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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年華

作者:蟲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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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于慶耀這才轉過身來,手臂僵了半晌,才放下來,額頭幾道深深的皺痕,眉目間滿是焦慮疲憊的神色,那雙炯炯的雙目此時也渾濁不堪。他低咳了聲,嗓子里發出嘶啞而痛苦的聲音:「前段時間我強行把她帶回武漢了,沒收了她的手機,斷網斷了電話線,把她關在房間里。」他見沐陽狠狠地盯著他,轉移了視線,看著床頭的照片說道:「昨天我帶她去公司上班,讓她偷跑了,我以為――」
秘書開了門,告訴沐陽,于慶耀在路佳的卧室,又領了介桓到客廳坐。沐陽惶惶地走到卧室門口,于慶耀站在窗前抽煙,滿屋青灰的煙霧,他整個人籠罩在陰影里,遠處高樓頂上的太陽緩緩往下落,陽光在他腳邊一寸寸地消失,鋁合金的窗欞是冰冷的銀白色,像把明晃晃的刀插在他的頭髮里,他的手臂僵硬地曲在半空,雙腿併攏站得筆直,像是泥燒的陶人,彷彿一推,便倒在地上碎了
換成他,他也不會。
沐陽抬起臉來,震驚地望著他。
「幾點可以回來?」她頓了頓,又趕緊接上話:「我待會兒去買些你喜歡吃的菜,晚上一起吃飯好嗎?」
「是嗎――」介桓生硬地擠出一抹笑。「這就好,那,我們走吧。」
她說著又哭了,對路佳的擔心變成怒火轉嫁到于慶耀頭上,顧不得長幼之分指責道:「你明知她不回公司的原因,還強迫她回去,要再逼死她一次是不?明知她死也不願意讓別人知道你們的關係,你偏要昭告世人?明知不跟你在一起她就不會幸福,你還把她扔開,要她自生自滅,好不容易生活平靜了,你又來找她做什麼?――」
現在想來,那些意圖俘虜她的小把戲,機關算盡卻付諸東流,只給自己留個可笑的回憶。
「是嗎?」他的提議使沐陽動心了,反應遲鈍地用手拖著臉凝望窗外。「他吃得很清淡,跟他在一起后,我都戒掉辣椒了。」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用力的睜了睜眼睛,像是在拚命抑制著什麼。「我知道只要我順了她的意,她就老實乖巧,但是沐陽,你也到懂事的年紀了,想想你的爸媽是我的同學,佳佳等於他們的另一個女兒,讓他們怎麼接受?我是可以豁出名www.hetubook.com.com譽,臭也不過幾年,而我走了呢?佳佳怎麼辦?別人會怎樣指摘她?」
她自嘲的笑,介桓心裏為她難過,知道他男朋友今非昔比后的當晚,他在酒吧喝得酩酊大醉,女人找他搭訕,也被他粗魯地喝斥走了,回到家裡,看到那串手鏈心就發疼,如今的李沐陽還稀罕這條手鏈么?
「沒有。」沐陽靠著沙發搖頭,捧著咖啡杯淺啜一口,跟介桓道:「大概是我太平庸了,讓所有人知道了,別人還不得說:『原來那就是他女朋友啊,比那個蔚時雨差遠了。』就算他是為我著想,怕我出門抬不起頭。」
「那次去你家吃飯,你做的菜都很辣。」他想起唯一的那頓飯,手指無意識地撫摸著咖啡杯的邊緣。「那時你說沒辣吃不下飯的。」
遊戲越逼真,那麼玩家就越是容易沉迷,風暴I取得今天的成果絕對不是偶然,這也是他一直不肯把遊戲賣掉的原因,他知道一旦上線肯定會受到歡迎,但玩家有個接受的過程,卻沒想到,在蔚時雨操作下,竟然一炮而紅。
「他還是很晚回家?」
「沐陽。」于慶耀顫著嗓子打斷她,竭力平靜道:「上次我回武漢對她說了些狠話,那是因為她不讓我走,但我必須回醫院一趟,你爺爺知道,這麼多年來,我一心發展事業,身體機能已經開始退化了。」
「于叔!」沐陽低聲喚道。
雲舫原是不反感她的,請她回來,是知道她的利用價值,只不過某些時候,看到那張假臉,想起多年前跟她上過床,還當個寶一般,胃裡就翻騰出一陣噁心。若她不三天兩頭地坐到他的辦公桌上,或是在下屬面前做出與他十分稔熟的樣子,他不會多費一個眼神在那張假臉上,所以,現在他還得費些口水跟她講個明白。
「該解釋的時候我自然會跟她解釋,這用不著你來操心。」雲舫無情地回答道。
「你以為她會來找我是不是?」沐陽打斷他的話,自責仿若刀子割著心,怎麼會那般疏忽,打了兩次電話不通,便以為是碰巧,也不擔心她是不是出事了。「她沒有來找我,電話也沒打給我,不值得她打,都被帶回武漢關了一個月,和-圖-書我竟然還以為她好好地在這個城市裡。」
「是啊,但現在也習慣了清淡。」沐陽考慮是否打電話給雲舫,心裏藏不住事的她,目光也定在手機上。她撫著下巴沉吟片刻,撈起手機跟介桓道:「那我給他打個電話。」
「是啊。」
「爸爸媽媽,還有爺爺早就知道了。」沐陽揉揉模糊的淚眼,望著神情驚訝的于慶耀說:「剛把佳佳接回家的時候,我聽到爺爺在另一個屋子裡跟爸媽囑咐,不許他們談論起這事,壞了您和佳佳的名聲。爺爺還說,他好多年前就看出些端倪了,所以才勸您在武漢設了公司,那裡認識你們的人不多,關於戶口的問題,只要你們都想清楚了,他會幫你們解決。」
時雨笑了笑,只道他是嘴硬,想法子要揭穿他一般,咄咄逼人道:「只怕你解釋的時候,人家已經不聽了,雲舫,你不是個對女人束手無策的人,不喜歡,你有的是辦法趕走她,既然沒趕,就說明你還在乎她,我想,原因是你對她不放心吧。」
「我有什麼好不放心的?」雲舫身體一歪,手支著額頭道:「她是最本份的,平時就算我回去得晚,她也只在家裡上網看電視,從不去酒吧那些地方鬼混――我有什麼好不放心的。」最後一句,他像是在說服自己。
連他也不得不佩服,蔚時雨在國外幾年倒是混了些成就出來,一個人女人敢輕易砸出幾百萬的廣告,你可以說她愚蠢,但蔚時雨顯然不是蠢女人,在她與媒體簽了一個又一個廣告協議的同時,又與遊戲里有LOGO的部份品牌廠商洽談廣告合作,資金剛付給媒體,合作廠商又把廣告款填補上,如此一來,廣告費用不但全部回收,還賺了一筆。
蔚時雨略微難堪地撥幾下頭髮,她接近雲舫並不是刻意的,大約是男女心理的差異,男人對於自己愛過,又被負過的女人,除了冷淡再無其他,舊情復燃的可能性為零;女人則不同,把過去的親密視為基礎,極自然地便會有肢體接觸的期盼,擦肩碰手,或是一個曖昧的距離,有意無意地,總想在人前泄露兩人關係不同尋常的信息。當然,這僅限於成功的男人,若雲舫只是個底層員工,她巴不得離得越https://m.hetubook.com.com遠越好,沾了衣角都怕是要拍個乾淨。
雲舫的臉又冷了幾分,眼睫毛暗沉沉地垂了下來,把玩著手機上的黃水晶吊鏈,按下一肚子火,才語氣平淡道:「信不信由你,我的確是不想讓她誤會,至於不公開的理由,沒必要讓你知道。」
他也深知蔚時雨不好對付,當初與他在一起時,也和施容偷偷摸摸,她以為他不知道,哪曉得經歷過刻骨傷痛的施容向來視女人如玩物,或財物;時雨沒錢,自然只能當個玩物,他還跟雲舫開玩笑:小時候我們兄弟共用一個書包,長大后我們共用一個女人,兄弟感情如我們,還有誰能比肩?
雲舫怔了怔,手機響了,看是沐陽的來電,立刻接了,她的聲音與平時不太一樣,柔軟了許多:「還在上班?」
雲舫看了一眼壞笑的時雨,沉默了會兒,像是下了決定般地答道:「好,我把手邊的事處理下就回去了。」
時雨神色放鬆,爾後問:「我想,你也應該沒跟她解釋過?」
「好!」
他徐徐起身,走到床邊拿起相框,手指隔著玻璃摩挲著那張臉。「她這幾年的荒唐我不是不知道,我以為她總是會遇到個真心對她的,或者合她心意的,但我來了后,她就乖得很,跟小時候一個樣,回武漢時我說狠話傷了她,便又荒唐了。」
然而,他微笑著,臉上堆起的笑痕像是一道道眼淚滑落下來。「不管男人愛或不愛一個女人,都願意吃她做的飯,尤其是――他習慣的口味。」
想得遠了,他拉回思緒,瀏覽呈上來的報告,遊戲剛開發時,他便提出在細節上創新,場景道具全部生活化,於是,遊戲里每個島都按照某些城市來規劃街道,高樓大廈,花園洋房均取于現實中的場景,玩家的無論登陸哪個島,走在街上,商店,娛樂城,博物館,圖書館,政府大樓,STARBUCKS咖啡廳應有盡有,國外國內的城市風情盡收眼底;若是進到房間內,傢俱,空調,床在各個精品店裡都能找到同樣的款式,燈飾,床單也都是大眾熟知的品牌,細心到連LOGO也是標上了的,再細緻些,桌上還擺放著一盒開了封的立頓紅茶。
「哦――」時雨拖長了音,笑和圖書道:「那你就趕緊跟她解釋吧,免得把她的心放冷了,再要捂熱就難了。」
說著,她站起身撥出號碼,邊走邊聽,往門外去了。介桓的雙手按在臉上狠搓了幾把,不知是不是空調的原因,他的眼睛乾澀直想滴幾滴眼藥水。
時雨聞言面色一僵,她想調笑兩句好下台,然而嘴角卻像是被強力膠粘住了,扯不動半分,好一會兒,才費地的牽起一個笑:「我又不會吃了你,拿她來做擋箭牌幹什麼?你那下屬根本不知她是你女朋友,恐怕,在你心裏,還沒重要到怕她誤會的地步,否則,為什麼要對媒體宣布你還是單身?」
她一路哭到目的地,介桓在公寓前停了車,沐陽下車前擦凈了眼淚,但剛沒走幾步,眼裡又噙滿了眼花。
「不清楚到底還有幾年好活,但這身體是一年不如一年,留給她的也就那份這些年掙下來的家業,放任她幾年,是不能再拖了,我才會帶她回去。」
「佳佳失蹤?」她滿腦子都充斥著這四個字,一時還沒明白過來,旁邊的介桓也蹙著眉頭看著臉色煞白的她,正要發問,沐陽已經拎了手袋飛奔下樓。
蔚時雨若是近看了,就遠不如沐陽想的那般漂亮,保濕乳,精華液,防晒霜塗得臉上能刮下幾兩油來,粉底液遮了油光,「撲撲」地滿臉打上粉,雙頰處還暈開了兩抹淡淡的桔色胭脂,里三層,外三層,把天生容易脫皮的臉給埋了,拿張「粉做的臉」見人。
「是啊。」
沐陽心裏難過的不知道該怎麼好,話也說得越來越小聲。「我把這些話告訴佳佳,以為她會高興,誰知道她好幾天沒說一句話,直到我生氣了,她才哭著說:『我把他的名譽毀盡了,還有什麼臉回去見他,我要走得遠遠的。』我說跟她一起走,後來就到了這裏,您以為她的荒唐是跟您賭氣么?不是,她是自暴自棄,愛一個人,偏偏在旁人眼裡是罪惡的,愛下去,就要毀了他,不愛,又做不到,所以,她只能毀了自己。」
「你找我?」蔚時雨穿著一件醬紫色大翻領毛衣,腰間鬆鬆地系著一條白色的寬皮帶,黑色短裙配長靴,她的身材原本就高挑,這身衣著襯得她妖冶嫵媚。她站在雲舫的旁邊,彎腰湊下去,臉幾乎要和-圖-書貼到雲舫時,被一份文件擋住了。
天已經黑下來了,對樓的燈火照進落地窗,光線黯淡,于慶耀如一尊雕像坐在床沿,手上的相框反著白光,沐陽看不到他的正面,只沉默地站在原地不動,空氣靜得彷彿凝固了,良久良久,她看到一滴水光,穿過他肘彎的空隙處落到相框上。
坐到天亮,他決定放棄了,他年收入不到百萬,而柏雲舫一月的收入就是上千萬。即便他能保證愛她一輩子,她捨得放手么?
介桓招手讓服務員買單,沐陽想著要買些什麼菜,雲舫喜歡吃大閘蟹,以前嫌貴,今天買幾隻回家,用啤酒蒸了,簡單又――手機響了,是于叔的,她剛接起來,頭便像是被猛捶了一記,那些菜色似長了翅膀飛出頭頂,離她越來越遠。
沐陽臉上帶著點笑,走到介桓面前道:「你說得對,他答應回家吃飯了。」
「簽完字了,拿去吧。」雲舫冷淡地把文件塞到她手上,起身到沙發上坐下。
當初沐陽那醋吃得實在冤枉,雲舫想到那個電話不禁笑了,卻很快的收在嘴角,表情轉而陰冷了幾分。「你知道我有女朋友,而且是下屬的同學,以後在辦公室里,請注意保持距離,我不想讓她誤會。」
「為什麼不跟他說?」說這句話時,每吐出一個字,他的心便顫抖一次。「假如你希望他早點回家,就直接跟他說――想跟他吃頓晚飯,就今天而已。」他沒料到自己有天會卑微到這地步,真見鬼了,他在心裏罵著,嘴裏含著的咖啡,苦苦澀澀地使他想流淚。
沐陽被他拉到車上,獃滯著雙眼說了個地址,車子駛出地下室,頓時一片光明,她用手擋了陽光,眼睛卻仍是被刺痛了,索性哭了出來。
他跟在後面,喊她也不停下來,到了停車場,介桓才拉住她說道:「你才剛學會開車不久,有什麼急事我送你去吧。」
如此荒淫的話使他的胃立刻絞痛,痛得吐出來才好受了,當日便把蔚時雨的東西全扔了出去,連她的人一起,她拿不走留在門外的,也被他燒了個乾淨,盛怒過後才知,銀行里的錢也全被她拿走了。此後,他每碰一個女人,聽到女人的呻|吟聲就覺得齷齪,能避則避,壓抑到不能再壓抑了,才會去找一回女人,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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