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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取的名字，叫柏臻言。」沐陽把兌好的奶瓶遞給雲舫，又將臻言抱起來，奶瓶餵給他才住了哭。

「只帶孩子回去？沐陽，你沒結婚？--」雲舫兩手按著她的肩，又確定地說：「結婚了，你一定不是只是帶孩子回去，你還是單身，那個孩子---」

沐陽睜眼看著窗外，那雲不知什麼時候全給染黑了，厚厚地倒扣在城市上空。她迷糊地睡過去，不久便下起雨來，沐陽像是夢到了她種在陽台上的花，雨滴打在花瓣上，淅淅瀝瀝的聲音。天忽然變了臉，雷鳴電閃，窗外劃過一條青紫的亮光，房裡被照亮，瞬間又陷入黑暗裡。沐陽在第二聲雷響時清醒了，她坐起身，恰好又一道閃電撕來，房間似在震動，桌子搖晃得「砰砰砰砰」，她驚叫一聲，用被子蒙住了臉。

她刷地下拉開門---雲舫渾身透濕地站在外面，頭髮上滴著水，臉上也滿是hｔtｐs://m•hｅtｕｂook.ｃｏm•cｏｍ水漬，襯衫皺巴巴地貼在身上，某些地方鼓蓬起泡。地上潮濕了一大塊，該是在門邊來回挪動步子才踩得濕浸浸的。

屋裡傳來一陣啼哭聲，沐陽忙轉身進去。臻言眼睛還沒睜開，已經張圓了小嘴哭得不肯罷休。雲舫戰戰兢兢地走向床邊，看著那小東西，皮膚白皙得像他母親，眉眼卻有幾分像自己，頰上堆起的兩團小肉，這難道是---

雲舫像孩子般地抿抿唇，一手握住那雙小腳，軟得不可思議，臻言的腿一蹬，他立刻放開了，如是做錯了事一般，看看臻言，見他兩隻小手捧著奶瓶，眼睛望著母親，並沒有再哭，才放下心來。

「啪！」沐陽劈手招呼了他一個嘴巴，雲舫被打得呆住了，沐陽第一次打人，打完心裏便發顫。她哆哆嗦嗦地哭了起來，微顫著嗓子道：「你以為我就那麼確定你https://m.hetubook.com.com沒死么？整天整夜的，我什麼都不想，就想你是不是真的死了，就想你是不是真的---」她撲到雲舫身上，手抓著他的衣襟使力搖晃他。

「是我，沐陽，開門！」

雲舫彷彿周身的血管都膨脹了，面色紫紅得像是四月里的蛇莓果。那天離開后，他也想過這個可能，只是他那樣傷害過沐陽，不恨他已算是幸運，為他生下孩子，那是他不敢奢望的。

沐陽彷彿沒聽見他的話般，自顧說著：「我要他們帶我去看你的遺物，就是想親眼證實，如果那條手機鏈不要，你就活著，因為你答應過我的，那手機鏈你會一直帶著，是不是？」

「你沒死么？」沐陽咬著唇，斜著一雙淚光瑩瑩的眼睛睨他。

親眼見到人了，卻跟聽到聲音的感覺全不一樣。她彷彿一步步地走在自己的幻想里，所有的都與她想的吻合，他會在晚上來找她，和_圖_書會阻止她離開，這太不可思議了，她幾乎就要暈過去，然而，她緊緊地盯著他---

整個世界不得安寧了，活物似物都藏了起來，驚惶不安地等待天寧靜的那刻。許久，雷聲好像停了，雨越下越大，沐陽抬起臉，仔細的分辨那聲音彷彿是誰在敲門。她嚇得心怦怦直跳，敲門聲更急，她怔了半晌，才下床小心地走到門邊，戒備地問：「誰啊？」

沐陽驚愕地握緊門把手，力大得像是要擰下來一般。他還活著的可能被她想過了無數遍，等親耳聽到他的聲音，才覺得那個希望如此渺茫，她的幸運怕是億萬人中也沒有一個。說不上來她現在是什麼心情，驚喜卻怕是空歡喜一場。

「差點死了。」雲舫按她肩上的手用力了些，又道：「如果真的如我那天所想一樣，死了就死了，我---」

臻言喝了大半瓶奶便不再喝了，沐陽輕拍著他的背。他有了精神，眼睛往四處看，https://www.hetubook.com.com當他看到雲舫時，雲舫太小心以致於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知道扯開嘴角沖臻言笑，臻言嘴角彎了彎，狀似也笑了，雲舫當即受寵若驚得想去親他。

沐陽一逕的哭，他輕輕把她推離一些距離，看著她的眼睛問道：「你怎麼知道我沒死？」

「你要回家？」他走近沐陽問。

「因為我根本不相信你死了，凡是能說明你沒死的理由都被我想遍了，我希望你活著！」她說完，兩人又擁抱，雲舫吻著她的眼睛和耳垂，在她耳畔輕聲道：「沒有你，我活著也跟死了一樣。」

雲舫緩緩地抬起兩條手臂，輕聲道：「對不起，我以為你知道我死了，會解恨一點，對不起！」

她的語氣很激動，雲舫拍著她的肩安慰道：「是，我一直都帶著的。」他頓了頓又道：「我錯了，那天我應該問清楚的，但我又怕打擾到你的生活---」

「五個月大了，前段時間爸媽把他接回家就和*圖*書感冒了，就是你也住到那家酒店時。這才剛好不久，爸媽便讓佳佳帶過來，看他哭得這麼有勁兒，我放心多了。」

夜晚，如同是深海一般的天，那不多的雲便像是幾艘航船，拖著几絲烏黑的煙霧，緩慢地朝邊際開去。沐陽早早地就躺到了床上，臻言似乎白天玩累了，天一黑，小手在臉旁邊揮了幾下就睡了。

沐陽擦著臻言嘴邊的乳汁，雲舫想起那段時間她總與人通電話，應該就是跟家裡人聊孩子的事。他怯然抬起手，想去摸摸孩子，但只伸到一半就縮回來。沐陽見了便執起臻言的腳，似是鼓勵道：「他是愛護自己的腳了，你摸摸看就知道。」

「我跟介恆---」沐陽欲要解釋，雲舫搖搖頭打斷她道：「不要說，我明白的，是我錯了！」

為人父的責任感霎時充臆心間，他獃獃地看著一丁點兒大的臻言，不禁害怕---他那麼小，那麼柔軟，自己真的能好好照顧他，平平安安地把他養大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