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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雅不想說實話，只點點頭：「挺好的，祝你成功。」

他笑著撐起下巴：「你想試試？」

海雅和她說了一會兒，掛掉電話，發覺自己還靠在蘇煒肩上，不知為什麼，突然有一種罪惡感，急忙坐直了身體，彷彿千里之外的媽媽會看到似的。

「到了。」蘇煒停在小區里，緩緩鬆開她的手。

「我上學的時候，最頭疼的科目也是英語。」他笑了笑，嚓一聲點亮打火機，再一甩，蓋子清脆地合上。

媽媽笑：「再忙也要注意身體，沈阿姨上次叫書林帶了點燕窩，記得叫保姆做給你吃。你一個人在外面，健康才是第一。你奶奶叫我帶話，說我們這邊一切都好，你爸最近可能要接一筆大生意，你壓力也別太大，書林要是還緩不過勁，你就暫時冷他兩天吧，太粘乎了也不好。」

她心裏感到一種溫暖，試探著靠過去，小心地把腦袋靠在他肩上，就像小時候在電視里看到的那些幸福的戀人一樣，她渴求那種依賴與安心，還有毫無顧忌。

「祝海雅！」

譚書林跟她急：「你敢不來？一定要來！」

校園裡有關美女的話題總是傳得特別快，沒幾天，同學們都知道海雅有了男朋友的事，追求者驟然減少，愛八卦的女同學們倒是開始增多。海雅一直以來給人的感覺就是冷若冰霜不易靠近，加上不住校，難免令人產生疏離感。不過大學里畢竟不像初高中，人與人之間還是充滿了更加積極的互動，跟海雅熟悉后，友好的同學呈幾何倍增長，後來連楊小瑩都感慨：「你終於不再是一個人吃飯一個人逛街了。」

她奇怪地望著楊小瑩，對方下巴朝後方點了點，字條是後排某二年級男生寫的。這人總喜歡趁著公共課坐在後面看她，以前還只是看看，今天變成寫字條了。海雅隨手把字條揉成團，丟進筆袋裡。

看樣子這筆生意不是仰hetubook.com.com仗譚家，所以說話語氣都和以前不大一樣。至於那什麼燕窩，估計都被譚書林拿去喂他的新女友吃了吧。

過了沒兩星期，譚書林突然打電話給她，得意洋洋地：「祝海雅，我的店已經定下地方了，你當初不是怕有騙子么？過來親眼看看就知道！」

譚書林有點不自然：「到了就知道了。」

她飛快接通，媽媽慈祥的聲音響起：「雅雅，你三天沒打電話回來，是不是最近學習比較緊張？」

她突然有一股不可言說的酸楚，張開雙臂投進他懷中，發狠似的用儘力氣，額頭在他胸前蹭了幾下。

譚書林今天穿得跟精英似的，西裝筆挺，腕子上戴了塊手錶，天知道他以前最恨戴錶，因為他皮膚對金屬過敏，戴一會兒就會發癢。

她想了半天，還是拒絕：「哦，弄起來就好，你加油，我忙，就不去了。」

希望世上像譚書林一樣傻的男人不多。

很快海雅就明白他為什麼不自然了，沃爾沃在陌生的小巷裡穿來穿去，最後停在一個看上去特別偏僻的地方，有個小小的門面正在裝修，老維滿身油漆白灰，在那邊跟裝修工人講解屋頂要怎麼弄，地板鋪什麼。

譚書林咳了一聲：「本來我是打算在黃金地段租個門面，開一家賣個性家居用品的高檔店。不過老維他們都說這種店賺不到什麼錢，正好他手上有人脈，可以從酒水商那邊拿到低價的好酒，這個地方看著偏僻，不過很快就要開發出來，只要宣傳到位，夜色酒吧穩賺不賠。」

海雅喝了一口水：「不好意思啊，你是不是覺得挺無聊？」

「那最拿手的是什麼？」海雅屏住呼吸，小心地問。

……聽著就不像什麼好名字啊，海雅默默地想。

海雅驚愕：「那、那你怎麼……」

楊小瑩給出評價：「這麼傻的姑娘，那男的如果不要https://wｗｗ.ｈｅｔubｏｏk•ｃｏm.ｃｏm，才是真傻。」

在咖啡館的工作越來越得心應手，家教也一切順利，小悅做題的錯誤越來越少，她父母樂得見到海雅就笑成開花饅頭。

海雅把單子放下來，搖頭：「我明天要打工。」

他攏著嘴朝她大叫，惹得周圍的人紛紛朝這邊張望。海雅只覺荒謬丟人到了極點，急忙一路小跑過去，壓低聲音：「我不是說了不去嗎？！」

海雅但笑不語，她在高中時也做過這種傻瓜，為了跟班上女生關係處得好一點，也為了和譚書林關係融洽一些，幫忙給他送過很多情書，甚至傳話給某女生約好了幾點在哪裡見。

原來是酒吧……她記得譚叔是做房地產的，想不到他兒子遠在N城的偏僻小巷弄起了酒吧，還是個……很小很破的酒吧。

那天上高數，楊小瑩神色詭異地給她遞了張字條，海雅還以為她有什麼事，打開一看，上面寫著：「中午吃什麼？」

在N城度過噩夢般的大半年後，一切看上去終於有了變好的跡象。

靠！海雅拔腿就走，她下次要再來這種地方，就把名字倒過來寫。

誰想放學的時候，老遠就在校門前看到譚書林站在一輛穩重大方的沃爾沃旁，在她不知道的時候，他居然在這裏買車了，還是沃爾沃。畢業后就要回去的，這人浪費起來真是沒個度，會成這樣，沈阿姨他們的溺愛真要負一定責任。

他點頭下車，海雅也只好跟著下車，店裡又臟又亂，沒地方可站，她在外面繞了半天，看譚書林跟老維兩人還在那邊商量怎麼裝修，她索性過去問：「譚書林，沒事了吧？我想回去了。」

蘇煒難得大笑起來，為她把臉上的碎發撥開，親昵地說：「傻姑娘。」

在大排檔里她說了足有半小時，直到蘇煒第三次給她填滿杯里的茶水，她才驚覺自己好像就這個事情翻來覆去說了www.hetubook.com.comN遍，蘇煒身份是個混混，不知道什麼年紀就出來混了，對學校之類的東西必然是不感興趣的。

圓眼姑娘轉身跑了，海雅隱約聽見她跟小趙說：「人家有男朋友……」，沒過一會兒，小趙神傷離開，那姑娘也跟在後面陪著走。

「數學和物理。」他眯起眼睛，似乎想起什麼美好的東西，「高中時，我是物理課代表，最大的志願是上中科大。」

蘇煒用拇指摩挲著火機上的四葉草，慢慢說：「我父親去世后，情況一團亂。我沒有遵循他的遺願好好念書，退學了。」

和蘇煒的事情，她一個人也沒說，連住一起的楊小瑩也不知道。海雅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沒和盤托出，只說：「不是他。」

他不耐煩地回頭：「你又不是沒長腿！從這邊直走出去，朝右拐三次，再走一段很快就能看到大街了！」

店的牌子倒是早早掛在上面了——「夜色之家」。

「我有男朋友了。」她對她友好地笑笑，「抱歉啊。」

他握住她的雙肩，低下頭，角度似乎與前幾晚有微妙的不同，她不可察覺地向後縮了一下，感覺他的吐息幾乎要噴在嘴唇上，可是很快又向上，握住肩膀的雙手也變成輕捧她的雙頰。

其實對海雅來說，開不開學影響並不大，她不住校，人緣一般，對學生們空閑一個假期后回歸校園的熱鬧並沒什麼深刻體會，除了身邊又多出幾名追求者。

下課的時候，他湊過來問：「祝海雅？對學生會有沒有興趣？」

海雅沉默地坐在他身旁，看著他從煙盒裡抽出一根香煙，流利地點燃，深吸。她緩緩伸手，也從裏面抽出一根煙，放在鼻前輕輕嗅，忽然問：「煙好抽嗎？」

「上車！」他根本不聽，得意洋洋打個響指，「讓你見識見識我的本事。」

海雅只是沒什麼處世經驗，並不是傻，這姑娘的神態期待裏面還帶著hｔtｐs://ｗwｗ•ｈetｕｂｏｏk.cｏｍ•com些欣喜，欣喜里又有點委屈，她要再看不出來就完蛋了。

停了一會兒，他開口，半開玩笑：「油跡擦乾淨了嗎？」

那人遺憾地站了半天，最終轉身走了。回頭中午去食堂吃飯，楊小瑩說：「那人叫趙什麼的，二年級，人緣不錯啊，在學生會混得也挺好，看在人家好幾個月都追在你後面上公共課，你也不能這麼冷淡哈。」

圓眼姑娘有點急：「給點面子嘛同學！」

她柔順地道歉：「對不起啊媽媽，最近是有點忙。」

海雅低頭努力從飯里挑小石子兒，說：「給他希望再回絕，好像更過分。」

她笑了笑：「沒啥，你其實已經有男朋友了吧？」

海雅驚得差點把勺子扔了，漲紅臉：「沒……你、你怎麼……」

譚書林還想再吹噓一番，那邊老維來敲車窗：「小譚，你過來看一下。」

她煩得很：「我不想去，要上課。」

**

「晚安。」

怎麼就成了混混頭子呢？一般來說成績非常差勁的學生，連高中都上不了，只能上技校甚至直接去社會上混著，她一直以為他就是這樣。

手機鈴聲突然急促地響起，海雅被嚇一跳，打開一看，卻是媽媽打來的。時間已經是晚上9點多了，媽媽很少在這種時間給她電話，難道是有什麼急事？

「你開的是什麼店？」她問。

海雅遲疑著道別：「那、那……晚安。」

海雅突如其來感到一陣愧疚，在她潛意識裡，真的有脫離了這個家庭才會獲得快樂自由的想法，目前感受到的所有愉悅，都是或自由或放縱得到的。

海雅帶著歉意：「不好意思，現在還沒考慮這些。」

海雅貨真價實感到一陣驚訝，那個老維怎麼看怎麼不像正經人，而且不是她帶有偏見，譚書林那個新女友其實也不怎麼正經，她一直認定譚書林那5萬塊是打水漂了，想不到他還真的用5萬塊搞了家店？到底是什麼店？

小趙？海https://www.hetubook.com.com雅順著這位圓眼姑娘的視線望過去，果然剛才那位哥們還沒放棄，隔兩個位子朝她點頭微笑。

海雅把那根煙叼嘴裏，笨拙地點了打火機，才吸一口就被嗆得涕淚交流，急忙取了面紙壓住鼻子。

海雅萬般無奈，眼看校門前觀望的學生越來越多，再鬧下去只會讓謠言傳得更厲害，只好上車。

他在那邊大叫：「祝海雅！我不管！你非得過來！」

楊小瑩沒說話，只是審視地盯著她看了半天，海雅被看得不對勁，摸著臉問：「怎麼了？」

她直接把電話掐了，關機。

晚上見到蘇煒，海雅控制不住喋喋不休，她的好心情實在太少，而近期的生活又實在太美妙，一切都那麼好，沒一點煩惱。

他正談到興頭上，揮手擺擺：「那你走吧。」

她探頭看看那門面，裏面撐死了能有五十平米，因為是老舊居民樓的一層，看著破破爛爛的。

海雅忍不住笑了，輕輕捶他一拳：「乾淨了，多謝啊。」

蘇煒沒有說話，送她回家的時候，他的手握得非常緊，這次終於令她感到一絲疼痛，那種疼痛讓她無話可說。

看出她不想多說，楊小瑩也沒再問，剛巧這時有人過來發傳單，其他桌都是丟在桌上，到了海雅這邊，發單子的姑娘慎重其事把單子塞她手裡，說：「同學，明晚學生會搞舞會，你一定要來！我們的小趙同學天天念著。」

海雅笑著搖搖頭，收拾書本匆匆跟楊小瑩離開，他不依不饒追在後面，連聲問：「哎！祝海雅！祝海雅！等一下……真的不願意？」

他在指間把玩著打火機，金色的那支還留在她那裡，手裡是一支黑色的ZIPPO，上面有一片金色的四葉草。

她頓了頓：「我沒車，這裏很偏。」

「看你神態就知道。」楊小瑩挖了一勺飯，「別和我說是上次那小哥啊？帥是挺帥，可惜沒腦子。」

他的嘴唇在她額上停留了五秒，很低很低地喚她一聲：「海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