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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你……」夏小橘大為尷尬，一個個指過去，「唉，臉上花的，都趕上京劇臉譜了。我走了，不和一群臟猴子站在一起。」

「太晚了，今天一定要回去，明天八點還有課。」

第二天林柚一大早就去排練，給夏小橘留了飯卡和字條，讓她晚上務必留下看演出。「回到舞團的第一場公演，一定要給我打氣喲！」

「是那次他們寢室的人看見我，提出要結成友好寢室的，我沒多想就答應了。」第一次聯誼歸來，邱樂陶在電話里告訴小橘，「大土可是非常地不情願，說你們著什麼急，火上房啊？！哈，他可是耐心地等著某人從郊區發配歸來呢。我也告訴姐妹們了，誰也不能對大土出手，因為誰都不是某人的對手。」

因為是周末，寢室里的北京女孩回家去了。林柚安頓夏小橘在自己床上躺下，說：「這樣我還放心一點，免得你半夜起來吐到人家床上。」

隨後一次夏小橘進城，便參与了陸湜禕寢室的消夜活動。在路邊大排擋要上一盤毛豆，幾十串羊肉，兩份麻辣小龍蝦，若干扎啤。水水在小橘面前擺了只玻璃杯：「我們一人勻你一口啤酒吧，光吃肉很膩的。」她緊緊捂住杯口，頭搖得像波浪鼓。

「前兩天，被水水他們拉去，陪邱樂陶一寢室幾ｍ•hｅtｕｂoｏk.ｃom.coｍ千隻鴨子逛夜市去了，唧唧呱呱一路。」陸湜禕隔天也打來電話。

夏小橘猛然起身，感覺滿腹涼意忽地衝到頭頂，打了個哆嗦。「不行了。」她擺手，「我必須睡覺了。」必須要閉上眼睛，將他看她時的溫柔目光屏蔽在腦海之外。

「沒泡過鹽水吧，吃這麼大的菠蘿，嘴巴會木掉。」夏小橘咋舌。

向著操場走了不到五米，又停住腳步。「不對，不對，夏小橘，你清楚的很，在他心中，你不是普通朋友那麼簡單。」

「那就喝啤酒。」水水又來奪她的杯子，鬼鬼地笑，「以後還要經常參加我們的集體活動呢，不鍛煉鍛煉怎麼成？」

她想張口答話，卻找不到合適的語氣，似乎無論怎麼說，都透著一股哀怨和尖酸。於是不做聲，沖黃駿揚揚拳。

可是，普通朋友難道就不能去加油么？心底無私天地寬。夏小橘想：「對啊，我們起碼是好朋友啊，難道走了也不打個招呼？」

那一天夏小橘喝了兩大杯扎啤，自認為毫無醉意，就是開始話多。林柚拉她去自己寢室住，她還揮手，說沒事兒沒事兒，我還能趕上末班車。直到眾人問她過些天生日想要什麼禮物，夏小橘才意識到自己喝多了，因為她打了個嗝wwｗ•hetｕｂｏoｋ.coｍ.ｃｏｍ，大聲回答說：「好大好大好大一隻Snoopy。」程朗就坐在對面，專心剝著小龍蝦。

「喂，這麼形容人家女孩子，不好吧。」夏小橘失笑。

「我也想逛夜市。」夏小橘說，「毛豆，羊肉串，麻辣小龍蝦，鹽水菠蘿……」

「揩油，那也要拿程朗開刀啊！」黃駿笑著，拉過程朗的手指，塞到夏小橘的手心，「掰吧！」

他們站在路燈下，路燈昏黃的光照在臉上，兩個漂亮的年輕人，一樣修長的身影。隔著燒烤攤繚繞的煙霧，面孔有些模糊。夏小橘一分神，杯子被水水抽走，倒了大半啤酒。

「那還不好，熱鬧呀。總比我在這兒清修要好。」

她沒轉身，揚起手來擺一擺。身後傳來黃駿的大笑：「還是你這就趕過去給他加油啊。」

「怎麼這就走了？」陸湜禕問，「今天可是你小姐妹揚眉吐氣的日子。」

「不喝酒也行，把這個消滅。」陸湜禕從隔壁水果攤拎了削好的菠蘿。

夏小橘無心再聽，推推黃駿：「我先走了，路遠，太晚回去不安全。」又轉向程朗，「和林柚說一聲吧，她一定是最棒的！」

「你那是夜市還是消夜？不怕再鬧一次痢疾啊？」陸湜禕揶揄，「等你回主校區我和你一起去，免得沒人送你去急救中心！和-圖-書」

從練功廳出來，到校門和操場是兩個方向。想著大土看到自己出現在觀眾中，汗水淋漓的臉上會有如何的表情，一定是瞪大眼睛，瞬間的驚喜，然後又收起笑容揶揄她兩句，說什麼運氣不好的人在這裏影響我發揮，夏小橘忍不住輕聲笑起來。剛剛向操場挪了兩步，又覺得心情沉重，似乎大土是自己不快樂時藉以依託的替代品，如此曖昧的態度，對他總是不公平。於是折返回來。

「不等大土了？」黃駿喊她，「他們年級籃球賽一完就趕過來。」

她大步離開，男生們不知說了什麼，爆出一陣大笑。夏小橘回頭，望見陸湜禕拿籃球在水水背上砸了一下，嘴角卻噙著笑意。她忍不住微笑，刺痛而緊縮的心也平靜下來。

「關鍵那是上鋪，會變成天女散花喲。」夏小橘學櫻桃小丸子，呼呼呼地笑。

三五個男生剛從街角轉過來，高高的個子，像路邊挺拔的楊樹。

「你好噁心。」林柚正在洗毛巾，用指尖沾了水撣過去。她換了米白色的寬大睡衣，背後印著一隻大大的米妮。長發用鉛筆隨意地盤在腦後，散下幾綹來，垂在纖巧的臉頰旁。她洗好一條毛巾，塞在夏小橘手裡：「喏，擦擦你的小花臉。」拿起盆去換水，還輕輕哼著歌，似乎是「我愛洗澡烏龜跌倒」。

「不和_圖_書要辣，少放鹽。」他又補充。

Snoopy代表什麼，他不知道，他全都不知道。芒果布丁是誰，或許他早就忘記了。

「前不久不知道誰那麼刻薄，說人家難看！」

「你們那個山溝呀，是不大安全。我送你去車站吧。」

「是么？誰說的？怎麼可能啊。」黃駿佯裝無辜，「夏小橘，物以類聚，你的姐妹可都是美女。」

「看到你又這麼開心，真好。」夏小橘把毛巾搭在額頭上，「而且像個小孩子似的。」

「是啊，吃得都長在這兒了，」男生拉高衣袖，「大熱天，一身雞皮疙瘩。」

「不用了。」她飛速拒絕，「呃，那個，出這麼多汗，會感冒。」

「太高調了。」他搖頭，「她說……」

「對，對，熱鬧極了。但也很討厭。」

女孩嗔怪地在他背上拍了一下：「誰剛才還說，全力支持我減肥的？」

黃駿跳開，拍拍程朗：「沒買束花慶祝演出成功？」

旁邊的男生們竊笑：「看，到底是女生，多細心，多體貼啊。」

「她們也都這麼說。」林柚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原來我一點都不喜歡那些沒事兒就撒嬌的女生。其實，你在大土面前，也很像個小孩子呢，沒發現么？」

「少來，想溜須去別處，我才不吃這套。若是你藉機揩油，」拽過他的胳膊，「哼哼，https://www.hetubook.com.com以後就別想在道上混了。小心掰折你的指頭！」

「我是說那些賣玫瑰的，總圍上來。」陸湜禕哼了一聲，「我和那幾千隻鴨子中間的距離都能過坦克了，還圍上來。那些女生自己倒是買了一大捆花花草草的，也許是要回去吃吧。」

「來三個烤翅。」爭搶中，蕪雜的聲音掩蓋不了旁邊男生的話語。

在練功廳，林柚高盤的髮髻有烏色檀木的光澤，凈瓷一般光澤無瑕的臉龐，她下巴微揚，脊背挺直，右手輕搭在把桿上。晚春夕陽映出少女苗條纖秀的剪影，一直流淌到夏小橘腳下。「底子就是好，這麼快就變回美女了。」黃駿站在她身邊，嘖嘖讚歎。

「啊？是么，呵呵。」小橘笑了兩聲，轉過頭去。床頭書架上，一張合照在暗影里看不清，隱約是漫天飛雪，穿成北極熊一樣的兩個人。毛巾啪嗒地掉在枕頭旁，她飛速拾起，索性蓋住整張臉。沒有人給她一個擁抱，只好雙手環住肩頭，用力地抱緊自己。

人家是名正言順，算什麼揩油。

春天過了大半，陸湜禕和邱樂陶的寢室組織了兩次聯誼。

「知道了，老規矩。」攤主拉長聲音，「還是你吃兩串外加一串皮，她吃肉。」

如此天人交戰，她就在樓前反反覆復踱來踱去，直到眼尖的阿木大喊一聲：「小橘燈，怎麼不去給我們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