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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翻御史大夫

作者:謝金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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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綠袍卷 第十四章 新婚別

第四卷 綠袍卷

第十四章 新婚別

「相公有何吩咐?」那內侍見李千里主動與他搭話,也很驚訝。
「西京多有寺觀,為何往東都去?」
李千里應了,趕忙追出去:「中使留步。」
「下官並非主父身邊人,但聞聽同僚談論,說已是半身風痹不能自理,目也半盲,時見時不見,唯有口尚能言。」這位內侍倒也知無不言,到了他這個年紀還在從九品下掙扎,本以為無多大用處,此番與兩位相公能攀點交情,自是儘力巴結:「聽禁中傳言,主父反覆念叨著相公的字,一日多次問『李相公歸否?』下官雖不知情狀,但是想必是有要事囑託相公了。」
說到此處,李千里凝視著她,目光才溫柔了些,虞璇璣會意,雖然心中不免惱恨此事打擾了新婚之喜,但是此事攸關國家也攸關他的前程,就是再不舍也只能微攏著眉、微笑著安撫他:「你安心與太老師去吧,我有姨母郭姊姊田大帥和中丞照應,也不過就是晚兩三日罷了。」
虞璇璣也打趣著岔開了話題,不過兩人都知道,郭供奉對她很失望。她不自在地轉開頭,卻見李千里與韋尚書走出驛站,李千里向她走來,郭供奉便識趣地走開,李千里握住虞璇璣的手:「璇璣,我與老師要趕路入京,這就要走。」
虞璇璣心頭一動,他從來沒有這樣對她說話,他在她跟前談論國事政治一向務實得近乎冷漠,原來他也有過期待嗎?她聽見他的心跳,感覺他的心就貼在她身上,從下往上看,她看見他微微用力咬牙的青筋,原來他一直在忍耐嗎?
又走了一陣,至驛站下車休息,虞璇璣自與郭供奉結成一路,宗梅娘是沒下車,薛十五娘身子睏乏不想移動,郭供奉挽著虞璇璣手臂,站在槐樹下避日頭。虞璇璣見韋中丞、高主簿他們一處說話,心念一動,便問郭供奉:「姊姊,那安季汾與姊姊是怎麼認識的?」
「你確實沒什麼情趣啊,色急吼吼地撲過來就……」李千里咳了一聲,蒲扇掩臉緩緩搧著:「豈不聞《素女經》有言『人有強弱,年有老壯,各隨其氣力,不欲強快,強快即有損』,我也差不多到了該稱老夫的年紀,還請夫人多多憐惜下官才是。」
「不會我一回西京,結果三個小孩趕上來叫阿母、七八九十個妾上來叫夫人吧?」
郭供奉啞然,她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虞璇璣,半晌才回過神,勉強笑著說:「才結婚幾日,台主就把你的心都拐走了,罷罷罷……到底是見色忘友啊!」
郭供奉沒料到她會提起這個名字,楞了一下才說:「季汾?他家是西市裡有根柢的胡商,做的是人口生意,托親戚把胡女帶到西州,再派人去西州把人買來帶到西京。偶爾也賣崑崙奴,生意做的挺大,季汾是最小的,這才派他去薩寶府里兼職做小差,與官府打交道才方便……怎麼?才新婚就想起季汾來?」
「姊姊說哪裡話來……我是在想,這些日子去河北,藩鎮兵將里雜胡出身的人真多,我在想,如果還要再來河北任官,想請季汾推薦一個小廝,這樣要混進去打聽消息也容易些。」虞璇璣笑著說。
輕騎挾著正中的數輛馬車前和*圖*書行,除了載著行李的板車之外,另外幾輛可以看得出都是官車。中間那輛側邊垂著竹簾,有人掀起帘子往外看,見道旁的官地、寺地上種著粟米黃粱,此時還未熟成,一片黃綠相間,田間可見官奴部曲辛勤耕作,老少男子赤著上身,一個個曬得黝黑乾瘦,幾個女人左提著食籃、右拎著陶壺來送飯,雜色土布襦裙下襬撈起來綁在腰上,露出裙下穿的紮腳褲。
「喔?那你怎麼想?」
「黛色配你很合適。」
「誰說的,我哪有自薦枕席於你?還有,我也沒跟你生孩子,所以前半部應該不是說我!」虞璇璣非常有條理又很無意義地說,又眯著眼睛,用惡人表情看向李千里:「你是不是在曲江藏了個鯉魚精讓她變成我的樣子!」
沒有什麼可猶豫,在這場利益條件的抉擇中,他沒有選擇也不打算選擇。
擁著心愛的女人,他感覺自己的生命幾乎已是圓滿,卻也感覺到更多的不滿,雙臂一收,她的手臂溫柔地環在他背後,她有些不解地看著他,他說:「璇璣,什麼時候,天下都能幹凈,就好了……」
「我一向是不問別人家務事的,不過你的官運不只遠勝我等紅妝進士,也勝外間男子多矣。御史台皆是精英,但是能像你這般初入河北便立奇功的也不多見,若說官運是座師提拔,入河北可就不是了。總而言之,妳是個當官的材料,我不希望你就這麼回家奶孩子。」郭供奉望著遠處,又回頭注視虞璇璣,風韻媚人的眸子里閃過傲氣:「台主雖然壓榨御史欺負百官,但是我知道他會好好待你,但是姊姊要提你一句:做他的妻子不是做他的女人,守選時閑著生孩子養孩子可以,該外放該內調時,千萬不要猶豫。你要知道,天下人都盯著我們,女人期待官場上出現女相國,好讓她們能跟父親丈夫兒子爭得出仕的機會;男人等待我們全數摔個粉身碎骨,好讓他們的女兒妻子母親安分守己。璇璣,你有台主有韋相公做後盾,你比姊姊更有可能穿上一領紫衫,姊姊明白婚姻對你很重要,但是還是希望你能家庭事業兼顧,不要守著丈夫孩子自甘平凡才好。」
「呿……我還以為台主這麼不耐用,剛新婚就讓新婦想男人了……」郭供奉低聲說,又點著頭說:「不過,找小廝還不容易,說定了價錢,乾脆把季汾臨時雇來就是,他對做生意不感興趣,倒是比較想做流外官,他是個重情的人,妹妹若是願意雇他,一定能幫上你的。只是,我怕你往後不太可能再到河北了。」
「是了……」他在心底對自己說,殘燈漸弱漸暗,紫玉在幽暗中透出玉輝來,上一次看見這樣的光,是在新婚後的第二夜,他與虞璇璣迭股而眠,他的手環過她頸下,在她發間透出紫玉光來。
「我想把寒雲留給你。」李千里說,這才臉色稍霽,新婚被打擾自然很討厭,妻子的體諒也很窩心,但是比起這些,他更擔心朝局上的變化,尤其深怕主父以死相脅逼他娶持盈,更怕太子在擔憂做出什麼不可收拾的蠢事,還怕淮西與好不容易安撫住的河北諸鎮又和*圖*書鬧起來。
「我也是隨便想過就算了,還沒有個底呢!」
「根據就是那隻金鯉魚根本是你啊!」
「還是宅子里藏著什麼狐精鯉妖花魅之類的東西?」虞璇璣沉吟著說,不由地抖了一下:「要不那《曲江靈應傳》怎麼說你跟一隻金魚還是鯉魚有一腿?」
虞璇璣搖搖頭,微微一笑,拉一拉裙襬:「我知道姊姊是為我打算,此事我也想過的。」
「夫君?」李千里有些訝異地重複著,這個稱呼已經很少人用,大部分的女人稱自己的丈夫都稱字、某郎或郎君。
李千里攙扶著座師入驛中,卻見正堂里有人迎出來,手腳麻利地把韋尚書扶進去,李千里正覺奇怪,卻看見韋尚書與堂內一人見禮,趕上去一看,卻是個有幾面之緣的內侍,大約是五十余歲。那內侍披著一件外衣,指揮手下小內侍服侍韋尚書,又趕忙與他打躬作揖,很是恭敬:「因下官押送內人往東都,人多難置,故忝居正堂,未知相公至此,還望相公恕罪。」
那一點燈火明明滅滅,李千里合著眼睛也能感覺光線的變換,他雖與太子不對盤,卻對主父還有些敬意,同是男人,他能理解一個仕途順遂、背負著老母期望的官員,驟然被押入深宮,從此忍氣吞聲的不甘與憤恨。能熬過數十年的風雨,主父為了婚姻與家庭做出很大的犧牲,雖然同等的付出與犧牲也有無數后妃曾做過,但是身為這個男人世界中唯一被迫扮演女性的男子,主父這一生過得並不容易。
既是君上急召,韋李師生便知西京有變,兩人又馳過一驛后,為顧及上了年紀的韋尚書,於是師生二人商議后,決定換馬為車,犧牲一點速度,但是日夜不停地往關內而去。約莫兩日後的深夜,護送二位相公的馬隊便馳抵京東萬年縣外的長樂驛,由於連日車馬勞頓,韋尚書已十分疲憊,所以在此暫歇片時,一待天明便賓士入京。
李千里大略聽說過主父的家庭狀況,不過此時他對這個並不感興趣,只是追問:「主父病況如何?」
「你呢?」
「右僕射的話哪裡能信!他那是胡謅的!」
「此處都是好地,一戶五到十口人家,一歲至少要納三十斛以上的粟。」李千里從后淡淡地回答,他一身輕便細麻混絲的湖綠道袍,盤膝坐在車內,向虞璇璣伸手,將她拉回膝上趴好,手持蒲扇,徐徐搧涼:「這還是豐年又遇上好官的基本納額。」
「怎麼可能!這十六年我可是清清白白的,不信你回去問乳母,家裡小婢小廝都是一到十五就男有室女有家,除了十五以下的小孩子,整個宅子只有我沒有妻室哪!」李千里這才知道事情大了,趕緊賭咒罰誓只差沒有剖心來看了。
「採補求子都是其次,主要還是『情意合同,俱有悅心』哪……」李千里拿著蒲扇在她背後搧著,笑著說:「《素女經》還是頗有道理的,比《大樂賦》里的胡說八道好一些。」
虞璇璣觸著自己的心口,指尖傳來激烈的心跳,並不亞於洞房夜的激|情,於是她知道,自己是深深地跌進愛情里了。
虞璇璣半晌不語,回過頭低低和圖書地說了一句,就遵循宗梅娘所傳授的御夫媚道,鑽到李千里懷裡去了。李千里抱著她,軟玉在懷,偶爾吵嘴也是久違的樂趣,他一笑,將下巴抵在她鬢邊,風吹開竹簾,簾外山河壯麗,日光滿地,卻照出天下多少不平事,中書是天下樞紐、御史是國家斗柄,但是為了持平這天下,不得不無視更多的不平之事。
她深知自己還不能分擔他的憂慮,也知道在他們眼前這條婚姻的路,漫長而艱辛,兩個人都需要慢慢地、更深地明白對方理解對方,而目前的她,在政治上毫無力量,面對久經風浪的丈夫,她也只能以妻子的溫柔來緩和他的情緒……深深地抱住他,與他耳鬢廝摩,手在他背後用力地撫著,直到他背部的肌肉慢慢放鬆,他長嘆了一聲:「璇璣啊……」
竟然有人《素女經》讀得比她還熟?不會是常常造法操練吧?虞璇璣眉峰微動,轉過頭去,眯著眼問:「那《素女經》說的都是交接之道,你不是十六年沒有女人?把這書看得這麼熟幹什麼?」
虞璇璣不語,她早就知道郭供奉頗有雄心,也明白稍識詩書的女子期待有女人建功立業的心情,只是她並不認為自己堪當相國大任,也不想為了國家犧牲與丈夫孩子相處的時間。面對著郭供奉的期望,她背著手,低下頭說:「姊姊,我是一定會繼續當官的,只是對我來說,我的家比梁國重要,我的丈夫比相公之位重要……」
「持盈郡主已有數年不添宮人。」那內侍聞言,瞪大了眼睛說:「下官乃是內侍省奚官丞,這批宮人是去年國有大慶飭令放出的,但是她們已無家無親,出宮也無出路,便發往東都薦福尼寺剃度,為主父祈福禳壽。」
他沒有再回頭看她一眼……虞璇璣目送著他的背影,明知道應該豁達,卻忍不住生了些幽怨。她上了車,車子緩緩駛離,不過半個多時辰前,車內還是新婚的濃情蜜意,現在他卻離開了,虞璇璣撫著座褥,感覺兩人之間的距離好像很遠又很近,情意綿長濃厚卻又如遊絲那樣脆弱。
「薦福寺為已故吳國夫人閨門所在,乃主父自出筆硯錢為母追福所修,主父在東都時,常往寺內暫住。此番主父病重,多次叮囑太子務必好生看照薦福寺,因此太子奏請將無依宮人發往東都,一為吳國夫人追福,二為主父祈壽延年,是故下官才有此行。」內侍將來由稟報,主父既是雄后,自然比照女后慣例,追封其上三代為國公、國夫人,吳國夫人便是主父的母親,早年守寡,帶著主父回到娘家,一方面照顧老病的父母、祖父母,一方面教養獨子。因此,主父自幼生長於東都母家,自然也就對母親的故居充滿感情。
「愛妻。」虞璇璣毫不猶豫地說,這自然也是從父母那裡聽來的,愛妻這兩字是複雜的,除了標明妻子獨一無二的地位,卻又親昵嬌寵得令人肉麻,要當著人把這兩個字喊出來,十分考驗男人的臉皮。
「中使自禁中出,已有幾日?」
矛戈成陣、旌旗如林,六列金戟排在陣前,數百輕騎隨於其後,雜色輕甲映著日光,東都往西京的官道十分hetubook.com.com平整,兩旁種著槐樹柳樹,雖是夏日炎炎,但是還有徐徐涼風從黃河方向吹來,因此還不算熱得難受。
「夫君……」虞璇璣輕喊,定下婚約后她叫他秋霜,可是她心中一直記著母親當年對父親的稱呼:夫君,這兩個字這麼簡單,卻包含著對丈夫的尊重與信賴,她從來沒有這樣稱呼李元德。
虞璇璣一揚眉,皺了皺鼻子說:「這回不就丟去了?」
「什麼事?」
「怎麼,花燭夜不夠好嗎?」李千里湊在她耳邊問。
虞璇璣微笑,她這人不拘小節,有一句合適就高興了。李千里見她一笑,哄孩子似地摸摸她的頭:「睡一下吧,正午時候熱得心煩,避過這陣就好了。」
「我有果兒能使,寒雲精明能幹,跟著你去比待在我身邊有用,你與驛丞說,寒雲一路上的使費算私人的,不報公帳,以免有人說話。」虞璇璣說,感覺他捏了捏她的手心:「我這就去與你打包行囊。」
「我等忽然來到,本不合驚擾貴使,但是老夫體弱實在疲憊,只得勞煩貴使移居,怠慢之處還請見諒。」韋尚書雖然已站到堂內,一派準備好要受人服侍的架式,不過嘴上還是很客氣,又敷衍了幾句,那內侍才離去,韋尚書又對李千里說:「秋霜,去探聽宮內情形,明日報我知道。」
抱膝坐在車內,那一縷幽怨便又生了出來,恨不得馬足追風,好趕上他的腳蹤,恨不得脅生雙翼,好飛渡重重關山……虞璇璣心頭一動,她從未有過這樣的心思,之前在河北時,與李千里分隔兩地,是想見他不錯,也不過是覺得日子有些漫長而已,卻不像此時這樣急不可耐地想奔到他身邊。
「對,我們的家。」李千里說,趁著無人,大胆地摟住她,在她耳鬢蹭了蹭,就放開她去處置別事,虞璇璣楞了片刻,心頭不知怎地,有種空落落的感覺,隨即打起精神為他打包,不過一頓飯時分,送他與韋尚書上馬,十來名兵卒與燕寒雲隨行,李千里拱手與眾人作別,他深深看了虞璇璣一眼,向她一揚手,便一夾馬肚,絕塵而去。
「胡謅總有點根據吧?」
「可是押送內人往東都送與持盈郡主?」
虞璇璣心頭有些沉重,卻見李千里似乎不為所動,也不好多說,便問:「這身衣衫好不好看?」
李千里臉上一僵,連忙抗辯:「看著有備無患哪!」
「晚上我若是不動,全依著你,就沒情趣了。」李千里悠悠地說。
真是越想越不象話了……李千里揉著眉心,娶個能識會斷熱情奔放創意十足的認真妻子有時候也不一定好啊,至少把傳奇當真是非常不好,他嘆了口氣,只好誠實地說:「璇璣啊,我看《素女經》不是為別人,是為了你啊!」
「學生需要歷練,夫人就不一定捨得了吧?」郭供奉說,見虞璇璣目光一閃,連忙說:「我也是隨便說的,妹妹別當真。」
「咦!這話我不能當作沒聽見,這是說我沒情趣嗎?」
竹簾放下,絲絲日光在虞璇璣臉上照出橫紋來,她低聲說:「不知辛勞一載,能有多少收成?」
「主父病重,通令沿途驛站急召。」李千里簡要地說,半低https://m•hetubook•com•com著眼,面無表情,只是手牢牢地握著她:「按驛傳律令,急召只送我們不送旁人,所以……」
「姊姊何出此言?」
「河北九死一生的,你家那位哪裡放心把你丟過去?」郭供奉笑著說。
「三十斛是十五石……一戶人家不過也就是兩三頃地吧?兩三頃地收十五石的歲賦,現在能有這麼多收成嗎?」虞璇璣側身趴在他膝上問。
「嗯,夫君。」虞璇璣點著頭說。
李千里心頭一沉,臉上不露,拱了拱手打發那內侍,便開了門入正堂中,堂中一燈如豆,內室里韋尚書鼾聲大作,李千里提劍而上,倚在正堂外間案邊,和衣而睡。
虞璇璣點著頭微笑,雖然她並不是想聽這個,不過能有一個萬事俱備的新家也不是壞事:「我們的家……」
不過聽著還不差呢……李千里心想,他問:「那你希望我怎麼稱你呢?娘子還是夫人?」
「哼!我不是處|子,也不是『年五五以上,三十以還』的最佳年紀,沒辦法借你施行採補之術返老還童,對不住啊!」虞璇璣起身,不領情地一扭頭。
怨的不是他,是自己不能去追、是無法去追,強烈的思念如烈火一般燒得她坐立難安,不是身體上的慾望,是心頭一陣陣難以抑制的渴望,渴望著見到他,就算什麼都不做、就算沒有隻字片語,只要在他身邊就足夠。一面忍著想趕上他的衝動,一面訝異著自己的心思,虞璇璣此時才真正明白,為什麼小別會勝新婚,因為沒有分離,就不知道等待的痛苦,更無法期待相見時,那種痛苦解除的滿心喜悅。
虞璇璣悶悶地笑了起來,貓一般地曲著身子,藏住表情:「白日少動,晚上嘛……」
眼下,這盞殘燈將滅,如同女人總要等到媳婦入門、做了婆母才算完成人生,李千里知道主父在等著下一個皇夫,雖然主父明白他並不是個主內的料,但是主父還是想把下一個女皇交在他手中,為什麼呢?李千里擰著眉,意外地發現自己並不慌張,也沒有猶豫,像是身在局外一般看著整件事的發展。他握著劍柄,突然聽見金玉敲擊的聲音,他睜開眼睛,是左手的紫玉金環磕在劍鞘上。
「昨日方出。」
「把你哄睡了,到驛后我要換馬馳一陣,這幾日少動,身手都生疏了。」
李千里點頭,過去這些年,這些事都是燕寒雲處置,他對此沒有什麼感覺,因為那是燕寒雲的本分,但是由她口中說出這些與他切身相關的話,不知怎地,他心頭有種安全感,他覺得自己也應該讓她安心:「莫擔憂,就當作我先為你備好家宅,等你一到,就什麼都齊了。」

「聽了很肉麻啊……不過我喜歡……」李千里說。
李千里本待再解釋下去,卻見虞璇璣原本認真嚴肅的臉上一紅,轉過頭去,軟軟地抱怨了一聲:「啐……最好是……」
「當然沒有,兩三傾地再好,也不過收個四五十斛罷了。」李千里有些冷漠地說,蒲扇輕輕拍在虞璇璣腿上,她今天穿著五幅寬的縑素襦裙,縑素雖是宦門中很普遍的衣料,但是這件襦裙卻是關中少見的灰藍色,因為是她在魏州買的新布,裁成后還沒穿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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