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贈我一世蜜糖

作者:十四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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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電話那頭的人說話聲音非常響,一陣亂吵,緊跟著似乎把電話掐了。蘇煒深深吸了一口煙,在煙缸里掐滅煙頭,似是思索片刻,復又撥了個號碼,等了很久對方才接通,他開口,聲音已經趨於平靜,聽不出一絲破綻:「城叔,是我,最近手氣如何?」
海雅本想說自己已經找到工作了,可楊小瑩一次次幫自己,怎麼說也不能讓她白忙,於是立即答應下來:「好啊,沒問題。謝謝你,小瑩。」
世事往往就是這麼巧,海雅剛談定工作離開咖啡館,楊小瑩的電話又來了:
怎麼又覺得像客套話,海雅咬著筆頭髮了半天呆,添了一句:「PS:衣服口袋裡有200元,下次也一起還你。」
隱藏在這座城市暗處的龐大脈絡,他參与其中,內里有多少她不知道也不了解的黑暗與手段——從他方才的情緒轉換已經能看出端倪,這樣的蘇煒是陌生的,令人望而生畏。
刺鼻的煙草味令人沉迷,她甚至也不願去想他的身份,他為什麼會追求她,為什麼對她那麼好。
海雅揉揉眼睛,睡意迷濛地解釋:「沒什麼……我昨天出門忘帶鑰匙了……」
海雅心跳陡然加快,此時再無睡意,索性起身尋找他的外套。
隱隱約約,好像聽見有人在壓低聲音說話。海雅翻個身拿起手機看時間,才發現已經早上9點多了。她記不得自己什麼時候睡著的,此刻還覺得渾身酸軟,睡意充足,被窩裡又那麼暖和,實在不想起來,索性閉上眼繼續睡。
及至發覺說話的聲音是個男人,海雅陡然一驚,猛地想起自己是在蘇煒家,立即翻身下床穿衣服。
「謝謝你好心的幫助,我很感激。衣服和圍巾下hetubook.com.com次我會洗乾淨還給你。」
然後,她瞬間就體會了楊小瑩說的腦袋像石頭是什麼意思。
直到掛掉電話,海雅才迷迷糊糊地反應過來,楊小瑩是不是昨天晚上也沒回家?今晚還是不回去,她睡哪兒?
他為什麼要在黑道混?為什麼隻身一人在這座城市闖蕩?家人呢?朋友呢?
這孩子何止是成績差,她對英語語法簡直可謂一竅不通,不知道課到底怎麼上的,連進行時跟完成時都搞不懂,給她講,前面聽了,後面又忘,聽課還不專心,動不動就拉她頭髮,問:「小老師,你頭髮顏色真好看,在哪裡染的?還有你身上好香,用的什麼香水?」
回去的時候楊小瑩又給她電話,還有點幸災樂禍:「見識到了吧?」
她已經累了。
楊小瑩失笑:「有地方住就好。我馬上要去上班,鑰匙就放在門口踏腳墊下面,你回來直接能開門。今晚我還是不回去,不用等我了。」
蘇煒已經回來了?她對著鏡子把睡凌亂的頭髮飛快整理一下,不知道自己這會兒出去好不好。他是帶人來家裡了?在談事情?
客廳里說話聲不知什麼時候停了,海雅有一瞬間的慌亂,不知自己是該繼續裝睡,還是乾乾脆脆地出去現身。猶豫只有剎那,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脫了外套重新鑽進被窩裡做熟睡狀。
他居然一個字也沒對她說過。
看看時間,已經快12點了,海雅覺得自己不能在別人家繼續這麼睡下去,趕緊起床洗臉刷牙。出門悄悄看了一圈,屋子裡似乎沒有人,蘇煒已經走了嗎?
小悅分外不屑一顧,切了一聲:「真老土。」
楊小瑩笑:「客氣https://m.hetubook•com.com啥?對了,那家人是想讓你輔導英語。我先提醒你一句啊,那孩子腦袋簡直像顆石頭,意思意思就行了,別太認真。」
可他回復得很快:「好。」
「謝謝你,蘇煒。外套和圍巾我下次一定洗乾淨了還你。」
加了一句反而更加生分,海雅索性放棄了,把便簽紙揉成一團丟垃圾桶里,穿上他寬大的外套,下樓打車。
外套左邊口袋裡裝著上次花剩下的一百來塊錢,右邊口袋裡裝了一盒蘇煙,還有一支金色的打火機。
門沒關,海雅偷偷探個頭朝外張望,蘇煒正站在客廳窗前講電話,手裡捏著一隻香煙,青煙裊裊。
輕微的腳步聲在門口停住,很快又走遠,海雅屏息凝神等了好一會兒,外面一點聲音也沒有,她等著等著,不知什麼時候又睡著了,直到被手機鈴聲吵醒,渾渾噩噩地接通,楊小瑩有點驚慌的聲音在耳邊炸開:「海雅!你沒事吧?老張剛和我說你昨晚一直找我,可我手機沒電了,剛才充好。我回家發現你人不在!出什麼事了嗎?」
她像羡慕譚書林一樣羡慕這些任性的孩子。
一定要向他表達自己的謝意,可這樣寫好像太冷淡了。她用筆塗掉,重寫:
發完還有點後悔,好像自己不該這麼說話,也沒立場這麼說。
回到家的時候,楊小瑩果然已經不在了,先前被她撞翻的那隻茶杯也被洗的乾乾淨淨晾在茶杯架上。海雅在沙發上干坐片刻,不知為什麼,覺得悶得慌。
這種行為有什麼意義?她說不上來,不願去想這問題。
別的事倒也算了,海雅從小到大幾乎每天都要聽到數遍別人誇她漂亮,早就麻木,根本沒反和圖書應,這份麻木在經理眼裡成了淡定,本來想開口邀她一起吃個晚飯什麼的,也沒好意思說。
海雅一頭霧水,先去書店買了一套初中生的英語測試卷,自己認認真真溫習了一下語法,隔天晚上信心百倍地往那人家去了。
海雅有氣無力:「她自己不想學,就是請愛因斯坦也沒用。」
海雅想了想,說:「你現在年紀還小,等大一點再研究這個,現在要專心學習。」
「我這裏沒有人渣。」他說,「他不是我這邊的。」
她似乎發覺了他從未展露的另一面,也是她並未真正深想過的一面。
她像沒聽見,還問:「小老師,你這麼漂亮,肯定有很多人追吧?」
無論如何,叫人發現自己在偷聽,實在不怎麼愉快。
海雅回復一個笑臉,轉而又想到那尊插得好似刺蝟的煙缸,考慮很久,又加了一句:「不要抽太多煙,對身體不好。」
世上再沒有一個人像她這樣渴望被人愛。
過了一會兒,簡訊聲輕輕響起,聲音像夢一樣,他寫:「晚安,海雅。」
一晚上被那小姑娘折騰得不輕,海雅回家匆匆洗把臉正準備睡覺,突然聽見手機簡訊鈴聲叮叮噹噹的響,她以為是楊小瑩,隨便翻開看了一下,瞬間又被屏幕上兩個字吸引住目光——蘇煒。
不能再這麼無所事事下去了,她得給自己找點事情來做,否則空落落晾在這裏,只會讓她感到自己的懦弱和無能。她不想每次見到媽媽打來的電話,就是一陣心驚肉跳,不知面對的是淚水還是責難。更不想被或軟或硬地逼迫著,一次次去找譚書林自取其辱。
昨天一整天他都沒任何消息,害她有些不安,打開簡訊,裏面是很簡潔的幾個字:「煙缸和-圖-書很乾凈,謝謝。」
後面的話海雅再也沒聽,她默默坐回床上,開始發獃。
報紙上的招聘大多需要工作經驗,海雅看了半天,終於從裏面選出一條,位於市中心的某主題咖啡館招聘服務生,要求25歲以下,工作經驗不限,歡迎在校大學生兼職,英語專業尤佳。
像石頭?什麼意思?
她立即打了個電話過去,對方聽說她是N大的學生,似乎很感興趣,約了下午3點在咖啡館面談。
發了半天呆,她慢慢把那盒蘇煙拿出來,抽出一根,放在鼻前輕輕聞。
現在想來,她對蘇煒這個人,其實是一點也不了解的,所見所聞,唯有那一點桔色光影中的溫柔側面,彷彿他就應當是那麼溫柔,那麼成熟,頂著個混混頭子的身份,卻做著最好的紳士所做的一切。
不知道為什麼,她鬆了一口氣,心裏卻又覺得有些失落,回頭看看茶几上,蘇煒再沒留什麼字條,上麵攤著一些M記外帶的紙袋,估計是他早上吃完扔那兒的。
這孩子好像滿腦子只有怎麼打扮自己,小小年紀就穿了三四個耳洞,眉毛颳得和縫衣針一樣細,努力把自己塑造得非常風情非常時尚。
他語氣非常不好,冰冷,甚至隱含怒意,是她從未接觸過的另一面。
情不自禁再回復:「晚安,蘇煒。」
她感到臉上火辣辣的,為這段簡短又親密的簡訊,有點欲罷不能,還有點忐忑不安。
海雅嘆了一口氣,盡量和顏悅色:「小悅,剛才不是和你說過嗎?現在進行時,要在動詞後面加ing,你又忘了?」
海雅沉默片刻,結結巴巴地扯謊:「我、我找了家旅館睡了一夜,還沒起來呢。」
他是她的毒品,她似乎開始上癮。
攤開報hetubook.com.com紙,海雅再一次認認真真地閱讀招聘啟示,她不好意思去找楊小瑩,人家上次幫了她,結果中途她甩手不幹,雖然人家嘴上不說,心裏肯定會有看法的。
楊小瑩驚愕:「一夜未歸?那你住哪兒的?」
「海雅,你不是說想找個做家教的工作嗎?我有個本地朋友,她親戚家的女兒今年初二,成績很差,家人都快急瘋了。我記得你高考成績不錯的吧?要不要試試看?薪水按星期結。」
時間還很充足,海雅仔細把長發打理一下,甚至化了一個淡妝,再換上新買的駝色大衣,前後左右看看確定沒問題,這才打點精神出門應聘了。
她永遠也忘不了那天自己在路燈下反覆徘徊,無處可去的絕望,也忘不了昨天發瘋狂奔的憤怒。
一切忙完,海雅捏著筆,認認真真給他留字條:
海雅不禁淚流滿面。
現在十四五歲的孩子們在想什麼,她一點也摸不透。她在這個年紀的時候,每天只想著怎麼拿年級第一,讓爸爸媽媽為她感到驕傲。
可是,仔細想想,這也沒什麼值得誇耀的,她做得再好,也不如這個胡來的小姑娘來的恣意幸福,因為她在被父母深深的愛著,哪怕胡來,哪怕叛逆,依然有人不離不棄愛著她。
海雅把茶几上收拾的乾乾淨淨,用過的毛巾也用熱水燙洗一番,順便把窗台上那個已經被|插成刺蝟的煙灰缸刷得一塵不染——其實根本不必做這些,蘇煒肯定不會介意,可她還是做了,彷彿這樣才能心安。
咖啡館的經理年紀不大,30多歲的樣子,看到她第一眼就有點發愣,隨便問了幾個問題便拍板把她留下,一面還回頭和員工開玩笑:「看看,咱們店裡以後就有一道標誌性的美麗風景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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