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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呢？」他饒有興趣地問。

「嗯。」

「這樣更好啊，免得我挺內疚的。」我喃喃說。

那是一把門鑰匙。可能為了不讓它孤零零地顯得太單薄，他將它套在了金屬鑰匙環上，還多掛了一隻機器貓。

「師兄說，昨天他在街上遇見劉啟，」

他嘴角輕揚，到中途陪著我一起念出聲。在齊聲背誦完最末一句「Тамвсемнедорого.」后，我們倆相視而笑。

慕承和也忍俊不禁。

「不喜歡？」白霖問，「那換一句好了：幹得好不如嫁得好。」

我瞪大了眼睛，好半天沒說出話來。

心裏雖然惦念著這些，卻踏實地一覺睡到日上三竿。

「……你無聊。」

令我沒想到的是，他居然住在A大的教師院里。教師院正好在A大西門的街對面，種滿了梧桐樹。我讀書的時候，一次也進來過。只知道前幾年這院子搞拆遷，拆了些舊樓，重修了兩棟電梯公寓。

去面試的公司是家地產公司，比上回將我除名那家小一些。

會議室里坐著兩位面試官一男一女，女的年紀大，男的年紀小。昨天白霖就告訴我，這家公司是那種家族性企業，一般情況下老總、經理、會計基本上都是自家人。

「嚇你的。」

「這麼著急？」慕承和放下報紙問。

視線停駐時間長了，難免讓我覺得奇怪，不禁擦了下臉，「我臉上有東西？」

他隨後用眼神示意了下我的身後說hｔｔｐs://ｗｗw.heｔuｂoｏk•coｍ.com：「據說那人就弔死在你背後的門框上。」他話音未落，我騰地一下，跳到他身邊，揪住他的袖子，死盯著他那門框，一下子就覺得好像刮來了一陣陰風。

他總是工作到深夜。

「感覺挺親密的。」她怕我不明白，又補充。

「可以吧？」那人又問。

我又想，或許是這樣的原因，讓我也吸引著他？

「嗯，挺好。」我繼續說。

電影的場景，在浩瀚無垠的海面和一碧如洗的藍天之間切換。

「要不要我送你去？」

我緊緊地將它握在手裡，沖他笑。

「什麼？」那人反問，明顯沒懂。

慕承和瞅了我一眼，用一種很凝重的神色對我說：「因為這棟樓鬧鬼，我一個人不敢住。」

我側著頭瞅他，發現他一直盯著我看，沒說話。

「你上次不是說，他要求你考慮一個月么？這還沒一個月呢。」

慕承和並未住那新修的公寓里，而是後面的一棟的舊樓。

那篇文章的名字叫《我的家鄉——北京》。

「我替你拿牛奶。」

裏面肯定是空的，因為那副黑框眼鏡正架在他鼻子上。

或許——

「……」

「嗯。」我收拾手袋，「人家和我約十點面試。馬上遲到了。」

我睡覺的房間在他卧室的隔壁。不大的床，據慕承和本人說是他小時候睡過的，所以只有床墊。

「外面好熱。」我說。

「那來一段俄ｈetuｂｏｏk.ｃｏｍ.ｃｏm語的自我介紹吧。」

「俄語是我的二外。」

我拿起手機一看時間，頓時想哀嚎。於是，迅速地起床穿衣刷牙洗臉。

他又說：「你剛才不是逞強么？說得好像魔鬼蛇神見了你都得繞道。我瞎編兩句話就嚇著你了？」此刻的笑意已經渲染到他的眉梢。

「你不信呀？」我說，「你要是不信，我再演一次給你看。」

我搬來一張凳子，坐在他正對面，演繹白天的面試情景，「Мойроднойгород.ЯродиласьивырославгородеА,вкоторомяпровеласвоезолотоедетство.этогород……」

卻不想，他倏地就笑了。

後來，我們一起在家裡看電影頻道的電影，影片當中我指著嘻嘻哈哈的約翰尼·迪普說：「為什麼有的人表面看起來，和真實的自我不一樣？」

「薛桐，你喜歡大海么？」他問。

「我覺得，好像只有這樣，才能感覺我們是平等的。」我說。

「不用了，不用了。」

慕承和一直沒有提過劉啟，甚至要我來他家那天，他都沒有問，直到某日下午吃飯的時候，他忽然說：「女孩不都喜歡逛街么？很少見你出去。」

「還有一件事告訴你。」

我回去坐在沙發上，把白天的事情講給慕承和聽。

我都不確定，他對我說「住我那兒吧。」這句話ｗｗw•hｅtuｂｏｏk.cｏm•coｍ時，我究竟是怎麼答應他的。或許當時的心境真的很凌亂，腦子裡一團漿糊，看見他就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樣。或許因為過去他對我說什麼，我都從沒有拒絕過。或許我真的在心中是這麼期盼的。

「也不和劉啟出去？」他夾著菜，漫不經心地問。

例如他很偏食，但凡是帶點甜味的菜，都會得到他的親睞。

聽完對方說完這句，我當場傻眼。就業老師教導我們，要把所有和自己沾上邊的特點都要寫成閃光點。我才小小地閃了下，怎麼這麼快就要打成原形了？

我們鋪好床，收拾了下屋子，差不多凌晨三點多了。

我放開他的袖子，「大半夜的，你突然來這麼一句，是人都會有點害怕。」而且我哪兒想到，他心情突然這麼好，還能跟我開這種玩笑。

「以前他們告訴我，裏面這三棟都是國寶級的老教授樓，居然你也能住這兒。」可見，也是大熊貓了。

「呃……」我怔了下，埋頭低聲說：「他調到縣裡邊去了。」卻沒有在他面前說和劉啟分手的事。

「你看大海，無論它有多深，但是表面看起來總是很平靜。」慕承和說，「比海更深的，是人的心。有時候微笑，並不代表自己不痛苦、不害怕、不絕望。」

「好難啊，我看得上的，人家看不上我。人家看得上我的，我看不上。」

照例問了一些問題后，那男的經理又翻了一遍我的簡歷說：「你還會俄語？」

和和*圖*書慕承和真正相處之後，才發現，他有那麼多習慣都是我不知道的。

他揚了揚手裡的東西，「給你這個。」然後，輕輕地用一個弧線，將它準確無誤地扔給了我。

我一個人迷迷糊糊起來上廁所的時候遇見過幾回。

「先成家再立業。」

「你們真分了？」白霖問。

「什麼？」

「能開始了么？」我立刻笑了。

「什麼？」

「他看到劉啟和一個女的走在一起。」她瞅了瞅我。

「這房子是我父親以前教書的時候分的。」

「慢慢來，不著急。有一條名言很適合你。」

為了加強可信度，我把北京兩個字全部換成A城。

他盯著屏幕沒說話。

第一次，我看到沙發上的黑影，狐疑地打開燈。光線倏地照到他的臉上，一下子那麼顯得那麼落寞，和素日里那位常年帶笑的慕承和截然不同，恍若一隻被驚擾的小獸，神色中閃過一絲慌亂，可是轉瞬之間又恢復如常。

忽然之間，我明白我和慕承和在骨子裡，也許都是一類人。所以他才那麼吸引我。

「工作找的怎麼樣？」

我騎虎難下，然後開始想對策。

我轉身，隔著十一級台階的距離，狐疑地看著他。

「哦。」

自此以後，我再也不敢唐突地開燈。

而他，卻在指我。

然後我開始背慕承和教過的一篇很深情的課文。我記性很好，他講了之後，一般我讀好幾遍就能記個八九不離十。

偶爾，還會一個人坐在黑暗中，長久地不說話。

「和*圖*書然後，我背完了之後，他對我說，『你的俄語和你的英文一樣流利』，還通知我下次複試。」我咯咯咯地樂了起來。

「為什麼不告訴他？」白霖問我。

「我坐地鐵去，直接能到。」說完，我就颳了一陣風，飛出門去。

「還行。」我壯著膽子說。

「喜歡啊。」

自薦書里的俄文版，還是去年慕承和幫我寫的。我也沒有刻意去背過。

走到樓梯拐角，慕承和迅速地開門，叫住我，「薛桐！」

對方點頭。

例如他做事的時候基本上是百分之百投入，有時候在旁邊給他說了老半天的話之後，才發現他埋著頭，注意力完全沒在我身上。這是一個很挫敗的經歷，並且屢屢發生。

「真的。」

「熟練嗎？」

屋子很寬敞，特別是客廳。所以沙發後面的空餘地還擺了一張寬大的條形工作台。上面有兩台筆記本，筆記本旁邊隨意地放著一堆書和一沓紙。鎮紙的是一個眼鏡盒。

我在指他。

本來我擔心，我們住在一個屋檐下，會不會很彆扭，但是自從背完那篇課文後，突然就變得和諧起來。夜裡，我躺在床上回憶起這一幕，隱隱覺得心中有什麼想要抓住，卻又搞不清。

「沒有。」他收起失神的眼，別過頭去。

「啊？」我好奇了，「那為什麼你以前還去擠陳老師？」

「Мойроднойгород.Яродиласьивырославгороде……」

「Да。」我靈機一動說了個單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