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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現在也可以讓他知道，你的想法啊。」

「鞋底有些滑，估計沾上泥巴了。」

他也沒有推辭，緩緩地唱起來，聲線清朗沉靜。

「羞答答的玫瑰靜悄悄地開，默默地綻放她那動人的情懷，春天的手啊撫過她的等待……」黃駿明顯有些喝多了，開口便是孟庭葦，又唱，「你究竟有幾個好妹妹，為何每個妹妹都嫁給眼淚。」

「當然！你對不起他，就是對不起我。」

「真讓人羡慕，你去過那麼多國家呢，又要去法國！」

「如果這些人裏面有一個可以和他相比，我也不是不考慮。」

「孟庭葦的調子有點高，我怕唱不上去，還是你來吧。」

「你不是說，他是你認識的男生中，第二好的？」

夏小橘望向程朗，他站在一段陡坡下，舉著手電筒為經過的同學照亮，光線偶爾掃過自己的臉，熟悉的輪廓便明亮一下，再消隱到山嵐里。如果那是一塊橡皮擦就好了，擦掉曾經的注視，擦掉所有曾經留戀他的痕迹。

「我聽的是羅大佑的。」程朗說，「他唱過。」

你或許只是看不見，但它一直存在著。

「聽說你要去歐洲了？」

「那我拽你一把。」

站在山路的轉角，站在奇異夢境的入口處，似乎可以聽見未來的召喚。遠處的跨海大橋是一條沒有盡頭的蜿蜒長路，似heｔuｂｏｏｋ•cｏｍ.ｃoｍ乎一直跑，就能到達所謂的天涯海角。

別忘了寂寞的山谷的角落裡野百合也有春天……

她捨不得。捨不得！

「讓人羡慕的是你，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傢伙。」沈多譏誚地笑，「就算你是山谷里的野百合，這個世界上偏偏有人不喜歡水仙。」

「你眼中真的就只有一個程朗？瞎子都看得出還有一個人喜歡你。」沈多撇嘴，「如果我不是就要走了，一定不會把他讓給你。我不信我會輸給你！」

「小心把大喇叭摔壞了，自己都顧不過來，還非要背東西。」陸湜禕也轉身，伸出手來，「還是給我吧。」

我一直，都不是孤單的。

「還是唱些歡快的吧！」邱樂陶見她久久不語，一把將她拉過來，「小萱萱，和爺爺一起唱健康歌。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

「Come on, the best guy I』ve ever met is my Dad. You stupid girl!」沈多氣結，開始講英語。她深呼吸兩次，捧著水果盆說：「我真想把這些都扣在你頭上。」轉身便走。

就算你留戀開放在水中嬌艷的水仙

「我還是給大家拿水果吧！」夏小橘起身往家庭旅館走。

我們和圖書如此短暫地相逢

「他要知道你這樣急於把他推出去，一定會氣得吐血的。夏小橘，你還真是夠狠心呢。他哪裡比不上程朗，嗯？」

彷彿如同一場夢

記憶中那樣熟悉的笑容

「我和你一起。」沈多追過來，她沉寂半日，卻沒有平時我行我素的傲然，彷彿籠著一層淡淡的落寞。

夏小橘抱著膝，拿著一條長木撥弄篝火，稍微離得近些，炙熱的空氣便撲面而來。木柴發出噼啪的爆裂聲，火星飛揚到清澈的夜空中。有人醉了，有人清醒。沈多最後唱了一首《愛的代價》，年少的夢，終要凋零的花，人總要學著自己長大。

每當夏小橘苦悶彷徨時，都會想起那一條漫長的彷彿沒有盡頭的山路，程朗在前面走著，她亦步亦趨，似乎下一秒就摔倒了，但是因為手掌被身邊的人緊緊握住了，便擁有了前行的信心和力量。

「別引我上套，我還沒多。」他晃晃手指，「繼續唱，繼續唱，就算你留戀山谷里動人的水仙，別忘了嬌艷的野百合也有春天。」

「是啊，我爸爸又要去巴黎高科，也許以後就定居那邊了。」

你可知道我愛你想你戀你怨你深情永不變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不敢抬眼的夏小橘捉住了陸湜禕，程朗收回手臂，瞭然一笑。

夏小橘忽然覺得這女生坦誠得可愛，和*圖*書忍不住追上沈多，輕輕扯她衣袖。「對不起，呃，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說對不起。」

「錯了！」程朗和夏小橘異口同聲。

回到篝火旁，正好輪到陸湜禕唱歌，劉德華的《天意》。夏小橘走過去，踢了他身邊的黃駿一腳，示意他挪個地方。黃駿促狹地笑，繞到邱樂陶另一側盤腿坐下。夏小橘跪在沙地上，給周圍的幾個人分了些水果，便繞到篝火另一邊。沈多瞥了她一眼，看似漫不經心地走過去，坐在陸湜禕身邊。

眾皆嘩然，推著他問：「這句話要問你自己，還不趕緊坦白？」

哪裡比不上？她很少問自己這個問題。並非他不好，或者是程朗太好了。你最心愛的，可能就是番茄炒蛋，未必華貴，依舊百吃不厭。「這就好像百合和水仙，都很好，但是任何一個，都替代不了另一個。就好像，那麼多男生追你，你卻偏偏都不喜歡。」

小城裡正在修一座跨海大橋，直接通往山樑那邊的省際高速公路，路燈還沒有安裝完畢，似乎為了迎接什麼檢查團驗收特意通電，於是整座大橋半明半暗，似乎是一條璀璨明亮的光帶一點點被濃重的夜色吞沒，消逝在無垠的大海中。

和我一起走吧，腳步輕盈。

一句一句，每個字都沉澱下來貼在夏小橘心上，遠遠近近帶來時光的回聲，和*圖*書少女時代的期許幻想就這樣凝聚在眼底，隨著火光閃閃發亮。

在宿營地吃過燒烤，眾人圍著篝火唱歌，起初還都面有窘色，幾瓶啤酒下肚，就開始爭先恐後扯開喉嚨。

「我讓你把擴音器拿來，誰說要拉你了？死沉死沉的。」陸湜禕抱怨著，卻握緊她的手，溫暖而有力。這樣走到山頂，又轉向下坡，無論經過泥濘的地方，還是走在平緩的山脊，他都沒有放開手，還笑著甩了甩她的胳膊，好像這是件很有趣的事情。傍晚林中的光線曖昧不明，鳥叫蟲鳴更顯幽僻，一隊大孩子像快樂的精靈。

「誰？」夏小橘愕然，不敢確定沈多的所指。

而今何處是你往日的笑容

夕陽墜入海面的那一瞬，像海天之間畫了一個橘紅色的溫暖句點，光線迅速收攏，絢爛瑰麗的雲錦失去了經緯，隱沒在逐漸黯淡的寶藍色長空中。海面上波濤蕩漾，白色的一線徐徐推進，在山腳下的石崖上飛珠濺玉。遠處的港口傳來輪船深沉遼遠的汽笛聲，大堤上點亮一線燈火，描摹出海岸線舒緩綿長的溫和輪廓。

「這樣也好，雖然不好受，但說再見的時候不會心疼。」沈多聳肩，「我會找個法國帥哥，比湜禕，哦不，比你的程朗好一百倍！」

這片海灣向南，如果想看日落，需要翻過臨近的小山。前幾日剛下過雨，林中小htｔps://ｗｗｗ•ｈｅtuｂook.ｃｏm.ｃｏm徑有些泥濘，夏小橘舉著擴音器，提醒大家盡量踩到草叢上：「鞋子濕了不要緊，千萬不要滑到！」話音未落就絆了一下，踉踉蹌蹌抱住身邊一棵松樹。

不禁悚然，自己這樣心安理得享受他的關愛，是否會令他同自己一樣，漸漸陷入到無法自拔的沼澤里。

縱身到松濤之上，跨越山巔，在夜空里漫步，無論去地球哪個角落，你的足跡都是我的方向。

「我真的不知道，否則……」否則如何，和陸湜禕絕交？夏小橘想不出下半句。

夏小橘捫心自問，如果換了自己，能夠這樣輕言放棄么？

油松的樹皮粗糙，還有些粘粘的樹脂，抱著並不舒服。但夏小橘緊抓不放，伸在面前的兩隻手，相似的，大大的手掌，修長的指節，因為經常運動而磨出的繭子，雖然瘦，但看起來就很有力量。

「Be brave to chase, be brave to give up。」沈多似乎看穿她的沉默，微揚下巴，「嗬，我不應該勸你放棄程朗的，那樣對我有什麼好處？你最好一輩子跟在他後面，一輩子不開心。」她嘆氣，「真是奇怪，我似乎並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討厭你，這是所謂的愛屋及烏么？」

難道你不曾回頭想想昨日的誓言

「沒事兒吧？」程朗停下腳步。

你像一縷春風輕輕柔柔吹入我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