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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她動作，跟著追出去，可突然有許多看熱鬧的路人擁出來，把她層層包圍。他們迅速從武器聯想到個人，接著便有人喊：「是海妖啊，海妖對普通人動手呢！」

維克多點頭道：「我明白了，還有別的需要交代的嗎？」

「你們兩個，跟我回去一趟！」綠眼統領神情淡漠，像是不認識他們倆一樣。

「過分？過分的明明是你才對吧！你以為出軌的定義和強|奸一樣？別開玩笑了！簽過協議拿著錢，享受船長對你的特殊照顧，出軌后不承認還亮刀還嘴……換成我，乾脆一槍斃了你算了，你這個不矜持的混蛋！」

那三個人聽到此言，罵得更加下流，雖然不指名道姓，但故意拐著彎諷刺海雷丁。尼克本來只想隨便教訓他們一頓，聽到船長也被潑髒水，登時動了殺意，伸手到背後抽鐮刀。

「一般來說，我最看不起的男人就是實施家庭暴力，毆打老婆那種。可是對於你……」維克多手指用力，咔的一下把尼克斷裂的鼻樑退回原位，「對於你，我覺得純粹就是欠揍。」

創下偉大功業的君王看向鏡中，發現了不曾有過的皺紋和白髮。一個精力充沛的年輕人即將接管自己的權力地位，而他自己卻走向無法阻止的下坡路。這種摻雜著嫉妒、恐懼、疏離的隱秘感情被枕邊人長期挑撥后，浮上水面的，將是人心想象不到的黑暗。

「我聽說過你，名醫。請告訴元帥，他已經被盯上了，最近帝都都戒嚴，以後家人、下屬在城中行動，請千萬低調小心。像今天這樣的故意挑撥還會發生，只要忍不住出手了，元帥就會被『以武犯禁，縱容屬下犯罪』的名義詆毀。」

禁衛軍將鬧事的疑犯帶走審查是很正常的，兩個人跟著這群人馬，一路走到他們在西城的保衛營。

阿爾瑪昂本以為尼克武藝高強，是海雷丁最器重的下屬，怎麼說也應該有點腦子，沒想到她竟然如此離譜。想到自己竟然被這種傻瓜打敗，他感覺受到了雙重侮辱。

「我道是哪個嬌弱人兒，輕輕蹭一下就重傷，原來是最擅長邪術的阿維。怎麼，今天你那紅頭髮的主子沒有派人來扶著你走路嗎？哎呦，阿維傷了腳回家就好好讓主人疼你吧！」這三個醫學院的學生流里流氣，擺明了找碴兒。

「首先，你侮辱了我的品位。」維克多推開海雷丁的手，梗著脖子高傲地道，「就算雙眼失明，雙耳失聰，關禁閉到發瘋，我也絕對看不上那種傢伙。」

反覆爭執后，土狼幸運地留下了性命，降職停薪，被塞到了某艘分艦上。所有的禍事都是有尼克引起的，可這個小渾蛋此時卻一聲不吭。即使遲和-圖-書鈍如她，也知道只要為伊內說一句話，他就會立刻喪命。

船隊回到伊斯坦布爾，一下船，敏感的人就感受到城市裡有種不同尋常的緊張氣氛。蘇萊曼正式下旨，召回戰場上的穆斯塔法大王子，要求他立刻解除武裝，到帝都解釋「策反叛變」的傳言。如果他不肯前來，那就坐實了謀反的行為。但如果他單槍匹馬地回到宮裡，便會落入洛克塞拉娜手中。

「臭蟲？它們無處不在，傳播疾病的吸血寄生蟲……」

維克多嘆了口氣，挺身而出：「她腦袋裡面都是糨糊，你有什麼話想轉告給船長，可以告訴我。我叫維克所，船上的醫生。」

對於外科醫生而言，手指就是生命，他們這樣做是故意毀掉維克多的從醫生涯。尼克急火攻心，抽出鐮刀想要救他，可又被圍觀的人擠住過不去。

「你！怎麼走路不看人！」維克多氣得要命，尼克扶他站穩，蹲下去撿散落的白礬塊。

「阿爾瑪昂！」尼克叫了一聲，想起禁衛軍也負責維護帝都的治安。如狼似虎的執法者現身，街上的人當即一鬨而散，那三個帶頭挑事的醫學生也混進人群不知去向，一條熱鬧的街道瞬間只剩下他們。

海雷丁搖搖頭說：「阿爾瑪昂這樣做也不是單純出於義氣，互相賣面子而已。我們兩個雖然是親兄弟，可不意味著我要跟著你站隊。最近局勢太敏感，我不想蹚渾水。」

「第二，這屋裡的三個人，全都被土狼救過性命。你必須得承認，在撒哈拉沙漠里迷路的時候如果沒有伊內，你的壯志偉業現在就是一具脫水乾屍。」

一個聲音大聲喊著：「看一看，瞧一瞧啦，來自新大陸的白松露！世界上最昂貴、最美味的食物，被譽為『可以吃的鑽石』！只有國王和王后才能嘗到的珍品！」

費時一個星期，新的包養合同出爐了。在這份長達兩萬字、60頁厚的羊皮卷中，海雷丁對尼克的言行舉止做了最詳盡的要求，將所有人類能想象到的不可思議的意外都寫了進去。尼克出軌得到的最痛苦的懲罰，就是她被迫要把這本小書一般的合同熟練背誦。

伊斯坦布爾的市場彙集了四方舶來品，有許多來自遙遠國度的神奇物品在此出售，即使不買，看看也能大開眼界，是尼克平時休閑最愛的去處。今日她發現一個圍著許多人的攤點，就知道又有好玩的東西了，趕緊下馬擠了進去。

就在此時，只聽一聲馬嘶，接著便是鞭子揮舞在空中的利響。踩人的傢伙被馬鞭狠狠抽了一記，滾到路邊號叫。一個騎著白馬，金髮綠眼的高大男子穿過人群，高聲斥道：「城中戒和*圖*書嚴，聚眾滋事者重罰！」他揮舞馬鞭，驅趕圍觀人群。男人身後跟著七八個相同打扮的騎兵，一看就是禁衛軍的制服。

尼克驚呆了：「原來伊內在他老家是財主！」

「財主個頭。」維克多翻了個白眼道，「這東西在當地叫做『馬鈴薯』，種一顆能長出一大堆，和窮人果腹的黑麵包沒什麼區別。美洲的許多動植物舊大陸的人都沒見過，這種拿著玻璃珠充寶石的騙子，在佛羅倫薩一抓一大把。什麼壯陽功效，西班牙蒼蠅還號稱能治療陽痿呢。船長真是把你慣壞了，上次你吃巧克力一直吃到流鼻血，轉眼又忘了嗎？」

阿爾瑪昂將兩個疑犯帶到他的辦公廳，揚起下巴對尼克道：「我要單獨跟你談談。」

「嘿！都來瞧瞧，撞了人還打算敲詐勒索呢！」那個一臉鬍子的人聲音拔高，接著便有兩個同伴湊過來，堵在門口對維克多指指戳戳。

「愚蠢！愚蠢！你以為我會對你做什麼？！」阿爾瑪昂半晌才想明白尼克的話，當場起的五雷轟頂。

穆斯塔法死前的呼喊回蕩在奧斯曼土耳其的大地上，沒有人知道蘇萊曼是否後悔。但據說王子僵硬的屍體被抬到他面前時，皇帝的眼中流下了淚水。

尼克拍拍褲子站起來，扭頭問同伴：「你認識這傢伙？」

藥品原料不便宜，奸商以次充好的情況時有發生，所以進貨時維克多總是親自出馬。這一次他要了番紅花、杏仁和海蔥，還有白礬和樟腦。結完帳，兩人手裡拿著大大小小的包離開櫃檯，哪知出門的時候正巧有個土耳其人低頭衝出來，把維克多撞了個趔趄，他扭到腳，手裡的葯也撒了一地。

伊薩克在屋裡走來走去，焦躁德道：「為什麼你們都擔心這個！虎毒不食子，大王子是他親生兒子，親自培養長大的繼承人，皇帝怎麼可能捨得動他！」

尼克點了下頭，淡淡地對那人說：「你撞傷我的同伴，還踩了葯，道歉不道歉無所謂，把賠償費拿出來。」

「好了！我們跟你走。」維克多一點就透，低聲對阿爾瑪昂道，「多謝解圍。」

尼克牽著馬，兩個人一邊討論新大陸的奇異風情，一邊朝藥店走去。

此話一出，人群轟然掀起沸騰的討論。壯陽是男人由古至今的剛性需求，不管什麼東西，只要能增強性能力就能身價百倍。有幾個家財萬貫、又有點「內憂」的大財主，立即便動了購買的心思。

「可是他說這是來自新大陸的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啊，雖然我用不著壯陽，可真像嘗嘗什麼味道。」

尼克扭頭看著維克多：「原來你在醫學院人緣這麼差。」

伊斯坦布爾雖然繁華富麗，m.hetubook.com.com但尼克其實並不太喜歡。即使有船長撐腰，不|穿黑袍、不戴面紗出門逛街，依然會被人指指點點，讓她不勝其煩。至於元帥官邸里的美女們，看得見吃不著，著實鬱悶。

「我知道啊，以前常常碰到你們這樣的，找點因由就逮捕，不給甜頭不放人。」尼克擺出「我是老手，我很清楚」的姿態。

「噢，原來醫生是打算報恩。」海雷丁唇邊浮起冷酷的笑意，「好吧，我記起來了。都是出來混的，有恩報恩有仇報仇，他救過我一命，我也放他一次。荒島任選，我免費贈送一把填滿火藥的好槍！」

一代明君蘇萊曼作出了一個令世人無法理解的決定：他下令處死了自己聰慧賢能的長子。

支持大王子的新軍陷入一種危險的兩難境地，本來勢均力敵保持均衡的兩個派別，突然發生了權利傾斜。

尼克不明所以，站在人群中發愣，只聽得店門口的維克多尖叫，她回頭一瞧，見那三個醫學生把船醫推倒在地，一個人摁住他的胳膊，另一個抬腳去踩他的手。

這個價格著實下人一跳，阿克查是奧斯曼土耳其貨幣，50枚兌換一枚金幣，區區一盎司，竟然要價白金，實在是令人難以想象。尼克吞著口水，心道這麼貴的東西，看來只有回家央求船長才可能嘗到了。

商人答：「按重量稱，一盎司五千阿克查！」

尼克知道自己買不起，戀戀不捨地從人群中退了出來，卻意外看到維克多站在外圍。

聽到的是食物，尼克趕緊踮起腳尖往裡瞧，只見人群中央有個衣著很上檔次的商人正在賣力宣傳。他背後站了兩個膀大腰圓的保鏢，面前一隻精緻漆盒，裏面裝著十幾個拳頭大小的東西，淡黃色的外皮，還沾著點泥巴，看不出美味與否。

伊薩克大聲說：「我就說了，他很講義氣的，你為什麼就是不肯和我們站在一起呢？」

「你怎麼在這兒？」

尼克越發想不明白，很是苦惱：「我可從來沒有過背叛船長的念頭！再說了，那合同裏面又沒明確寫不許幫朋友……」

「可你明明知道的，穆斯塔法大王子德才兼備，性情堅毅，比他那三個無能軟弱的弟弟強多了！」

這次談話不歡而散，帝都局勢越來越亂，海雷丁竭盡所能遠離皇室鬥爭。所幸運氣好，十多天後海上傳來安德魯？多利亞第二次奪下突尼西亞的消息，海雷丁趁機請命率軍出戰，離開了風雨欲來的伊斯坦布爾。

維克多隱秘的性向一下被他戳破，臉色漸漸地變得難看起來。但這種對峙他早已預料到了，轉移土狼的行為確定嚴重，冒犯了海雷丁身為領袖的權威，在戴綠帽的情況下和*圖*書，任何男人都不可能保持理智。大概是一夜狂歡過後，他早上提刀去宰姦夫，結果找了一圈發現人沒了，才怒氣沖沖前來質問。

阿爾瑪昂抿著薄唇，帶點鄙薄的綠眼睛在兩個人身上轉來轉去，最終決定冒一次險。

維克多腳腕疼痛，一瘸一拐地走到旁邊扶著牆哼了一聲：「醫學院的同行，可惜是無名小卒，我根本 不記得他叫什麼。」

尼克扶起維克多，看他的手並無大礙才放下心：「是他們故意欺負人！」

尼克縮縮脖子，小聲叫了句船長。但海雷丁的目標不在她身上，居高臨下瞪著維克多，臉黑得嚇人：「你把肥蟲藏到那裡去了？」

「有幾種葯沒存貨了，我來買一些。」醫生出門的理由，依舊只有那麼單調的兩三種。

船醫氣得臉都白了：「嫉妒和毀謗是無能庸人最喜歡的消遣，他們要是把時間、精力用在鑽研醫術上，也不至於混到連名字都沒人知道！」

海雷丁冷冷道：「你對你的兒女愛若生命，可皇室是不一樣的，為了權力他們心硬如鐵，可以殺死任何一個至親。伊薩克，我最後再說一次，不要參与！」

一個圍觀的人大聲道：「太貴了吧，這隻是吃的東西，又不是能返老還童起死回生的靈藥！」

「好啦，我明白你的意思，看見他的臉就會抓狂是吧？第三條原因，也是最重要的：伊內是一本活的草藥字典，其珍貴程度絕對不亞於你在伊斯坦布爾藏書館得到的海圖。我可以向你保證，以後再也不會讓這人出現在你的面前，如何？」

尼克沉著臉，猶豫片刻拒絕了：「不行，我是一個貞潔的婦女。」

尼克抬起頭，眼神堅定：「我答應過船長，不能跟陌生男人單獨共處一室。」接著看向維克多，遺憾地道，「對不起，要是以前他要求潛規則我還可以答應，現在不能了。」

商人笑著說：「在法國，白松露是和黃金等價的，秋雨伴隨著雷電而生，成長條件非常苛刻，來自新大陸的白松露當然更加珍貴了。而且它可不是單純的食物，是能壯陽健身、治療陽痿、使人重振雄風的聖品！」

海雷丁嚴肅地說：「不管皇帝選誰繼位，那都是他的家務事，外臣參与立儲之爭是沒有好果子吃的。大王子已經決定踏入陷阱，那新軍就要有失去他的覺悟！」

至於發生過「各種事件」的船長室，以後每次開會聚餐，骨幹們圍著那張曖昧的橡木桌討論公事時，都會有種非常微妙的感覺。

阿爾瑪昂刻薄的神色鬆動了，帶著一絲對未來的憂鬱，他說：「大王子已經決定面見陛下，親自解釋他的冤屈。」

有人問：「怎麼賣的？」

這一天，尼克騎和圖書馬去紅鬍子伊薩克家中跟他的幾個孩子玩耍，歸途正好路過市場，她打算逛逛再回家。

維克多正用酒精給她手肘的擦傷消毒，聽到這話，忍不住下狠手一捅，尼克的三觀與眾不同，正常人跟她講道理，簡直就是雞同鴨講。

「這東西來自美洲是沒錯，至於味道，你可以問問土狼，他在老家的時候可是每天當飯吃的。」

阿爾瑪昂莫名其妙：「你說什麼？！」

沒想到那個撞人的傢伙一步跨進來踩在他們的葯上，還叉著腰振振有詞：「哈，明明是你走路不看人才對吧，維克多『名醫』！」

「我，問，你，土，狼，在，哪兒？」海雷丁斷然截住維克多的話，揪著領子把他提起來，臉對臉質問，「這是你第二次為他保命而開脫了，刻薄醫生突然大發善心，是不是船上的生活太寂寞，讓你的獨身主義動搖了？！」

不管政治如何動蕩，奧斯曼土耳其事實上已經把持了歐亞大陸之間的貿易，威尼斯、佛羅倫薩等老牌商業城市逐漸衰落，伊斯坦布爾的地位卻一直在上升。正因如此，歐洲國家才紛紛發展航海業，試圖找到別的貿易渠道。

受傷的地方經過一夜，已經變成了紫紅色。萬幸兩人武力值相差無幾，雖然看著頂個的狼狽，可都是皮肉小傷。尼克痛得輕嘶一聲，用手帕摁住順流而下的鼻血，歪著嘴說：「船長太過分了，我一毛錢都沒收，也沒脫衣服，根本沒有出軌好不好。」

這一年的秋天，穆斯塔法大王子解除武器，單槍匹馬來到蘇丹的營中。他用生命，來賭父親對自己的感情。然而父與子的關係是很複雜的，處於權力頂峰的父子，一般人更難理解。

「繼續。」海雷丁冷冷地道。

維克多顯然已經欣賞過這個異域珍品的樣子，此時只是冷笑：「松露是一種蕈類 ，我吃過許多次，還從沒見過長成這樣的。別聽奸商騙人了，雖然外形相似，但這絕對不是什麼『白松露』。」

傍晚的時候，尼克和維克多終於離開是非之地回到元帥官邸，紅鬍子伊薩克竟然也在，兄弟倆看來已經談了很久。維克多將禁衛軍統領的話一一轉告給海雷丁，他聽完后說：「好了，事情經過我大概也猜到了，這次多虧阿爾瑪昂出手，不然還真是麻煩得很。」

「關於出軌和邊緣性行為的界定，我會重寫一份條款詳細、沒有漏洞的新合同，讓你一條一條背到滾瓜爛熟！」海雷丁推門進來，每一個字都說的咬牙切齒。

尼克很是遺憾地說：「那人在賣『白松露』，一盎司要一百個金幣！回去求求船長，不知道他會不會給我買一點。那麼貴的巧克力，上次他買了一整箱給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