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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小樂又問一遍：「一萬本，賣不賣？」

胖子罵聲草，問張怕吃虧沒？

「你不是賣書么？我買，我買一百本，送我家去。」龍小樂問，「知道地址么？九龍花園一號樓。」

胖子解釋道：「前天晚上，我跟他兒子幹起來了。」

龍小樂面色一變：「吹什麼牛，單對單，敢么？」

龍小樂，二十一歲，九龍地產太子爺，省撞球隊的，是斯諾克選手，在英國讀書，跟丁冠軍打過球。

張怕趕忙說：「不辛苦！一點都不辛苦！別給我造謠！」

掀開床單，床下面是整整齊齊的牛皮紙包，裏面裝著《怪廚》第一冊。當初一萬六印刷一千本，賣到現在還剩九百多本。這是九百多本沉甸甸的夢想。

一個人能擁有幾個夢想？

他們這一排停著四輛豪車，引起別人注意。烏龜從裏面衚衕出來，正看到張怕轉身，趕忙大喊一聲：「幹嘛呢？」

烏龜問張怕：「你怎麼得罪他們了？」

「拉倒吧，龍建軍跟市長都平起平坐了，你吃多了得罪他？」胖子說道。

惹不起你行了吧，張怕專心騎車。從站前回幸福里，騎自行車要半個多小時，再熬上一會兒總算到家。只是吧，龍小樂竟然一路跟過來。

張怕答應下來，把碼好的文章上傳，然後就躺著發獃。

「一萬本呢？」龍小樂繼續加碼。

「大虎烤肉，不敢來？」龍小樂說道。

「不送。」張怕回的很堅決。

烏龜坐屋裡玩手機，抬頭問：「四輛車來和*圖*書找麻煩，兩輛跑車，兩輛大奔，你偷人家錢了？」

張怕只當沒聽見，一步一步走上樓梯，開門進屋。

「胖子呢？」烏龜左右看。

「你有多少本，都要了。」

「他來拿手機，我們來吃飯，正好碰一起，就吵起來了，我說不應該燒書，那是你寫的，天天寫，很辛苦，然後他就不吵了，說要請你喝酒。」胖子簡單回道。

烏龜笑道：「你牛，誰都敢得罪。」又問：「現在怎麼辦？」

「何老大在監獄里，另一個沒人知道在哪。」烏龜搶先回道。

烏龜罵道：「草，裝什麼大尾巴狼？開個破跑車就有錢了？」

張怕沒動杯子，問是怎麼回事。

張怕沒有馬上接話，過了會兒問胖子：「還去比賽么？」

張怕不去：「我得幹活。」

張怕當沒聽見，騎車子回家。

不光他自己過來，後面三輛車也是開進來，剛才在檯球城的那幫男男女女，一個不落地全來了。

亂琢磨一氣，起身開燈，打量房間。

張怕嘆口氣，蹲下撿起撕了一半、也燒了一半的書，還有那一百塊錢，心裏琢磨：我什麼時候才能有錢？

電話突然響起，起身找電話，接通后問：「誰。」

當時聽到這句話，張怕有點不以為然，現在想想，自己混的還不如人家，起碼人家有很多電器很多衣服，可自己呢？

「不負責送貨。」張怕說道。

胖子說正在查，你等會兒。

龍小樂看他一眼，倒杯酒放到張怕ｈeｔubｏｏｋ•cｏｍ•cｏm面前：「這杯酒算我賠個不是。」再拿起自己酒杯，一口乾掉。

蹲下來看屬於他的被牛皮紙包裹著的夢想，看上好一會兒，食指在地上寫人名，寫一個女孩的名字。

放下箱子，倒到床上，聽見外面有鬨笑聲，想了又想，起身走去窗口往下看。

張怕說：「你能不能成熟點兒？以為演電視劇呢？」轉身又要上樓。

胖子勸道：「喝啊。」

烏龜猶豫下說道：「來吧，我和你打。」

龍小樂在燒書，燒從他那裡拿去的那本《怪廚》，撕開一頁頁燒，燒的很慢，有丫頭還假裝湊過來烤火。

「不用你送，把書搬出來就行。」

胖子坐到床上，拿手機打電話。

張怕回身問：「又想幹嘛？」

龍小樂不理他，繼續很專心的燒書玩。

所謂查就是找人打聽，一個托一個的問下去，半小時以後才有消息反饋回來。

這句話不是說龍建軍有錢，是說他背後有人，他背後的那個人已經升到很高位置。

張怕想了想，說聲沒什麼，喝掉面前啤酒，起身說：「走了。」推自行車離開。

龍小樂大喊：「單挑啊。」

張怕放下箱子：「我實在忍不住了。」

張怕說：「不是我，是胖子。」

「比個屁，怎麼比？」胖子罵上一句，又說：「喝酒去。」

「你家龍爺爺。」龍小樂說：「出來，找你喝酒。」

張怕好奇道：「另兩個是誰？」

又過去十分鐘，胖子回來，直接上樓進屋：和-圖-書「怎麼樣了？」

張怕下車，站住了往回看，龍小樂下車說話：「跑什麼啊，有意思么？」

九龍地產，龍建軍當初兄弟九個闖江湖，十幾年下來，死的死、殘的殘，健全的幾個全部進過監獄。龍建軍是殺人罪，無期，結果只關六年放出來。

這就是多年拼搏來的東西……

張怕說：「你爹要不是龍建軍，我能揍死你。」

床下面是一部分，還有許多放在胖子家倉庫。

為什麼一聽說九龍地產的名字，胖子馬上歸還手機，因為龍建軍是從幸福里出去的。

回到幸福里路口，看到烤肉店門口幾輛車沒了，拐過去看，胖子和烏龜還在，六子和老孟也來了，湊一起繼續喝。

馬平說：「想單挑？我來。」

龍小樂說：「一碼歸一碼，你這個人混蛋歸混蛋，但是，我佩服有夢想還努力去追的人，白天燒書是我不對，不知道是你寫的，再罰一杯。」說完又幹掉一杯。

這一句話足矣，不用看照片，不用再細問情況，邊上這個賤兮兮的傢伙絕對是龍小樂。

「不送貨。」

出來后就了不得了，越混越牛，越來越有錢，幸福里很多小混混拿龍建軍做榜樣，其中也有胖子這些人。

龍小樂大喊：「站住。」

怒氣沖沖趕過去，卻看到白天見到的三男五女竟然跟胖子、烏龜坐在一起……

張怕過去坐下：「我來了。」聲音冰冷。

龍小樂看烏龜一眼，把撕了一半的書丟到地上，從兜里拿出一百塊錢，同樣丟到https://www.hetubook.com.com地上：「你的書錢。」跟馬平說：「走吧，別跟癟三置氣。」開門上車，轟轟地離開。

張怕說：「不敢？」

夜路中，張怕放聲歌唱，唱留存在記憶中的狂嘶熱吼。

張怕給胖子打電話：「找人查下九龍地產。」

不想回家，蹬自行車往南走，再拐向西，那裡有一所全國聞名的音樂學院，到校門口停住，看著年輕的男男女女來來往往，張怕看上好一會兒，騎車回去。

張怕停步，說聲沒事。

張怕冷著臉沒動。

看龍小樂如此囂張，後面又跟著一堆姑娘，烏龜過來問張怕：「這人誰？」

張怕晃晃一百塊錢：「有錢人就是囂張，一百塊買本書，燒了。」

張怕繼續編故事，連午飯都沒吃，一氣寫到傍晚。這時候接到王百合電話，說明天下午出院，問他能不能幫忙接出院。

她在吹牛，因為沒房子沒車，即便是有了很多衣服很多電器，可只要一搬家就要丟棄一些。而這些東西，是她用身體換回來的。

張怕說：「我真想揍龍小樂。」

做夢的代價是沒有對象沒有錢，熬到現在這樣，甚至看不清前路方向。

張怕低頭看眼箱子：「算了，無聊。」抱起箱子又要走。

龍小樂還沒說話，山羊一步走上來：「我和你打。」

馬平走上前：「不在這打，體育場單挑，不管去多少人，一對一打，敢么？」

張怕推車子下人行道，龍小子跟很緊：「我有車，送你？送你？送你？」賤兮兮的語氣，根本是在ｈeｔｕbｏｏk.ｃom•cｏｍ挑釁。

張怕問道：「龍建軍是幸福里出去的？」

張怕過去問話：「你們怎麼跟龍小樂混一起？」

張怕搖頭：「還真不敢。」抱起箱子進屋。

張怕輕嘆口氣，開門出去，走到龍小樂對面站住：「來，單挑。」

張怕搖搖頭，指著龍小樂說：「單挑。」

「你有病吧？」張怕回道。

「你瘋了吧？拿二十萬出氣？真有錢。」張怕說：「坦白告訴你，我不是不想賺這個錢，是沒有一萬本書。」

「又幹活。」胖子氣道，「老子算是服了，總有一天，你會死在活兒上。」跟烏龜離開。

「好，你等著。」張怕掛電話出門，蹬自行車去烤肉店。

隔壁屋倆女孩是歌廳小姐，上次在路口喝酒，她們一起四個女孩，有個小個子大眼睛女孩喝多了，拍著胸脯說：「我帶著二十塊錢來省城，現在什麼都有了，電視、冰箱、洗衣機、電腦，都是我拼出來的。」

搬來幸福里四年，寫故事五年，大把時光輕易溜走，始終一無所成。最年輕最好的歲月都用來做夢，可夢一直不肯實現。

烏龜問：「問他幹嘛？」

可是沒一會兒聽到喇叭聲，轉頭看去，龍小子開輛敞蓬跑車沖他擠眼睛：「老同志，去哪啊？」後面還跟著三輛車。

龍小樂說：「一個窮光蛋，你什麼身份跟我單挑？」

「鬼知道怎麼辦。」胖子跟電話說上幾句，掛斷了跟張怕說，「幸福里出去三個牛人，龍建軍是最牛的那個。」

「不送貨？」龍小樂問：「一千本送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