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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花不棄

作者:樁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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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賣花聲里夢江南 第七章 公堂之上

第五卷 賣花聲里夢江南

第七章 公堂之上

衙門的捕頭早被不棄用銀子餵飽了,狠狠一跺腳道:「這等奸商淫賊定不能輕饒,朱小姐放心,在下一定捉拿他歸案。」
不棄氣得將字據撕成碎片,氣鼓鼓的想,費了這麼大力氣,叫小蝦寫了字據,居然不作數?難怪那廝痛快地按了手指印。
不棄轉過身對蘇州府衙門的捕頭大人福了福道:「大人,你親耳聽到了。東記的東家東方炻不好好正經做生意。來了蘇州府以低價打壓蘇州本地的商家們,又請得吳老虎使卑鄙手段威脅。商人們敢怒不敢言。我朱府生意做的大了點,他竟然闖進我的閨樓企圖不軌。大人明察!一定要替小女子作主。」
鈴兒介面道:「大人英明,請大人明查此案,早日將那淫賊捉拿歸案!」
「你在何時讓東方公子按的手指印?他不認怎麼辦?」
是因為那個眼裡噙里讓人看不懂神色的東方炻?還是因為不棄躲閃的眼神裝暈不肯理會的心?終於找到她見到她,為何要失望?
白漸飛低聲道:「呀,醉一台的小子!」
不棄突然覺得頭痛。她不想向雲琅解釋她和陳煜之間的事情。她也站起身來說道:「雲大哥,無論如何,我還是要謝謝你。原本,我可以裝著不認識你,只當這世上有長得相似的人罷了。顧念著你對我的好,我見了你。今天是我最後一次以花不棄的身份見你,以後,我不會是花不棄。你就當我是個陌生人吧!」
望著秋香色紗賬里那個熟睡中的人兒,東方炻開始心痒痒。朱丫頭,白天用春|葯美人整我,今晚上少爺要全部找回來!
他撐著下巴坐在床上想了半天,又用鐐銬鎖上自己,闔上雙眼靜靜的運功。
他手裡的簽板尚未扔下,雲琅驀然轉身,拱手行禮道:「大人打不得!在下是朱府請的訴師!有事耽擱來遲了一步。此人行為孟浪輕浮,在下一時緊急為了保護小姐這才出手。請大人見諒!」
不棄迴轉身喝住追來的小蝦,平靜的看著雲琅道:「雲大哥,世間的女子有太多,你總會找到一個對你好的。」
小蝦平靜的說:「你不出去,我就出去了。」
大半年,她厚著臉皮跟著他走遍了中州府走遍了江南六州府。他對她不冷不熱,不趕不留。路經公堂見到花不棄后,她就知道,這些跟在雲琅身邊的日子全來不過是她一個人的痴想。
朱壽哀號一聲:「孫小姐,這這這……小的還未娶妻,正相中張秀才家的小姐,這字據,這字據可不能傳出去了!」
長長的弄堂發出幽幽地嘆息,林丹沙蹲下身體哀哀的哭了起來。
朱壽被自己的口水成功的嗆翻了。自己妹妹不比孫小姐差啊!這主僕二人在一起,還有什麼事干不出來?他回望了眼院子,不禁同情起東方炻來。
雲琅呆立在水榭中,一激靈清醒過來。他正欲追出去時,小蝦攔住了他,淡淡地說道:「小姐說過了,這是最後一次以原來的身份見你。雲公子,你請吧!請你不要再來打撓小姐。她好不容易回到朱府,她也不打算找莫府報仇。她只是不想再和與莫府有關的人沾上丁點關係。」
啊?不棄急道:「這可是他按了手指印的!」
朱八太爺眉飛色舞的說道:「丫頭,幹得好!我正愁請神容易送神難,留著他養傷總覺得留了只老虎在府中。又不敢對他怎麼樣。東方家的人這回不可能理直氣壯地來朱府要人了。」
不棄滿意的點點頭。退回桌邊坐著,端起一杯茶悠閑的喝著,抓了把瓜子悠閑的啃著,越想越高興,一時間眉飛色舞,自顧自的笑得花枝亂顫。
入秋之後稀落的凄涼雨終於淋淋漓漓的來了。
不棄吞吞吐吐把話說完,心裏的歉疚越來越重。
雲琅的臉霎時變得雪白:「不會是這樣的。不棄,姑姑怎麼會對你下毒?」
東方炻悉數聽在耳中,笑咪了眉眼。這官司一打,恐怕官司本身不重要,朱府的孫小姐就與自己有著斬不斷的關係。一個大家小姐毀了名譽,不嫁自己嫁誰呢?
雲琅悶聲不響,一掌擊向小蝦。
不棄目瞪口呆。她被雲琅豐富的想象力打敗了。瞪著他半晌后苦笑道:「雲大哥,你怎麼會猜他對我下毒?他怎麼可能對我下毒?」
雲琅沒有回首,仰起臉讓冷雨悉數澆下,腳步更急,終於消失在弄堂盡頭。
他鬆開了拳頭,不棄哼了聲,上前抓起他的手指清楚的按下指印。她得意洋洋的說道:「你這個好男風的淫賊還想娶我?有字據為憑。你敢亂來,我就叫書齋刻印了遍天下的散發!」
她懷裡躺著個眉清目秀的年輕公子。身上搭著床薄被,雙手被銬在床柱上。那女子輕撫著他的臉,柔聲說著什麼。
雲琅想也沒想伸手便想去抱她。小蝦冷冷擋在他身前道:「這位公子請自重!」
朱府的孫小姐與城裡新來的商家東記的東家打官司。蘇州府的閑人們紛涌而至,將衙門圍了個水泄不通。
東方炻終於破功:「我他媽的要出恭!」
不棄哈哈大笑。也許她的笑聲太大,讓隔壁廂房裡的東方炻聽見了。他的罵聲馬隔了牆壁傳進來:「臭丫頭!你居然這麼記仇!」
朱府靜心堂里,不棄安靜的看著桌子上的拜帖。雲琅二字洒脫不羈,讓她撐著下巴嘆了口氣。
東方炻笑著對雲琅道:「敢問兄台如何稱呼?」
「你不說我不說,小蝦在外守著,四周無人,老太爺怎麼會知道?萬一聲音太大被人聽到,就說他傷勢未好痛的!」不棄賊笑著親自端了茶走了進去。
此時人群一分,小蝦領著元崇和白漸飛走進來。
東方炻一愣,氣得臉漲得通紅,竟不知道該哭該笑還是該罵。她竟然發出哄小孩子撒尿的聲音。
東方炻越想越恨,腳步輕移,手拂開紗帳,一個縱身覆壓下去。他的身體壓著錦被,手捂上床上姑娘的小嘴,扳過了她的臉。
她轉過頭想離開,雲琅一把攥住她的胳膊,嘴皮嗡動,輕吐出一句:「不棄,你為什麼對我這麼無情?」
陽光燦爛,支開的窗戶將滿院菊色送進了屋裡。
透過窗戶可以看到屋裡靠牆擺著張雕花木床,垂著重重藕合色的紗帷。紗帷裏面倚床靠坐著個身段苗條的女子。
她背轉身時長睫之上還凝著滴晶瑩的淚,顫巍巍不肯落下。心裏盼著他能拉她一把,盼他能留她一聲。身後終聞一聲嘆息:「對不起。」
菊園外hetubook•com•com守夜的小廝耷拉著腦袋睡意朦朧。東方炻擰著眉想,朱八太爺替他治傷,不敢得罪他,卻又放任那丫頭鎖著他,這又是什麼意思?他腦中轉了轉就氣得掙脫鐐銬坐起身來。低聲咒罵道:「老狐狸,你表面做功夫,暗中卻巴不得朱丫頭整殘我是吧?」
「正是!有牙人作保。」
風夾著雨扑打在半卷的竹簾上。竹簾微微晃動著,露出檐下串串雨絲。像沒串好的白珠子,劈里啪啦的自瓦當上落下。臨窗的樺木桌撲上了一層碎粉屑似的雨霧,兩杯冒著熱氣的茶靜寂飄香。雲琅與林丹沙默然對坐。遠遠望去,兩人的眉宇間都似染上了層氤氳的愁緒。
東方炻輕而易舉的避過打瞌睡的小廝,悄無聲息的潛到了湖邊。月亮懸在半空,飛虹橋架在一湖碧波之上恍若架在天上,美麗靜謐。
錦被嘶啦一聲被小蝦藏在被中的匕首劃開,刀光自下而上掠起。東方炻雙手一撐翻開,小蝦大喊一聲:「淫賊,還想跑?!」
不棄哆嗦了下抽回了手,不太明白雲琅的意思。她記得自己清楚告訴過他,喜歡的人是蓮衣客。
東方炻笑了:「字據已經到手了,你還不放開我?」
不棄呆若木雞,差點站立不穩。她心亂如麻的想,雲琅怎麼會在蘇州?
東方炻微笑道:「李捕頭說的在理,的確是有人假冒。不過,」他話鋒一轉,拱手對知府大人說道,「在下告的就是朱府孫小姐,為了誣陷在下,竟指使人假冒在下,以達到毀損在下清譽的目的!請大人替學生作主!」
「你就不知道了吧?聽說朱小姐前些日子被蓮衣客擄了去,恐怕……」聲音停住,不懷好意的往不棄看去一眼。
廂房門窗緊閉,不棄貼著牆聽著,嘴裏嘖嘖有聲:「壽總管,房裡春色無邊,你說床上那廝是不是該叫獸獸才夠貼切?」
不棄驚嘆:「真的?噓——」
話說完不棄的臉上綻開了笑容,眼睛亮得讓朱福和海伯都低下了頭。
東方炻也大聲說道:「外面你布置了弩弓對著我,找了高手來對付我,我才沒這麼笨!」
元崇向知府大人一拱手,白漸飛更是自稱是進士,自然也不用下跪行禮。
水榭里突然湧來好幾個水靈的丫頭。有人輕撫琴弦,有人曼聲輕唱,有人輕輕扇著爐子,優雅地煮水泡茶。他時不時就能感覺到這些丫頭在偷眼看他。雲琅略有些局促的坐著。心裏暗暗猜想著不棄為何會成了朱府的孫小姐。
不棄哈哈大笑,揚長而去。
跟在她身後的杏兒打開食盒,端出一盤蒸魚,拿出一壺酒微笑道:「小姐頭一回下廚呢。」
雲琅輕鬆的笑了起來,彷彿所有的陰雨化作了太陽雨。他伸手握住不棄的手,臉上浮現出一抹溫柔:「既然如此,我也就放心了。出來大半年,我也要回飛雲堡了。不棄,你別擔心,我不會讓東方炻搶走你的。」
不棄眼裡噙著一絲傷感,低聲對小蝦說道:「讓人通知在望京的二總管,做好防範。莫府恐怕馬上就會知道我的消息了。」
「朱八太爺什麼時候回來?」
這時,屋外一片嘈雜聲。不棄在院子里高聲叫道:「小蝦,你沒事吧?!」
東方炻向知府大人舉手一拱,卻是不跪。
雲琅略偏過頭,看到水榭檐下的還站著個裝男裝白袍的淡漠女子。她靜靜的看著庭中桂花樹,守在水榭外,並不對他們投來多餘的目光。
大總管和海伯的擔憂並非沒有道理。薛家莊滅門,莫夫人對她下毒,莫老爺有負朱九華所託佔了她母親。朱家搶了莫家的官銀流通權。兩家之間有太多的仇恨。消息遲早會泄露出去。莫夫人一旦知道她花不棄成了朱府的孫小姐,她會不惜餘地的對付朱家。雲琅和莫若菲是表兄弟,感情不錯。他飛雲堡現在當家作主的人是他父親。下令讓飛雲堡助莫府一臂之力時雲琅會怎麼辦?
雲琅看了眼小蝦,輕聲說道:「聽說蓮衣客在蘇州府出現過,你懸賞一萬兩銀子要他的命。本來我還不能肯定是他對你下毒,現在我知道了。不棄,你現在能看清楚他的真面目就好。我知道現在說這些你沒什麼心情,我會努力讓你喜歡上我。」
雲琅只覺得嘴裏苦澀,心鬱悶得像這天地間的綿綿秋雨,揮不散。
三總管朱壽坐在桌子旁,手撐著臉擺出一副牙疼的模樣,有氣無力的說:「孫小姐,我可被你害慘了。」
「壽總管,你來——」不棄拖長了聲音,把朱壽拉了進來。
隔了一個時辰,東方炻的聲音變得嘶啞。不棄坐在湖邊曬太陽也曬夠了,便帶著小蝦大搖大擺走了進去。
先被蓮衣客擄去,再被東方公子揭了面紗,朱府小姐若不能自盡以示清白,除了這二人,誰敢再去求親?
「聽說東方公子打算上門求娶!」
不棄拍的一掌拍在桌子上,跳下椅下道:「他是雲琅,不是別人。他是能為了我把終身都賠進去的人,不是莫若菲!你們都別再勸我了,我要是對他不起,我自己都會看不起自己!」她走到門口大聲喊道:「甜兒,請雲公子到水榭。請他稍等,說我給他做吃的去了!杏兒,趕緊去大廚房弄兩尾鮮魚,我要親自下廚蒸魚!」
不棄擺了擺手,一眾丫頭福了福,悄悄的退出了水榭,把空間留給了兩人。
朱福輕咳了聲道:「孫小姐,沒有第三人在場作保,這字據不作數的!」
「她是小蝦,我的保鏢!」不棄笑著解釋。
東方炻聽到李捕頭之言愣了愣,再聽得她備好狀紙反告他,看向矇著面紗的不棄眼神更為熱切。
鈴兒心裏清楚,尖叫道:「不好了,小姐暈倒了!」
「呸!我才不喜歡他呢!哼,我恨不得殺了他!什麼婚約,狗屁!那廝一廂情願的不要臉,誰理他!」一提東方炻,不棄的怒氣便騰了起來。
海伯說道:「飛雲堡和莫府是姻親。飛雲堡雲堡主和莫夫人是同胞兄妹。飛雲堡肯定不會坐視咱們對付莫府。雲公子雖然對小姐好,但誰也保不準在家族利益面前他還會不會對小姐好。」他停頓了下,吸了口旱煙一針見血的說道:「小姐對雲公子似乎沒有那種感情。當心因愛成仇!」
被銀子喂得心情大好的知府大人自然不會為難朱府的孫小姐,請她起身後臉色一沉喝道:「大胆東方炻,見了本官竟然不行https://www.hetubook.com.com禮!來人呀,給我拖出去先打……」
東方炻愣了愣,大笑起來。他的笑聲難聽得像老鴰叫:「好,朱丫頭,我越來越喜歡你了。」
不棄嘿嘿笑道:「以前我和九叔捉了魚只有兩種做法,要麼扔陶缽里煮魚湯,要麼叉樹枝上烤了。這是本地做法。清蒸,淋了上好的醬汁,切了薑絲拌了醋。松鼠桂魚我沒那手藝,蒸魚簡單。嘗嘗!」
不棄疑道:「難道老鴇買姑娘時都要請個中人?」
東方炻一不作二不休,身影一晃輕飄飄的繞過不棄的丫頭鈴兒,擋過了朱福的阻擋,一把扯下了不棄的面紗大聲說道:「縱然你被那蓮衣客擄去,我對小姐的心可鑒日月!東方炻定不負小姐!」
朱八太爺給東方炻請最好的醫生看傷勢,一天五餐好吃好喝供著。生怕一個不留神就把東方家得罪慘了。不棄沒有反對,卻趁東方炻昏迷時叫朱壽用鐵鏈鎖了他。今天趁朱八太爺不在府中,去蘇州河上重金請來了最有名的花船上最有名的紅牌姑娘來侍候東方炻。不棄回想東方炻那天擄了自己的拽樣就氣不打一出來。今天終於可以報仇,她怎能不興奮不期待不高興?
不棄不由得感動。她遲疑了下道:「我知道你一定很想問,為什麼解了毒卻沒給你遞個信。我本想忘記望京的一切,重新開始。我不知道你會這麼意外的在蘇州見到我。天下這麼大,能遇上的機會並不多。」
不棄驚跳起來:「你原來不是男人?!」
「那咱們家的字據呢?!」
小蝦眨了眨眼睛,好奇的想,小姐真的喜歡那個蓮衣客?
朱壽欲哭無淚:「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怕老太爺知道了,真不讓我作男人了!」
那聲音既綿且軟,似有似無的順著風傳到隔壁的廂房中。
朱壽長嘆,從懷裡拿出一包春|葯哆嗦著倒進茶里。
小蝦退後一步,站在屋角道:「雖然你的傷還沒好,但我的傷也沒好。我武功不如你,攔你作甚!公子請便!」
「你也不準走!」
「哈哈!是不是像珍珠一樣漂亮?老頭兒叫我朱珠。其實是我覺得朱不棄難聽!」不棄笑著坐下來。
弄堂很窄,悠長靜寂。前方隱約能看到一方天空。天因著這雨並不明媚,又因著弄堂的狹窄生生像在灰暗的牆上開了道亮堂的窗。
朱八太爺嘆了口氣道:「祖父用了私印的。再說了,咱們家欠東方家的,哪怕沒有字據,也要君子一諾。」
看著不棄轉身就走,東方炻喊道:「你總不能一直鎖著我吧?我府上的人看到你鎖著我,我擔心他們發作起來朱府會遭殃。」
他凝神看著那座橋,又看了看身上的淺色袍子,暗罵了聲,施展輕功如壁虎般貼著橋欄小心的過去。
撬開窗戶,他勾著屋檐翻進了屋。整個動作一氣呵成,半絲兒聲響都沒有弄出來。他不禁得意的想,他頗有偷香竊玉的能耐。
雨靜靜的下著,雲琅走到朱府大門外,猶豫了良久走進了那家蘇州小吃店。慢吞吞的吃完一抽小籠,終於備了拜帖遞進去。
朱壽也笑道:「蘇州府的商賈們早不滿東記壓價銷售貨物。聽到這事,定能團結起來抵制東記。孫小姐這一招連敲帶打,東記不關門,也沒辦法抵著咱們的朱記做生意。」
她舉起筷子在魚肚子一劃,挾起一片魚送到了雲琅碟子里。然後吩咐道:「再去做些菜來,今天胃口好,只吃魚可不行!」
「學生是崇德二十一年的秀才,請大人恕學生無需行禮!」東方炻一開口嚇了不棄一跳。他,居然還是個秀才?
「你,也不是蓮衣客。」
東方炻晃了晃右手笑嘻嘻的說道:「你想砍了我這隻手?可惜……」
雲琅放柔了聲音道:「你做的,怎麼都是好的。」
知府大人望向李捕頭。李捕頭趕緊答道確有此事。知府大人驚堂木一拍道:「全系誤會所至,此案了結。退堂!」
林丹沙獃獃地看著他的身影遠去,突然覺得渾身發涼,她扔了傘對他大吼道:「你給我傘做什麼?我不要你好心!我自己會雇車回去!我不要你同情我!」
不棄嘴硬:「沒熟的地方味道還是好的。」
雲琅見她焦急,心情又變得好了。他微微一笑道:「婚約作罷,你別放在心上。當時也是從權,我也不是迂腐之人。她當時以此相脅,我也只是從權。男兒一諾千金,也要看是什麼情況。不棄,你不用太過內疚。對了,那個東方炻是怎麼回事?朱八太爺替你定的親事?你喜歡他嗎?」
朱福也呵呵笑道:「驚動了衙門,只等李捕頭索他歸案。這事一旦傳揚開去,東記的生意就沒那麼好做了。」
「公堂上大總管認出你來。他告訴我,其實一直遣人盯著你。知道了葯靈庄向飛雲堡提親的原因。他們……心裏很感激,我又留在了朱府,這才把人撤了回來。對不起,原本信了你,就不該再暗中監視你。四小姐她,她跟著你大半年。你對她……如果是為了我,我找她說去!」
東方炻呵呵笑了起來:「我倒是小瞧了那丫頭。不過,你攔得住我?」
東方炻忍著身上的傷痛坐起身,從枕邊摸出一根鋼絲幾下捅開了腳上的鐐銬。他喃喃說道:「丫頭,你臉皮還不夠厚。若是你守著依依,她就沒時間鋸了。你怎麼就這麼乖,偏偏就找到了蘇州河上最大的花船呢?」
知府大人正在研讀狀紙,心裏想著後堂里擺著一箱朱府的銀子,袖子里塞著張東方炻的銀票,該如何和稀泥把兩邊的銀子平安吃進肚子里。
不棄心一橫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不是他,下毒的人不是他!」
雲琅正想說不用了,眼尖的看到魚肚裏隱隱有紅絲未去,知道不棄心急,還未蒸透就端了來,不由得哈哈大笑:「什麼胃口好啊,明明沒蒸熟!」
淡淡的夜色照進雙薄薄的單眼皮,東方炻一愣,床上怎麼會睡著小蝦?
過了橋,他並沒有自屋檐而上,而是繞到后牆處一躍而起。東方棄舒展了眉,他不信靜心堂里住的全是高手。
她拿起印盒獰笑著走近東方炻,抓起他的手要按手印。東方炻攥緊了拳頭,任不棄怎麼掰也掰不開。她累得直喘氣,一巴掌拍在他臉上說道:「你不畫押,明天我就找個小倌來侍候你!」
言下之意是好葯!
誰家院子里飄出一株丹桂,誰家檐角輕垂一掛黃菊www.hetubook•com•com,襯得小巷一徑深幽。
大總管朱福冷靜的說道:「東方炻決定關閉東記,肯定又會有別的招術。莫府如果知道你沒死,也會對朱府不利。莫夫人絕不會容忍你在朱府坐擁勢力,將來找她報仇。先下手為強,這是莫夫人的習慣作法。莫府公子據說是個極孝順的人。他也不會容忍朱府強大之後對莫府下手。這次內庫朱府搶了官銀流通權,莫府已識朱府為敵。咱們要先一步防範為好。」
不棄對正欲衝過來的小蝦搖了搖頭。她勇敢的看著雲琅的眼睛,終於把她想忍住不說的話一氣說出了口來:「因為莫夫人是你的姑姑。因為對我下毒的人是她。因為她滅了薛家莊滿門。你滿意這個答案嗎?我不想說,我還想和你做朋友。莫府和朱府有仇,你飛雲堡能置身事外嗎?你夾在中間,你是幫著莫夫人對付我,還是幫著我對付你的親姑姑?」
江雲漠漠濕桂花,水榭旁的桂花在綿雨中綻開米粒大的金黃花簇。團團朵朵綴在深綠樹葉中,深嗅一口氣,馥郁的芳香便盈滿胸襟。
此時小蝦的手猛然揮動,窗戶被悉數推開,東方炻迅速的回頭,撕下一片衣襟蒙住臉,自房間里一掠而出大聲喝道:「我東方炻定報此仇!」
衙門裡的人走後,底樓廂房中走出朱八太爺及大總管朱福和三總管朱壽來。
雲琅猶如當頭挨了一悶棍,聲音不覺提高了:「你說什麼?」
不棄被他們誇得滿臉堆笑,自懷裡拿出那張字據塞給朱八太爺道:「如何,他娶不成我了吧?」
衙門裡的人跑來朱府說,東方炻怒斥李捕頭胡言亂語。蘇州河上最大的花舫老鴇小廝和紅牌姑娘依依都出面作證說,東方炻昨晚在花舫喝了一晚上花酒今晨才離開。現在東方炻告朱府孫小姐攀誣於他,一紙訴狀告上了蘇州衙門。請朱府孫小姐前去應訴。
她穿著件綉百蝶的錦衣,烏黑的頭髮鬆鬆挽個了髻了,插著枝鑲紅寶石的釵兒。膚色比在望京時又白皙不少,一雙清亮的眸子嵌在臉上,整間屋都亮了起來。
她說完,堂下的看客們本地保護主義頓時抬頭,紛紛支持朱府。
她像翹著尾巴的驕傲孔雀沐著滿身陽光走出了房門,東方炻痴痴的望著她,嘴角漸漸泛起了笑容。
李捕頭歉疚的看著戴著面紗的不棄,見她搖了搖頭,心裏落下一塊石頭。他站出來說道:「昨晚小的親耳聽到朱府的人口口聲聲斥那淫賊為東方公子。房裡衝出來的蒙面人也自稱是東方炻。但是花舫里那太多人替東方炻作證。也不排除有人假冒於他。」
蘇州知府升了堂,驚堂木一拍,殺威聲一喝,四周清風雅靜。
她眉梢眼底閃動著一種光,整個人變得極為生動。
東方炻眼裡又露出奇怪的神色,反而在屋子裡坐了下來:「外面肯定有危險,我不出去。」
他扭頭走進了雨里。窄窄的弄堂將一弄濕雨扑打在他臉上身上,雲琅吸了口清新的空氣默默地罵著自己無情。明明是她借不棄假死威脅於他,明明是她自己願意解除婚約,明明從此天高海闊,為什麼不能開懷大笑?
小蝦淡淡的回道:「本來我說讓我去,孫小姐不幹。其實看也看不掉一塊肉。何必花銀子去花船上找紅姑娘?事後還要給銀子封嘴,孫小姐這事考慮得不夠周全。」
知府大人也愣了愣,擺了擺手舉起驚堂木一拍道:「東方炻,本官問你,昨晚你自稱在蘇州河花舫上飲了一夜花酒,為何李捕頭親眼所見你出現在朱府?」
東方炻咬著牙看著她,眼裡閃動著奇怪的光:「你為何不把朱府的欠銀一併銷了賬?」
不棄回過頭想了想道:「這倒是件麻煩事。」
不棄照足規矩向知府大人行了禮。見知府大人面色不善,心裏暗笑。士農工商,商行地位最低,你居然不向知府大人行禮,還不幾板子打掉你的威風?
雲琅倒吸口氣涼氣猛然站起,瞪著不棄道:「如果不是他對你下毒在先,又擄走你,你怎麼懸賞一萬兩銀子要他的性命?不棄,你怎麼還執迷不悟?」
窗外一聲鑼響,傳來丫頭的尖叫聲:「抓採花賊!有採花賊進了小蝦姐姐的房間!」
雲琅犟起來拳風勁爆,逼退小蝦的瞬間身形拔地而起,往不棄追去。他輕輕落在不棄身前,凝望著她低吼道:「我是是非不分之人嗎?因為她是我姑姑,你就不能接受我?我會查清楚這件事。如果真是姑姑做的。我絕不會讓她再傷害你!」
來人長身玉立,相貌英俊不凡。立時吸引了堂下看客們的目光。
朱八太爺看著字據嘴角抽搐了下,無語的遞給了朱壽。
她轉過身,挺直了背款款離開。
雲琅心裏微微酸澀。他找了她大半年,她卻想忘了他。
此時堂前起了陣陣議論聲,有人道:「東方公子與朱小姐究竟是什麼關係?」
「不要臉!」不棄潑口大罵。最終的結果大不了是有人冒充了東方炻,但不去應訴卻是不行。她拉過小蝦一陣耳語后,帶著靜心堂最擅長吵架的丫頭玲兒坐著轎子,在大總管朱福的陪同下趕去了蘇州府衙。
雲琅望著遠去的朱府車轎,回過頭冷冷說道:「你哪只手揭她的面紗?」
東方炻振振有詞:「不知昨晚李捕頭如何知道有人會潛入朱小姐閨房,竟早早的守侯在朱府?除了朱府自己安排賊子,又如何能清楚的知道有賊會來。況且,朱府的護院眾多,難道竟然攔不住潛進府中的賊人?很明顯,朱小姐安排了假冒在下的賊子,又請來李捕頭作證,就是為了誣陷在下!請大人作主!」
東方炻笑道:「既然花舫里有那麼多人都替在下作證,李捕頭也許看花了眼。大人,在下是原告,告朱府孫小姐攀誣在下,有損在下聲名。」
雲琅喃喃道:「不棄,你變漂亮了!」
初初鎮定著的腳步,在一腳踏下樓梯里終於亂了,急促的狂奔而去。
東方炻閃避開,眼睛亮了。這不是在醉一台找蓮衣客麻煩的醉酒小子?有意思,這個少年又是什麼來歷?
屋裡沒人,東方炻雙目赤紅,開口時聲音破得像老牛拉的破車:「臭丫頭,小小年紀不要臉,不知羞恥!」
東方炻顯然明白茶水有問題,咬緊了牙。
遠遠望去,像是一片輕雲自橋上滑過。東方炻的輕功令人咋舌。
「可是葯靈庄提親之事……」
知府大人哦了聲道:「你有和圖書何證據?既然是假冒於你,朱小姐定也和李捕頭一樣認錯了。」
「可惜什麼?」
不棄撇撇嘴道:「我還沒想好,你府上的人也沒來朱府,著什麼急呀!老實獃著吧!沒準兒我家老太爺放心不下你,回來就會放了你。」
雲琅心裏一熱,所有的局促隔閡和陌生感消失殆盡。他看著這盤魚笑道:「聞著香,不知道吃起來如何。」
朱壽一愣,臉苦得快要擰出苦汁來:「孫小姐,我不是!」
「大人請慢,我家小姐有狀紙在此,告東方炻不正當競爭!」鈴兒遞過狀紙。
他不再糾纏,頭也不回大踏步的離開了朱府。
雲琅朝不棄走得一步,東方炻也上前一步。小蝦下意識擋在不棄身前。
等了很久,聽到外面一陣喧嘩,不棄高聲喊著:「雲大哥我來了!快點別涼了!」
不棄忍住笑道:「話說多了會口渴,倒杯茶替公子潤潤喉。」她擠眉弄眼地沖身後的朱壽招了招手。
知府大人一拍驚堂木道:「何人敢撓亂公堂?!給我叉出去打二十大板!」
元崇心想,難不成今天他還要和自己打一架?
雲琅勉強笑了笑,輕聲道:「她今天已經回葯靈庄去了。她嬌縱了點,也不是胡撓蠻纏之人。」
所有人都愣住了。東方炻突然不應戰了,而且是直接關門。做生意豈同兒戲,他難道就不怕虧嗎?
雲琅笑道:「你現在總算有自己的家了!看得出來,這些丫頭,包括小蝦都對你極好。不棄,我替你高興。你過得好就行了,不用告訴我從前的恩怨曲折。」
小蝦淡淡的說道:「小姐覺得東方公子一夜未歸,府中竟沒有人來找,太奇怪了。她還說,公子被鎖在床上,依依姑娘的眼神太平靜,尋常人的好奇心她半點也沒有。實在奇怪。這麼多奇怪加在一起,今晚菊園沒動靜,小姐住的靜心堂也會有動靜。我捨不得讓小姐涉險,只好在她房裡等著了。」
鈴兒最先反應過來,替不棄拉上面紗,怒斥道:「大人,東方公子好不要臉,公堂之上敢冒犯我家小姐。見他行事,便知他平素有多麼囂張!朱府添為蘇州府商界之首,受眾位商家所託,告東記欺行霸市,以低價不正當競爭。狀紙上有蘇州商家們的簽名支持,望大人為咱們蘇州的商家們討個公道,莫要被外來的人肆意欺凌!」
鈴兒道:「前晚朱府柳林中突然有賊闖入,暗中機關而逃。大總管請李捕頭前來府中查案,晚上守株待兔,這才守來了夜入的賊子。東方公子口口聲聲道我家小姐故意設人誣陷於他,實在好無道理。」
朱壽小心地瞥了眼不棄,她臉上的笑容怎麼看怎麼無辜。他不由得想,九少爺究竟教了她一些什麼東西?
朱壽對這個半是徒弟半是主子的丫頭徹底整暈了。他討好的說道:「小姐不愧在市井之中長大,所思所想大家閨秀實難相及!這法子好,好的不得了……只要是男人就受不了!」
雲琅聽到樓梯上腳步聲如擂鼓,心裏騰起一絲不忍。抓起身邊的油紙傘自窗戶一躍而下,攔在了林丹沙面前。看著她驟然明亮的雙眸,他把油紙傘往她手裡一塞,垂下頭道:「先回客棧,回頭我雇車送你回葯靈庄。」
帶著朱壽帶沒走遠,就聽到依依柔媚的歌聲響起,緊接著聽到鐵鏈碰得咔嚓作響,東方炻的怒罵聲如蘇州河水滔滔不絕。
「啪!」知府大人聽到東方炻這麼一說,驚堂木狠狠拍下:「東方公子已做出承諾,此案已了,退堂!」再不給朱府或東方炻及新進衙門的人機會,拂袖而去。
她俯身抱起不棄,在大總管朱福和鈴兒的隨護下將不棄送進了轎。
「可惜,和她有婚約的人是我!看看我未婚妻子的臉,有何不可?」東方炻哈哈大笑,扔下目瞪口呆的雲琅飄然離開。
不棄刻意避開看向雲琅。她對東方炻眨了眨眼,轉過身把頭埋在了鈴兒肩上。擺出一副弱女子的可憐模樣。
事先得了不棄的令,沒有人追他,任他離開。
元崇看到雲琅,心裏一驚,拱手道:「大人,在下望京人士,來蘇州府想做點買賣,結果東方家硬是威逼在下,不準行銷北方貨物。望大人替在下作主!」
小蝦聽話的也坐了下來。順手點亮了燈。
他氣了半晌再也等不及看明天不棄如何收拾他。悄悄下了床,活動了下筋骨決定不陪她玩了。
朱壽對東方炻一揖到底:「對不住了,孫小姐也是好心。」
不棄斯文的說道:「如此有勞大人了。海伯,送李捕頭。」
甜兒好奇的偷眼打量著雲琅。英俊的外表,眉宇間跳脫著的瀟洒氣度。她想到小姐要親自下廚,偷偷的抿了嘴笑了。
折騰一晚之後,變故又生。
她滿臉期待的回過頭,一雙眼眸閃動著好奇和興奮。
小蝦安靜地守在院子外,面容沒有一絲波動。朱壽靠近她低聲問道:「你不覺得孫小姐手法太……那個?」
雲琅站在不棄面前,眼神熾熱而溫柔,心裏一陣心酸又一陣甜蜜。大半年沒見,她像是從前的不棄,又像是另外一個人。他喃喃開口道:「你,還好嗎?」
做了初一就不怕十五。上了孫小姐的賊船就甭想下了。他滿臉不忍的將茶遞給不棄,小心的說道:「這個……花了十兩銀子!」
聽到東方炻開罵,不棄笑得更開心。
依依垂下頭挽起紗賬。東方炻四肢被鎖在床上,身上蓋了床絲被,狠狠的瞪著她。
「她們不是你。」
垂下的珠簾被她一頭撞碎,四下散亂,不棄笑意盈盈出現在他面前。雲琅呆了呆,下意識的站起身用略帶驚詫的目光看著她。
她的聲音不大也不小,隔了窗戶東方炻仍聽得清清楚楚。他苦笑著想,這丫頭竟把衙門的捕頭請了來作證。
雲琅喃喃重複著不棄的話,胸口騰起股憤懣與不甘來。他嘴裏發出一陣慘笑:「我要瞧瞧他究竟是什麼模樣,叫你這般念念不忘!」
不棄心裏糾結,斟酌了會道:「雲大哥,多謝當日你替我遮掩。我是朱府九少爺的私生女兒,朱八太爺唯一的血脈。以前發生了很多事情,但這是朱府的家事,我不方便告訴你。」
元崇扯了把白漸飛,兩人快步跟上了朱府的車轎。只想著離雲琅越遠越好。
「不知道呢。也許看上哪家姑娘想取個三十一姨奶奶回來也說不準哦!你這麼著急想幹嘛?」
各人心思均寫在臉上,不棄扭了鈴兒一把,眼睛和-圖-書一閉頭一歪,白試不爽的暈遁又使了出來。乾乾脆脆的懶得理會。
目光移動間,她突然和雲琅的眼神觸到了一起。不棄飛快的移開目光,卻依然能感覺到雲琅目不轉睛的看著她。她暗暗叫苦,該如何向雲琅解釋發生的一切?她望向堂外,人群之中站著個戴著帷帽的女子。白裙飄逸,身影熟悉。不棄和林丹沙自小認識,她驚詫地想,為什麼林丹沙和雲琅在一起?
朱府最美的院子不是靜心堂,也非紅錦地。而且靠近湖邊的菊園。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家當年還出手幫了朱府渡過難關。我絕不拖欠你家一兩銀子!」不棄理直氣壯的說道。她將字據小心納入懷中,偏過頭一本正經地對他說道,「今天只是對你傷了小蝦的回報!別以為本小姐有心情對付你,要知道依依姑娘的出堂費很高,一百兩!說起來你還賺了。壽總管說,平時要看依依姑娘跳舞,一百兩還瞧不見。送她纏頭的恩客海了去了!惜福吧!」
紗帳輕輕拂開,走出來一個穿著粉紅紗衣的嫵媚女子。瓜子臉,春水眼,紅唇如櫻。扭著腰揮著絹帕媚聲說道:「奴家見過孫小姐。叫孫小姐失望了,依依還未作舞。方才只是陪著公子聊了幾句家常。」
東方炻活動了下手腳。傷口被包紮得極好,胸口還有些悶痛,也虧得他發現及時一掠而起,否則沒準兒真被小蝦炸死在柳林中了。
朱壽的臉色更難看。孫小姐說是已過十五,其實明年春天才及笄。要是老太爺知道孫小姐逼著自己找了蘇州河上最有名的紅牌姑娘去挑逗東方炻,他會是什麼下場?
小蝦大聲說道:「小姐,東方公子不准我離開房間!」
又扯了扯不棄的袖子壓低了聲音道:「孫小姐,還是避一避吧。傳出去,老太爺怕真要閹了我!」
東方炻站在一旁咬牙切齒的說道:「你怎麼在她房裡?!」
一杯茶灌進去后,不棄眼瞅著東方炻眼神煥散臉色發紅額間冒汗呼吸變得急促,手輕輕巧巧的捏著張銀票塞進了依依的手裡:「好好跳場舞給公子看。我在院外聽你的好消息。」
人群里突起了一陣騷動,一條緋色身影旋風般出現在堂前,一掌擊向東方炻,大喝道:「你敢動她,你活得不耐煩了?!」
她知道雲琅肚子里肯定有無數的疑問。有些問題她能回答,有一些,她不方便告訴他。
她提了內力,聲音傳得極遠。
「好,我全都告訴你。因為莫老爺愛上了我母親。莫夫人是個可憐而瘋狂的女人。她看著我的眼睛就會想起我母親。想起我母親,她就恨不得將我碎屍萬段。」不棄輕輕拂開他的手,嘆了口氣,轉身離開。
不棄臉一黑:「你先成親,反正兩年後才用得著它!」
曾經被捧在手心的養尊處優,壓抑在心底深處的驕傲通通化作哭聲發泄了出來。
被賜封為信王爺的七王爺已經過世了。東方家的人也出現了。唯一現在不知道她身份的只有莫府,看樣子也瞞不了多久了。雲琅的到來似乎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目光便專註的看著她,捨不得再移開了。
她推開房門站在院子里故作奇怪地大聲說道:「我是在記仇嗎?我明明是在報恩!試想誰家會對一個半夜翻牆的賊子這麼好?給你治傷,讓你住這麼美的院子,還找了蘇州河上最美的姑娘侍候你,你該感謝我才對!你還有什麼不滿意?哦,我明白了,難道你是覺得依依姑娘的脫衣舞跳得不夠好看是吧?」
小蝦不知何故沒有陪在不棄身邊,只有朱福和鈴兒站在她身側。
小蝦蹙眉暗忖,這人怎麼一味的胡糾蠻纏?也不客氣的出了手。
「嘖嘖,瞪我幹嘛?沒對你用鞭子不滿意?可惜姑娘我不變態!來,喝口水,潤潤喉慢慢罵!」不棄示意依依捏開東方炻的嘴。
公堂之下看客們帶著今天的小道消息心滿意足的離去,不知道明天坊間又有什麼傳聞。
不棄瞪了他一眼道:「你是說我這法子不管用?要不要先在你身上試試?」
東方炻言明要讓朱府虧本,莫府再加進來無疑是雪上加霜。
東方炻又好氣又好笑的想,這丫頭也不笨,知道找人作偽證。找的人還是自己沒辦法威脅改口的人。他眼珠一轉大聲說道:「大人,既然朱府和蘇州府各商家們都覺得東記是以低價搶生意。既如此,在下關了東記不就得了?」
堂前堂下一片嘩然。
依依美人倒是脫了衣裳賣力的挫鐐銬,但他畢竟被不棄和朱壽強灌下價值十兩銀子的上好春|葯。依依雪白的胸頸身上的脂粉香叫他忍得血脈賁張,叫得聲嘶力竭,沒滲半點水分。
無聲笑過一陣后,不棄偏過頭看見朱壽愁眉深鎖,臉比苦瓜還苦,這才恍然大悟道:「對不起啊壽總管,我忘了你也是男人了。你受不了就先出去吧,在院門外等著就行了。」
他的手腕用力一掙,箍著手腕的鐵圈就扭開了。仔細看才會發現,手上的鐐銬斷口嶄新,顯然是才被鋸斷的。
「哦,原來是因私情起的官司。其實東方公子也一表人才,朱小姐為何不肯?」
不棄也愣住,如此一來,她讓小蝦去說服元崇告東方炻威逼他豈不是沒有作用?
林丹沙狠狠咬了下唇,驚痛得心抽搐了下,勉強說道:「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我不是她,卻妄想是她。你早認得了她,我晚遇見了你。你沒有對不起我。雲大哥,你保重。」
依依也不避她倆,慢慢拾起衣裳穿好。不棄又一張銀票遞過去,示意小蝦送她出去。
青石板街道濕漉漉的散發著暗苔的幽香。白牆黑檐的蘇州城在光與影的交錯中朦朧而柔美。
「是啊,我是不知羞恥。可是有人不要臉的要入贅來娶我,相比之下,我臉皮薄多了。」不棄從懷裡拿出一張紙,笑咪|咪的念道,「吾見色起心,偷入朱府,企圖冒犯朱府三總管朱壽,被當場擒下。自知罪大惡極罪無可恕罪有應得,無臉再娶朱府孫小姐,兩家婚約就此作罷。東方炻字!」
「雲大哥。她既然活著,想來那死訊也無關緊要。丹沙一路跟隨,都看在眼裡記在心中。婚約作罷,就此別過!」她艱難開口,越說越順暢。一氣說完時眼裡水汽漸凝,人已站了起來。
更聲敲響:「天乾物燥,防火防盜——」
不棄身邊的丫頭鈴兒站出來說道:「李捕頭說得很清楚,東方公子同意他的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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