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憐香惜玉錄(江湖版)

作者:十四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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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真實

第19章 真實

隨著一聲暴吼,端木容慧卧房的門被狠狠踹開,他正坐在案前看書,肩上還披了一件衣服。抬頭一見門口那個幾乎渾身是火的艷麗女子,他眼睛微微一眯,冷道:「半夜三更,你來做什麼?」
秦偉義眉頭一皺,那張原本就有些兇惡的臉看上去更加令人不寒而慄,可他的語氣依然溫和。
她一直憋著,直到胸口幾乎要炸開,才猛然從水裡鑽了出來,眼前金星亂蹦。她大口喘息著,正要起身拿衣服,忽聽窗台上撲棱著什麼東西。她悄悄開了一道縫,卻見窗外立著一隻渾身漆黑的鴿子,腳上一個銀環,環裏面好像卡著什麼。
端木容慧一根手指就可以擺平她,可是他卻沒動,因為她的眼神是那麼狂亂絕望,他覺得,只要他說一個字,她就會當場痛哭失聲。
賣了她,也沒有什麼,這十七年來她也沒有受什麼罪。可是她真的無法忍受那種欺騙的語氣,似乎告訴她,那些沒什麼重要的,重要的是現在她父母終於反悔了,要把她帶回去了。她應該感恩戴德,痛哭流涕,跟著他們回去嗎?
居生生卻絲毫不懼,她望向阿紫,她還在掩面嚶嚶哭泣,可是再也沒有淚水流出來了。她在心底嘆息一聲,「阿紫……夫人。我問你,一盤乾果一盤時令水果再加糖絲金果,俗稱什麼?多少錢一份?進酒的時候該說什麼酒辭?」
居生生哼了一聲,撐了起來,迷茫地就要往外走,一面說道:「誰要睡你的床!我討厭死你了!再也不要看到你!」
「生生,你不想和爹娘在一起么?你娘和我找了你十年,她這十年幾乎天天都在以淚洗面,如今終於找到你了,你卻說不想回去,難道是想讓你娘再傷心十年么?」
端木容慧匆匆寫了什麼,折成指甲蓋大小,塞去鴿子腳上的銀環里,又吹了一聲口哨,那隻鴿子立即展翅而飛,眨眼就消失在蒼茫夜色之中。
居生生憋了一口氣,把整個身體沉去水裡,水面上的花瓣一陣亂搖,熱氣氤氳,可是她卻覺得全身上下,從裏面到外面都冷得令人無法忍受。
她話沒說完,只覺他的氣息撲面而來,一陣天旋地轉,她倒抽了一口氣,唇上的感覺再也和*圖*書不是他一貫的冰冷,而是熾熱的,急切的。她眼前的一切都化作了模糊的泡影,全身都軟成了麵條,鼻子,眼睛,嘴巴,耳朵……好像所有有感覺的部位,都有他的存在。
習玉微微一笑,「沒事,最近不要去打擾她。過兩天就好了。」
居生生怔了半晌,臉色蒼白,習玉甚至懷疑她馬上就會暈過去。誰知她忽然微微一笑,低聲道:「我娘不是被賣去妓院了么?你這樣一位江湖大豪傑怎麼會遇到她還娶她的?」
居生生漲紅了臉,恨恨地瞪著他,「放開我!你摸什麼?!給我放手!我居生生也是你能摸的嗎……」
居生生渾身發抖,忽然輕聲問道:「我爹……是什麼地方的人?他現在……還活著嗎?」
她捂住臉,幾乎想就這樣縮下去,最好完全躲起來,以後誰也看不到她,那個可怕的身世,也會慢慢被遺忘。肩上忽然一暖,卻是端木容慧將自己身上那件外衣披去她肩頭了。
說著,他的眼光順著她濕漉漉的還在滴水的長發,一直滑去她單薄的肩膀上,她只穿著一件單薄的白色袍子,袍子還是半濕的,她身體的每一個曲線都可以看得清楚。
那人的聲音清冷,輕輕說道:「外衣臟,不要弄髒我的床。」
她一邊說著一邊用力去搖晃他,「還是你覺得,從此以後可以盡情嘲笑我?!反正我也是個被所有人拋棄的人!你這個大少爺可以高高在上俯視我,踩扁我?!」
他說不下去了,掩去唇邊輕輕咳了一聲,刻意忽略韓豫塵露出的漸漸明白的笑容。佳人再難得!她到底是不是那個佳人,他自己也不知道。
秦偉義正色道:「生生,她是你娘!說話放尊重一點!天底下的女子,若不是走投無路,誰願意墮落風塵?更何況她只是一個弱女子,毫無反抗的能力,是被自己的相公賣去的!我娶了她之後,便發誓再不讓任何人侮辱她!你怎麼可以信口開河?!」
居生生卻一直衝去他面前,把手裡那張紙狠狠拋去他面上,厲聲道:「誰要你多管閑事了?!誰要你管我的事了?!誰說我想知道過去的事情?!你憑什麼插手我的事情?!」和-圖-書
韓豫塵一見那隻信鴿,不由微微一驚,奇道:「你……真要用這麼大的人情?這隻信鴿來回一次,可值了上百兩黃金啊!」
居生生渾身發抖,忽然再也搖不動他,她頹然放手,眼淚從眼眶裡一顆顆掉了下來,顫聲道:「我……我真的討厭你!討厭死你了!你幹嘛要多管閑事?!我沒有求你……!」
居生生忽然厲聲打斷她的話,「乾果水果加糖絲金果俗稱紅運三寶!二兩銀子一份還附送手巾瓜子!進酒的時候要念一首時新的香艷詩句,其中必含醉,朦朧,歡好三詞!只要去過妓院的人都知道!我可以接受自己沒有父母,也可以接受你們拋棄的事實,可是我不能接受明明拋棄了,卻還要回頭來欺騙我!作出高高在上的慈愛模樣!我爹根本不是巴蜀人,也不會是無賴!我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你從未吃過苦!為什麼要撒謊?!為什麼要騙我?!」
秦偉義輕輕拍著阿紫的後背,眼中愛憐橫溢,他忽然問道:「你是在責怪我們當初拋棄你,是不是?」
居生生咬著嘴唇沒有說話,秦偉義嘆了一聲,「此事說來話長。生生,你不是我的親生女兒,你娘在嫁給我之前先嫁給了一個無賴,他整日賭錢喝酒,你娘懷了你的時候他也不放棄。後來你生下三個月的時候,他輸光了所有的本錢,家裡已是一貧如洗,他便瞞著你娘將你偷偷拿出去賣了。你娘知道此事之後大病一場,偏偏你親爹又輸光了錢,再無可押的東西,便把你娘押去了妓院……生生,你娘為了找你吃了許多苦頭,為什麼你還要惹她傷心呢?」
他帶著阿紫和那幾個年輕人很快就走了。小廳里只剩下韓豫塵和端木容慧兩人,良久,端木容慧才淡然道:「此事……韓兄清楚么?」
端木容慧卻不惱,將衣服撿起來,繼續披去她身上,披了再甩,甩了再披,來回十幾次,居生生終於扭不過他,由著他替自己披好衣服,她只是站在那裡哭。
說罷他對端木容慧拱手道:「打擾公子清修,秦某實在抱歉!就此告辭了!四月十八泰山頂的比武大會再見吧!」
意亂情迷。居生生本來用力哭了一場就有點www.hetubook.com•com虛弱,被他這樣一吻,幾乎要暈過去。
秦偉義猶豫了一下,才道:「你爹是巴蜀人,是個標準的無賴。你娘改嫁給我之後,他還來鬧過,我們追問了許久,他才說把你賣去了牙婆那裡,給大戶人家做丫鬟了。我們在當地許多大戶人家都找過,一直沒有找到你。」
不知道過了多久,端木容慧貼去她耳朵上,輕道:「很晚了,休息吧。我送你回房。」
她怔怔地展開那張紙,上面密密麻麻寫了許多東西,她的臉色也在瞬間變得比紙還要白。
×××××
居生生記不清後來發生了什麼,隱約覺得自己是哭累了,又覺得好像靠在一個人身上,那人抱著自己上床,替自己蓋被子。她只覺那人的手伸去胸前,似乎要脫她的衣服,她本能地一驚,一把抓住他的手,沙啞著聲音問:「你……做什麼?不要碰我!」
居生生輕輕抓住鴿子,從銀環里掏出一個摺疊得很整齊的紙塊。她的心頭忽然有什麼東西狠狠撞了一下,心跳陡然加快。
居生生森然說道:「我知道的東西當然很多,秦莊主,因為我就是被賣去妓院的!」
他忽然起身,吹了一聲口哨,就聽窗外傳來翅膀撲騰的聲音,他打開窗戶,窗台上停了一隻通體漆黑的鴿子,右腳上套了一個銀色的小環,頗通人性地對他咕咕叫著。
阿紫聽到她最後那句話,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她捂著臉,淚水順著雪白的手腕流下來,那般哀婉凄涼的聲音和姿態,連習玉都忍不住動容了。她悄悄扯了扯居生生的袖子,讓她說點好聽的,可是她卻又道:「你……你別哭啦。我從來沒有受過委曲,我很快活。你們回去吧,我既然知道父母是誰,心裏也舒服多了……至少,知道自己不是從石頭裡蹦出來的。」說完她自嘲地笑了笑,雖然有些勉強。
走廊那裡忽然傳來腳步聲,卻是習玉帶著念香走了進來。韓豫塵不由擔心地問道:「生生姑娘呢?她……沒事吧?」
習玉卻也不惱,只是嘆了一口氣,輕道:「知道為什麼我和她如此投緣么?因為我們都是一種人,真正傷心的時候,是不會讓任何人看到的。」
她轉身就走,和_圖_書習玉趕緊追了上去,念香見習玉走了,也跟著跑走。三人消失在走廊里。阿紫忍不住又是淚流滿面,抓住秦偉義的胳膊,她顫聲道:「這……這該怎麼辦?老爺……」
【阿紫,原名玉紫鳳,南蠻苗裔女。十四歲嫁與雲南梁氏一族,與夫君琴瑟情深,十五歲生一女。後梁氏為五聖山莊滅門,阿紫利用美色勾引秦偉義,得命。彼時其女尚未滿周歲,秦偉義欲引其嬰兒元陰修鍊神功,阿紫暗中遣人將其女賣予牙婆,慌稱被人搶走。其女被賣至杭州搖紅坊,十六歲成名,素有絳紅花仙之稱,名滿江南。】
不不,她不要去!
端木容慧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只覺纖細柔軟,心中不由一動,想到男女之嫌他應該馬上放開,可是偏偏捨不得放,只能順著她的胳膊一寸一寸滑下來,隔著衣服也能感覺到她肌膚的滑膩。一直滑去她手腕上,他忽然發覺她胳膊上一點殷紅如血,透過微濕的衣服,看得很清楚。當下他猛然愣住,只覺不可置信。
居生生吸了一口氣,喃喃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可是、可是當初既然已經賣了我,如今為什麼還要來找我呢?我生活的並沒有你們想得那麼糟糕。我很快活,有好朋友,每天都很開心,我也不缺錢……更不缺早已不在意的父母。」
他只覺喉嚨一緊,眼神暗了下來,沉聲道:「衣冠不整!你有沒有一點矜持?!」
韓豫塵想了一會,才道:「阿紫夫人嫁給秦莊主十年的確如實,但我曾聽聞,她並非中原人,而是一個苗女。還是一個施毒的大家。這樣一個女子,只怕還不至倫落到被夫君賣去妓院……何況看一個人的氣質神態,就能看出此人的經歷。生生姑娘鮮艷活潑,較尋常女子更為開放,這就是她的經歷造成的。可是我看不出阿紫夫人有任何風塵味,她那般的絕色女子,只怕會名震四方,不過十年之前我剛好在雲南一帶,卻沒聽過有這樣一個名妓……所以,我覺得生生姑娘的懷疑是對的,至少,秦莊主的敘述之中,有一半都是捏造出來的。」
阿紫想不到她會沒頭沒腦問這麼個問題,不由呆住,看了她半晌,才道:「我……我不知道,孩子,你和*圖*書問這些做什……」
「端木容慧!」
居生生用力甩了下來,哽咽道:「不要你假好心!我討厭死你了!」
端木容慧沉吟良久,忽然輕道:「這事我似乎不該插手,只怕會惹人厭……」可是,他不想看居生生失落蒼白的臉色,她方才雖然是在精力十足地叫,指責別人的欺騙,他卻看得很清楚,她眼睛里一直含著淚,眼神慌張而且深受傷害,像一隻急於保護自己的受傷的貓。
秦偉義臉色鐵青,原本張口想說什麼,可是一見阿紫凄然的神情,他卻不忍再說,只能輕道:「這孩子過於倔強了,需要慢慢安撫。別急,給她幾天考慮吧。我們先離開這裏。我會派人一直保護她的。」
阿紫倒抽一口氣,伸出手想去抱她,居生生卻飛快讓開,瞪著臉色鐵青的秦偉義,冷道:「你還是放棄吧,秦莊主。我不敢高攀你,也怕自己玷污了五聖山莊的名號。一句話,我不會去的。」
他把紙放去一旁,正要說話,居生生卻一把提起他的領口,厲聲道:「還是你覺得很開心?!這樣把我的秘密全部看穿了,知道了一切,你很得意?!你為什麼要管我的事情?我求你了嗎?拜託你了嗎?!你簡直是多管閑事!」
良久,端木容慧才輕輕說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可是,百兩黃金又算的什麼?我只是……」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居生生喃喃念著忘了名字的詞,想起阿紫痛哭的臉,她心裏便是一痛,可是痛過之後卻是恨。
端木容慧輕巧地抓住那張紙,低頭粗粗一看,臉色也忍不住一變。百曉生的動作好快!才一天而已,他就已經調查出居生生的身世了嗎?只是,這個身世,實在讓人歡喜不起來。
端木很想問她哭了什麼,是不是很絕望,可是出於矜持他卻問不出來,只能冷道:「為什麼不陪著她?不怕她想不開么?」
她厲聲吼完,小廳里一片死寂,阿紫駭然地瞪著她,好像完全沒能理解她說了什麼。秦偉義忽然冷道:「哦,你倒很清楚這些東西!說我們騙了你,我堂堂五聖山莊的莊主用得著來騙你一個小丫頭?!你信口開河說的東西也夠多了吧!你走還是不走?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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