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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炭都準備好了？」

是芒果布丁寫給他的信，最早的那幾封里。他居然還記得。那麼布丁在他心裏，算不算一個很特殊的人，算不算當他需要幫助時第一時間站出來的人。只因為他對自己的這一點點重視，夏小橘也捨不得程朗被天打雷劈，所以寧可成全他和林柚。後來滿校園流行那首《很愛很愛你》，所以捨得，讓你往更多幸福的地方飛去。她也沒日沒夜地哼著，想自己到底是太愛程朗才放棄競爭的機會，還是自忖和林柚相比毫無競爭力。思前想後的結果，多是第一個答案。已經輸了愛情，就需要找點什麼借口安撫自己，所謂成全別人幸福的偉大犧牲，無疑是絕佳的自憐自誇的撫慰。

此後多年，夏小橘再沒有勇氣去看海。

夏小橘也想不到準確答案。

最真切的心情，往往只能出現在虛幻的夢境里。

程朗起身，拍拍夏小橘的肩膀：「去海邊瘋跑兩圈就好了，看過電影《希茜公https://www.hetubook.com.com主》吧，裏面說『當你不開心的時候，就到大自然中去』。我有一個好朋友說過，無論季節怎麼變遷，大自然都有不同的驚喜，那麼，生活里又有什麼可煩悶的呢？」

「我怎麼知道？」夏小橘臉紅，垂下頭來。

那時的她，多麼愛他。

「嗯？……呵呵，真是，被你發現了。」程朗笑得有些靦腆，「我以為自己隱藏得挺好。」

「彆氣彆氣。」邱樂陶捋著她的後背，指指前面，「喂，你說，程朗和陸湜禕誰高？」

「老套！和我表什麼決心啊，有話對人家說去。」夏小橘推了他一把，他順勢倒在沙地上，躺成一個大字，說：「以後你會知道，我不是開玩笑的。」他雙手交叉，枕在腦後，「所以呢，我們也不必為了眼前自己改變不了的事情發愁。如果樂陶啊或者其他朋友真的需要幫助，你還是可以在第一時間就站出來啊。」

「那你幹和*圖*書嗎看著海邊發愣？」

「你這麼說，就是自己也覺得這件事情沒把握，那何苦呢？」

那次海邊的郊遊停留在夏小橘十八歲的記憶中，被海風腐蝕地斑駁不堪。只有程朗意氣風發的樣子歷歷在目，整潔的衣衫，修長的手指，有一些漫不經心的微笑。

此時已經是七月中旬，和他坐在烈日下的沙灘上，吃著桃子，近得只要伸出手，就能真實觸碰到粘在他皮膚上的細微沙礫，卻無法開口，如同所有的言語一旦離開雙唇，就會蒸發在空氣里。

夏小橘大駭：「他？殺了我算了！」

「你自己也是這麼想的吧？對她。」話一出口夏小橘便後悔。

「其實未必准，那個地方庸醫不少，險些抽了我兩次血。」

「嗯，差不多了，等天黑就可以生火了。」

「不會是……你也喜歡小鬼子吧？」他揚揚下巴。

夏小橘用沾了水蜜桃絨毛的手拚命捏好友的後頸，癢的她直跳，大叫：「殺人滅口了！那誰誰，https://m.hetubook.com.com管管你家這個小瘋婆子！」

「別人的事情，我們也管不了太多。我知道你很重視朋友，不過，既然這是自己的選擇，而且也清楚對方以前的處世態度，便應該有足夠的心理準備，去承受可能發生的事情。」

這就是你的感情觀么？在你的眼神中可以讀出執著和堅定，似乎在說：「林柚是我的選擇，我願意承受任何可能出現的後果，也要一輩子陪在她身邊。」

「他高。」陸湜禕抬抬下巴，「上個月才畢業體檢過。」

黃駿搬著燒烤架走過來，探身揉亂邱樂陶的頭髮，她「呀」地大叫著跳起來。二人嘻笑打鬧，一路追到海灘上，拎著被浪花衝上來的裙帶菜互相投擲。夏小橘望著一大盆還沒洗凈的水蜜桃和香瓜，又氣又笑。

她點點頭。

在海邊的家庭旅館住下，男生們準備晚間燒烤用的材料，程朗和陸湜禕抬著一麻袋木炭到沙灘上去。

「怎麼憂心忡忡的？」程朗順著她的視線m.hetubook.com.com望過去，邱樂陶赤足拎著裙擺，咯咯地笑著，和黃駿比賽，看誰能在海浪沖刷的間隙把名字成功地寫在沙灘上。

夏小橘有些局促，想找些話題，又有些分不清楚，哪些談話內容屬於芒果布丁和C.L，哪些屬於自己和程朗。那一次在收發室化險為夷，想來並非得益於她的急智，而是彼時程朗恰恰也如履薄冰，他在那封信中說：「這樣郵信還是挺危險的，之前同班男生在收發室看見寫給芒果布丁的信，幾乎認出了我的筆跡，還半開玩笑讓我招供。後來被我用羊肉串和烤魷魚轉移了他的注意力。既然你說我們在七月份再見，那個時候，可以給我一個毫無疑問的微笑么？」

「要我發誓么？天打雷劈那種。」程朗鄭重其事。

藏得好？簡直是世人皆知。她撇嘴。但是他的坦率和孩子氣讓夏小橘無所適從，她不說話，只是狠狠踩著沙子，任憑細軟的沙粒一縷縷從腳趾間鑽過。拂去沙灘表面一層的熱度，下面那和-圖-書一層卻是潮濕陰寒。她努力地點頭，盡量翹起嘴角，說好啊好啊，你勇敢地去吧，不過不許像黃駿原來一樣朝三暮四啊，否則我第一個饒不了你。

他眯著眼睛望向大海的神情夏小橘永生難忘，那是她第一次看到程朗如此認真的樣子。初夏正午的陽光碎裂在碧藍的海面，咸腥的海風吹起他白色的襯衫。

「他是什麼意思，什麼叫不保證在一起多久？」夏小橘將手中的桃子扔在水盆里，「這個人也太不負責任了！」

「我就知道你會不支持，所以才沒敢早些告訴你。」

「燒炭的那兩個！」樂陶笑著喊，「你們倆誰高？」她又點點旁邊，「這裡有人想知道。」

這個話題沒有繼續下去，搭篝火木架的男生們就把兩人叫過去了。邱樂陶指著二人的背影：「這就是一首歌么，《愛我的人和我愛的人》。」

「我……我、我在擔心呀，樂陶。對么，太突然了。」有些語無倫次。

「可以吃吧？」程朗拿了一隻桃子，在她旁邊的沙地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