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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軍推進，一桿曲字帥旗在風雪中獵獵作響。

此時老道人正在喃喃自語，又像是與什麼人隔空對話，「幸賴王爺的提前布置，貧道得以用攝魂之法制住了曲長安，此時已經率軍進逼圜丘壇。再有兩個時辰便可抵達，介時玉石俱焚，大事可成。」

青塵伸手接了些雪花，輕輕一攥，化為雪水，然後往身前隨手一灑。

之所以沒有大隊騎兵，是因為在密密麻麻的軍陣中，不但有專門對付修士的雷霆弩車，甚至還有神威大將軍炮，只要到達預定位置，由天機營督導，這些弩車和火炮便會落地生根，列成戰陣，到時候箭炮齊發，頃刻間便是一片無邊煉獄。

雪水化作一面水鏡，其中人影清晰可見，纖毫畢露，遠勝於銅鏡，就是比起西洋傳來的玻璃鏡也毫不遜色。

林寒哈哈一笑，擺手道：「我們就不要互相吹捧了，還有一事，我曾得到過一個消息，在前不久，蕭玄曾派韓瑄和趙青二人巡閱中軍，所以我覺得蕭玄一定在這支拱衛帝都的大軍中留有後手，這才是大真人和*圖*書一定要慎之又慎的所在。」

高大道人臉上的笑意一點點斂去，低頭默默盤算。

片刻之後，高大道人重新抬起頭來，緩緩說道：「這可是富貴險中求，若是一個不慎，難免要落一個身死道消的下場。」

青塵在朝水鏡一點，鏡中景象變化，隨之出現一名老道人的身影，老道人周圍鐵甲森森，似乎是在行軍途中。

除此之外，還有大批手持腳踏式天機弩的弩手，雖然單個不成氣候，但匯聚成千百人之後，一起蜂擁攢射，威力同樣不容小覷。

林寒回頭望向青塵，「青師，收了吧。」

高大道人微微一怔，繼而搖頭道：「怎麼可能？峰主之位不但要掌教真人首肯，而且還要眾峰主及殿閣之主共同商議才行，他憑什麼如此許諾？」

在他身旁的坐騎上是一名老道，一襲廣袖道袍，仙風道骨，與這方軍陣顯得格格不入，不過周圍甲士卻對這名老道視而不見，彷彿他不存在一般。

道人以自身精血引下一道天雷之後，就站在原地默默調息。

高大和*圖*書道人哈哈一笑，直言道：「師兄爽快，小弟我就是想要問一問，師兄你這次出山，得了那人什麼許諾？也好讓小弟我對照一番，免得被他糊弄了去。」

林寒笑道：「本王倒是忘了，大真人早年時跟隨懷瑜輾轉各地，也是久經戰陣之人，自是不會不懂這些淺顯道理。」

來人身長八尺，穿了一襲對襟道袍，露出赤紅色的胸膛，腳踏草鞋，一頭亂糟糟的頭髮隨意披散下來，委實不像個道人，甚至與素來注重儀容的道門都格格不入，若是在玄都之上有道人敢如此行事，難免要被掌管戒律的真人責罰一番，可此人卻是實實在在的道門中人無疑，而且頭上還頂著一個六字的大真人稱號，地位殊為不凡。

青塵嗯了一聲，水鏡頓時碎裂成無數水珠，滾落在地。

高大道人笑道：「師兄，幾年沒見，你的修為又有精進，總算是邁過了十五樓的大關，修成五雷天心正法不說，還有望再進一步，成就十六樓的境界，最近是不是得了什麼天大的機緣？」

畢竟接下來極有和*圖*書可能是一場涉及到生死的苦戰，他要將自己調整到最佳的狀態，不容半分輕忽大意。

尤其是神威大將軍炮，以火雷子為彈丸，轟出之後，威力更甚於單純引爆火雷子，絲毫不遜於尋常地仙境界修士的全力出手，若是結成炮陣，威力更加驚世駭俗，摧城拔岳只是等閑。

水鏡中的老道人輕輕頷首，「多謝王爺提醒，貧道自是謹記。」

他瞥了眼正在閉目調息的道人，兩人的儀容彷彿兩個極端，一個在天上如仙人，一個在地上如市井之徒，他自然是在地上的那個。

老道人搖頭道：「貧道當年跟隨魏王，行的是文書之事，並不親自領兵，不如王爺遠矣。」

……

道人淡笑道：「當年冰塵師叔升座為天樞峰峰主，可曾有掌教真人首肯？可曾有眾峰主及殿閣之主共同商議？還不是天塵師伯一言獨斷，如今掌教真人飛升在即，待他走後，新任掌教真人初登大位，威望不足，自然還要多聽聽我們這些老人的意見，一個峰主之位還不算什麼難事。」

其次是雷霆弩車，單以和_圖_書沙場交鋒而言，不如神威大將軍炮遠矣，如果說神威大將軍炮是一面，那麼雷霆弩車就是一點，用來對付修士更為好用。

被稱呼為「師兄」的道人沒有睜眼，輕聲道：「有話就說，不用溜須拍馬。」

老道人正了正神色，鄭重點頭。

驛路上，黑壓壓的步卒朝著圜丘壇方向繼續推移，如大浪席捲。

事實上兩個人出自同一位師父的門下，算是最為嫡親的師兄弟，畢竟道門家大業大，內里派系眾多，就像俗世中的繁盛大家族，同父卻異母，兄弟之間自然難免明爭暗鬥，而同父同母的兄弟也會各自抱團，都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同一位師父教導出來的弟子幾乎與親兄弟無異。

如此一支大軍，雖然不足以攻下帝都城，但蕩平整個圜丘壇已經綽綽有餘，哪怕在圜丘壇中有數位大地仙，因為顧忌頭頂巍巍天道的緣故，也註定難以從正面抗衡。

青塵向後退了一步，林寒則是向前來到水鏡前，對水鏡中的老道人影像笑道：「這次有勞大真人了，只要將大軍開至圜丘壇外，就算蕭和_圖_書玄還有其他後手，也俱是無用，只是要謹防軍中生變，畢竟領軍一事不比修道求長生，稍有不慎便會釀成大禍，大真人還需小心行事才是。」

道人低頭看了眼自己掌心的傷口，嗓音低沉，「當年掌教真人和蕭皇他們又何嘗不是富貴險中求，再者說，已經到了這兒，還有回頭路可走嗎？」

就在此時，有一道身影轟然落在道人身側不遠處。

……

梅山邊緣。

在帥旗之下，則是披堅執銳的曲長安。

道人緩緩睜開雙眼，輕吐出一口濁氣，淡然道：「一脈峰主尊位。」

只是此時的曲長安似乎有些不太對勁，面色略顯木訥，坐在馬上一言不發。

道人只是微微睜眼，瞥了一眼之後，繼續閉目凝神。

他看似是個粗糙莽夫，實則也是心細如髮之人，畢竟能在道門中攀升至如此地位的人，沒有幾個是庸碌之輩，正如上任西北軍左都督諸葛恭，早年時看似是個不成器的糙人憨貨，可到頭來卻只有他得以在左都督官位上善終，倒是那些看似精明的同輩武將，在數次廟堂大變中死了個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