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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什麼呆呢？」鼓囊囊的塑料口袋幾乎貼到她鼻子上。

吃完早飯，兩人要搭車各奔東西。

但你不再勇敢面對自己的內心！這比程朗喜歡林柚的現實，更讓夏小橘難以接受。

「風采依然吧？」他挑眉，「怎麼吃都不胖，是不是很嫉妒？」

若早幾年，她還會因為這樣的對白滋生小小的期待，將它看成默許的前兆或承諾的暗示，然而此刻卻明白，兩人早已開誠布公，無需藉由與旁人的對白，來再次否認。便自欺欺人的，享受這一刻溫柔的假象吧。

夏小橘托腮看著程朗，他回身要了一杯冰豆漿，倒吸涼氣：「煎餅果子里放了多少辣椒油啊！……小橘，你怎麼不吃了？」

「原來你打算再送我一件襯衫？」程朗故作驚訝，「真是破費了！」

還穿著兩年前的棉布襯衫，面貌沒有太大的改變，然而與自己並肩而坐，抵著膝的男生，卻遙遠得像一個陌生人。

「可是，你也說過，既然是自己的選擇，而且也清楚對方的處世態度，便應該有足夠的心理準備，去承受可能發生的事情。」

「咿，換成兩條長辮子就像藏族大媽了。」夏小橘拽拽左邊一條，「藍色帶小圓圈這個吧，比較簡潔。我送你吧，當作臨別禮物，祝你一帆風順！」

「在你身邊www.hetubook.com.com走過兩次了！」

「她從紐西蘭回來了，林柚。」

「這樣怎麼看得出來，要放在脖子上比一比。」

沉默半晌，程朗緩緩開口：「她回不回來，和我有什麼關係呢？」

夏小橘不作聲，程朗也並沒有反駁，只是笑著回應：「這是促銷么？多買有優惠么？」

記憶中，那天空氣里有微醺的氣味，他回頭笑：「我能吃了你？」於是她三兩步趕上，兩人慢悠悠走著，無非講些「今天又悶又熱」，「你們學校什麼時候開學」一類的話題，說盡種種客套話。夏小橘當然想要多看他幾眼，又唯恐自己凝視的目光太過貪婪；幾次想要提到林柚或湜禕，又覺得不合時宜，於是盯著路邊的廣告牌子，把上面的宣傳語一字字讀出來。街邊公園的廣播里放著老歌：「如果沒有遇見你，我將會是在哪裡……也許遇見某一人，過著平凡的日子……」

她點點頭，又搖頭。

「噢。」

「怎麼變？她和你提過什麼？」

「又要出差么？還是去山裡考察？」程朗幫她擦凈桌上的醬油滴。

程朗長舒一口氣：「這麼多年來，最沒有變化的，就是你了，還是這麼簡單。如果是別人問我剛才的問題，我理都不理他。小橘，你是我和*圖*書最好的朋友，我不想隔一段時間不見，彼此就像陌生人一樣。」

「T字頭5天，Z字頭是10天或者20天吧。」

程朗搖頭：「我知道和系紅領巾不一樣。」

「10。」程朗食指交叉，比劃了一個十字。

遠處沉悶的雷聲步步逼近，濃雲翻湧而至，夏日的天空轉瞬晦暗，暴雨滂沱。

夏小橘搖頭。

「這樣，這樣，還是這樣？」輪流放在胸前試過，他又把兩條領帶舉在耳後，問，「像不像少數民族？」

「這麼說吧，直到現在，我怨過她，說過她一個不字么？因為這是我的選擇，就應該自己承受可能發生的一切事情。」程朗頓了頓，「但這並不表示，我要承受更多的未來。現在，對她，我可以做不同的選擇。我沒有變，她或許也沒有變，只不過，是我比原來看得豁達了，你明白了么？」

「我認識么？哦，哦哦，那就猜到了。」他恍然。

她拿出手機來給同事發了條簡訊，請一個小時的假。不一會兒電話響起，是林柚。

「怎麼會？」程朗失笑，「我還是那個我啊。」

「喂，你要是拿這個配粉襯衫去，我有什麼辦法？」

「橘子，你已經上班去了吧？我們昨天玩到半夜，就沒回去騷擾你。對了，現在火車票提前幾天預售？」

不是和圖書大土。夏小橘看到程朗似笑非笑的神情，就知道他猜錯了。

她搖頭，雞蛋黃噎在嗓子眼，一直卡著就好了，就不用開口了。「你知道，剛才誰打電話么？」

上一次還是一起聚餐為他送行，約好的朋友來晚了，兩人便先去旁邊的商廈閑逛。程朗拎著兩條領帶，轉過身來問：「哪條好，深藍的還是灰的？」

兩人轉身去問營業員。

「有變化么？」程朗退後一步。

「那我也沒系過啊！」

「噢，還好，不急。」她剝著茶蛋，沾了一手的汁水，連忙扯了紙來擦。

「不會的。」她眼眶一熱，強自笑笑，「這麼說，好生分啊。」

「高中畢業，在海邊。」

「他們找工作，我不是保研了？你剛才不是看了半天宣傳手冊。」

夏小橘放下電話后，他問：「單位有急事？那咱們快點吃。」

「可以給他打啊。」營業員幫程朗整理領口，「以後可以送幾條不同風格的，很多女孩子都買領帶，把男朋友圈住啊。」

「就聽你的好了。」程朗頷首，又笑著側過頭來，拉長聲音，「到時候別人笑我沒有品位，我也多少有點借口。」

「不用了。這次時間緊張，我回來的事情也沒告訴別人。中午和老闆吃飯，看晚上有沒有空吧。」

「你從哪兒冒出來的！」夏小和圖書橘向後仰身，看清是一袋子熱帶水果。

這聽來更像一句賭氣的話，然而夏小橘無言以對。程朗接了幾個電話，似乎是廣東那邊打來的，他客套地笑，間或穿插一兩個粵語詞，措辭圓滑世故。

「是么……」夏小橘拿勺子在粥里攪來攪去，「我怎麼覺得，你變了。」

「本科畢業的時候男生們不都買正裝了？」

結過款，夏小橘忽然想起什麼：「你會打領帶么？」

「……」不想多問兩句么？不想見到她么？是我太多事了么？

「好像，瘦了呢。不是說總被拉出去腐敗么，怎麼沒見啤酒肚？」

「我等著看西裝革履的縣領導呢！」

程朗自然不是洪水猛獸，但在他面前，夏小橘難免心跳過速，頭腦混亂，即使過了這許多年，不再如少年時代一般手足無措，想到突如其來的重逢，她仍會微微發抖，在月台上不安地踱來踱去。從廣州來的列車準時到達，夏小橘逆著出站的人潮去找程朗的車廂，不時踮起腳尖尋覓他的身影，又不知分別近一年後他有怎樣的改變。

程朗在北京只待兩天，上午就要回學校和導師碰面，他執意要吃煎餅果子，兩人在路邊找了個早餐點，小橘買了綠豆粥和茶雞蛋，問：「大老遠回來就吃這些，要不要晚上糾結幾個人去吃大餐？」

「我說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什麼時候？」

對夏小橘而言，吃什麼也不重要，和程朗一起吃路邊攤大排擋，也遠勝任何山珍海味。

「我？」夏小橘歪頭，「我平時連絲巾都不打，別說領帶了。」

「看你喜歡哪種打法，有很多種結，要看領帶的質地啊，襯衫和西服的風格啊，先學個最簡單的平結吧。嗯，小姐，你也過來一起學啊。」

「一起走一段吧。」程朗說。夏小橘跟在他側後方，如同那年暑假聚會後。

「哦，都不記得了，記性不大好。」

「可如果，林柚的想法變了呢？」

「也許我說過這樣的話吧。直到現在，這句話也沒有錯。」他探身，凝視低頭不語的小橘，「我的處世原則一直都沒有變，但是我對於事情的認識程度改變了，我不會為了同一件事情，摔兩次跟頭，你明白么？」

「那，我應該怎麼說呢？」依舊是心平氣和的語調，「我不是沒有嘗試過，我很努力地挽留過她，你知道的。」

「沒想到，你會這麼說。」她有些黯然，一點暗自慶幸的心情都沒有，「這真的是你的心裡話么？」

「沒，你也說我總被拉出去腐敗。」程朗咬了一大口煎餅，「隨便找個地方聊天吧，吃什麼不重要。」

也沒告訴別人，夏小橘心中湧上一絲喜悅，酸酸甜甜的。「有什麼特別想吃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