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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騎自驛路上行來，在攤子前翻身下馬，徑直來到儒生對面的長凳上坐下。

來人冷笑道：「吃的燈草灰，放的輕巧屁，你在這兒說風涼話，感情死的不是你的人，你是不是覺得草原上的台吉是中原的武將？哪怕手握兵權也不敢輕易謀反，那些自詡為草原雄鷹的傢伙，可儘是些豺狼心性，說反也就反了，到時候要是先窩裡鬥起來，你的一番謀划就成了天大的笑話。」

徐北游輕聲道：「到時候你也去，就這麼說定了。」

儒生將面前的面碗推到一旁，笑道：「當然，照目前的形勢來看，草原上的白災還要持續個十幾年，然後才有轉暖的可能，所以這也只是權宜之計，先不說我們有沒有那麼多的銀錢，就算是有，如此大的動作，時日一久也必然會驚動大齊朝廷。」

她伸出手在身前虛寫了兩個字。

蕭知南調侃道：「其實我都習慣了，這世道就是母憑子貴，她偏疼哥哥也在情理之中，說實話，我前些年也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就是感覺心有不htｔps://m•hetｕbook•coｍ•ｃom甘，只是今天看她神情落寞，忽然有些感慨，父皇這些年來甚少踏足飛霜殿，哥哥又遠在齊州，我這個女兒近在咫尺，卻也很少過來，又有什麼資格指責她呢？」

終於登頂之後，只覺天清地明，視野極佳，有心曠神怡之感。

來人解下腰間的長刀拍在桌面上，平靜道：「我千里迢迢來這兒可不是為了一碗面。」

就快要成為夫妻的兩人慢慢拾階而上，徐北遊說道：「我先前聽齊王說起過，站在這座通靈台上可以眺望梅山盛陵，也不知是真是假。」

大新。

兩人不再說話，專心向上攀登。

蕭知南若有所指道：「當日在秋實居時，蕭隸有句話說的很對。」

徐北游羞赧一笑，徐皇后即是蕭知南的母親，也是他的岳母，不管怎麼說，先前的舉動的確有些不妥。

來人臉上的神情稍緩，不過還是重重哼了一聲。

……

篤篤篤篤。

蕭知南神色微變，「南歸，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徐和-圖-書北游略微不自在地乾咳了一聲，蕭知南看了他一眼，心中明了七八分，「你把母后氣到了吧？」

「通仙台？」蕭知南更加疑惑，「他去那邊幹什麼？」

蕭知南笑道：「是真的，我聽姑姑說起過，皇祖父在世時，每個月都要來這兒一次，然後獨自一人站上半個時辰。」

儒生不緊不慢地抬起頭來，問道：「要不要來一碗嘗嘗？」

蕭知南轉頭看了眼近在遲尺的通靈台，提議道：「上去看看？」

徐北游笑了笑，「不說這個了，你在飛霜殿那邊如何？」

蕭白走後不久，徐北游正打算轉身離去，就見蕭知南從飛霜殿方向過來。

徐北游搖頭道：「我什麼也不知道，只是有所猜測。」

儒生放下筷子，微微搖頭，笑道：「這件事我已經交付慕容玄陰去辦，他從徐北游手中的拿來了半條海璐，在江南和魏國購得糧食之後，從海路運往後建，然後再由后建轉道前往巨鹿城，最後從秀龍草原秘密送入草原，這樣便能緩解草原上的燃眉之急。」

徐和*圖*書北游問道：「聽說先帝和太皇太后的關係極好。」

蕭知南輕聲道：「包括我哥在內的六位藩王，可以共事，但不可交心，他們這些人從小耳濡目染，已經把權謀算計刻到了骨子裡，改不掉的。」

蕭知南停下腳步，拉住他的手，柔聲道：「她畢竟是我的娘親，不管我們娘倆之間如何，你都別摻和近來。」

徐北游猶豫了一下，點頭道：「我有所計較，其實父親早就說過，在諸位實權親王之中，燕王蕭隸私心最重，齊王蕭白心氣最高，遼王牧棠之則最是心思陰沉難測。」

蕭知南嗯了一聲，「當年之所以傳出武祖皇帝與皇祖父不和的說法，也是與太皇太後有關。」

帝都城外的一條普通驛路旁邊，有一座賣面的小攤子，量大實惠，生意還算不錯，不少來往行人都會在這兒停一停，歇一歇腳，吃一碗面。

儒生伸出手指輕輕敲擊桌面。

徐北游笑道：「這樣好了，等皇後娘娘的氣消了，我選個日子，專門向她登門賠罪。」

來人沉默許久，緩緩道：「m•hｅｔuｂｏoｋ.ｃｏｍ.ｃｏm也罷，我已經等了這麼多年，也不在乎這一時半會兒。」

蕭知南背負起雙手，圍著徐北游慢慢轉圈，「都還不錯，姑姑和老太妃都挺高興的，就是母后的臉色不太好看。」

中年儒生眯起眼眸，「快則一年，慢則三年。」

「齊州？」徐北游皺眉道：「陛下有意防範齊王？」

徐北游忍不住嘆息一聲，「再怎麼看上去其樂融融，也終究還是帝王家。」

徐北游同樣是柔聲道：「知道了。」

儒生吃著荷包蛋，緩緩道：「我知道，你是為了那百萬里草原，如今草原上白災愈演愈烈，各部損失慘重，各大台吉群情激奮，就算是堂堂草原汗王也快要彈壓不下，可我還是那句話，沒有準備好，若是貿然動手，必然是個慘敗的下場。」

徐北游直截了當說道：「齊王殿下似乎往通仙台方向去了。」

此時的攤子里坐著一名中年儒生，正埋頭吃著一碗卧了兩個荷包蛋的陽春麵。

徐北游道：「似乎與先帝的明陵有關。」

蕭知南垂下那雙秋水般的眸子，輕聲道：「我https://m.hetubook.com.com也是聽父皇在無意中說起過，那座明陵有很多玄機，似乎與皇祖父大有關係，只是到底有什麼關係，父皇就不肯說下去了。」

她見這裏只有徐北游一人，不由疑惑道：「怎麼只有你自己，蕭白呢？讓我來這兒找他，他倒是不在。」

通靈台上沒有旁人，蕭知南望向盛陵方向，說道：「當今諸位藩王中，除了身份最為特殊的哥哥，以遼王牧棠之最為兵強馬壯，父皇將靈武郡王蕭摩訶安置在巨鹿城中，未嘗沒有監視牧棠之的意思，至於燕王蕭隸，看似沒有兵權，甚至有些無關緊要，其實是用以制衡齊州的一招妙棋。」

徐北游點點頭，兩人並肩走上白玉台階，這座通靈台通體以白玉建成，潔白無瑕，又如縞素，除了建得極高之外，並無其他奇異之處，更無太多花哨雕琢，整體而言，以素雅簡樸四字便能概括，想來也是，此地本是蕭皇弔唁先母所在，自是理應如此。

來人沉聲問道：「你的謀劃到底還需要多久？」

蕭知南輕輕嗯了一聲。

蕭知南收回視線，平靜道：「帝王心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