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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年華

作者:蟲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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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不單單是記憶,感情也是如此,人們總是在愛情與友情之間比較來去,最重要的卻莫過於自己,兼顧則是件累人的事,所以,有人重色輕友,有人重義輕色,鮮少做到兩全其美的,她就是前者,路佳便是被自己給忽略了。
雲舫冷冷地笑了聲,便起身往卧室走,剛走了幾步又停下來問她:「誰家吃飯的時間是在晚上十一點以後?」
她突然想起了小公寓里的貓頭鷹鬧鐘,無論她在哪個角落裡,那雙圓滾滾的眼睛始終盯著她,無論她難過還是開心,它發出的聲音永遠都是「咔咔咔咔……」
天亮后,兩人睡在了暖和的被子里,卻各據一方。
半夜,睡在被子上的兩人凍得摟在了一起,汲取對方的溫度,也將自己地溫度渡給對方。
這晚介桓不在線,她早早地關了電腦,打開屏幕覆了層灰的電視,按著遙控器轉檯,專撿些很熱鬧的頻道看,屋裡好像不那麼清冷了,她才躺在沙發上,看著看著眼睛便闔攏了。
十多分鐘后,雲舫從浴室里出來,在床邊站了會兒,側躺下身睡了。他半個身子懸在床邊,也沒靠近沐陽。
她低下頭的剎那,眼淚奪眶而出,人的記憶為什麼總要依據時間先後,重要性來取捨一番?
懾於他的氣勢,她不由自主地回了話,聲音卻很小:「佳佳失蹤了。」
迷迷糊糊的,像是有人在搖晃她,她不耐煩地咕噥一聲,側過身又沉沉地睡了,一會兒,她感覺到自己離開了沙發,身體騰在半空,還聽到拖鞋響起的聲音,她的頭擺了幾下,睜開了眼睛,含糊地喚了和*圖*書聲:「雲舫。」正想把頭挪到他肩上繼續睡,又忽地清醒了,再看了一眼雲舫,自己正被他攔腰抱著往卧室走。
雲舫冷冷地望著她,爾後撫著額頭失笑:「失蹤?出去玩個幾天,電話不通就是失蹤?那這年頭失蹤的人可多了,就算是失蹤,你不去派出所報案,倒是跟別人――算了,你洗完澡就睡吧,跟你說清楚,我很忙,以後別動不動就打電話來,拿些雞毛蒜皮的事來煩我。」
沐陽從房裡出來,進了電梯,到介桓的車旁,一路上只感覺到身體虛晃晃的,腳下彷彿踩著軟泥,落不著個實處,手邊也尋不到個支撐,她仰起昏沉沉的頭,藍灰色的一大塊天,月亮像被掰去了一半的茯苓餅,中間透出黑色的陰影,微小而單薄地懸挂著,沐陽對著那陰影心裏發怵,該去哪裡找路佳?若永遠找不到,或是已經發生了意外,她是不是該遺忘她,一定的,如果路佳真的不在了,她也由不得自己,漫長的時間會使她忘記。
「你吃飯了嗎?」沐陽想起來自己忘了給他打電話,辭色間很是歉疚。
雲舫站在陽台上目送那輛車離開后,視線又落到還立於原地的那個身影上,注視了半晌,她仍是沒有上樓,便將雙手插在褲袋裡,轉身進了客廳。
何況,她是打算與他過一輩子的,怎麼甘心就此分手?若她22歲,那麼還有三年的時間,三年足夠她忘記一個人,再愛上一個人,也還能受一次傷,但近26歲的她,是不敢去想像三年後,近30歲的自己仍在孤單的療傷。
車還停m•hetubook.com•com在咖啡廳的地下停車場,慣性思維牽引她走到公交站台,公交車停下時,她卻沒有跟其他人一起擠上去,招了輛計程車去了咖啡廳。
雲舫剛與她對上視線,便別開了臉,「踢踏踢踏」的拖鞋聲使得氣氛非常尷尬,她垂下頭,任他把自己放到床上,拖鞋聲又響起,她以為他要出去,剛抬起臉,便見雲舫也回頭看著她,驀地,她臉紅了,當即也學雲舫那樣掉過臉,看著白色的楓葉窗帘。
開門的聲音是在五分鐘后響起的,沐陽打開燈時,他對了下表,大腦直接換算為她對其他男人留戀的比重,他猜測她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對不起,我今天有很重要的事。然而,她連鞋也沒換就直接走到他身邊坐下,抱著他一言不發。
那些念頭都是無用的,時間又不是用手就能撥回去的。面對現實,而現實就是,25歲、面對婚姻壓力、自身條件算不上好的她,受了委屈要大度,要求標準得降低,就跟你兜里沒幾文錢,也別挑剔饅頭沒餡兒是一個道理。
「咻咻咻咻……」她狠狠吸著鼻子,不刻便轉為抽泣聲,眼淚啪嗒啪嗒地落到手背上,喉嚨里偶爾發出一兩聲嗚咽,沒多久,又嚶嚶唔唔地哭了起來,哭聲忽高忽低,起伏有致,半夜裡聽起來,像是冤死的女鬼如訴如泣的哀告,凄怨極了。
「對不起,今天有很重要的事,佳佳――」
她一覺睡到中午才起床,忙給介桓打了電話補假,才到主卧室里換衣服,床上只有一條掀開了的薄被,雲舫已經去上班了,她習慣m•hetubook.com.com地走到床邊把被子鋪平整,扯著被子的兩角,她又想起了失蹤的路佳,心裏一陣陣的悶疼。
無人哄勸的哭泣總是持續不了多久,她只哭了一會兒,便抬起頭望著水晶燈,睫毛上沾的淚珠被燈光折射著出一道彩虹,夢幻般的顏色擋住了眼睛,看不清慘白的牆壁,與相框里無動於衷地望著她哭的人。
車子靜靜地在流光溢彩的夜裡滑行,沐陽覺得累極了,閉上眼睛,摒棄掉眼前所有的顏色,只接受了安寧的漆黑。介桓從車內鏡里見她微蹙眉頭,靠著椅背似在小憩,這才爽快地吐出一口氣來。
他很專心地駕駛,開得也很慢,他想,這是他唯一能為她做的――保證她這一刻的安全。
女人過了25便被歸為大齡女青年,若沒有傾城絕色的容貌,又沒有賺錢養活自己一輩子的本事,也沒有能消受一月快餐再一頓大餐的身體,還沒有生病了自己撥120等救護車的堅強,唯一的選擇便是穩定的婚姻生活,拖著青春的尾巴嫁個能相互照顧,相互扶持的人。
她覺得自己真正地成熟了,懂事了,哪對夫妻不是吵吵鬧鬧地過一輩子,甚至有的男人還會動手打妻子,但從沒聽說過哪對夫妻因為一個耳光就離婚的,相比起那些男人來,雲舫算得上是修養好的,至少不必擔心他哪天會揚起手狠狠給自己一個耳聒子。
人在氣憤的時候也是最無畏的,她的呼吸急促,鼻孔里發出「咻咻咻咻」的聲音,張嘴正想與他吵個痛快,把整晚的積鬱都發泄了,雲舫卻已經走開,門「砰」地一聲,她也猛hetubook•com•com地一驚,爾後無力地跌坐到沙發上。
還有個可以去的地方,她感到幸運,不用去街上遊盪,但剛走到門邊,又鬼使神差地往卧室挪動腳步,踩著無聲的步子,打開了卧室的門,眼前忽然黑洞洞的,等眼睛適應了黑暗后,她看著床上的那團黑影,許久,她又輕輕地關上門,轉身,不是往客廳大門的方向,而是,進了對面的客房。
「快上去吧。」他朝她揮揮手,不待她回話,便踩下了油門,飛快的駛離,直到出小區,他也沒看後視鏡,就怕看到她迫不及待跑上樓的身影。
壞運氣和糟糕是雙胞胎,她聯絡過了所有同學,能打探的都打探了,無數次的希望破滅后,路佳還是沒有丁點兒消息,與雲舫的關係也進入冰封期,她如常上下班,在公司吃了晚飯才回家,上網和介桓聊一兩個小時,洗完澡便進客房睡了。雖然她沒想過分手,但仍然要維持自尊,絕不先同他低頭,一個多月來,他們見面的次數寥寥無幾,若雲舫回來得早,一屋裡兩人碰了頭,也是各自讓路,話也不說句。
小公寓完全屬於她,卻只有她一個人。習慣了人陪伴,便失去了決然離開的勇氣。
「踢踏踢踏……」的聲音進了衛生間才停止,爾後是一陣沖水聲,沐陽扯上被子蓋住臉,這樣的情況使她感到無措,更不知道他出來以後,是該跟他說話還是繼續不理她,思來想去,她決定裝睡――睡在床的中央,擺了個很差的睡相,手腳都橫伸出去,像是被子上綉著只碩大的蜘蛛。
睡著前,她忘昏地想,要是能回到22歲,從那時hetubook.com.com起就開始保養皮膚,到現在一定看不出是25歲,再考個研究生,收入比現在高,跳槽也容易,不,最好是回到十六歲,高中發奮學習,考個名牌大學……她一直想到乾脆回家求爺爺把身份證上的年齡給改小几歲,思緒才扯了回來。
雲舫聞著她頭髮上的煙味,胃又開始痛了,他很輕,卻很無情地推開她,手指勾起她的臉,淡漠地開口:「看你很累了,洗了澡睡吧。」
他的尾音陡然加重,冷如冰霜,若是以往,沐陽可能會上前揪住他的衣服,推攘著罵他:她失蹤了,我急得要死,你的心是什麼做的,還說得出這種話。但現在,她彷彿被他投來的極為不屑的眼神釘在了沙發上,分毫不能動彈,一種受制於人的恐懼由然而生,她心裏發寒的想,這哪是雲舫,分明是一個無情又冷酷的仇人,我根本不認識他。
「又是佳佳?」雲舫轉身,雙眼灼灼地盯著她問:「你那麼離不開她,為什麼不幹脆住她家裡,還回來幹什麼?」
桌上的時鐘「嘀――嗒――嘀――嗒」,彷彿拖著她的心在走,每一秒都是不堪重負的漫長,她先收回了手,再收回了腳,雲舫躺平了;她翻了個身,雲舫也往裡挪了挪,但床實在太大了,大到無論是他們的手還是她們的腳,甚至連頭髮也不能相互地觸碰到。
她怕寂寞,雖然這裏也使她寂寞,但也使她心痛,難過,不若以往的小公寓,感覺只空空蕩蕩的,有了那些朝夕相處的回憶后,便越發地空蕩了。
「煩你?」沐陽霍地起身,尖著嗓子反問。
然後,目送她到另一個男人那裡尋求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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