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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家記憶

作者:木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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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0 保加利亞玫瑰 第四節

Chapter 10 保加利亞玫瑰

第四節

「很好的車?比寶馬還好?」名車裡我就知道寶馬和賓士,還有白霖那悲催的悍馬。
後來,我無意間在一本雜誌上看到粉玫瑰的花語——
他瞥了我一下,然後將一張毛巾搭在我的臉上,遮住我的視線,說:「這樣不會濺到眼睛里。」
「A大。」
「我沒給你說嗎?我就是這裏畢業的,雖說是個二級學院,不過好歹掛的是A大的牌子是不是?」
「嗯。」
白霖說:「要論張揚勢利跟拜金,誰比得上我們趙曉棠啊,怎麼沒見你煩她。」
「那你是什麼意思?」她冷眼瞅我,將垃圾袋提起來。
「結果你沒聯繫我,後來,我又覺得不太妥當。」說著,他真的去取那個盒子。
我瞧著他的興奮勁不禁好笑:「你剛才說是什麼車來著?名字太長了沒記住。」
「薛老師,你哪兒畢業的啊?」
「我,我記不起來了。」好漢不提當年勇。
那為什麼,慕承和這麼喜歡我當老師?雖然他嘴上沒說,心裏多半在撒歡。
「為什麼啊?」我問。
最後,我在那裡買了一堆香薰和精油,老闆還贈送了我一個香薰燈。
「同行好,也不好。」
「什麼?」我問。
白霖接嘴:「是你自己小心眼。」
她不過就是想讓我羡慕羡慕她嘛。
她背著我在廁所里接了個電話,煩躁地說:「都叫你別寄了,同事看到我家裡給我捎的全是這些鄉下東西,多丟人。」
張麗麗小聲說:「薛桐,這個李老師長得帥吧。」
「不是英國玫瑰么?我一直以為玫瑰是英國的最有名。」
泡沫沾到我額頭上,他替我抹去。
熱水隨著他的手,流到我的耳際,舒服得要命,我想閉上眼睛慢慢享受。可是,又捨不得不看他。一張清秀韻致的臉如今懸在我的上面,眉心輕輕攏著,在認真地擠洗髮水。我瞅著他,一秒兩秒三秒……
「為什麼當時突然想送我這個?」
「不知道,直覺。」
「我頭髮太長不好洗。」
「不是,是短款的羽絨服。」
「那有機會我們去訂航班,哪兒也不去玩,就在各大洲機場蹲點,一趟接一趟圍著地球繞圈,讓你一次性過癮。」
「真的啊?生的這麼好。」我挺吃驚的,「真可惜,你該早告訴我的。你送我喝伏特加當新年賀禮,我卻沒給你準備生日禮物。」
「為什麼?」我詫異了,「我倆一比,誰更好,這不是一目了然的嗎?」我想來想去除了我是女人這個事實外,完全沒找到我身上究竟有哪裡值得他自卑。
「嗯,除夕夜裡出生的,因為好記,所以一直都過農曆生日。」
「香水?」我的心猛然跳了下,眼睛往酒櫃里瞄了瞄。難道說那香水真是送給我的?
「紅色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大衣?」
「我教你的時候還沒,後來春節看到你,就剪了,那天你穿了件紅色衣服。」他說。
回到宿舍,我好奇地把香薰燈用蠟燭點起來,裝了些水,滴上精油。片刻之後,整個房間都飄著一股薰衣草的味道,頓時好心情的去疊衣服。
初戀。
「那你準備找個什麼樣的?」我問。
慕承和去搬來電腦桌前的椅子,將靠背放低,恰好抵在盥洗台上高度一致,放了個靠墊在座位上,試好水溫,然後示意我躺上去。我照著他說的仰躺,脖子墊了一層毛巾,頭髮正好放在盥洗盆里。他俯下身來,彎著腰,手指伸進我的髮絲。伴著流瀉而出的溫水,我頓時覺得愜意極了。
她聞到得法,愣了下,臉色隨之垮下來,將飯盒放在桌子上,幾步走去將窗台上盒子里裝的豆乾、鹹菜、臭鴨蛋全部都倒在垃圾筐里,然後再將垃圾袋擾起來,準備扔出去。
說到這裏,慕承和沒有繼續沉默,緩緩開口說:「我覺得長發也行。眼睛大大的,留著齊劉海,頭髮又黑又亮,像個洋娃娃。」
「哦。」
「作息裡間同步,還有共同話題,但是都當老師多沒意思,兩個人收人也不高,一棵樹上栓死了。」
說實話,它們並不如我預想的那麼千嬌百媚。小小的玫瑰灌木叢,叉枝叢生,顏色淺淺,枝條上布滿了尖銳的刺,在慕承和的認知中,卻覺得它和我很相似。
「嗯。」
「不知道,反正得比我掙得多。」張麗麗答。
「不如,你也買點回去,熏熏你家慕老師?」白霖笑。
可是,我什麼也不想再說,只是用右手撐住身下的椅子,把身體支起來,帶著滿是洗髮水泡泡的腦袋,仰著臉,惡作劇似的咬了口他的下巴。
土豆絲倒進油鍋里,發出「撲哧撲哧」的聲音。
如果他把那一次叫做第一年的話,那麼第二年應該就是指今年,我想了想回答說:「去找我媽了。」
「第二年春節你在哪兒?」
「不行,會熏死人的。現在幾點,我去洗髮店好了。」
她說:「這些老師都挺愛護我的,所以工作起來挺好。」
他眼睛閉起來似乎在回味,須臾笑意流淌,薄唇輕揚說:「好像在貼地飛行。」
因為是學校的二級學院,既不在師大西區,也不在校本部,而是在城市另一頭的一個大專院校舊址里。怪我一時被慕承和迷惑,答應他留下來,害得我每天要提前一個小時出門,幸虧附近有條地鐵線,不然這種酷暑的天氣,我覺得我會死在路上。而那間單身宿舍,被我用作午間休閑地。
張麗麗的臉色變了下,隨即又笑說:「所以說現在工作不好https://m.hetubook•com.com找,無論是什麼學校的,考上名牌大學的時候有多風光,畢業出來大家都是一樣。」
他衝掉泡沫給我洗第二遍,忽然輕輕地叫了一聲我的名字。
路過一家香薰店,白霖問:「你家那瓶香水最後咋辦了?還在哪兒?」
「這個,看個人喜歡。」
還有一張。
他觀察了下,「這可不能沾水,夏天感染了可不得了。」
「張麗麗。」我急了,「我不是這個意思。」
可能是在他毫無知覺間,別人替他捕捉的。
他笑了下,沒狡辯。
「那天,我過生日。」他說。
「你能懂就好。」
趙曉棠自己問:「怎麼不一樣了?」
「為什麼?」
慕承和說:「其實,你那個同事可能有點自卑吧。」
我說:「那不一樣。」
晚上在家,慕承和心情極度愉悅。他白天去飆車了,說是某頂級跑車組織什麼么全球文化之旅,在A城也做了一系列活動,邀請了一些人試駕,慕承和的一位朋友知道他喜歡車,就叫了他。
張麗麗和一群男老師打成一片,雖說她的目標不在這些人中,但絲毫不影響她對異性的熱情。我不喜歡那些動不動就愛和異性搞曖昧的女孩,也不喜歡處處炫耀自己的人,更加不喜歡嫌棄自己出身甚至父母的兒女。
「你肯定是不想我看你。」我嘟嘴。
「你可是理工的高材生,你們不是凡事都講邏輯的嗎?」我不依不饒。
我突然覺得應該感謝張麗麗,不然哪兒有這樣的待遇。
「你沒有給我打電話,連簡訊也沒有。」他黯然地說。
慕承和眉目舒展,「保加利亞的玫瑰啊。」
周末約白霖和趙曉棠一起逛街,我對她們說起這些。
「保加利亞在哪兒?」我承認我對地理比較白痴,完全不了解這個國度在歐洲什麼地方。
「你別告訴我,你沒想過這些。現在談戀愛哪兒像大學的時候,誰熱情,誰長得帥,誰學習好就喜歡誰,不合適還能換一個再試試。現在工作了,只能發展以結婚為目的的男女朋友關係。」
「正好農曆大年三十?」
所以我不喜歡張麗麗,張揚、虛偽、勢利。
張麗麗推門而入,手上端著從隔壁錯來泡方便麵的大半飯盒開水。
「嗯,是夠長的。」
「我記得衣服後面有個帽子,扣子是木製的。敲鐘的時候,你還想抱我,結果活生生地忍住了。」他忍俊不禁。
「保加利亞有一個別稱叫『玫瑰王國』。」
「啊?是什麼?」
我聞言,嘴角翹起老高,「你這是在誇我漂亮可愛嗎?」
洗澡的時候,慕承和替我仔仔細細地包起來,讓整隻手臂沾不到水。然後在這種狀態下,我獨臂完成洗澡穿衣工作。
他拉我m•hetubook•com.com入懷說:「不要走。你走了,我肯定沒有勇氣一個人繼續在這裏住下去。」
「好。」他也笑了。
難道他當時給我取這個俄文名字不是為了整我?我的視線從手上抬起來,狐疑地問:「玫瑰?」
「玫瑰?」
他不急不緩地揉著我的頭皮。
「明天洗吧。」他說。
「哦。」送走他,收拾了點東西,就往學校里去。
他看了下表,想了想說:「我幫你洗吧。」
「Stella。」
「老師。」
「什麼牌子的?」
「為什麼?」
「是啊,你說這是為什麼呢?」他一邊含笑與我打太極,一邊掏出打火機去陽台抽煙。
後來,好些個同樓的老師一起出去吃飯,也叫上了我。大熱天,喝著冰鎮啤酒,吃火鍋大快朵頤。在嘈雜的人聲中,我突然相信起慕承和來,就在和他分開不到十二個小時的時候。
因為臉上蓋著毛巾,我看不見他的表情。他說這個「嗯」的時候究竟是什麼模樣,一直不得而知。
「薛桐。」他叫我。
「他幹嗎的?」
他說:「你知不知道有時候你也會讓我自卑?」
好不容易挨到天氣涼快點,慕承和居然要出差去。他說:「我不在,你也不要住這裏,這幾天暫時和你那個同事一起住宿舍吧。」
「你倆同行啊。」
他一邊替我洗菜,一邊興緻勃勃地給我講白天的經歷,像個去遊樂園回來向家長彙報奇遇的孩子。
他露齒笑了,「嗯,是保加利亞玫瑰。很特別,不是大紅,而是粉色的,花瓣很小巧,開在保加利亞山谷的大馬士革玫瑰。有一年我去保加利亞開會,中間有好幾天的休息裡間,就呆在索菲亞南邊,那裡有些小村莊里,整個山谷都是這種玫瑰,鋪天蓋地的粉紅色,很美。」
我轉過身去接著看書,聽見她從廁所里出來,將包裹整個一起扔到了垃圾筐里。
「飛行啊?我都沒坐過飛機,」
電腦打開后,他找出他在當地照的照片給我看,都是些淺粉色的玫瑰,短小的花瓣層層疊疊緊縮在一起。另外一張是剛採下的花骨朵兒,等著露珠,含苞待放,很像等待著親吻的鮮嫩嘴唇。
我拿著盒子仔仔細細地研究上面的英文。
就是這麼一張面容,此刻卻掛著一點失落的表情。我本可以說,這不能全怪我,你也有責任,全怪你迴避我,所以我才故意這麼做的。
「不過。」張麗麗還補充說,「還有一種男人,別看他資歷平平,都比不上我們,但是他有一雙好爹媽,這種人也是稀缺資源。」
我急忙彎腰攔她,一不小心打翻了香薰燈,裏面香薰油濺過來燙到了我。我驚得跳了起來,手一甩卻打翻旁邊的飯盒,開水潑出來,半數灑在我的手和圖書肘上,過了兩秒鐘才覺得火火辣辣的,疼得我齜牙咧嘴地跑去自來水管去沖涼水,漸漸地看到皮膚上起了幾個水泡。所以,慕承和第二天回來的時候,我左胳膊正上著燙傷葯。
「我爸爸生病的時候,我照顧了他好一陣子,也是這麼給他洗頭的。」他說。
「嗯。」他答。
喜歡你那燦爛的笑容。
「先有義大利和德國那邊來的專業車手做示範,然後就可以自己開。」他說,「薛桐,你知道嗎?它百米加速只要三秒鐘。」
「嗯,還行。」
「嗯?」
「自己開?」我問。
「那你等著,以後我掙丁錢給你買一輛。」
聽到他的話,我的心驟然一緊。隨後,慢慢地伸手拉開遮住視線的毛巾,重新看到他的臉。我盯著他,他盯著我,兩個人都半晌沒有吭聲。
可是前幾天,慕承和教育過我,要我好好和同事相處,別一天到晚和念書時一樣就知道貧嘴。所以我謹尊師尊教誨,笑了笑對張麗麗說:「是嗎?那你真走運。」
氣走的,再也不來我們宿舍的「小日語」。
張麗麗問:「你和你男朋友吵架了?」
第二天開會,她又挨著我坐。當日的培訓內容是「如何正確處理師生關係」。會議室那頭負責主講的魏老師問:「老師們認為應該如何處理師生關係?」
飯菜端上去,我坐在他對面,繼續剛才的話題,「慕承和先生,總結一下,您試駕是什麼感覺?」
他去拿吹風,給我吹。因為電吹風的聲音太大,這期間我們沒有再繼續說話,直到頭髮幹了大半,我開始自己梳。
可惜我實在不稀罕,要是換兩年前,我還會告訴她:「其實沒啥,A大傳說中那個驚才絕艷、玉樹臨風,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車見爆胎的老師也挺愛護我的,愛護我到都強吻我兩回了,還死乞白賴讓我和他住一塊兒來著。」
慕承和卻沒笑。他神色緩和了許多,耳根的紅漸漸褪去,皮膚比我們去海邊之前黑了些, 但是絲毫沒有掩蓋住那份雋秀和靈氣。
「可是後來,白霖說我個子小,留長頭髮顯得更矮,所以我就全都紮起來。趙曉棠也說,要是我剪個短髮,會俏皮一點。」
「希臘旁邊,說俄語他們也能聽懂個大概。」
「其實,我買了個東西本來想除夕送給你。」他說。
「可是,我還想洗頭。」我撓了撓,出油的頭皮。
他肯定一直都從未意識到自己長得有多麼的漂亮。睫毛不長,但是在眼角最末的那個地方恰好卷翹起來,讓雙眼頓時顯得靈動晶瑩。難怪他那些小時候的照片,到了四五歲都看不出來空間是男孩還是女孩。
沖洗乾淨后,他拿干毛巾給我擦乾頭髮。
照片上的慕承和站在陽光下,似乎被玫瑰的刺給扎著手指了和圖書,擰著眉頭低頭看手。還刻意避開那要使他連續打噴嚏的驕陽,旁邊的保加利亞女孩兒正準備將剪下的花遞給他。在他身後是玫瑰谷的灌木,晴空湛藍。
按照張麗麗的標準來說的話,她是肯定不會再找一個老師了吧?
室友也是今年的新老師,叫張麗麗,她畢業前就簽約了,所以比我對這裏熟。
「我覺得你平時肯定不用這東西。」
回到宿舍,洗了個澡出來,我發現垃圾筐里的包裹被人撿了起來,放在外面的窗台上。此後幾天,房間里都飄著那個味。
「不知道,我也不懂,反正以前沒見你們用過。」
「這個你也會?」
我接過來,欣喜地打開,裏面是一個像墨水瓶一樣的玻璃瓶子,上半截紫色,下半截是透明,我噴出一點,嗅了嗅,「好香。」
他皺眉,「怎麼弄的?」
「我要仔細想一下,我什麼時候開始剪齊劉海的。」
香味散開后,我又使勁聞了下,「有花香味,是什麼香水?」
一句極樸素的話,卻像是花蜜般散發著芬芳,在空氣中逐漸蔓延,使我的整個身心都妥協了。我緩緩地應了他。
「香水。」
「我想了想也是,他也許特怕別人看不起她。」
假期里,單位給新老師崗前培訓。所謂的培訓就是開會,學校人事處的老師一人一個主題,每個主題一到兩天,就給講學校的規章制度,讓我們記筆記。
「本部。」我一邊抄筆記,一邊回答。
「小時候,我媽怕麻煩,就一直給我留短髮。你都不知道,我多羡慕那些女孩兒,時而梳著可愛的小辮子,時而長發飄飄。我就琢磨啊,等我長大了,一定要把頭髮留得很長很長。」
「這麼早就混熟了?」
「就像個男孩兒。」
「哦。」
他挨著我坐下來,手指將我垂在他手邊的發尾繞來繞去地玩。
「沒有,他出差。」不可否認,我聽見男朋友三個字的時候,心裏無比舒坦。
「咯咯咯」地樂,「你當我是人造衛星呢?」
「布加迪威龍。」
那日午後,慕承和像個孩子似的,看著我把那兩個包掏空,然後然後將所有東西又一一放回原位。智商高的人不一定情商就會高,看來心理學家們果然說的是真理。
「他以前教過我們《教育心理學》,對我挺愛護的。旁邊那個比他稍微年輕點的是魏老師,對我特好,以前讀書時……」她又開始噼里啪啦地炫耀個沒完,不禁讓我想到念書時,女生樓那個被我的「亞美爹」
我知道,她暗示我和她殊途同歸來著。
「本部?」
下午,張麗麗回來的時候,懷裡抱著從學校收發室取回來的包裹。我嗅到空氣中有股奇怪的味道。
我帶著委屈向她告狀。
他避而不答,反而問:「你覺得是什麼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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