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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念人之屋

作者:明前雨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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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此情可待 齊翊現在進行時(下)

第二十章 此情可待 齊翊現在進行時(下)

「你覺得,虧欠阿海和蔡滿心?」
「我去峂港的時候,阿海說寫了一首吉他曲,但有些細節需要切磋一下。」
齊翊不說話,握緊她的右手。
「我在峂港開了一家旅店,同時幫朋友翻譯一些東西。」
齊翊微笑:「彈一首你沒有聽過的。」
「你想清楚了就好。」阮清梅微笑,「我真的有些嫉妒她。」
「不用客氣,總算不會讓這個想法再困擾你了。」齊翊拍拍她的肩,「早點休息吧。這兩天還要趕路回去。」
「見過。」蔡滿心淡淡一笑,「我第一次去峂港,是三年前。」
「你一直以來,耿耿於懷的,還有江海對你的感情,是么?」
齊翊走到大門前,旅館的小夥子正坐在那裡撥弄著吉他。
阮清梅搖頭:「他們兩個不是一路人。這姑娘太執著,她不可能留住阿海,阿海根本不是能忍受一點束縛的人。他不願意為任何人做任何改變,當初他的女朋友哭著求他留在北京,他又怎樣了呢?」
「你要彈哪首歌?」小夥子問。
齊翊笑:「你還是當初那個人精。」
「怎麼睡在這裏?」齊翊回來時看見她趴在冷氣極盛的前廳,「小心著涼。」
「我睡不著,想了很多事情。我曾經以為自己學會了寧靜淡泊,但現在看來,並非如此。」她倦然地笑,「我總和自己說,這一切沒什麼大不了,很多人經歷的苦難比你多,你沒資格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我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是思念和_圖_書,有多少是不甘心。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對江海的感情,該用什麼字眼來形容,喜歡,迷戀,還是愛。只是我沒有驗證的機會了。」
蔡滿心點頭淺笑:「怎麼可能忘?」
「都過了這麼久,有什麼關係呢。」阮清梅聳聳肩,「剛剛你看到了,我現在過得還不錯。」
小夥子將琴遞過來,齊翊調了一下音準,懷抱吉他坐下。
「峂港?」阮清梅眯了眼,長久回憶,「我以前去過呢。你的店開了多久了?」
她心中不知道是失落,還是釋懷,總之,籠著淡淡的惆悵。她想,自己是有點太失控,這感覺讓她感到恐懼,和兩年多以前在美國的迷亂惶恐一樣,都超越了她的自我認知範圍。
蔡滿心咬緊嘴唇。那一把六弦琴似乎仍在身旁淺唱低回,在和弦轉換的間隙,偶爾有空弦振顫的泛音。若霓虹燈可以散落成天幕上的繁星,大概就能帶她重新回到那時空。如同混濁的泥流滲過潔白的沙石,在層層過濾下,剝離了之後的憤懣、惶恐和失落,又將一切還原成更純粹清澈的模樣。
她曾經用mp3錄了一段,卻在到美國后悉數刪除了。
「我辭職很久,現在隨處走,隨處打工。」
忘記了,我也曾經是那麼快樂的人。
「你總是為別人想太多。」阮清梅幽幽長嘆,「這樣會很累的。而且,你對蔡滿心,真的只是愧疚么?」
她想到了齊翊提起的那張照片,芒果樹下的大和_圖_書排擋里,白衣藍裙的女孩子幸福的笑,隔著三年的光陰,彷彿在嘲笑今天的自己有多不堪。
他劃下一串琶音,叩響琴弦,舒緩的起始,像山嵐瀰漫在峰嶺間,氣流越過山顛,撲向藍綠色過渡漸變的海洋;隨後是重疊的連音,密如疾風的和弦。
「哦……那你大概沒見過阿海,齊翊和我的老朋友。」
齊翊淡淡地笑:「如果你想留在一個人的身邊,你會介意自己是以什麼身份存在么?」不待阮清梅回答,他堅定地說,「或許,以前我會;但現在,我不會。因為我很明白,有些要珍惜的,錯過了,放手了,就再也回不來了。」
「沒想到你做了無業游民。」阮清梅挑眉,又笑,「我以為只有阿海會做這些不靠譜的事情,你就是循規蹈矩,平步青雲的。」她又轉向蔡滿心,「那蔡小姐在哪裡高就?難道你也陪著他天南海北的闖蕩?」
「對不起,不該再提這些。」
兩個人並肩而行,說了一些舊事。
蔡滿心不能插話,攪著面前的凍奶茶,只剩下一些冰塊在杯中,漸漸融化成渾濁的液體。
「我們有多久沒見了?」阮清梅問齊翊。
阮清梅長長舒氣,陷在沙發中,單手支頤,「是我拜託阿海,不要提起這些事情的。」
「她是……如果阿海還在,也許他們會在一起。」
「大概六七年了吧。」
「這麼說,你留在峂港,是因為阿海的事情?」
「你知道,我就www.hetubook.com.com是來路不明的私生女,我怎麼會那麼不負責任,生下一個沒有父親的孩子。」阮清梅起身,「你們想知道的,應該就是這些。我要走了。」
齊翊點頭。
齊翊和蔡滿心坐進車裡,阮清梅和開車的男子交待了幾句,轉身對二人說道:「我說遇到了老朋友,一會兒和你們找地方坐下聊聊。他送咱們過去。」
在此一刻,她只想像一個孩子樣,坦白面對毫無修飾的內心。是的,在江海面前,她一直像個孩子一樣,天真莽撞。
「我問他打算叫什麼名字,背景是什麼。他說,叫做《歸》,或者《歸鄉之旅》。他在從儋化回峂港的路上,忽然有一種少年時無憂無慮的愉快心情,在一瞬間,就想哼一段歌。他說,這首歌寫給當時同路的女孩子,她看起來很精明能幹,其實簡單得像個小孩子,喜怒哀樂都寫在臉上;平時總愛嘰嘰喳喳地說話,只有看書和看星星的時候能安靜一些。我問,這就是你說的難纏的人?他點頭,說是啊,不過她可能再不會回來這裏了。」
齊翊試探地問:「你離開北京……的原因,當時有不少傳言。」
他長眠於此,已近三年。
她想起在成哥的店裡,江海彈起這一首《歸鄉之旅》,當時她要求再彈一次,江海搖搖手指,說:「不能點歌。我不是賣唱的,我彈吉他也不是為了討女生的歡心。」
「我真的希望,有一個江海的孩子。就算為此更加無法解脫,和圖書我也不在乎。」蔡滿心凝視著遠方的青山,「看他長大,一樣的淘氣;去摘芒果,去白沙鎮附近的瀑布,去紅樹林看螢火蟲,一起出海捉魚。」
「我知道即使這樣,他也不會回來了。但現在,他消失得這麼徹底,他和這個世界的關聯,他和我之間的聯繫,就完完全全被割斷了。」她捂住胸口,心痛得幾欲落淚。
齊翊又點點頭。
「大概兩年多。」
「上車來吧。」她揚揚手,「老怪,好久不見了呢。」
「怎麼會不耿耿於懷呢?」蔡滿心自嘲地笑,「雖然我總是告訴自己,他對我從來沒有動心。但這樣,也無非是為了讓我不要太自作多情,不要太遺憾。在內心深處,當然有截然不同的願望。」
「我起初以為,蔡小姐是你的女朋友;但後來發現,每次提到阿海的時候,她聽得更認真。」
市郊荒山的輪廓在深藍的天幕下黝黑深邃。江海,就在半山腰,山嵐蒸騰的地方。
「真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你。」她笑得揶揄,「是否仕途一帆風順?」
蔡滿心要送她去街口,阮清梅搖頭:「讓老怪送我吧,我想和他敘敘舊。」
她帶路去了一家裝修頗雅緻的咖啡館,庭院內流水淙淙,花木扶疏。三個人要了越式滴漏咖啡和冰奶茶。
「我在自我反省。」蔡滿心說,「謝謝你。如果不是你在這裏,我面對阮清梅,真的不知道要從何說起,場面肯定很尷尬。」
「借我用一下,好么?」他問。
「我三m•hetubook.com•com年前在河內見過阿海,沒想到……」阿梅垂下頭來,「這些年來,我常常會想起他的好來。要不是阿海拜託興叔照顧我,當初我從北京回到越南,也沒有立足之地。」
蔡滿心趴在青年旅館的圓桌上,反覆想著阮清梅那句話:「你知道,我就是來路不明的私生女,我怎麼會那麼不負責任,生下一個沒有父親的孩子。」
「因為她家反對得厲害。阿海知道,留下來也沒用。」
蔡滿心想要追問下去,又不知如何開口。齊翊看出她的遲疑,問道:「這些年你怎麼樣?因為那年阿海的母親過身,所以其他一些事情,我們也沒有問過……」
這旋律陌生而熟稔,齊翊低頭,垂下眼帘,隨著節拍輕輕點著下頦,嚴肅認真地彈著華彩。彷彿下一刻,他就能抬起頭,如釋重負地微笑,像孩子一樣有些自得,有些羞赧。
峂港零公里的路標出現,大巴從船塢一樣的收費站旁疾馳而過。空氣的味道瞬間熟悉起來,像他懷抱的溫暖。
旋律漸緩漸平息,圍著的店員和遊客鼓起掌來。齊翊按住琴弦,「你還記得這曲目?」
「其他什麼事情?」阮清梅故作不知。
「這隻是大部分女人的敏銳直覺而已。」阮清梅輕笑,「只能說你太遲鈍了,你甚至都沒有想想,我為什麼不讓阿海再和你們提我的事情。但我要提醒你,你確信自己能改變蔡滿心的心意?你知道,有一種情敵,是你永遠無法戰勝的。最好的可能,她不過當你是一個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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