了綁,帶來灶房幫忙。念卿看她惶惑不安的模樣,端茶遞水卻很是麻利順從,便和悅地問起她名字年歲。
不知過了多久,朦朧里聽得一聲短促驚叫從廂房傳來。老兩口還未回過神,屋簾一挑,幾個黑影子悄無聲閃入,後面踉蹌推進來一個人,卻是簌簌發抖的自家閨女。夏伯一個激靈,嚇得滾下炕來,未及出聲,已被左右兩個黑影子利索地掩住了口。
三年前的舊事,歷歷猶在眼前。東京帝國大學博士長谷川一郎攜重金厚諾而至,以手指沾茶水,在案幾畫下東南版圖的廓形,暗示將來華夏疆土分割為四,將「東南王」傀儡政權許以霍仲亨。霍仲亨拂袖送客,長谷川心猶不甘,終究挑開天窗,一句「敢問督軍志在何方」,儼然拋出任君開價的姿態。他卻僅以四個字回敬——志在家國。
早有人在背後策劃這巨大的陷阱,首當其衝便是除去雄踞北方的佟帥。
念卿攪粥的手不覺緩下來,側目看去,十八歲的少女亭亭玉立,濃鬢如雲,烏黑長辮垂下肩頭。似此如花妙齡,尋常女子該m.hetubook.com.com想些什麼,卻是念卿永遠沒有機會知道的……未經含苞便被迫一夜盛放的罌粟之花,少時喪母,含冤殺人,身不由己零落為風月棋子。如今想來恍若一夢,那些事,已遙遠得好似前世。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她已是重新活過來的霍沈念卿。
鼻端有清遠微澀的香氣,靜靜襲入肺腑心竅。難道又是夢,如同當年那一場荒唐大夢。夢裡知何處,此身彼身,此生彼生,醒來悔無可悔,錯無可錯。驀然間,一陣滾燙落在胸口,灼痛肌膚,熱騰騰滾過周身。
外頭足音雜亂,兩人攙扶著一個高瘦男子進來,將那人小心翼翼放置在炕上。帘子被挑起,一個身影悄無聲進來,看上去竟是女子身形。
夏伯不住發抖,心中慘道完了,一家子性命就要毀在今晚了。然而為首的人朝他說一聲「得罪了」,既不動武,也不翻搜財物,只將屋裡前前後後檢視一番,回身敲了敲窗戶。
那時候,母親性情還未變得乖僻,仍是如水一般溫婉。總是抱著年幼的他,倚在窗下,唱著月兒彎彎的童謠。
「我叫四蓮。」女孩兒怯生生低著頭,「剛滿十八。」
突然,炕上躺著的男人微微呻|吟。那女子顧不得再說什麼,匆匆讓人將他們三人鎖進側屋。
仲亨,為何此刻你仍不在我身旁。手帕被滾水浸得很燙,提在手中一下下絞乾,眼前被蒸起的水霧暈開一片朦朧。柔軟的織物纏繞指間,灼燙,依稀似他掌心的溫度。
念卿皺眉,「不行,現在回醫院是自投羅網。」
沒了日本人的軍火援助,無異於拔去老虎嘴裏的牙。因此,他壓低價格從德國採購軍火,不遠千里運送北上,又費盡心力籌建軍工廠……那一批軍火在海上出事,想必他與佟帥都已覺察到,日本人耐不住性子,動手只在遲早。
運往北方的貨物,若是給佟帥的軍火,不遲不早偏在這個時候出事,是天災抑或人禍?若是人為,傅家只有陸軍,沒有能耐在海上動手,南方政府也不會為此大動干戈。如果劫走這批軍火是針對佟帥,那便是早有預謀,一心要借佟傅相爭之機除去姓佟的。單憑傅系勢力,不足以制住佟帥,引霍仲亨出馬才是借刀殺人的真正目的。這麼說來,子謙落入傅家手中,只怕也不是偶然。
「你念過書嗎?」念卿微微一笑。
本已是一團亂麻,雪上更添嚴霜。許錚與蕙殊身陷囹圄、難測吉凶,外頭天翻地覆也不知是什麼光景,子謙卻仍病得迷迷糊糊,念卿低頭撫上額角,只覺太陽穴突突直跳,心下一片茫然,晃悠悠似踩在虛空,無處可著力。看她臉色青白,侍從憂切道,「您一夜未眠,先歇歇https://www.hetubook•com•com吧。我這就去打探消息,先設法出城再說!」念卿撐了額頭,茫然自語,「是,先出城去,得讓他知道那不是我和子謙,要不然……」她驀地抬頭,萬千頭緒里躍出最緊要的牽念。
「前後都留了耳目,夫人放心。」
他說,佟公眼界不同常人;
子謙眉頭一皺,下意識掙扎,耳邊卻聽得一個溫軟語聲,「躺著別動。」這語聲將他心神和身子都定在剎那間,分明溫柔,卻叫人抗拒不得。胸口的灼燙過去,化作綿綿暖意湧入僵冷的身子,藥味撲入鼻端令神志漸漸清明,滌盪了心頭的躁亂……子謙竭力睜眼,想看清眼前的人,昏暗裡怎麼也看不清楚,只覺她指尖拂過之處,點點溫柔,軟語聲聲恰如記憶深處的母親。
「從前跟哥哥們念過一點。」四蓮細聲回答。
念卿倒抽一口涼氣,沉聲問:「城裡情況有變是什麼意思,他探聽到什麼?」
「人回來了!夫人!」
「夫人,這民舍僻靜,可暫避一時。」為首那人語聲謙恭。
幕幕迷影閃過腦中,念卿定定望著前方,一雙眸子在昏暗裡異常幽亮。往日閑聊時,曾聽蕙殊說她從未做過秘書,四少的秘書原本另有其人。只因那位聰明練達的女士遭遇不幸,丈夫出海失蹤,才臨時換了蕙殊來頂替。她失蹤的丈夫也是四少的生意夥伴,正是親自交接一船運往北方的貨物時出了事。
念卿聽得真切,頓住手怔怔看他。透窗微光照得少年唇頰慘淡,眉睫卻更濃黑,嘴唇與鼻樑的凌厲線條像極了仲亨,下頜卻有著他母親的娟秀。看他嘴唇翕動,念卿傾身俯近,「子謙,你要什麼?」
「好,外邊多留幾個人,盯著動靜。」女子語聲卻分外低婉。
那女子點點頭,轉過身來,看向被縛在牆角的夏家三人。老夏周身發僵,夏家母女緊縮身子擠在一起,連喘氣也不敢。黑暗裡看不清面貌,只聽她低聲道:「我們路過此地,借府上避一避風雪,冒犯之處請見諒。」她又走近了些,窗紙透入雪地清光,略微映出她側臉,眉目廓形有如畫上天人,「我們天亮便走,不動府上分毫,三位無須驚怕。」
「許錚……他怎會這麼大意!」念卿驚怒失色,將木勺一擱,急急斥問,「究竟出了什麼變故,你可瞧清楚了,當真是城裡駐軍動手?」
他微微睜眼,抓住了她的衣袖,拽在手中再不放鬆。念卿下意識想要抽出袖子,卻又頓住,再看他已合上眼沉沉睡去,唇邊有孩童般恬然的笑。趁著艾葉湯還滾燙,念卿拿手帕浸了,不停為他擦拭胸膛後背。又替他系好襯衣,將被子嚴嚴實實捂好,這才覺察自己手指被熱湯藥燙得紅腫,火辣辣作痛。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