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說話間那群混混已經上樓了，開了頂樓的一個大廳，海雅揣了紙筆正打算跟上去，老張拽了她一把：「你別去！」說完招呼另外兩個男服務生上去了，他回頭對海雅咧嘴笑了笑：「妹子，不懂事！這種人你怎麼上去？」
媽媽很不高興：「會說這種話就還是小孩！你們不想想，自己吃穿用全靠家裡，翅膀還沒硬呢就想著什麼自由？沈阿姨這次真生氣了，停了書林的零用錢。雅雅，你有空多接觸一下書林，勸勸他。我就不信咱們家養出的好女兒比不上外面那些妖精！」
海雅見勢不好，偷偷想打手機報警，前台一個女孩悄悄拉住她：「沒用！別管，咱們這地兒有人保著的。」
「小陳啊？是我。嗯，我不是要回去過年么？本來讓大容幫忙撐一下……是啊，我知道她也忙，所以下午我帶個姐妹過去……什麼？哦，是學生，盡量白班吧……嗯，帶去再說。」
小陳笑道：「大美女誒，只來頂班一個月，太可惜了。」
楊小瑩笑了：「你怎麼不來找我？正好我寒假回去過年，你幫我頂一個月的班吧。」
「海雅。」楊小瑩忽然來敲門，「我做了餃子，來吃點不？」
楊小瑩在KTV的工作類似接待，有客人來就帶他們上樓，順便端茶送水，有時候也會替一些酒水飲料廠商做推銷，從中抽取利潤。這工作https://m.hetubook.com.com對海雅來說倒沒什麼困難，就是剛開始兩天在整個工作時間都要站著讓她不適應，回家揉了好久的腿，和她起初聯想的某「不正當職業」簡直天壤之別。
海雅一邊走一邊看楊小瑩在那邊不自覺地微笑，於是問：「那個小陳是你男朋友？」
「回頭再說。」楊小瑩牽著海雅下樓。
海雅趕緊給家裡去了個電話，話筒里，媽媽卻帶著一絲哭音：「雅雅！剛沈阿姨和我說，書林今年也不打算回來過年，還說什麼要離開譚家……」
原來譚書林這次來真的了，和她一樣，他估計也被沈阿姨逼得想死，一回家就是整整一個月的嘮叨督促，海雅能忍，譚書林那個脾氣能忍才怪。
海雅滿腹心事，根本沒有胃口，搖搖頭，指著滿床年貨笑了笑：「都是我家那邊的特產，你看有沒有喜歡吃的。」
到四樓才找到楊小瑩嘴裏的小陳，貌似是個領班，刺蝟似的頭髮，個頭不高，看著倒也幹練。見到海雅，他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對楊小瑩笑：「來啦？什麼時候回家？」
海雅點點頭：「其實就是想歷練一下。」
夜班的時候，老張跑過來搭話：「咦，美女今天怎麼上夜班了？」
小陳點頭，連聲說：「行啊行啊！是你推薦的，又是個美女，哪能不成
www.hetubook.com.com？工作上的事你跟她仔細說說，就是……美女，在我們這邊工作，你膽子要大一點哈。」下午兩點，楊小瑩帶著海雅來到了樂來KTV。白天這裏客人不多，各個工作人員看上去也挺悠閑。眼看楊小瑩從一樓的保安招呼到二樓的酒水櫃檯服務生，態度老練自然，海雅不由一陣佩服，人家這就叫處世經驗，就叫閱歷，反觀自己，在糖水裡養了十九年，沒人幫忙，被人騙了可能還會幫著倒數錢。
海雅剛嘗到「接觸社會」的好處，沒推辭，倒是小陳反而提醒幾句：「可能會有幾個不正經的客人，你別理，讓老張出頭。」
先去看看，不行再說。海雅安慰自己。
海雅蒙他兩次照顧，趕緊誠心實意說謝謝，老張忙著打電話，沒一會兒海雅瞅見好幾個濃妝艷抹的姑娘從暗處上了電梯，心下恍然，乖乖下樓繼續當她的接待了。
鑒於海雅十九年來第一次沒在家裡過年，媽媽寄來的年貨多的半張床也擺不下，粗粗清點，竟有大半是海雅喜歡吃的小點心，媽媽一直記得她喜歡吃什麼。
這幫子人一看又是混混流氓，自從快要過年，此類客人就驟然增多。為首有個男人抬手就來摟腰，一面笑：「美女新來的啊？」
海雅只好勸：「書林也不是小孩了，他有他自己的選擇……」
幾個混混黑下
和*圖*書臉：「媽的關你X事！」楊小瑩也不客氣，湊過來挑了幾包黑芝麻澆切片，見她滿桌攤著報紙，上面都是招聘廣告，不由好奇：「你在找工作？寒假零工？」
雖然她是養女，但祝家從沒虧待過她，真像親生女一樣來疼愛，家境又比旁人好一點，假期零工根本輪不到她來做。可是，怎麼說呢……她心底隱約有一種期盼，想要逃離目前這個令人絕望的局面。或許她還沒有確切將這個方向摸清，所以她在嘗試，想歷練一下自己，想多認識一些人……
頂班？楊小瑩平時除了上課還有打工她倒是知道，但具體做啥她並不清楚，有段時間還見她三更半夜才回來，海雅有點猶豫，不知該不該回絕這份好意，楊小瑩卻已經掏出手機打電話。
掛掉電話，她豎起大拇指：「搞定，你下午跟我去一趟吧。別擔心，那邊人都不壞。」
「他還說老婆要自己找，雅雅，你和他在一個城市，他是不是又找了外面什麼亂七八糟的女孩子？」
小陳趕緊說：「六點下班！小楊，晚上有空？一起吃個飯？」
還有兩三天就要過年，樂來KTV的正經客人流量開始遞減，某些不怎麼正經的客人倒是開始增多。那天同事大容請了病假，人手實在安排不過來，小陳只能有點歉意的聯繫海雅：「大容生病，安排不過來，海雅能上幾天夜班嗎？有加ｍ.ｈeｔｕboｏk.ｃoｍ•cｏｍ班費。」
這種人事安排，他一個領班怎麼可能不曉得，海雅明知他是搭話，於是隨便應付：「幫大容頂幾天，她病了。」
過了10點，客人不但沒少，反而越來越多，海雅剛把一對情侶要的酒水單遞給櫃檯，聽見走廊那邊一陣喧嘩，幾個服務生跑過去，就見老張跌跌撞撞從電梯里奔出，捂著嘴，手上全是血。
海雅還沒品過來他這句話到底什麼意思，楊小瑩就帶她走了：「我帶她下去跟其他人認識一下，你今天是白班？」
老張是專門的夜班領班，跟小陳還殘留點書生氣不同，他讓海雅想到那天在網吧遇到的幾個混混，身上有一種流氣，海雅一向對他敬而遠之。
海雅急忙推他，好在老張過來幫忙：「兄弟，麻煩先登記一下。你們人多，開一個超大包間啊？」
海雅對他微笑了一下，點頭：「你好，我叫祝海雅。」
海雅胡亂答應幾聲，媽媽又說了幾句，無非是要她懂事，主動一點之類的話。掛掉電話，再看看滿床的年貨，海雅突如其來一陣心酸，這時候，她竟然有些羡慕譚書林。
但這種「不正當職業」還是存在的，海雅偶爾也會從同事的交談里聽出一些端倪，樂來KTV顯然也有類似服務，托楊小瑩的關照，這幾天海雅都是白班，所以沒親眼見過。
美女之類的稱讚海雅從小就聽得太多，一點反應也沒有，隨便和*圖*書笑笑，楊小瑩倒是問：「這事兒成不？你給個明白話！」
楊小瑩臉有點紅，擺擺手：「還不是！早著呢！」
楊小瑩端了兩盤餃子過來，非塞給她一盤，一面吃一面說：「樂來KTV，XX路那個，在鬧市區。」
海雅皺皺眉頭，正要避開，剛好這時來了一大幫客人，她立即迎上去：「歡迎光臨樂來KTV！客人請到前台登記一下。」
「後天的火車。」楊小瑩輕輕把海雅朝前推了一步，「我朋友，麻煩你多關照一下。」
看樣子有希望成，海雅笑笑沒說話。
事已至此，再說不去就太矯情也太冷淡了，海雅答應下來，不過還是沒忍住問：「對了……是在哪裡？」
老張索性湊近一點：「吃過飯沒有？」
從高中時候起，譚書林身邊的女孩子在大人嘴裏就沒什麼好稱呼，沈阿姨更不客氣，每次提起就是小妖精小妖精的喊，在她看來，不是他們這個圈子的女孩，都不是好東西，全是來騙譚書林的。
名字海雅聽過，是個蠻有名的KTV，她腦海里一瞬間浮現報紙上常說到的什麼女大學生在KTV等娛樂場所做不正當職業的新聞，不過再一瞬間就被她壓下去了。
「那幫人果然來鬧事的！」老張抽了幾張衛生紙捂住嘴，說話都顯得很艱難，「快！打電話給火哥！」
至今她也沒鬧懂小陳那句「膽子要大」究竟指什麼，不過很快，她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