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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進去時介桓已經坐在小沙發上了，這段時間因為佳佳的事一直沒怎麼在意經理，現在獨處一室，他整個人落入她的視線中，頭髮像是剛理過的，出門前應該上過髮膠了，一條條黑亮的有跡可循發縷往前匍匐，延伸出額頭一寸的地方齊齊斬斷，再統統往右側梳理，這是男人最常見的一種髮型，乾淨利落，又不呆板，介桓的五官生得好看，尤其是那雙眼睛很有內容，深邃而睿智，他又是很會打扮的，穿衣服品味不凡，像今天，看似一件素灰的襯衫，袖口上卻綉了暗花，一眼便知是高檔貨。

「我會努力的！」她鐵齒地保證。

他把紙按在桌上，從筆筒里拿出塗改液，又將兩張列印好的小紙條貼到塗改處，拿到複印機里複印出來，A4紙上赫然變成――

他還是笑了，但卻不能像在酒吧或是在美麗的獵物面前笑得那樣迷人了，連他自己都感覺得到嘴角有多僵硬，他盡了最大的努力使自己故作起瀟洒：「看到故人了，所以想打個招呼。」

肖靜蘭工作積極干煉，個性圓潤，五年前進入公司，論資歷與業績，推薦此人擔任商務部主管一職。

介桓看她的眼珠轉了幾圈，想她對這事心知肚明了，上次耗那麼大的精力才使得這個下屬死心塌地，除了她還有誰可以接替那個位置。

「那待會兒我去接你下班。」

這個預感在下班時就證實了，他拎著公文包走出辦公室，決定和_圖_書晚上請沐陽吃飯，再多做些工作，順便將關係拉得更近些，但他走到市場部辦公區的時候，只看到一個空空的座位，文件整齊地陳列在一角，電腦屏幕顯示還在關機狀態中，他連忙轉身朝電梯口走去，指示燈顯示1樓，他直奔右側的樓梯口、

他把原文件放進碎紙機里，轉頭望著窗外蹙眉凝思，這個李沐陽應該不會讓他失望吧？第一次，他有種並沒有完全掌握的預感。

他終於想起了那個男人是誰，在沐陽的同學家吃飯時曾聊過。一股受騙的憤懣在胸腔里直竄而起，他想也沒想便鑽進自己的車裡，出公司大門時他追上了他們的車，並衝動地按下了喇叭，這突兀的一聲響適時地驚回了他的理智。

一口氣跑到停車場，班車上並沒有見到沐陽的身影，正要打電話給她，一輛他並不熟悉的車與幾分眼熟的人讓他愣住了，沐陽開了車門坐進去，那個人俯身替她系好安全帶。

「嗯……待會我去接你，不用化妝了，化得跟個鬼一樣……沒怎麼啊，我很正常，就這樣說了，不用化妝，待會兒我直接去你家。」

這句無心的場面話卻像尖針扎到了介桓的敏感神經，他又笑了，明明是要朗聲笑的，嗓子里卻只發出他自己能聽到的「唏唏」聲，像風穿過細細的飲料管，小氣而又無力。

「最近工作怎麼樣？」介桓的雙手交錯擱在膝上，俯身整理了桌上的和*圖*書幾份文件。

關掉對話框，她像是頭頂的大石被炸得粉碎，碎片嘩嘩啦啦地掉到腳下，拍了拍額頭，她調出未做完的報表，大腦飛速運轉，手指也靈活地敲擊著鍵盤――下班還有一個小時，雲舫現在已經出門了。

沐陽想起了自家的那個，雖然衣服總是乾乾淨淨的，但都是去商場看到一件，合身了，價格也不誇張便買了就走，早上起來頂多是用水梳理翹起的幾根頭髮，一幅灰框眼鏡遮住了『心靈的窗戶』，那模樣就像在說：我對女人沒興趣。

他覺得虛應到此應該夠了，或者說，他不願意再在這個女人身上多浪費一分鐘。「那麼就不打擾你們了，改天再聊。」

這得他說了算，如果他早知道她已經有了男朋友，她便是最平庸的員工，而現在，就在不久前，他親口說出她是『可造之材』的話，真見鬼了，他在心裏低咒一聲。

「好啊，隨時恭候。」雲舫轉頭看了看沐陽后，跟他說：「沐陽承蒙你照顧了，一直沒機會感謝呢。」

一整個下午她都無心工作，愣愣地坐在電腦前苦思惡想，正當她煩不勝煩的時候，雲舫的MSN上線了，她的眼睛一亮，怎麼會忘了，她早就不是一個人，這種事找雲舫商量，他應該能幫她拿個主意。

沐陽低頭瞥見他把一份離職申請表放到最上面，頓時驚訝得忘了回答他的開場白，脫口就問：「楊姐要辭職？」

「近段時間忙和*圖*書，一直沒有聯繫。」介桓終於能笑得自然了，又說：「改天一起吃個飯，好好聚聚。」

電話斷了，沐陽將聽筒擱回電話上，把文件存檔，起身去了介桓的辦公室。

「嗯！」

再來看看這個上司，全身上下無時無刻都在向未婚女人宣告：來喜歡我吧，快來喜歡我吧！

「工作上的事，在公司不方便說！」

另一個篤定她對他死心塌地的原因是她喜歡他，當一個女人喜歡一個男人時，只會為他考慮，商務部主管這個職位等同於他的左右手，兩個月來，先是挫敗，然後為她頂下責罰，再經過私下相處，他已經確定了萬無一失。

以他豐富的情感經驗不難看出那就是對情侶。

「我相信你！」介桓淡定地笑著說。「我不會看錯人，你是個可造之材！」

沐陽雖然不怎麼聰明，但這句話的意思她可明白得很，楊姐是商務部的主管，跟著她學習百分之八十是後來要接替她的工作，但要論員工的資歷怎麼也輪不到她，況且，她也沒有獨當一面的能力，但這種情況下，她只能裝糊塗――

「好的，經理再見！」沐陽燦爛地看著他笑，跟他揮揮手。

「是。」

當他把他們甩得老遠后，才把戴上耳機，撳了手機上的一個鍵――

介桓手指敲擊著桌面，聚精會神看到手上的A4紙，那是商務部請辭的主管楊麗的推薦表，建議欄里填著列印出的意見――

他看到那雙在車廂里揮和-圖-書動的白皙的手，大腦立刻浮現在上海買水晶鏈的那一幕，胸口彷彿下意識地一痛，他草草地點了個頭，便啟動車子飛馳而去。

所以，她疑惑了，他當了她兩年的上司，是她太遲鈍，還是經理獨獨對她設置了屏蔽密碼，怎麼就沒有察覺到他潛藏在華麗衣著里的暗號呢？

這種問題對於沐陽來說就像微積分一樣難解，時間也不夠她深入地思索，於是，在介桓開口說話前，她草草地下了結論：凡是正常的女人都不會想到自己能和克里夫?歐文（Clive Owen）結為夫妻。

「嗯，昨天跟我提出來的，她年底結婚，男方在上海，所以，必須辭了這邊的工作。」介桓整理好后，抬頭看她。「叫你進來，就是讓你這段時間跟在她身邊學習。」

「很棘手的事么？」

「煩什麼？」同居這麼久，說話都是簡潔明了的。

「好好乾，在這個公司里資歷並不能代表一切。」他的說辭含糊，卻也聰明至極，資歷不代表一切，另一個意思就是――她是他信任的人，這樣的話一說，想她不對他感激涕零都難。

掛掉電話，他猛的把手機擲到旁邊座椅上，不是因為喜歡她，而是在她身上浪費了太多精力，竹籃打水一場空，他嘴裏小聲念著，然後發泄似的大聲吼道：「媽的，真見鬼，見鬼了。」

「我很煩。」直截了當地發這個三個字給雲舫。

沐陽因為他的話心裏樂開了花，但也不至於hｔtｐs://ｗwｗ.ｈetubｏｏｋ•ｃoｍ.ｃｏm得意忘形，商務部維護的都是公司的大客戶，稍有差錯，則是自己擔待不起的，尤其市場部開發和維護的關係向來曖昧不明，需要緊密合作，又得在必要的時候堅定自己的立場，王經理直接提拔她，往後要犧牲的時候，她肯定是不能拒絕的，況且坐到這個位置上，薪水加得的並不多，但卻不能跟以往一樣清閑了。

「好久不見，王經理。」雲舫禮貌地回應。

李沐陽工作謹慎仔細，性格溫和，極適合以溝通和維護客戶為主的商務工作，但墨守陳規，並無上進心，應變能力較差。

「我一定盡全力不讓經理失望。」果然，平庸到大的沐陽一定會把這當成知遇之恩，對介桓全身心地信任，並隨時準備好賣命了。

李沐陽工作謹慎仔細，性格溫和，極適合以溝通和維護客戶為主的商務工作，推薦此人擔任商務部主管一職。

無官一身輕，換成以前的她是一定會拒絕的，但現在――她再遲鈍也覺察到自己已經被人牽著鼻子走了。

「你進來一下！」

「說哪兒的話。」場面話是他最拿手的，彷彿與生俱來的，他虛應說：「沐陽是個很出色的員工。」

雲舫停了車並放下車窗，沐陽坐在旁邊開心地沖他笑著：「是經理呀！」

她大大方方地跟他說話，沒有一點欲遮掩或逃避的窘迫，她並不是故意想騙他或耍他，她對他完全沒那個意思，當介桓清醒地認識到這點后，他頭次感到寧願她是耍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