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蝶之卷
第十一章 紅蝶（二）
她輕道：「嗯，澤秀，你來了。」
它在微微跳動，活了。因為屋中溫暖，它要提前破繭而出，在冬天成為一隻蝴蝶。
「那天晚上我追了出去，沒多遠就見到了黑蝙蝠的屍體。他肩上有兩處箭傷，雖然箭被拔了，但將傷口洗凈，還是能看出不是普通的弓和箭，只有神武弓才能這樣傷人。而且箭上塗了極厲害的毒藥，他幾乎是立刻就死了。所以我知道是天權救了你。」
小蠻倒抽一口涼氣，衝過去叫道：「天權！天權！」
「是我沒照顧好你，是我的錯。」他喃喃說著。
她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澤秀見她神情不對，不由低聲道：「小蠻？」
他低低笑了：「傻孩子，你已經十六歲了，可以嫁人了。」
「這個月就有吉日，我娶你。」
父親說：見玉，你永遠也絢爛不起來。註定平穩無誤地活下去。
忽然聽見有人叫他：「天權！」
或許。終於破繭而出的不光是它，他也是。
她點點頭：「嗯……是這樣。」
她沒說話，閉上眼，沒一會卻睡著了。澤秀靜靜抱著她，一下一下地撫摸著她的頭髮。
那到底是愛，還是不愛？
她被關在柴房的和圖書地道里，摸了半天也不知道怎麼出去。又捶又打弄得一陣汗。最後也不知道是碰到了什麼地方，上面的暗門終於被她撞開了。她跑出來，看到的卻是熊熊大火吞沒莊院的景象。
小蠻呆住了，怎麼也想不到他突然冒出這句話來。
「小蠻！」有人吼著她地名字，衝上來一把抱住她。
他長嘆一聲，撐在窗上。仰頭望著外面漆黑地天空。
她沒說話，只是抬頭安靜地看著他。澤秀將她臉上的頭髮撥開，柔聲道：「我們成親吧。」
她還是點頭：「謝謝你。」
小蠻，你愛我嗎？
她怔怔回頭，卻是澤秀，他滿臉是汗，然而神情又是歡喜又是擔心。他一把將她抱起來，急道：「這裏著火了，還不快走？！」
她搖了搖頭：「我沒事，很好。澤秀，謝謝你來救我。你怎麼找到我的？」
她木訥地被他抱著飛奔出失火的院落，突然小聲道：「他……他死了？」
——如果我說愛你，那一定是在騙你；如果我說不愛你，那一定是在騙我自己。
那人還要說話，忽覺全身一麻，他反手一把扶住桌子，居然還有閑心去猜：「……果然不錯。千年不和-圖-書醒里還有一味葯。我看看……是甜夢香。我果然沒猜出，你用兩種葯和在一起，做成更厲害的葯？」
他只想大笑，也可能是想大哭。他將手裡地蛹遞給她，柔聲道：「送給你。」
她嗯了一聲，抬手抱住他的脖子，埋在他懷裡。
肩上一暖，有人的手撫了上來，她一顫，睜眼去看，卻見澤秀躺在身邊。他靜靜看著她，抬手去摸她的頭髮，良久，才柔聲道：「什麼也不用怕，都過去了。」
不，不。不再是這樣。他分明聽見束縛斷開的聲音，他的整個天空都亮了。
天權看了他一會，慢慢走到桌邊，將燭台拿了起來，輕輕丟在床上，被褥帳子立即被點燃，沒一會大火就燒了起來。他靠在窗前，任由大片的雪花打在傷口上，好像也不覺得怎麼疼。
小蠻莫名其妙地看著那個破了個洞的蝶蛹：「什麼意思？蝴蝶這麼早就出來了？你給我這個……做什麼？」
不遠處好像還有另外地人叫著她的名字，她沒聽見，只是眼怔怔地看著熊熊大火，完全呆在那裡。
話一說完，便軟在了地上，不能動彈。
那人已然頭昏眼花，快要堅持不住m•ｈeｔｕbｏok.coｍ.ｃoｍ，他張開嘴，像是要繼續猜下去的樣子，突然一道黑光劈了上來，天權手裡的神武弓登時被捲走。他身形忽閃，袖中射出數道銀針，全部釘在那人身上。
她低聲道：「不，沒有……我只是……我累了，想睡一會。」
「為什麼會著火？你身上怎麼全是血？」她大聲問著，臉上凍得通紅。
它顫巍巍地飛了出去，漫天地風雪頓時將它打回來。
它醒來的很不是時候，註定要死。
「你……你不是總說我是小鬼……」她喃喃地。
天權低聲道：「還有一味，師父猜不出嗎？」
小蠻只得點點頭，把蝶蛹塞進袖子里，過一會，輕聲道：「你……去哪裡？」
如果我說愛你，那一定是在騙你；如果我說不愛你，那一定是在騙我自己。
小蠻洗完澡，穿好衣服，又躺回床上，閉上眼便看見那一片熊熊燃燒的大火。她好像也被放在火里焚燒一樣，耳上的花海變得熾熱。她緊緊捂住耳朵，縮成一團，整個人陷入一種深度的茫然里。
有人在問她這個問題。
慢慢抽開桌上的抽屜，裏面什麼也沒有，只有一顆蝶蛹。他將那顆蛹輕輕捏了起來，放在掌
「你快出來！著火了！」小蠻拚命叫著。
她想了很久很久，也不知道怎麼回答。
屋頂燒紅地瓦片掉了下來，沒有人回答她。她的眼淚不知道什麼時候凍在臉上，繞著屋子亂跑，就是不想離開，使勁叫著他地名字。
他一回頭，就見到小蠻滿臉是灰，臉上水光閃亮。在沖他拚命揮手。
那麼，到底是愛還是不愛？
那人笑了兩聲：「你真的很好。」
澤秀緊緊抱住她，低頭在她頭髮上輕輕吻著，一隻手慢慢撫著她的後背，溫柔又愛憐。
天權將它撈回來，輕輕拋起，它胡亂飛了一陣，最後衝進火里，瞬間化成了灰燼。
那人奮力拔下一根銀針，針尖上的血變成了淡淡的青色，針上果然塗了死煞，這是極厲害的毒藥，雖然是他做出來的，但至今未能找到解藥。
澤秀看了她一會，忽然道：「我回那個院落看過了，屋子裡有五具屍體，都燒的……所以看不出誰是天權，我已經把他們都埋了和圖書。」
他張開嘴，正要說話，忽聽耳後利風劈來，他心中一緊，急忙縱身讓過，誰知那條黑鞭像是知道他會躲閃一樣，倏地拐彎，長滿尖刺的鞭身一下捲住他，將他扯進了焚燒的屋裡。
然後她再也沒說過話，一直到澤秀把她帶回客棧。
天權滿心感慨，撐著窗戶跳了出去，輕輕喚道：「小蠻。」
他微微一笑：「拿著就好。」
「還有一味，是死煞。」他淡淡解釋。
她在睡夢中要翻身，澤秀便將她輕輕放在床上，眼怔怔地看著，最後長嘆一聲，低頭在她臉上一吻，坐起身子靠在牆上，望著窗外紛然大雪的影子，久久不能回神。
他點頭：「好，我讓夥計送熱水過來，你好好洗個澡，睡吧。」
「誰？天權？」澤秀低頭問著。
房門被人推開，腳步聲走到床邊，跟著一個人坐下，摸著她的額頭，低聲道：「大夫說你受了驚嚇。」
他靜靜看著她，伸手將她抱起來，攬在懷裡：「小蠻，你怎麼了？是誰欺負你了嗎？」
他沒說話，只是回頭靜靜望著烈焰中的房屋，火光衝天，紅的焰，黑的煙，一直要燒去天頂。暗的夜，血的衣，亮的眼。他的長袖高高揚起，像永遠不會褪色地畫。