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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那蟬那把劍

作者:默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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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鼎盛 第八十九章 講道理捫心而問

第六卷 鼎盛

第八十九章 講道理捫心而問

徐北游不禁捫心自問,到底該如何抗衡道門?
聽到此言之後,無論藍玉還是魏禁都微微色變,雖然兩人先前都已經有所猜測,但真正親耳聽到之後,還是有一瞬間的心情沉重。
皇帝陛下攤開手掌,低頭盯著掌心的唯一一顆數珠,臉上神情無喜無悲,只是嘴唇微微顫動。
於是就有了今日這個局面。
而在當下的局面中,最大的變數是道門。
來人正是秦穆綿,她沖兩位廟堂大佬微微頷首致意后,望向蕭玄,輕聲道:「陛下,徐丫頭已經去了,還望節哀。」
過了許久之後,皇帝陛下長長嘆息一聲,重新合攏起手掌,狠狠用力握拳,以至於手指關節處微微發白。
藍玉和魏禁兩位陪伴了兩代帝王的老臣,自然心中有所猜測,只是在情況未明的情形下,誰也不好貿然開口,所以兩人對視一眼之後,最終還是選擇了各自沉默。
蕭玄將散落在地的數珠全部撿起之後,只留了一顆握在掌心,其餘全部裝入袖中,抬頭望向漫天風雪,臉上神情再度恢復到先前無和-圖-書悲無喜的狀態。
人生三大苦事,少時喪父,中年喪妻,老來喪子。
師父不同於師傅,如師如父,殺師之仇即是殺父之仇,沒有半分妥協商量的餘地,非報不可。所以徐北游才會拚命地在世俗中摸爬滾打,此時已然不再是為了兒時那個人上人的夢,也不全是因為重振劍宗的責任,更多還是為了報仇二字。
此時的蕭知南仍是保持著跪坐的姿勢,徐皇后躺在她的懷中,閉著雙眼,好似睡著了一般。
皇帝陛下指了指胸口,輕聲道:「朕這裏不太舒服,很不舒服,尋常人家的男人,若是被人害死了妻子,都知道與人拚命,無論如何也要為死去的妻子討回一個說法,百姓尚且如此,朕更是如此,皇后今番遭難,朕若是不能討回一個公道,天下人如何看朕?朕又如何面對已然先走一步的皇后?所以朕要與魏王講一個道理。」
他什麼也沒說。
其實,在徐北游的心底一直都有一個願望,那就是手持誅仙,殺上都天峰去,效仿當年祖師上清大道www.hetubook.com.com君的壯舉,一劍壓服滿山大真人,然後與秋葉即分勝負,也決生死。
但他似乎又說了很多話,足以讓所有人都感受到一位帝王的憤怒。
蕭煜緩緩說道:「當年先帝在世時,曾經說如此評價魏王,說他機關算盡太聰明,就像一把雙刃青鋒,即可傷人,也可傷己,此等兇器,用時慎之又慎,不用則儘快歸鞘。所以先帝用魏國來做劍鞘,將他陳鎖起來,這把劍鞘也的確鎖住了他幾十年,可時至今日,這把雙刃之劍終究還是傷到了皇后,也傷到了朕。」
同樣,大齊朝廷自保有餘,但是想要徹底消滅這兩個心腹大患也是有心無力,所以皇帝陛下決定兵行險招。
……
徐北游轉頭望向殿外的風雪,神遊萬里。
如今的道門早已不是當年先帝在世時的道門,如今的道門與朝廷同床異夢多年,卻又未完全撕破臉皮,所以道門內部也有許多不同聲音,有主張親身入局的,有主張隔岸觀火的,也有極力反對的,再加上紛紛擾擾的首徒之爭,hetubook.com.com讓道門內部充滿變數的同時,也讓整個天下的局勢都為之牽動。
自古以來,有兩種仇是必報無疑的,一種是殺父之仇,一種是奪妻之恨。
堂堂道門魁首,立在三十位大真人之巔的掌教真人,以十八樓之上的境界修為而俯瞰天下,這座巍然大山擋在前面,讓徐北游近乎絕望,而且「飛升在即」四個大字更是無時不刻都在提醒徐北游,留給他的時間並不會太多,若不能在秋葉飛升之前報得大仇,那麼就只能天上再戰,這已經是近乎不可能完成之事,所以絕大多數人都認為徐北游會努力重振劍宗,但沒人認為他會去向秋葉尋仇。
就在此時,一名白衣女子背著長琴登上了圜丘壇。
沒有勃然大怒地誓要報仇,也沒有悲戚地追悼妻子。
以前徐北游看不明白,並不是因為他的心思不夠,而是因為他的位置太低,有很多東西看不到,如今他一步步登頂,以前看不到的現在能看到了,那麼以前想不明白的,現在也就順理成章地想明白了。
蕭玄不能算是少m.hetubook.com.com年喪父,但可以勉強算是青年喪父,而且還是父母雙亡,若今日之事為真,那又是實實在在的中年喪妻,只希望太子殿下和公主殿下不要有事,尤其是太子殿下,既是了皇帝陛下考慮,也是為了大齊國祚考慮。
這位一直都是順風順水的太子殿下終於經歷了人生中的第一次巨大挫折。
就連秦穆綿也收斂了臉上的神色,多了幾分凝重。
藍玉和魏禁眼觀鼻鼻觀心,各自垂手而立。
藍玉和魏禁微微躬身,「皇太妃。」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是天經地義的道理,哪怕是天上的仙人也不能例外。
他想起了許多陳年舊事,也想明白了很多以前想不明白的事情,比如說承平元年時的廟堂動蕩,比如師父公孫仲謀與秋葉在碧游島蓮花峰上的一戰,再有就是眼下的這次大亂,這些事情歸根結底又是一次逐鹿天下。
相較起那位強勢到讓整個朝堂都要俯首,甚至先帝也要讓其三分的太後娘娘,皇後娘娘更符合朝臣們對於一國之母的期許,這麼多年以來,不插手朝政,統御後宮,輔和_圖_書佐皇帝陛下,相夫教子,可以說是一位賢后,就這麼突然去了,難免讓人感覺心中悲痛。
噠、噠、噠的腳步聲回蕩在空蕩蕩的大殿中,背著劍匣的徐北游緩緩走近蕭知南。
若是正面交戰,魏國和草原沒有必勝把握,所以他們只能劍走偏鋒。
這樣的挫折,徐北游也遭遇過,就在兩年前,他的授業恩師公孫仲謀也是死在了他的面前,而他則比現在的蕭白更加無力。
胸有激雷而面如靜湖者,可拜上將軍。上將軍尚且如此,又何況是人間帝王。
身為蕭皇異母兄弟的魏王蕭瑾,以及草原的主人林寒,他們不甘心做一輩子的臣子,所以他們要爭,要奪。
最起碼現在的蕭白已經有報仇的資本和底氣,而徐北游迄今為止還看不到半點希望。
承平元年時的廟堂動蕩就是他們藏於幕後的第一次出手,而師父之死則是兩方勢力的又一次爭奪和碰撞,至於當下,他們乾脆不再藏於幕後,而是光明正大地走到台前,與皇帝陛下一決高下。
蕭白已經起身,用大袖擦去臉上的淚痕之後,神情愈發猙獰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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